什么是火神派?火神派是臨床善用附子干姜熱藥治療疑難病的醫(yī)家。清朝末年四川鄭欽安首先開啟先河,當代影響較大的是四川盧崇漢與山西李可。他們使用附子少則30克--60克,多則150克。
先說說附子這味中藥,附子是毛茛科烏頭子根的加工品,味辛性熱而有大毒。具有溫陽散寒,回陽救逆,驅逐寒濕的效果。附子主產四川江油,每年6月末采挖,附子出土后極易腐爛,采挖后幾噸的附子曬干與烘干難度的確很大,所以出土后附子就用膽巴池浸泡防止腐爛,等到加工時飄去膽巴,這叫退膽。你想想附子在膽巴池里浸泡,成分肯定流失,加上用清水退膽,我想附子成分含之甚微。
四川江油中壩附子科技公司是附子科研生產權威單位,2004年我去四川時特意考察過該公司。王民德經理帶我參觀了膽巴池與附子炮制各種樣品,連全國最權威的附子公司都這么炮制附子,你說李可老中醫(yī)每劑使用附子200克能說明什么?盧崇漢常用量是60-90克的淡附片,淡附片不易中毒但藥效很弱。現今飲片公司炮制的附子根本沒法與漢代張仲景火炮法附子相比。
04年從中壩附子公司帶回幾公斤無膽曬干生附子,留作自己臨床科研用使用。記得05年有位風濕病患者我用中壩附子公司的黑附片每劑使用60克也不見效果,復診時就把無膽的生附子自己炮制給她用了10克,一周后患者告訴我服藥后后背發(fā)熱,效果很是明顯。當時我有些吃驚,60克附子竟然不如自己炮制附子的10克有效。
后來就從四川郵寄不含膽巴的生附子自己炮制使用,2011年我破譯仲景用藥心法掌握了使用生附子也不中毒的秘密,所以我現在基本使用生附子。文字中醫(yī)感覺火神派醫(yī)家每劑藥使用附子100--200克,好像是振聾發(fā)聵。你也不看看李可老前輩使用的是什么樣附子就套學套用,別忘了“熟讀王叔和,不如臨證多”的實踐出真知。
記得05年去北京看望何紹奇老師的時候,師妹何沂說吃50克附子就呃逆,我一看附子質地發(fā)軟肯定是含膽巴的,是大劑量服用膽巴的不良反應。所以學習火神派大劑量使用附子必須考證是什么樣的附子,04年去中壩附子公司之前先去的四川樂山,本想拜訪善用張仲景小柴胡湯的江爾遜先生,可惜江老早已作古,但與他學術繼承人的兒子江長康交流時得知其父親用的是竹葉柴胡,竹葉柴胡是取柴胡莖葉部位入藥。當時我心中一驚,張仲景是河南南陽人,據考證張仲景使用的柴胡是根部入藥。如果套用江爾遜方法不差之千里了,所以學習古今名醫(yī)最好了解他們用藥習慣與背景。但江爾遜的確是臨床高手,不能因為這個點否定他全部的成績。
病有寒熱虛實,在六經三陰三陽之分,現在的確陽虛患者很多,可是有很多患者是因病致虛,因為慢性病導致的陽虛。扶陽火神派醫(yī)家不管什么病,一見虛寒就附子干姜之輩。我認為沉痼之病去,陽氣自恢復。你用附子也只是治標。
上個月有個患者自訴胃脘不適攣縮感覺多年,伴有形寒易冷,大便希溏,形體消瘦,脈弦長。辨證是膽胃不和,脾胃虛弱。我用了小柴胡湯加減治療,一周后胃脘攣縮感覺消失,自己說食欲好轉,體力恢復很快,這是典型的因病致虛。我臨床接診慢性濕疹患者很多,你看他的脈象與體征陽虛寒癥很多,可是性格急躁,喜食辛辣食物也可造成心經血熱,但治療濕疹你就不可能用溫熱藥,因為這個濕疹與陽虛沒有因果關系,那是他的體質問題。即使大便稀溏也要使用清熱燥濕寒涼藥物,但寒涼藥物用量不要太大以免傷及胃氣。若用脾虛濕盛處方沒有任何效果。這樣的患者我用自擬苦參湯臨床治愈很多,需要服藥1-3個月。
人體是一個有機的體,陽明有熱也可以太陰虛寒,否則仲景為什么有半夏瀉心湯寒熱并用,不是陽虛脈證明顯就是虛寒的三陰證,臨床要善于抓主證,對于有些疾病往往寒熱虛實夾雜,必需定位定性準確,方可效如桴鼓。我臨床研究面部痤瘡10余年,臨床有很多患者伴有有胃寒不敢吃涼食,痛經等陽虛癥狀,你如果用附子干姜肉桂辛熱之藥面部皮疹加重是肯定的,不要忘了頭面為諸陽之匯,痤瘡病就是陽經陽明與少陽的病,你用熱藥就是殺人無過。我臨床雖然接診腫瘤患者不多,但偏執(zhí)于溫陽治療與中醫(yī)理論不符,須臾不能離開三陽三陰六經辨證,天有寒暑,病就有寒熱,腫瘤患者不可能如痤瘡只長在頭面為主的陽經之匯吧?它既然是全身皆可生長的疾病,治療就不能偏執(zhí)于扶陽之火神派。
李可與盧崇漢前輩醫(yī)術高低只有吃過藥的患者有發(fā)言權,我這里不妄加評論。只是說大家不要把中醫(yī)的整體觀與辨證論忘記,學習大劑量用附子必須知道附子怎么炮制來的。如果火神派天下無雙,醫(yī)圣仲景就只寫三陰經辨證何必六經三陰三陽辨證呢?希望我同輩中醫(yī)以仲景六經辨證為臨床研究的方向才不至于流于偏執(zhí)。
《醫(yī)理衡正》是恩師好友浙江省紹興市名中醫(yī)樓定惠根據其師丁伯蓀遺稿整理而成,此書2011年師妹所贈,書內容不多,但字字樞機,直指要領。中醫(yī)學術的偏頗絕非大家所為,故后學者慎之,是現在中醫(yī)學子應該必讀之書。
觀中醫(yī)界現狀真是心里難以平靜,當下的火神派影響了大批中醫(yī)青年,這批中醫(yī)青年將來很多都是國內中醫(yī)的脊梁?;鹕衽煽梢哉f是經方派支流。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是好,但我們也不能拘泥不化呀!我們要師仲景心,用其法,但不能拘泥其方藥。如果我們拘泥于經方派與火神派之內,中醫(yī)何來發(fā)展?章次公前輩說過“發(fā)皇古意,融會新知”。南京道兄景天弛中醫(yī)在南京中醫(yī)藥大學畢業(yè),他說附院的中醫(yī)腫瘤科主任自己得腫瘤選擇化療,他怎么給患者治的?。磕阆胫袊闹嗅t(yī)現狀是何樣?
剛畢業(yè)時聽一位患者跟我講只用一味刺兒菜煮湯喝治好了自己過敏性紫癜,當時她跑遍各大醫(yī)院都沒有效果,這不就是單方一味氣死名醫(yī)嗎?刺兒菜就是小薊,可有幾個經方派與火神派會想到用此藥呢?火神派以扶陽為主,已故名醫(yī)方藥中前輩特別強調陽以陰為基,你用大量附子干姜溫陽,陽從何處出呢?明代張景岳有“善補陽者必須陰中求陽”。甲流感時期黑龍江張琪教授自己研制了3個方子就可以達到有效率百分百,我雖師從何紹奇恩師,但張琪教授的書對我影響很大,他臨床也是經方與時方一起用的大家。岳美中,方藥中,蒲輔周這些中醫(yī)大家學術哪位不值得我們這些晚輩繼承呢?1956年北京乙腦流行,北京兒童醫(yī)院,傳染病醫(yī)院住滿大量病人,是蒲輔周拿出了中醫(yī)治療方案挽救了大量兒童的生命!
04年樂山江爾遜兒子贈《醫(yī)學探源》簽名紀念。
2011年中國中醫(yī)科學院西苑醫(yī)院師妹何沂贈《醫(yī)理衡正》簽名紀念。
附:1.仲景六經,醫(yī)道準繩。體會藥性,實踐真知。尋根問祖,漢唐為宗。宋元明清,兼而修之。丹溪滋陰,道在其中。欽安火神,難逃仲景。一陰一陽,謂之道綱。吾輩后學,莫失方向。
2.醫(yī)分門派,自古有之,今有火神,古有滋陰。標新立異,去道甚遠,鬼谷心法,捭闔第一。 火神扶陽,莫忘根基,油燈雖明,火大油傷。 附子大熱,回陽救逆,辯證失準,精血暗傷。 漢唐醫(yī)道,中醫(yī)之魂,上古之人,春秋百歲。當今醫(yī)風,紙上談兵,今時之人,半百而衰。醫(yī)運不濟,病人涂炭,否極泰來,只有期待。 藥王思邈,時辰采藥,吾學皮毛,自感慚愧。(注:古有滋陰,是說金元時期朱丹溪的滋陰派。)
壬辰年2月23日草稿 6月25日修訂增添
張雷 于岐黃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