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xiàn)在講五苓散。題目我們就叫五苓散不是利水方。

你們在講祛濕劑、利水劑的時候，五苓散是一個代表方，在歷代的方劑學(xué)中，一般都把五苓散當成一個利水方對待，幾乎沒有什么異議。但是縱觀五苓散的記載，我不敢同意。

先讓我們回顧一下《傷寒雜病論》里面有關(guān)五苓散的記載，在傷寒論第71條講，說“太陽病，發(fā)汗后，大汗出，胃中干，煩躁不得眠，欲得飲水者，少少與飲之，令胃氣和則愈。若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五苓散主之?！边@是在《傷寒雜病論》五苓散出現(xiàn)的第一條。這里面講的是什么呢？發(fā)汗后大汗出，胃中干，煩躁不得眠，欲得飲水，這種病人怎么辦呢？少量的喝點水就好了。如果說這病人表現(xiàn)為脈浮，小便量少，低熱，口渴多飲，這種情況下用什么辦法呢？用五苓散。從這兒看，這里面為什么要利尿呢？汗出、發(fā)汗，沒有多余的水，為什么要利水呢？

我們再來看五苓散這個方子，大家在讀這個方子的時候不太注意，五苓散里面有豬苓、澤瀉、白術(shù)、茯苓、桂枝，“上五味，搗為散，以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多飲暖水，汗出愈，如法將息”。每日三服，多飲暖水，汗出愈。注意最后幾個字，多飲暖水，汗出愈，如果說要利水的話，為什么還要多飲暖水？利水還要喝水嗎？不需要！而且他說了一個汗出愈，這樣治療以后，汗出就好了，這是一個需要關(guān)注的，利尿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嗎？

再一個是72條，說“發(fā)汗已，脈浮數(shù)，煩渴者，五苓散主之?！闭f你用發(fā)汗的辦法發(fā)汗完了，津液丟失了，脈浮數(shù)，還渴的特別厲害，你看這里面有多余的水讓你去利嗎？沒有！那能當成利水劑對待嗎？也不能。

我們在看下一個，73條，說“傷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湯主之。”說汗出口渴用五苓散，根本沒有提小便利和不利，它的原則就是汗出，一個是口渴，就可以用五苓散。那汗出津液丟失，口渴是津傷的表現(xiàn)，需要利水嗎？不需要！

再看74條，說“中風發(fā)熱，六七日不解而煩，有表里證，渴欲飲水，水入則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八妗边@個詞容易引起誤解，好像體內(nèi)的水飲過多，水飲上逆。水飲停留在胃腸，就容易理解成里面有水飲?？诳氏牒人撬雱t吐，就把這個叫水逆。水逆的原因是因為胃里面有水，才能夠往外吐。這里面有水，需要利小便治療嗎？這里面有水，口渴說明什么問題？說明水液不能夠進入到血液里面去，不能夠上承于口，所以才出現(xiàn)口渴。在這種情況下，使水液上于承口就能夠止住，可以用五苓散，在這里也沒有體現(xiàn)出是一個利水的方。

我們再看141條說“病（結(jié)胸）在陽，應(yīng)以汗解之，反以冷水潠之，若灌之，其熱被劫不得去，彌更益煩，肉上栗起，意欲飲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差者，與五苓散。”這是什么意思？就是結(jié)胸病，在治療的時候想喝水，但是又不渴，就給他文蛤散，如果用完還不好，就給五苓散，這意思就是如果有口渴感你就可以用五苓散。

在傷寒論156條，說“本以下之，故心下痞，與瀉心湯；痞不解，其人渴而口燥，煩，小便不利，五苓散主之?！边@就出現(xiàn)一個口渴、口干、心煩、小便不利，這時候用五苓散。好，就這一個小便不利，大家很容易想到這是利小便的，可是口渴、口干呢？是津液不足的一個表現(xiàn)，為什么要利小便呢？實際上小便不利也是津液不足的一個表現(xiàn)，那五苓散還是一個利水的方嗎？

再看第244條，“太陽病，寸緩關(guān)浮尺弱，其人發(fā)熱汗出，復(fù)惡寒，不嘔，但心下痞者，此以醫(yī)下之也。如其不下者，病人不惡寒而渴，此轉(zhuǎn)屬陽明也。小便數(shù)者，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视嬎?，少少與之，但以法救之；渴者，宜五苓散?！边@里面就出現(xiàn)了大便干，小便數(shù)，不更衣，十日無所苦，這說明一個什么情況？尿的次數(shù)多，大便干，如果想讓他渴想喝水怎么辦呢？讓他喝，也可以用五苓散，這又說明一個問題，這里他是小便數(shù)，這顯然不能用五苓散再去利水吧？從這兒也證明它不是一個利水方。

再看傷寒論385條，說“霍亂，頭痛發(fā)熱，身疼痛，熱多欲飲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用水者，理中丸主之?！彼f的是頭痛、發(fā)熱、身痛、想喝水，這種情況下就用五苓散治療。大家知道，霍亂是一個劇烈吐瀉的疾病，大量津液丟失，你再用五苓散利水對嗎？不對，那是要他命的，對不對？所以從這兒看五苓散也不是一個利水藥。

在《金匱要略》第32篇，第11條，說“假令瘦人臍下有悸，吐涎沫而癲眩，此水也，五苓散主之?！彼Ｄ毾拢Ｐ南?，吐涎沫，這個吐涎沫實際上就是痰飲停聚在胃腸，才有的這種表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這水液在胃腸，在心下，這種情況也導(dǎo)致體內(nèi)的津液不能夠進入到血脈里面去，不能夠上承到全身各處。

第13篇第4條是這么講的，“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宜利小便發(fā)汗，五苓散主之。”這是引起大家對五苓散誤解的一條。脈浮，說明脈道還比較寬闊，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說明津液也傷了，在這種情況下，使用五苓散并且要多飲暖水，小便就利了，并不是說去利水。再一個“汗出則愈”，用上五苓散后疾病好轉(zhuǎn)的標志。這不是說它是一個利水方，只是說讓小便保持通暢罷了。保持通暢的原因就是用上五苓散，多飲暖水，這是一個具體的用法。

再看第13篇第5條，說“渴欲飲水，水入則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边@個在傷寒論里面也有。

綜合以上的條文，我們就發(fā)現(xiàn)有以下的特點，五苓散的基本適應(yīng)癥，包括渴欲飲水與小便不利同時出現(xiàn)?；蛉话Y就是可見可不見的，或者是嘔吐、腹瀉、身痛、發(fā)熱，或者是口燥、煩，或者是心下痞，或者是脈浮，或者發(fā)熱，或者嘔吐涎沫，或者是癲癇，這些癥狀都是可見可不見的，不是說必見的，必見的就可以引起小便不利。基本不可見的癥狀是什么呢？是水腫！我們沒有看到哪一個條文里面說到病人水腫了，用五苓散，可是方劑里面在講的時候，把水腫當成了一個適應(yīng)癥。然后我們再看它的服用方法，多飲暖水。病愈的指征就是汗出愈，就是汗出就好了。我們分析以上這五個特點，顯而易見，濕邪侵犯脾胃導(dǎo)致脾失健運，胃失和降，胃氣上逆，或者是通降過度，那么它就表現(xiàn)為嘔吐泄瀉，因此而導(dǎo)致津液不足，津液不足就出現(xiàn)了口渴，小便量少，就是小便不利，服用五苓散以后，多飲暖水目的是為了補充丟失的津液，津足才能上承于口，解除口渴；才能夠化成尿液，去除小便不利；才能夠化成汗液，而見汗出則愈。所以說五苓散的功效應(yīng)該概括為是化濕邪，健脾胃，生津液，這才是五苓散的功效。

金匱要略第12篇31條，“消瘦、嘔吐涎沫、癲眩”它的病機也應(yīng)該是脾胃虛弱、胃失和降、清陽不升、清竅失養(yǎng)，所以說用五苓散治療它，也是可以的，你沒有看到明顯的水液的丟失，但是他確實有脾胃功能的失常，所以用五苓散也是可以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