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妄想識滅自覺圣

本章有八節(jié) 一 分清兩種覺相:觀察覺計著妄想建立覺 二 四大種都是妄想的產(chǎn)物 三 五陰過數(shù)相離于數(shù)離性非性離四句 四外道四種妄想涅槃 五離了意識除藏識外諸識都滅 六十二種妄想識相 七 自覺圣智相及一乘 八 大慧問疑:為什么分別說三乘而不直說一乘

第一節(jié) 分清兩種覺相 觀察覺 計著妄想建立覺

經(jīng)文

復次,大慧,有二種覺,謂觀察覺及妄想相攝受計著建立覺。

白話解

要獲得禪定中正確的覺知和正確的感受,必須分清兩種覺相:一種是“觀察覺”,一種是執(zhí)著錯誤知見的“妄想建立覺”。

經(jīng)文

大慧,觀察覺者,謂若覺性自性相,選擇離四句不可得,是名觀察覺。

白話解

先說觀察覺,說到覺知和感受的自性自相,如果是離四句作觀察,什么自性自相都求不可得。這就是觀察覺。

經(jīng)文

大慧,彼四句者,謂離一異、俱不俱、有無非有非無、常無常,是名四句。

白話解

離四句,即是不分辨是同是異,不思量它是不是俱時生,不執(zhí)著是有是無或是非有非無,不說它是?；驘o常。

經(jīng)文

大慧,此四句離,是名一切法。

大慧,此四句觀察一切法,應當修學。

白話解

離這四句,就是我說的一切法。

應當好好修學離四句,以此觀察一切法。

經(jīng)文

大慧,云何妄想相攝受計著建立覺?謂妄想相攝受計著,堅濕暖動不實妄想相四大種,宗因相譬喻計著,不實建立而建立,是名妄想相攝受計著建立覺。

白話解

怎樣是妄想相攝受計著建立覺?固執(zhí)地認為地水火風四大種,有堅濕暖動之性,固執(zhí)地認為種種色相都是四大種造出來的,執(zhí)著用宗、因、喻等世間法推度所得的妄想識相,這樣生起的覺相,是并不實在的覺相,稱為計著妄想相建立覺。

經(jīng)文

是名二種覺相。

若菩薩摩訶薩成就此二覺相,入法無我相究竟。善知方便無所有覺①,

[注]

① 善知方便無所有覺 能正確了解所有方便法門所顯示的境界,都是虛妄無實的幻覺,如同《金剛經(jīng)》說的:“凡所有相,即是虛妄”。把所有幻相都看成無所有。

白話解

這就是我說的兩種覺相。

如果菩薩正確理解這兩種覺相,確立法無我的觀點,清楚地觀察到種種修行方便法門所產(chǎn)生的覺知和感受都是并不存在的虛假的錯覺。

經(jīng)文

觀察行地,得初地,入百三昧,得差別三昧,見百佛及百菩薩,知前后際各百劫事,光照百剎土。知上上地相,大愿殊勝神力自在,法云灌頂。當?shù)萌鐏碜杂X地,善系心十無盡句①,成熟眾生②。種種變化,光明莊嚴,得自覺圣樂三昧正受。

[注]

① 十無盡句 《華嚴經(jīng)》十地品說:“初地菩薩發(fā)大愿:一、眾生界無盡,二、世間無盡,三、虛空界無盡,四、法界無盡,五、涅槃界無盡,六、佛出現(xiàn)界無盡,七、如來智界無盡,八、心所緣無盡,九、佛智所入境界無盡。十、世間轉(zhuǎn)、法轉(zhuǎn)、智轉(zhuǎn)無盡。此十句無盡,我愿亦無盡?！?/p>

② 成熟眾生 “眾生”一詞,有兩種含義:一、指一切有生命有情識的生物;二、指心中一切情識生起的種種影像和感受。菩薩發(fā)大愿要度盡一切眾生,包括兩種眾生。所說成熟眾生,就是化度一切生物界的有情眾生離生滅苦海到極樂的彼岸,化度一切心中的眾生歸于無所有處。

白話解

從菩薩初地到十地,經(jīng)歷無數(shù)各式各樣的三昧境界,見到無數(shù)佛無數(shù)菩薩。能知很久以前發(fā)生過的事情與及預見將要發(fā)生的事情,用心光照亮無量剎土。知曉上上修行地的境界,隨自心所發(fā)大愿,生起殊勝功德,神力自在,直到法云地,無數(shù)佛菩薩圍繞,佛手灌頂,入如來自覺地。心中經(jīng)常記住十無盡句,化度自己心中一切眾生入無余涅槃,化度一切有情眾生到無生彼岸。對心中種種變化的影像,無量光明、無量莊嚴的佛國剎土,都能觀照自在,得自覺圣樂三昧正受。

第二節(jié) 四大種都是妄想的產(chǎn)物

經(jīng)文

復次,大慧,菩薩摩訶薩當善四大造色。云何菩薩善四大造色?

白話解

再說,修習菩薩行的人,要善于認清“四大造色”的真相。菩薩怎樣認清四大造色的真相?

經(jīng)文

大慧,菩薩摩訶薩作是覺,彼真諦者,四大不生。

白話解

修習菩薩行,應如是觀察四大的真諦,想求它的自性自相,都求不可得,所以說四大不生。

經(jīng)文

于彼四大不生,作如是觀察,觀察已,覺名相妄想分齊,自心現(xiàn)分齊,外性非性,是名心現(xiàn)妄想分齊。

白話解

如是認識四大不生,然后可知一切名、相、妄想,不論從整體看或從各別看,全是自己心中所生之物。在心中映現(xiàn)的外界事物的影像,都是事物的表象,并不是事物本來的實性。這便是自心所現(xiàn)全部真實情況。

經(jīng)文

謂三界觀彼四大造色性,離四句通凈,離我我所,如實相自相分段住,無生自相成。

白話解

在欲界、色界、無色界分別觀察,都遠離四大,徹底凈除關于四句的偏執(zhí),不執(zhí)著有“我”,不執(zhí)著有“我所”,對心中影像分分秒秒的分段生滅相都如實知,知而不生妄想,便成就了無生自相,確證四大無生了。

經(jīng)文

大慧,彼四大種,云何生造色?

白話解

那地、水、火、風四大種是怎樣造出種種色相的?

經(jīng)文

謂津潤妄想大種,生內(nèi)外水界。

白話解

心中渴求津液滋潤,形成津潤妄想,津潤妄想大種生出自身內(nèi)外有關水的影像和感受。

經(jīng)文

堪能妄想大種,生內(nèi)外火界。

白話解

心中好強爭勝,形成堪能妄想,堪能妄想大種生出自身內(nèi)外有關火的影像和感受。

經(jīng)文

飄動妄想大種,生內(nèi)外風界。

白話解

心中的飄浮情緒形成飄動妄想,飄動妄想大種生出自身內(nèi)外有關風的影像和感受。

經(jīng)文

斷截色妄想大種,生內(nèi)外地界。

白話解

心中留戀某種特定的景物,形成斷截色妄想,斷截色妄想大種生出自身內(nèi)外有關地的影像和感受。

經(jīng)文

色及虛空俱,計著邪諦,五陰集聚,四大造色生。

白話解

如果執(zhí)著色相是有,執(zhí)著虛空是無,這些都是邪見邪諦。心中的色陰和無色四陰活動不停,便生出了地、水、火、風等種種影像和感受。

經(jīng)文

大慧,識者,因樂種種跡境界故,余趣相續(xù)。

白話解

識陰是由于愛樂種種有形有跡的境界而成的。由于愛樂,從心中記憶的形跡和現(xiàn)前的影像生起聯(lián)想,展轉(zhuǎn)相續(xù),無了無休。

經(jīng)文

大慧,地等四大及造色等,有四大緣,非彼四大緣。

白話解

地、水、火、風四大及其所造的色相,除剛才說的四種妄想因緣之外,還有四種主要的因緣。

經(jīng)文

所以者何?謂性、形、相、處,所作方便無性,大種不生。

白話解

哪四種因緣?是自性、形狀、自相、位置四種條件,這四種條件也無自性,可知色相不是地水火風四大種生出來的。

經(jīng)文

大慧,性、形、相、處,所作方便和合生,非無形。

是故四大造色相,外道妄想,非我。

白話解

因為性、形、相、處隨緣方便和合,確實有形象可見可聞,外道和愚夫便執(zhí)著為實有。

所以四大造色之說,是外道妄想生出的謬論,不是我說的法。

白云按

古印度的地水火風四大說跟歐洲的地水火氣四元素說是一樣的?？赡軞W洲人是從印度學來的。

四大說跟中國古代的金木水火土五行說又極其相似,這就意味著不同地域的智者對宇宙及人體的觀察與思考,不約而同地驚人地相似。這就說明人類觀察的對象是人心以外的自然存在的客體。

四大說、五行說,都是樸素的唯物論。一切理論都是人類的智者觀察這個自然存在的客體所得的結(jié)論,也都是由智者人為施設的名相構(gòu)成的言句組成的文章,都不是這個自然存在的客體本身。

叔本華說人類所認識到的世界,都是世界的表象。

釋迦牟尼說,一切名相,皆是虛妄。

第三節(jié) 五陰過數(shù)相 離于數(shù) 離性非性 離四句

經(jīng)文

復次,大慧,當說諸陰自性相。云何諸陰自性相?謂五陰。云何五?謂色受想行識。彼四陰非色,謂受想行識。

白話解

現(xiàn)在給你們說種種陰的自性相,有幾種陰?有五陰。是哪五陰?是色陰、受陰、想陰、行陰、識陰。其中受、想、行、識四陰,沒有色相,稱為無色四陰。

經(jīng)文

大慧,色者,四大及造色,各各異相。

大慧,非無色有四數(shù),如虛空。

白話解

五陰中的色陰,包括四大及其所造色。四大各有各相,所造的色相,千千萬萬,無有限量,種種色相各各相異。

無色四陰不一定是四種,不是用四種情況就可以描述清楚的,只是為了說法方便,把它們分為四種。

經(jīng)文

譬如虛空,過數(shù)相,離于數(shù),而妄想言一虛空。

大慧,如是陰過數(shù)相離于數(shù),離性非性,離四句。

白話解

譬如虛空,不能說有一個虛空或幾個虛空,由于人們習慣于用數(shù)字描述事物的性相,便順著人們的妄想施設,說有一個虛空。

同樣,種種陰是不可能分幾個數(shù)能描述清楚的,所以說種種陰過數(shù)相,離于數(shù),離性非性,離四句。

經(jīng)文

數(shù)相者,愚夫言說,非圣賢也。

大慧,圣者,如幻種種色像,離異不異施設。又如夢影士夫身,離異不異故。

白話解

執(zhí)著數(shù)相,是愚夫的說法,不是圣賢的說法。

圣者說法,對如幻種種色像,離異不異等四句,不執(zhí)著于二邊。譬如夢中見到的人跟實在的人,非異非不異。

經(jīng)文

大慧,圣智趣,同陰妄想現(xiàn),是名諸陰自性相,汝當除滅。

白話解

入自覺圣智境界時的圣者同愚夫所見的影像同是五陰顯現(xiàn)的現(xiàn)象,愚夫會因此起妄想,就說這是種種陰的自性相。你們不應當再在五陰作用下的影像生妄想,除滅妄想便是圣賢。

經(jīng)文

滅已,說寂靜法,斷一切佛剎諸外道見。

大慧,說寂靜時,法無我見凈,及入不動地。

白話解

除滅了五陰自性相的妄想,再說寂靜法,得寂靜法,斷除在一切問題上種種外道的錯誤知見。

說寂靜法時,確立法無我的觀點,才能自心清凈,入不動地。

經(jīng)文

入不動地已,無量三昧自在,及得意生身,得如幻三昧,通達究竟力明自在,救攝饒益一切眾生。

白話解

入了不動地,在無量三昧中圓明寂照,得意生身,得如幻三昧身,通達究竟,神通自在。能成辦不思議事,救攝饒益一切眾生。

經(jīng)文

猶如大地載育眾生。菩薩摩訶薩普濟眾生,亦復如是。

白話解

像大地載育萬物一樣,修習菩薩行,如此普濟眾生,救護化度一切有情眾生。

第四節(jié)外道四種妄想涅槃

經(jīng)文

復次,大慧,諸外道有四種涅槃。云何為四?

謂性自性非性涅槃,種種相性非性涅槃,自相自性非性覺涅槃,諸陰自共相相續(xù)流注斷涅槃。

是名諸外道四種涅槃,非我所說法。

白話解

外道有四種涅槃相,是怎樣的四種?

一、執(zhí)著種種法無性,立冥諦為涅槃,靠不可知的能主宰萬事萬物的力量得入涅槃;二、執(zhí)著種種法相無性,以神我為涅槃,以為可以修煉成一個能離體存在、永遠不滅的神我,便入涅槃;三、執(zhí)著種種法自相自性都不存在,以妄覺為涅槃,錯認禪定中出現(xiàn)的幻相為涅槃境界。四、認為五陰所起的影像不再相續(xù),識流注斷滅了,便是涅槃。

這些是外道說的涅槃,都不是我說的涅槃。

第五節(jié)離了意識 除藏識外 諸識都滅

經(jīng)文

大慧,我所說者,妄想識滅①,名為涅槃。

大慧白佛言:世尊不建立八識耶?

佛言:建立。

[注]

① 妄想識滅八識中的第六識,名為意識,一切妄想的生成,都與意識有關。這里說的妄想識,就專指意識。妄想識滅的真實義,指遠離主觀意識,則一切妄想不生。

白話解

我說,妄想識滅了,便說是涅槃。

大慧插問:世尊!不施設建立八種識相嗎?

佛說:建立八種識相。

經(jīng)文

大慧白佛言:“若建立者,云何離意識,非七識?

白話解

大慧說:如果考慮到八識,為什么只說離意識,不說其余七識?

經(jīng)文

佛告大慧:彼因及彼攀緣故,七識不生。意識者,境界分段計著生;習氣長養(yǎng)藏識意俱①,我我所計著,思惟因緣生;不壞身相藏識因,攀緣自心現(xiàn)境界,計著心聚生;展轉(zhuǎn)相因。

[注]

① 藏識意俱‘藏識\\\\\’,指長期虛妄熏習而成的藏識種子的集合,‘意\\\\\’,指第七識末那識,即專管思維的思量識。藏識種子接觸到內(nèi)外塵影,即時顯出現(xiàn)識,思量識緣此現(xiàn)識作意思量,以既有的知識做參照物,進行對比、推斷,從而生起意識。所以說‘藏識意俱\\\\\’而生意識。

白話解

佛告訴大慧:種種識互為因緣,如果離了意識,則其余七識不再轉(zhuǎn)生。意識是六種了別識之一,分段生滅。由長期虛妄習氣熏習成的藏識種子和第七末那識(思量識)與現(xiàn)識結(jié)合,執(zhí)著“我”相和“我所”相。以既有的藏識種子為根本依因,以自己心中顯現(xiàn)的影像為緣,執(zhí)著這些虛妄因緣生起六識。

經(jīng)文

譬如海浪,自心現(xiàn)境界風吹,若生若滅,亦如是。

白話解

大海的水,無風不起浪,藏識像大海水,心中的幻相像風,幻相的風吹動藏識海水生起虛妄的識浪。前識滅,后識生,生生滅滅,無了無休。

經(jīng)文

是故,意識滅,七識亦滅。

白話解

因此,如果離心離想,離了意識,就說意識滅了。如果意識滅了,除藏識流注不滅外,前七識都滅了。

經(jīng)文

爾時,世尊欲重宣此義而說偈言:

我不涅槃性,所作及與相。

妄想爾焰識,此滅我涅槃。

彼因彼攀緣,意趣等成身。

與因者是心,為識之所依。

如水大流盡,波浪則不起。

如是意識滅,種種識不生。

白話解

世尊把諸識因緣再說一遍,說偈言:

離作所作離諸相,離性非性說涅槃,

妄想境界所知識,妄想識滅名涅槃。

彼因彼緣作計著,意趣展轉(zhuǎn)成識身,

諸識因緣唯心量,種子藏識是依因。

斷除因緣相續(xù)滅,大海無風浪不興,

同理若然意識滅,種種妄識無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