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英

五峰園，清幽、雅致，但別有韻味。也許，在我眼里這是蘇州最小的一座園林。

往往，去蘇州園林時一般都是腳步碾過喧囂的塵世，踩踏著嘈雜的內(nèi)心，然后當(dāng)你站在某個園子門口時，突然間你的心就安靜了。

坐公交到達市聲鼎沸的石路老街坊，然后停在人堆里吃點東西，喝了水，看賣茶飯的小攤師傅那張迷蒙在熱氣騰騰的白霧里的臉以及不停地忙亂的手腳，聞著滿街糖炒栗子的香味，聽小巷里各種吆喝，還看見一個邋遢骯臟的女人領(lǐng)著小孩在討吃要喝……我穿過滾滾的紅塵，然后穿過古老的閶門城樓，繼續(xù)向東漫行；再跨過那座小石橋，向東一蹩，折進一條偏僻的小弄堂；朝北走一小段路就到了五峰園。

五峰園，大門朝西，石墻的門楣上書“五峰園”三個字：拙樸、干凈，一目了然。待一腳踏入園子，不禁微微愣了：好美！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棵高大蒼健的樸樹，距今樹齡有一百一十四歲。這棵大樹全身布滿皺褶和節(jié)疤，特別是樹身的下半部如同蟒蛇皮，用手一摸，疙疙瘩瘩，粗糙不堪。陽光下，樹枝自由舒展，枝頭吐翠綻芽，生機勃勃。這棵古老的樹如同一個飽經(jīng)滄桑的老人，靜靜地守護著這座園子，見證著風(fēng)雨時間的洗禮。

五峰園，顧名思義就是有五座石峰矗立在一座假山上，構(gòu)成了園子的主景。假山，盤繞回旋，很見疊山功夫。這五座太湖石構(gòu)筑的石峰，造型生動，姿態(tài)奇異，拙樸機趣，各不相同，名曰：“丈人峰”、“觀音峰”、“三老峰”、“慶云峰”、“擎云峰”。這五座小石峰，中間那座最高，兩旁的稍低，似蒼鷲展翅，如麟爪凌空……近觀，遠看，坐在對面被稱作“五峰書房”的茶室里喝茶、細品，或者走上假山平臺大膽揣摩，任憑思緒萬千，浮想聯(lián)翩……

在五峰園里，一切景物都是靜止的。假山前，有個小水池和假山相映成趣，用太湖石為岸，還做出了石磯，微觀凸顯。一只身子有點污的小白貓，獨自在池邊遛跶；幾條小紅鯉靜靜地浮在水池邊，一動不動；一只綠背烏龜緩緩劃動著四肢，似乎在這潭池水里生活了幾千年；特別是那些書帶草，一大蓬一大蓬地低垂著頭，葳蕤茂盛的葉子乍看仿佛一個個睡著的獅子頭。旁邊有朱紅色的仿船形小軒，三兩個游人坐著閑話，空間是永恒的，時間是凝固的……

蘇州的園林多，大大小小，各有歷史背景和特色。別看五峰園不起眼，卻很有些講究。進入五峰園之前，我曾看過相關(guān)資料，嵇元在《走讀蘇州》里引經(jīng)據(jù)典，很詳細地介紹了五峰園、柳毅和蘇州的關(guān)聯(lián)。柳毅是蘇州人？“柳毅傳書”是傳說還是真的？恍兮惚兮！眼前，是滿園金黃色的迎春花，我在那口用鐵絲網(wǎng)圍住的小石井邊來來回回，駐足觀看，難道這就是“柳毅井”？記得，我在洞庭東山的啟園也看到過一口“柳毅井”，也許我會相信古代的蘇州真有“柳毅”這個人，可我始終無法相信“柳毅傳書”的故事是真的，就像“牛郎織女”或者“天仙配”之類，你說這是真的嗎？可那樣的故事家喻戶曉，深入人心。

此刻，春天的斜暉下，晚風(fēng)拂拂。對面那座“柳毅亭”里，坐著一位老婆婆，面容蒼老，目光遲滯，猶如一個悠久古老的歷史傳說。

我抬頭仰望著園子四周時，古城蘇州很多的舊房子正在拆遷，幾根電線桿突兀地橫在蒼穹下，橫在我眼前，在滿目荒涼的背景里，我恍然跌入了一個真實的歷史故事。

傳說和歷史真相，一步之遙。在五峰園，用腳步去丈量，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