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都是生命中的好遇,好看。 再遇落英紛紛時(shí),日子卻盎然出詩意來。它們的姿態(tài),每一朵每一瓣,緩緩地,飄零,成詩,行行復(fù)行行,自在生息,未負(fù)春光。 當(dāng)生命走近生命,知所遇,皆是久別重逢,故而知止,知息,知息而腐朽,朽而萌生。世情世事,值得欣欣然,相好相悅相憐相愛。正如愛一籬紅薔;一石階處,幾簇星星花;愛一尾小魚游過一灘淺水...... 我們都是世間癡情者,我們說愛,并非所遇皆愿景。我們遇過比曇花還快的零落,比狂風(fēng)還無情的摧折,遇過比風(fēng)霜還冷酷的侵襲…… 還好,我們總能從世間獲取微薄的點(diǎn)點(diǎn)籽實(shí),且至今,仍捧著一顆看花的心,即使在荒蕪悲涼的原野,我們也愿意種上一壟一壟蔥蘢,一朵一朵豐美,一莖一莖細(xì)綠。 如果我們做到了這些,美就于落筆處,生根,在生命的冊頁,每一行花自飄零水自流,每一行行遍花煙,笙歌風(fēng)散;每一行越阡度陌,浮舟載酒,擬把一闕賦清歡;每一行裁碧錦、顧青鸞,良辰美景奈何天;每一行子規(guī)啼枝,流水倚竹,水云空映杏花灘;每一行斷橋煙柳,滄浪空翻,燕云消瘦,山長水遠(yuǎn);每一行雨打芭蕉,遙向歸期,是處憑闌...... 都會找到生命最豐厚的映照,從而將一見傾心的剎那,得以封幀,成為最恒久的久遠(yuǎn)。 賈柯有說:“我想,質(zhì)地比命運(yùn)更了不起,是質(zhì)地讓我們看見,確認(rèn),不是世間的際遇?!保淮艘痪?,如經(jīng)桃園,驀然見一片燦然的明晰。 這樣的質(zhì)地,遼曠如天,厚實(shí)如地、深邃似海,又簡凈。這樣質(zhì)地的情意,是讓人放心的美好。因?yàn)橛信绱禾斓钠焚|(zhì)在,我們將生世,活成一千個(gè)春天,往往又復(fù)復(fù)。 【三】 愿意相遇這樣的你,像明凈的春天,無實(shí)際目的的追求與方向,無刻意討喜的萌生,無取悅的低首,無難以言說招致屈身相對的欲求,無想據(jù)為己有,而抱緊與攥牢的貪婪姿態(tài);無攀牽折傾,曲枝為編,只為造型的故意;無不堪之重的負(fù)荷,更無至深探索后的怨懟與相傷。 一切天然萌發(fā),任意舒展,一切,緣自于一朵生命與另一朵生命的鄰里共處,共天藍(lán),共水綠,共和風(fēng),共暖陽,亦共風(fēng)共雨,共霜共雪。就像,花與鳥互處;就像植旁,并生了植;像溪澗,相匯了溪澗;或像暮色,寬容了喧囂;像燈火,偎了夜晚;或像鳥兒恰好找到一粒谷;像遇花成錦,然后在心中釀蜜;像一扇黑窗,遇一束投射過來的光;像一堵隔世高墻,遇一扇通往原野的小木門…… 春深至老,情深委地。落地之種,自會生根,若遇來春,必又新發(fā)。 人在這美好的相遇里,兩兩自在,能放心地彼此對視,踏實(shí),又安然。 走倦了風(fēng)月,閱倦了詩書,千萬里離家遙遙,歲月的塵埃覆蓋了舊轍。一抬眼,小徑通幽處,柴扉半啟門。走進(jìn)去,你是主人,走時(shí),無人相挽留。真是自在好人間。 萬事萬物,若是有碧水白鳥相望的祥和,有旅途所遇,處處皆成景的圓滿相看相悅,便值得,以朝圣的心,相對相向。 回望這一路,看到自己最為真實(shí)的樣子:孤單,又微微有溫。 是的,春光,花朵,小草,哪一樣都簡約,真切,哪一樣,都與詩樣語言,有無數(shù)交集。 人與人,何嘗不是如此——稀寥,往來簡單,反而臻美,長久。 最好的狀態(tài),云棲于梢,也終究,生不成一場用情太深的旅行。 世界是一方湛藍(lán)天幕,我們都是天幕下散落的點(diǎn)點(diǎn)星子,人生一坡上,生成朵花、片葉,或蔥蘢,或黯然,有一天,你以蒲公英的姿態(tài),隨風(fēng)偶然飄落我的身邊——這本身,就極易于匆匆一瞥后,從此彼此忽略。 只是,請不要,請不要在我視線所及內(nèi),飄落,紛紛。 請待我,轉(zhuǎn)身,待我,沿著來時(shí)的一路,背離,再入尚留花息的一徑,相遠(yuǎn),相遠(yuǎn),至少,百步之后。因?yàn)?,行走在世事的流離中的我,也需,在一朵花開花落的過程里,完成一回回轉(zhuǎn)世。 請待我,在暮灰愈來愈厚重的時(shí)候,藉著星斗微弱,閑散在人花俱老的,謝幕后的舞臺,想像著,與你,僅僅是,一幕之掩,一花之隔。請待我,在輕若飄絮的樂聲里,沐陣陣無歇無息的,花雨,紛紛,紛紛的,還有墜在天邊的,伴著我,不肯將息的晚星…… ——這樣的場景模擬,讓我相信,這世間美好,總會綿延無盡,生生不息。 只需相信,世間癡似我者,無以數(shù)計(jì)。 我也只需,如一片落花,隨了潮伏,隨了潮起,放心地,在水上休棲, 自在地,順流,漂移,漂移..... 【五】在好友慕容空間看到這句:女人的庭院,要栽種些自己喜愛的花樹。
愛到后來,無非一庭好樹相伴。但凡植種于此的,都是愿景。 我在趨向美好的過程中,涓滴不舍地做過生命中的種種努力,讓癡心執(zhí)戀的她們,成為自己生命的養(yǎng)分。年年復(fù)復(fù)年年,在自己的庭院,栽種自己喜愛的花樹。
在最為空曠寂寥的生里,我愿意一直這樣,與你,近花近樹或隔山隔水地行走在路上,沒有多少波瀾壯闊的情節(jié),素到極致,簡凈到極致。
直到有一天,一抬頭,花與木,相生依舊,彼此映照依舊,正是你的模樣,也是我的模樣。
這樣的一枝一葉,全是世界饋贈的最好的禮物。 我相信,你必定愿意,撣落衣上的輕塵,坐下來,讓我把一字一句的心事,細(xì)細(xì)地別在你一枝一葉的襟上。 至于,你美麗與否,我更喜歡你的安好,喜歡看你淺笑微微的樣子。 知你安好,我是那么滿足。 此際,正是人間小安。(感謝瑪格麗特*花制圖 籬飛纖雪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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