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枳實

【本草匯言】

《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味苦，寒。主治大風(fēng)在皮膚中，如麻豆苦癢，除寒熱，熱結(jié)，止痢，長肌肉。利五臟。

《名醫(yī)別錄》：味酸，微寒，無毒。主除胸肋淡癖，逐停水，破結(jié)實，消脹滿、心下急、痞痛、逆氣、肋風(fēng)痛，安胃氣、止溏泄，明目。

《本草綱目》：大抵其功皆能利氣。氣下則痰喘止，氣行則痞脹消，氣通則痛刺止，氣利則后除。故以枳實利胸膈，枳殼利腸胃。然仲景治胸痹痞滿，以枳實為要藥；諸方治下血痔痢，大腸秘塞，里急后重，又以枳殼為通用。則枳實不獨治下而枳殼不獨治高也。蓋自飛門至魄門，皆肺主之，三焦相通，一氣而已，則二物分之可也，不分亦無傷。

《本草經(jīng)疏》：枳實感天地苦寒之氣以生，故其味苦，氣寒無毒?！秳e錄》、雷公加酸。甄權(quán)加辛，察其功用，必是苦為最，而酸辛次之，氣味俱厚，陰也。入足陽明、太陰經(jīng)。細詳神農(nóng)主治，與本藥氣味大不相侔，究其所因，必是枳殼所主。蓋二物古文原同一條，后人分出時誤入耳。其《別錄》所主除胸脅痰癖，逐停水，破結(jié)實，消脹滿，心下急痞痛，逆氣脅風(fēng)痛，安胃氣，止泄瀉者，是其本分內(nèi)事，皆足陽明、太陰受病。二經(jīng)氣滯則不能運化精微，而痰癖、停水、結(jié)實、脹滿所自來矣。胃之上口名曰賁門，賁門與心相連，胃氣壅則心下亦自急痞痛，邪塞中焦，則升降不舒而氣上逆。肝木郁于地下，則不能條達而脅痛，得其破散沖走之力，則諸證悉除。所以仲景下傷寒腹脹實結(jié)者，有承氣湯。胸中痞痛者，有陷胸湯。潔古療心下痞滿者，有枳術(shù)丸。壅滯既去，則胃氣自安，而溏泄亦止矣。末云明目者，經(jīng)曰：目得血而能視。氣旺及能生血，損氣破散之性豈能明目哉？無是理也！

簡誤：此藥性專消導(dǎo)，破氣損真。觀朱震亨云：瀉痰有沖墻倒壁之力。其為勇悍之氣可知。凡中氣虛弱，勞倦傷脾，以為痞滿者，當用補中益氣湯，補其不足則痞自除，此法所當忌也。脹滿非實邪結(jié)于中下焦，手不可按，七八日不更衣者，必不可用。挾熱下痢，亦非燥糞留結(jié)者，必不可用。傷食停積，多因脾胃虛，不能運化所致，慎勿輕餌。如元氣壯實有積滯者，不得已用一二劑，病已即去之。即潔古所制枳術(shù)丸，亦為脾胃有積滯者設(shè)，積滯去則脾胃自健。故謂之益脾胃之藥，非消導(dǎo)之外，復(fù)有補益之功也。時醫(yī)不識病之虛實，藥之補瀉，往往概施，損人真氣，為厲不淺。設(shè)誤投之，雖多服參芪補劑，亦難挽其克削之害也。世人多踩其弊，故特表以為戒。

枳殼氣味所主，與枳實大略相同，但枳實形小，其氣全，其性烈，故善下達，如少年猛悍之將，勇往直前，而一無回顧者也。枳殼形大，其氣散，其性緩，故其行稍遲，是以能入胸膈肺胃之分，及入大腸也。其主風(fēng)癢麻痹，通利關(guān)節(jié)，止風(fēng)痛者，蓋肺主皮毛，胃主肌肉，風(fēng)寒濕入于二經(jīng)，則皮膚瘙癢，或作痛，或麻木。此藥有苦泄辛散之功，兼能引諸風(fēng)藥入于二臟，故為治風(fēng)所需，風(fēng)邪既散，則關(guān)節(jié)自然通利矣。其療勞氣咳嗽，背膊悶倦者，蓋亦指風(fēng)寒郁于上焦，則肺氣滯而為悶倦咳嗽，經(jīng)曰：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泄之。枳殼味苦能泄至高之氣，故主之也。又肺與大腸為表里，風(fēng)邪入肺則并入大腸，風(fēng)熱相搏而為腸風(fēng)下血，苦寒下泄之氣，則血熱清而風(fēng)自除矣。其主散留結(jié)胸膈痰滯，逐水消脹滿，安胃，諸證悉與枳實相同，第其氣稍緩耳。

簡誤：枳殼泄肺，能損至高之氣，肺氣虛弱者忌之。脾胃虛，中氣不運，而痰壅喘急者忌之。咳嗽不因于風(fēng)寒入肺氣壅者，服之反能作劇。咳嗽陰虛火炎者，服之立致危殆。一概胎前產(chǎn)后，咸不宜服。今世多用以治婦人胎氣不安。或至八九月為易產(chǎn)之劑，動輒資用。殊不知婦人懷孕，全賴氣血以養(yǎng)胎，氣血充足則胎自易產(chǎn)。且娠婦至八九月，精神困倦，四肢軟弱，飲食減少，動息喘促，何莫非虛弱之證，而更用此耗散之藥耶。正經(jīng)所謂損不足而虛其虛，豈不大謬哉！古方有瘦胎飲者，為湖陽公主而設(shè)，以彼奉養(yǎng)太過，其氣必實，故用此以耗其有余之氣，則胎易產(chǎn)。今人不知古人立方之意，一概濫施。

《本經(jīng)逢原》：枳實入肝、脾血分，消食瀉痰，滑竅破氣，心下痞，及宿食不消，并宜枳術(shù)。故潔古枳術(shù)丸以調(diào)脾胃，實祖《金匱》治心下堅大如盤，用枳實白術(shù)湯之法，腹即軟消。潔古曰：心下痞，及宿食不消發(fā)熱，并宜枳實、黃連。好古曰：益氣則佐之以參、術(shù)、干姜，破氣則佐之以大黃、芒硝，此《本經(jīng)》所以言益氣，而潔古復(fù)言消瘀也。李士材云：自東垣分枳殼治高，枳實治下；好古分枳殼治氣，枳實治血。然究其功用，皆利氣也。凡氣弱脾虛，致停食痞滿，治當補中益氣，則食自化，痞自散。若用枳殼、枳實，是抱薪救火矣。

枳殼破氣化痰，泄肺走大腸，多用損胸中至高之氣。枳殼主高，枳實主下，高者主氣，下者主血，故殼主胸膈皮毛之病?！侗窘?jīng)》所治大風(fēng)在皮膚中，如麻豆苦癢，除寒熱結(jié)，是指表病而言。實主脾胃心腹之病?！侗窘?jīng)》所謂止痢，長肌肉，利五臟，益氣輕身，是指里病而言。凡人臟腑清利，則氣自益，身自輕矣。詳枳殼、枳實，皆能利氣，氣下則痰喘止，氣行則痞脹消，氣通則刺痛已，氣利則后重除也。仲景治胸脅痞滿，以枳實為要藥。諸方治下血痔痢，大腸秘塞，里急后重，又以積殼為通利。則枳實不獨治下，枳殼不獨治高也。然枳實性沉，兼能入肝、脾血分，而消食積痰氣瘀血，有沖墻倒壁之喻；枳殼性浮，兼通肺、胃氣分，而治喘咳霍亂水腫，有乘風(fēng)破浪之勢，與桔梗同為舟楫之劑，故柴胡、枳殼，除寒熱痞滿之專藥。凡夾食傷寒感冒，與表藥同用，皆無妨礙。妊娠胞肥，有瘦胎飲，乃因氣壅阻滯而設(shè)。設(shè)素稟怯弱者誤服，令母氣耗難產(chǎn)，子亦產(chǎn)弱難育，是取虛虛之禍也。

《本草求真》：［批］散胸膈以下實氣。

枳實專入脾、胃。氣味與枳殼苦酸微寒無異。但實小性酷，下氣較殼最迅。故書載有推墻倒壁之功，不似積殼體大氣散，而僅為利肺開胸寬腸之味耳。是以氣在胸中，則用枳殼；氣在胸下，則用枳實。氣滯則用枳殼；氣堅則用枳實。雖古有云枳殼治氣，枳實治血，然氣行則血自通，究皆利氣之品，而非通血之劑耳。故同白術(shù)則可調(diào)脾，同大黃則可推蕩。時珍曰：蓋自飛門至魄門，皆肺主之，三焦相通，一氣而已。若氣虛痞滿而用枳實、枳殼，則與拘薪救火者無異矣。

枳殼：［批］破胸膈以上實氣。

枳殼專入肺、胃，兼入大腸?？嗨嵛⒑９Ｏ職忾_胸，利肺開胃。凡人或因風(fēng)寒食滯，熱積濕停氣郁，而見咳嗽胸滿，便閉痰癖，癥結(jié)嘔逆，水腫脅痛，瀉痢痔腫，腸風(fēng)濕痹等癥，治皆可除。至?xí)性畦讱ひ鏆饷髂浚茖僬N誕。但人臟腑本貴清利，清利則氣自益而目自明。積殼體人氣散，的解。較之枳實，功雖稍遜，而利氣寬胸。謂之益氣，非其宜乎。王好古曰：枳實佐以參、術(shù)、干姜，則益氣；佐以硝、黃、牽牛，則破氣。此《本經(jīng)》所以言益氣而復(fù)言消痞也。但多用則能以損胸中至高之氣。雖束胎、瘦胎，亦有進用枳殼之味，昔湖陽公主難產(chǎn)，方士進瘦胎飲，用枳殼四兩，甘草二兩。五月后，日服一錢。潔古改以枳術(shù)，名束胎丸。然必氣實可投，若使氣虛而用，則不免有虛虛之禍矣。寇宗謂瘦胎、束胎二藥，予甚不然。蓋孕婦全賴血氣以養(yǎng)胎，血氣充實，胎乃易生。彼公主奉養(yǎng)太過，氣實有余，故可服之，若概施則誤矣。時珍曰：八九月胎氣盛壅滯，用枳殼、蘇梗以順氣，胎前無滯，則產(chǎn)后無虛也。氣弱者，大非所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