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輔行訣五臟用藥法要校注講疏》 連載(二) 《<輔行訣五臟用藥法要>注疏》目錄
緒論 《輔行訣五臟用藥法要》注疏 張大昌序 卷首圖 序文 辨肝臟病證文并方(論證四條,方四首) [1]小瀉肝湯;[2]大瀉肝湯;[3]小補肝湯;[4]大補肝湯 辨心臟病證文并方(論證五條,方四首) [5]小瀉心湯;[6]大瀉心湯;[7]小補心湯;[8]大補心湯 又心包病方(論證一條,方四首) [9]小瀉心湯;[10]大瀉心湯;[11]小補心湯;[12]大補心湯 辨脾臟病證文并方(論證四條,方四首) [13]小瀉脾湯;[14]大瀉脾湯;[15]小補脾湯;[16]大補脾湯 辨肺臟病證文并方(論證四條,方四首) [17]小瀉肺湯;[18]大瀉肺湯;[19]小補肺湯;[20]大補肺湯 辨腎臟病證文并方(論證四條,方四首) [21]小瀉腎湯;[22]大瀉腎湯;[23]小補腎湯;[24]大補腎湯 救諸病誤治方(論證一首,方五首) [25]大瀉肝湯(救誤用吐法);[26]大瀉心湯(救誤用清下);[27]大瀉脾湯(救誤用冷寒);[28]大瀉肺湯(救誤用火法);[29]大瀉腎湯(救誤用汗法) 救諸勞損病方(論證一首,方五首) [30]養(yǎng)生補肝湯;[31]調神補心湯;[32]建中補脾湯;[33]寧息補肺湯;[34]固元補腎湯 救諸勞損大湯(論證一首,方五首) [35]大養(yǎng)生補肝湯;[36]大調中補心湯;[37]大建中補脾湯;[38]大寧氣補肺湯;[39]大固元補腎湯 檢錄伊尹《湯液經(jīng)法》方(六十首·有缺失) 草木藥五味五行互含文 五味補瀉體用圖 外感天行病方(論二條,方十二首) [40]小陽旦湯;[41]小陰旦湯;[42]大陽旦湯;[43]大陰旦湯;[44]小青龍湯;[45]大青龍湯;[46]小白虎湯;[47]大白虎湯;[48]小朱鳥湯;[49]大朱鳥湯;[50]小玄武湯;[51]大玄武湯 治中惡卒死方(論一條,方五首) [52]點眼以通肝氣方;[53]吹鼻以通肺氣方;[54]著舌以通心氣方;[55]啟喉以通肺氣方;[56]熨耳以通腎氣方 附錄一:《輔行訣五臟用藥法要》整訂稿… 附錄二:《輔行訣五臟用藥法要》藏經(jīng)洞本復原校訂稿 ---------------------------------------------------------------------------------- 【原文】辨肝臟病證文并方。 【校注】 [1]肝臟病證:包括其腑膽及其足厥陰、足少陽經(jīng)脈病證。 [2]文并方:條文及方例的煎服法和加減法。 【講疏】 本條為大小補瀉肝湯四方例的標題。辨肝臟病證,包括了肝之腑膽,及它們所系經(jīng)脈足厥陰和足少陽經(jīng)脈的病證。 【原文】肝虛則恐;實則怒。(《靈樞·本神篇》文) 【校注】 “《靈樞·本神篇》文”此6字系張大昌先生所注。 【講疏】 此條為辨別肝臟病的虛實證在神志方面的證候。 《尚書·洪范》云:“木日曲直”。曲以其柔,直以其剛。柔屬陰、剛屬陽,肝屬臟為陰,性柔而為乙木;膽屬腑,為陽,性剛而為甲木。 《內(nèi)經(jīng)·靈蘭秘典》云:“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將軍者,勇而多謀者方堪任之,故肝可發(fā)揮智謀以籌劃策略;中正者,不偏不倚,正直剛毅之謂,決斷者,果敢不疑,故膽可發(fā)揮其果斷以決定是非。肝之陰柔應木之曲,膽之陽剛應木之直。 肝藏血,血乃液狀,屬陰質,故為肝之體,肝血不足則陽氣暴張,果敢剛毅過度則發(fā)而為怒,體病為實,故此條中云“實則怒”。 肝主謀慮,謀慮乃肝之功用,若此謀慮功用不足而過柔,則遇事氣餒畏懼,瞻前顧后,猶豫不決。“恐”是害怕的感覺,是對未來事情的擔心和畏懼,是前瞻性的情志狀態(tài)。若謀慮過度則為其功用不足而表現(xiàn)為恐(或憂),因用不足者為虛證,故云“肝虛則恐”??趾蛻n,都是在謀慮問題時陰柔過度的精神狀態(tài),它們之間并無性質上的根本差別。 《內(nèi)經(jīng)·臟氣法時論》說:“肝病者,……令人善怒,虛則……令人善恐如人將捕之?!?/span> 《靈樞·經(jīng)脈篇》足少陰脈條下又云:“氣不足則善恐,心惕惕如人將捕之,是為骨厥?!笨磥怼翱帧痹凇秲?nèi)經(jīng)》中還有屬足少陰經(jīng)脈病之說。且馬王堆漢墓出土文物《臂足十一灸經(jīng)》乙本中也有類似記載,其文曰“足少陰脈……是動則病饑,氣不足,善怒,心惕惕如人將捕之,此為骨厥”。 《臂足十一灸經(jīng)》較《靈樞·經(jīng)脈篇》成篇年代早,故《經(jīng)脈篇》所記乃經(jīng)脈學說的早期說法,可能為尚未成熟的理論。而《法時論》有人認為系《素問》七篇大論之前,運氣學說即將形成時期的作品,認為其“臟氣法時”思想,乃運氣學說之前驅。因七篇大論成書較晚,故《臟氣法時論》成篇年代較之它篇亦應較晚。以此推論,《臟氣法時論》所載為《內(nèi)經(jīng)》成書的后期之作,是成熟的理論。故陶氏從其怒為肝實證的說法。 【原文】肝病者,必兩脅下痛,痛引少腹。虛則目??無所見,耳有所聞,心澹澹然如人將捕之;氣逆則耳聾,頰腫。治之取厥陰、少陽血者。(《素問·臟氣法時論》文) 【校注】 “《素問·臟氣法時論》文”此8字系張大昌先生所注。 [1]目??:眼看東西不清,似有似無。 [2]無所見:據(jù)補肝湯臨床治幻視、幻聽有效,則“無所見”也可作“有所見”。 [3]有所聞:聽到一些(實際不存在的)聲音,如現(xiàn)代所說的幻聽。 【講疏】 此條是肝膽及其所系經(jīng)脈病證及其經(jīng)脈病的針刺治法。 本條條文當系引自《素問·臟氣法時論》?!斗〞r論》中“耳有所聞”作“耳無所聞”;氣逆證多“頭痛”一癥;“耳聾”后有“不聰”兩字。 該條所述乃肝膽病的虛實辨證,是以臟腑證為虛證,經(jīng)絡證為實證。 “兩脅下痛,痛引少腹”癥狀是虛實病的共有癥狀。其概言“兩脅下痛”之“下”字,按臟腑證講則應釋為人臥位時,“上”“下”之下,因其脅之下,是肝膽所在之處,該處有病,則可痛引少腹,即少腹之痛系肝膽病牽引(如今之“擴散”或“反射”)而來。按經(jīng)脈病講則應釋為人立位時“上”“下”之下。因脅下已不是肝膽所在之地,但為肝膽經(jīng)脈所循行部位,故其痛當屬經(jīng)脈病,至于其少腹痛,是因少腹仍是其經(jīng)脈循行之處,其痛由“脅下”引申而來。兩種解釋都可講通。證之臨床,則肝之虛實證均可見痛證,不過痛的性質有別。虛證之痛多為拘緊不適之感,其勢緩,常經(jīng)按壓痛處才有“疼”的感覺,實證之痛多為自述癥狀,其勢急重?!巴础睘橐磺型纯嗟目偡Q,“疼”為如刀割或棒打之類的感覺。 五臟與其官竅的關系,是其所系經(jīng)脈循行部位的表現(xiàn),因為經(jīng)脈是運行氣血的通道,五臟之氣血通過經(jīng)脈的運行達于其所屬官竅,使其官竅功能正常。因肝開竅于目,足厥陰之經(jīng)脈循行聯(lián)目系,足少陽之經(jīng)脈亦循行于眼部,故肝虛證和實證均可見到眼的功能失常。耳雖然不是肝所屬官竅,但卻與膽之經(jīng)脈循行部位有關。膽之經(jīng)脈足少陽及與足少陽經(jīng)脈相接的手少陽經(jīng)脈之循行,均與耳有關,故還可見到耳功能失常。 目之作用在視物,耳之作用在聽聲,虛則其用不足以辨聲認物,產(chǎn)生錯覺,而有“有(或“無”)所見”和“有所聞”的癥狀。 或問:用不足則不足以辨聲、認物,何不依以有為無,即本有物而看不到,有聲音而聽不到作解? 要明此事,需征以物理。凡物之理,虛則靈,實則滯。如同是鐵,擊中空之鐘則聲靈,擊實塊之權則音濁;視物得空則遠而見,遇實體之障則近而蔽。人之視聽,賴肝膽經(jīng)脈之作用為外界聲象感應之媒介,故此用過虛則靈敏過度而有聲象之幻。 至于條文虛證中之“心憺憺然如人將捕之”為上條“肝虛則恐”的進一步表述。是與肝之經(jīng)脈相接的手厥陰心包經(jīng)的病證之一。 本條中之“氣逆”當為經(jīng)絡運行不順之謂,所列癥狀即手足厥陰和手足少陽經(jīng)脈循行部位之病,經(jīng)脈之氣逆,則易運行滯澀而氣血郁阻脈內(nèi),進而使經(jīng)脈循行之處氣血不足,氣血為質而屬體,體不足之病則為實證??沙霈F(xiàn)耳聾和頰腫等實滯癥狀。 因實證系經(jīng)脈中氣血郁阻,故治療時應取厥陰、少陽經(jīng)脈中放血的辦法,以疏浚其氣血之滯阻。 然而條文中只概言厥陰、少陽,并未言是手經(jīng)或足經(jīng),更未指明是何穴位。這與《傷寒論》中,針灸條文的情況一樣,應是手足經(jīng)脈之總稱,無明確穴位則可據(jù)“寧失其穴,不失其經(jīng)的原則,在其經(jīng)線上放血即可”。 為了明確手足厥陰和手足少陽循行部位與上述癥狀的關系,現(xiàn)摘錄《靈樞·經(jīng)脈篇》有關字句如下以便對照。 “肝足厥陰之脈……抵小腹……上貫膈,布脅肋,……聯(lián)目系……其支者……從目系,下頰里……” “心主手厥陰包絡之脈……其支者,循胸出脅……是動則病……甚則胸脅支滿,心中澹澹然大動……” “膽足少陽之脈……起于目銳眥……下耳后……其支者,從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銳眥后,其支者,別銳眥……挾頰車……循脅里……是動則病……心脅痛……是主骨所生病者……目銳眥痛……脅肋……皆痛” “三焦手少陽之脈……其支者……系耳后……以屈下頰至?……其支者從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眥……是主所生病者……目銳眥痛、頰痛、耳后……皆痛”
【原文】邪在肝,兩脅中痛,寒中,惡血在內(nèi),則胻善瘈,節(jié)時腫。取之行間以引脅下,補三里以溫胃中,取耳間青脈以去其瘈。(《靈樞·邪在》文) 【校注】 [1]寒中:“中”有兩義,一是寒邪之氣侵入人體之謂,“中”應讀為去聲,音“仲”此是病因病機名詞;一是中焦脾胃寒之義,此“中”應讀平聲,即音“鐘”,是病位病性名詞。 [2]惡血:又稱衃血,即瘀血。 [3]胻:即脛骨部位。位于小腿內(nèi)側。 [4]瘈:即瘈疭,肌肉抽動、拘攣之義。 [5]《靈樞·邪在》文:此5字系張大昌先生所注。 【講疏】 本條是寒邪在肝的證候與針刺放血療法。 本條條文引自《靈樞·五邪》篇。該篇中在“時”字后有一“腳”字,“取耳間青脈”前有“取血脈以散惡血”。 或問:條文中未明確“邪”為寒邪,為何認為“邪在肝”即是寒邪在肝? 答曰:一是從臟氣特點來判斷,二是從條文中的病理和治療中得到啟示。 肝屬木,于時應春,其氣溫,其性柔。從臟氣法時的思想來看,肝如春天之氣以溫為正常溫者當以寒為邪,且條文中又明確了“寒中”的病因病機,盡管其治法中有“補三里以溫胃中”之句,似是“寒中”乃胃寒之謂,但胃寒也可由肝寒而來。如《金匱要略》開篇所言病傳之說,肝寒是很易傳之入脾(胃)的,此其一。又因肝氣溫,溫則水濕化而不燥,不燥則柔,故溫是柔的前提,只有溫才能有柔,可謂無溫不柔。因而可謂肝主柔(此柔為乙木之用);寒之性收引,水濕遇寒則凝,為剛燥之象。若寒邪入內(nèi),著于肝則其所藏之血(與水同源)凝而剛燥,剛燥則失柔。肝在體為筋,筋失溫柔而變剛燥,剛則拘而緊張,燥則動而善瘈;肝藏血,血因寒而凝滯不散,而為“惡血在內(nèi)”,正如《金匱要略·五臟風寒積聚篇》之肝著證同。此從其病機病理可知“邪在肝”是指“寒邪在肝”。 筋有維系骨髂肌肉,司周身四肢百骸運動的作用,附屬于十二經(jīng)脈之十二經(jīng)筋,皆起于四肢爪甲之端,多聚結在四肢關節(jié)處,為運動系統(tǒng)的一部分。 《靈樞·經(jīng)筋篇》云:“足厥陰之筋,起于大指之上,上結于內(nèi)踝之前,上循脛,上結內(nèi)輔之下……絡諸筋?!笨梢娒t部正是肝足厥陰之經(jīng)筋所循之處,故爾肝中寒則此處易有瘈疭現(xiàn)象,其關節(jié)之腫,亦當為踝關節(jié)處或膝關節(jié)處。 此證之瘀血為寒邪入肝而致,而瘀血內(nèi)阻之后,肝血不能榮養(yǎng)筋脈而痙攣拘緊,故瘀血內(nèi)阻則易產(chǎn)生“風”的癥狀。在治療時,溫里散寒固然重要,而祛瘀血亦不可忽視。應牢記“血活風自散”和“無溫不柔”兩句話。故此在治療時取足三里溫中以防肝寒傳入脾土,在足厥陰經(jīng)的滎穴上施瀉法(行間是瀉肝邪之穴)則可引導肝邪外出。因肝膽之脈循于耳(見前所記《經(jīng)脈篇》文)故可取耳間青脈(即今所稱之靜脈)放血,以達到祛寒邪,逐瘀血的目的,而其“風”的癥狀亦隨之而解。 此條文與《金匱·五臟風寒積聚》肝著證相通,故其證亦可用旋覆花湯lk加減治之 本條所載針刺放血法,治療肝實諸證效佳,至今仍有用此法治療肝病者,介紹如下。 現(xiàn)代醫(yī)學之顏面神經(jīng)痙攣、面神經(jīng)麻痹、顏面神經(jīng)炎等證,在農(nóng)村仍有不少用此方治療者,其用法是用燧石片,或細磁片,割劃耳后靜脈及耳背靜脈,擠出血后,敷以胡椒粉,二至三天割一次,數(shù)次可愈。此方放血即是祛瘀,敷胡椒粉可以祛寒,方簡義妙。據(jù)筆者所知,還有用此方割治牛皮癬、氣管哮喘,支氣管炎等證亦效。不可輕視。 筆者曾走訪一位“專治”肝炎的村醫(yī),其治療黃疸、痞滿等證名振一方,觀其治法,正是此條中之耳后靜脈及耳背靜脈放血法,加上針刺后溪、足三里,并在金津、玉液兩處針刺放血,可見此條治法,至今仍在流傳。若非有其實效,流傳近兩千年是不可能的。 【原文】陶氏云:肝德在散,經(jīng)云: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酸瀉之,辛補之。 【校注】 [1]德:恩德,品德之義。 [2]苦:痛苦之苦,不喜愛之義。 【講疏】 本條為據(jù)肝的德行苦欲確定補瀉用藥之味的方法。 本條文字系集錄《內(nèi)經(jīng)·臟氣法時論》文句而成。 “德”在《辭源》釋為“感恩”和“四時旺氣”,《辭?!穭t釋為“修養(yǎng)而有得于心”和“恩惠”,兩書所釋,大意相通。因該書本于《臟氣法時論》之旨,故五臟之德皆法于“四時旺氣”之說。以下各臟均同。 肝之氣法于春,春之氣溫而柔,乃陽氣宣發(fā)之時,故肝有喜疏散條達之性而稱其德在散,肝病則溫柔之用太過而情志乙曲不伸,失去其疏散之性,故應用辛味藥以助其疏散之德。 若肝之腑病則甲木之陽暴張而為肝實證,宜用酸味之藥以斂收膽中相火,減消其剛躁之性,故云瀉肝用酸。由于肝不喜歡剛躁急迫故又可以用順應其緩性的甘味以制約其剛躁迫急之勢。
【原文】小瀉肝湯。治肝實病,兩脅下痛,痛引少腹,少腹迫急,或欲嘔者方。 枳實熬 芍藥 生姜各三兩 右三味,以清漿水三升,煮取一升,頓服之。不差,即重作服之。 【校注】 [1]迫急:緊張急迫。 [2]熬:炮制藥物的一種方法,即今之“炒”。 [3]差:痊愈。 【講疏】 本條為小瀉肝湯的主治,方藥及煎服法。 此方所主諸證之病理,除欲嘔之外,前均已述及,不贅。肝實證之病機為寒邪入肝,血凝氣逆,而欲嘔本胃氣上逆主證之一,故知此證之欲嘔,當為肝膽之氣逆涉及于胃,或寒邪直接侵入中焦胃所致,若由肝膽病所致者可謂之續(xù)發(fā),由寒邪直中入胃者可謂之并發(fā),如此分析則欲嘔一證,不必是肝實證之主證,應視為常見的續(xù)發(fā)證和并發(fā)證。《傷寒論》以干嘔為少陽主證之一,本肝膽主沖逆,胃受沖氣之逆故,以五臟辨證觀,柴胡劑為中土劑。 嘔與吐常合并存在,其鑒別在于隨上逆之氣有無物出,即所謂有聲無物為嘔,吐出有物為吐。吐如器滿而溢,故可無干嘔之聲,但是一般都是嘔吐并見而聲物俱有。嘔可為吐證之前驅癥狀故又常先嘔后吐。嘔之治在于降逆氣,吐之治在于排其物。 嘔吐證不但有寒證,還有熱證、虛證、食滯等不同類型,如小柴胡湯證之干嘔為有熱,吳茱萸湯證之嘔為虛寒,大承氣湯證為有熱結,小半夏湯證為有痰飲,應予鑒別。 本方以芍藥為君,枳實為佐臣,生姜為監(jiān)臣, 肝藏血,以血病為體。此證因體虛而寒邪著之而為瘀,《本經(jīng)》謂芍藥“主邪氣腹痛,除血痹……止痛”,《別錄》謂其“味酸微寒,通順血脈,緩中,散惡血,逐賊血,去水氣,利膀胱大小腸……腹痛……”,并云:“二月八月采根暴干”,其味酸乃肝之體味,體虛之肝實證用之。其采于二月和八月,乃得春、秋之氣而成,酸為肝(春)之體味,肺(秋)之用味,切合臟氣法于四時之理,得春秋之氣化,即善治肝肺之疾。且所主“血痹”、“惡血”、“賊血”皆可視為肝實證;所主“利膀胱大小腸……腹痛”諸癥又皆可為少腹癥狀,與肝之病位相切。 《本經(jīng)疏證》謂“夫外而營分,內(nèi)而肝脾腎,皆血所常流行宿止者也,芍藥璀璨之色,馥郁之氣,與血中之氣相宜,……則能治陰分之結……”,并說“芍藥能治血之定,不能治血之動”,而拘急腹痛為血結而不能濡之之癥,芍藥可治拘急腹痛,味酸屬金,能散惡血有辛味之功故以芍藥屬金中木而藥為君。 氣為血之帥,血為氣之母,治血瘀之病,必佐以行氣之藥,所謂治血不治氣,非其治也。《名醫(yī)別錄》謂:“枳實味酸,微寒,除胸脅痰癖,逐停水……心下急痞痛,逆氣邪風痛……”,《本經(jīng)疏證》云枳實能“兼入血分……能利氣中之血”,且其味酸與芍藥同,方中所用數(shù)量亦同,它能佐助芍藥開瘀血,《本經(jīng)》謂其味酸,屬金,《別錄》謂其味苦,屬水,故稱之金中水藥而為佐臣。 然而芍藥、枳實皆肝之體味,雖實證由體之不足而致,尤恐酸收之過,有損于其疏散之用,故仍宜以辛味生姜以佐之,以成二比一之勢,起到承平體用的作用。 《本經(jīng)》謂生姜“味辛微溫……止嘔吐”。謂干姜“味辛,主腹痛……溫中”;《名醫(yī)別錄》謂干姜治“寒冷腹痛,風邪”,可見二者均性溫散寒。但其性有內(nèi)外、上下、動靜之分。生姜長于散外感之表寒,干姜則能除內(nèi)生之里寒,生姜能使在下之寒邪散而橫出,干姜能守,使寒邪不入于中,上達于肺,下通大腸,外達皮毛;生姜性動,干姜性靜;生姜專治嘔,干姜則兼治嘔。 以二者均性溫散寒,于中寒而致之肝實證則為針對寒邪之藥,故用生者。生姜味辛屬木,生姜性趨外,上而動,與火之相類,為木中火藥。方中芍藥、枳實均性寒,恐于病因不切,而以生姜之溫監(jiān)制之,故亦可稱之為監(jiān)臣。 本方總藥量9兩,約折今之67.5克,用清漿水3升,約折今之600毫升,煮取一升,約折今之200毫升,藥水比例約1∶9.2,即一般可按1∶10掌握,煎取藥液約1/3,頓服,因小瀉湯證一般證較急,一服不愈者,可酌情再服。以下各方,與此類同者,不再講疏,均可仿此。所用清漿水,系煮米之水,置之作酸即是,此乃谷氣從于水化之物,味酸能助肝體,谷氣可以養(yǎng)人,故用之。 【原文】大瀉肝湯。治兩目赤痛,心多恚怒,脅下支滿而痛,連及少腹,迫急無奈方。 枳實熬 芍藥 甘草炙,各三兩 黃芩 大黃 生姜切,各一兩 右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溫分再服。 【校注】 [1]支滿:支?滿悶的感覺。 【講疏】 此條系大瀉肝湯的主治病證、方藥及其煎服法。 此大瀉肝湯主治條文,是在前小方癥狀的基礎上,又列出兩目赤痛之證。且比原來小湯諸證,程度也已加重。 小湯證中言脅下痛,此條例又多出支滿,支滿是氣郁之證,故本條之病機為由小湯之血瘀導致了氣郁。小湯證中之多怒改變?yōu)槎囗E?,多了一個“恨”的意思。恨是怒之因,怒為恨之動,有怒者必有所恨,而有恨者未必皆發(fā)怒。然而恨出于心而怒發(fā)于肝,可知其病已由肝及心。小瀉肝證只云“痛引少腹,少腹迫急”,此條則又形容其狀為“無奈”,“無奈”乃煩而不躁、神情不安,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亦為心火受累之證。 本證由小瀉肝證日久不愈而成,其肝實證有所深重,“中寒”化為火熱而具炎上散漫之性,沿肝膽經(jīng)脈上沖則見兩目赤痛;漫延而趨外,則脅下之痛見支?滿悶特點。目赤、頭痛、支滿諸證雖為寒邪熱化,但仍屬肝木臟腑經(jīng)脈之病證。 肝木法于春溫之氣化,感受冬寒之氣而為邪實證,隨時間的推移,漸至夏火病態(tài)。甲木少陽膽火與厥陰心包絡相表里,其火漫延至心包絡,包絡乃心之外圍而代心行氣受邪,故可見心臟所主之神志癥狀。本條之“恚”、“無奈”等是病已傳及心包絡。雖然病已由肝及心,但未完全形成心火證,仍以肝木病為主。 針對上述病理機制,其治療仍以瀉肝為主,而輔以瀉包絡之藥。心包受累但未全面受損,故其用藥仍以小瀉肝方,瀉心火之藥毋需全面出動,猶援助它國戰(zhàn)事,國君派員參戰(zhàn)即可。 大瀉肝湯由小瀉肝湯原方藥味加入小瀉心之佐監(jiān)之臣;瀉心方中之佐臣黃芩,善清肝膽之熱,為援軍之主,可輔瀉肝之佐臣枳實瀉氣降火(氣有余是火)之不足,為佐臣之佐使,黃芩為水中木藥,屬水,可涵木制火,屬木與肝同性而益之。 甘味為肝之化味,土之用味,水之體味,甘草味甘,助脾用即防病傳脾,益腎體則可防火灼致燥,且土中之火即相火,為足少陽,手厥陰經(jīng)腑之火,正宜甘草以瀉(《本經(jīng)疏證》云:“甘草中黃皮赤,入脾而兼入心,此瀉火之說所由來也”。)之,然此藥生則偏瀉而降火,炙則偏補而溫中,故當分論。降火則氣通于秋金之清肅,故可謂之土中金藥,溫熱則氣通于夏火,故又可謂之土中火藥。此方為瀉火劑,甘草當用生者為宜。并可監(jiān)制芍藥酸收(收則拘緊斂縮)太過,可為小瀉心方中之監(jiān)臣,在此大瀉湯中遷降為佐使之品,與芍藥共同完成除攣之功。 瀉心方中之大黃,為瀉心之監(jiān)臣,性急而善攻,可折火熱之勢,號稱將軍,可助減薪息火之勢,亦為此大瀉肝方之佐使。并可監(jiān)甘草國老之緩,復肝氣化之損傷,與芍同用,可助其治血之結,與甘草同用(大黃甘草湯)可治胃熱上逆,食入即吐,大黃為火中土藥,亦具燥濕瀉火即瀉相火之功,在此方中居監(jiān)臣之佐使之職。
本方藥總量為12兩約折今之90克,用水(余以為仍宜如小瀉肝湯用清漿水)5升,約折今之1000毫升;煎取二升,約折今之400毫升,分兩次溫服。以下各方類此者,不再作講疏。
【原文】小補肝湯。治心中恐疑不安,時多惡夢,氣上沖心,越汗出,頭目眩運者方。 桂枝 干姜 五味子各三兩 大棗十二枚,去核 右四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心中悸者,加桂一兩半;沖氣盛者,加五味子一兩半;眩者,加術一兩;干嘔者,去大棗,加生姜一兩半;中滿者,去大棗;心中如饑者,還用棗;頭苦痛者,加細辛一兩半;四肢冷、小便難者,加附子一枚,炮。 【校注】 [1]越汗:超過正常的汗出。 [2]大棗:衣抄本作“薯蕷三兩”;當從 【講疏】 此條為小補肝湯的主治、方藥、煎服法及加減法。 小補肝湯之神志癥狀為“心中恐疑不安”,在上段所述“肝虛則恐”的基礎上,又多一“疑”字,“疑”是對事物分析過程中的情志狀態(tài),“恐”為對事物分析判斷結果的情志反應?!翱帧焙汀耙伞倍际侨藗兯季S過程或對事物狀態(tài)反應的情志表現(xiàn)。所謂“心中恐疑”,應該是對不應懷疑的事有疑惑,對不需要驚恐的事物有恐懼感覺,這是病理的,都是肝謀慮功能失常現(xiàn)象,是肝曲柔過度的表現(xiàn)。 肝藏血,血舍魂,在正常情況下,人入睡則陽潛于陰,若肝疏散之用不足,則血流滯塞而魂失其舍,飛揚于外。因肝虛之人多有恐疑,恐疑之情由魂之飛揚,表現(xiàn)為多驚恐之夢,即“多噩夢”。 肝與沖脈相關,虛則沖氣犯之而有氣上沖心之感。肝所系經(jīng)脈是足厥陰,與心包絡手厥陰相連,心包絡代心行氣,而汗為心液,足厥陰之經(jīng)脈病及手經(jīng)則易于汗出。又肝之腑膽,與心有密切聯(lián)系,膽之經(jīng)脈名足少陽,心之經(jīng)脈名手少陰,二者同名“少”,而有陰陽之分,如以十二時辰配之,因子時一陽生,故子時應配屬少陽膽,午時一陰生,故應配屬少陰心,二者乃相沖之經(jīng),在病理上相關甚密,如俗稱之“膽戰(zhàn)心驚”、“膽戰(zhàn)心寒”故膽之病證亦多與心相關。 肝稟天春溫柔之氣,在天溫氣不及則冰凍難解,冰不溫化則不潤而仍其剛燥,故春之氣柔濕乃由于其溫,溫氣不達則水液凝而不騰,水不能溫化轉而為疫為涎為飲,血亦液屬,不溫則不行,凝而為瘀。血瘀水凝則難以濡潤乃至易于燥化,目不得血濡則眩,頭為濁飲蒙蔽則暈,故肝虛證之治療應以氣溫之藥以助其化飲行血之用,味辛之藥以助散其瘀血之功。 方中桂枝《本經(jīng)》謂其味辛氣溫,《本經(jīng)疏證》謂“其用有六,曰和營,曰通陽,曰利水,曰下氣,曰行瘀,曰補中”,《本草經(jīng)集注》云:“尋萬物之性,皆有離合,虎嘯風生,龍吟云起……桂得蔥而軟,樹得桂而枯?!?/span> 血為營之體,營為血之用,血液之用在于營養(yǎng),“營”即血中營養(yǎng)之氣。桂枝之行瘀和營,以其味辛而散;水不利則陽氣被遏,陽不化陰則水不運,如《金匱》之“厥而皮水者蒲灰散主之”,與葉桂之“通陽之法不在溫,而在利小便”同理,故溫陽,利水,二者互為因果,能兼通陽利水,乃桂枝之性溫而然;血瘀水壅則氣逆,血活水利則氣下而順通,則中土備化之性見,故又云補中,觀桂枝之六用,不外乎能使液行而氣順。 桂枝不但味辛氣溫,且有其特性。如陶氏所說:“得蔥則軟,樹得之則枯。”蔥為肺菜,根色白味辛,其氣厚而味烈,種蔥之地,次年耕之,仍有其氣撲鼻,令人涕淚皆出,可知其氣之厚。肺主氣,辛乃金之化味,故蔥有肺金之象;桂之枝條達上行,皮色赤,正合肝藏血而溫升疏散之形,故為肝木之象。五行之理,金克木,故蔥能令桂軟;但桂能令樹枯,故乃木中之王者,而為視為木中木藥。補肝湯中用之以行木之王道而稱之為君。 方中干姜性溫味辛,《本草疏證》云其中夏生發(fā),稟火之氣而生,暑日枝干蕃茂昌盛,是土氣為其體,秋燥時令其氣乃成,其用乃具,且秋熱則無姜,可知姜之用在于燥濕。四時之氣化,涼燥為金秋之氣,肅降收斂而行制節(jié),故其性守而不走,其燥濕則可蠲其飲,清肅則可氣降痰消,而桂枝走營散血結之性偏勝,降氣消痰之用遜,故以干姜助之。干姜在該本應屬木中水藥,乃合佐臣之制(補方佐臣應用本臟之五行之母味)。 方中之五味子,雖其性亦溫亦辛,但其性不在于升散而在于斂降,可強陰濟陽以涵肝木。方中姜桂同用,恐其溫升有余,或有動火助炎之嫌,可借五味子之降斂監(jiān)其升而為之佐監(jiān),因其用量與姜桂同而稱之為監(jiān)臣。 桂枝、干姜、五味子皆氣溫之藥而桂枝升散,五味斂降,干姜守中。桂枝升散其治在肝,五味斂降在肺,干姜守中在脾,則升降氣機,交互金木,斡旋中土之局已成,肝之體用得以承平而其虛自愈。 然而用不足則化機衰,雖體用承平而動力不足,故應承以本臟之化味,以啟其體用交互之力,變平靜為運動,始能使氣化運動不息。肝之化味為甘,其氣化運動之特征為柔而潤。大棗之質多脂而黏滑,味甘而潤,性溫而柔,正合肝之化味及其特點,其多脂而潤,則補血養(yǎng)營,生津增液,與姜同用,則活營衛(wèi),營衛(wèi)和而汗不越,其甘潤而黏滑,則性又疏通去著,使痰瘀易去,《本經(jīng)》并云棗可治“大驚”,而“大驚”與此肝虛證之“恐疑”皆神志之疾。棗之木及果皮皆色赤,有火之象,心屬火而藏神,棗養(yǎng)營益血,神歸其舍而驚能止,能止驚者由于安神,有利于治恐疑,故此方中以棗為佐臣之從,而為之佐使。 薯蕷之性溫而甘滑黏潤,《名醫(yī)別錄》謂主治風,仲景大薯蕷丸主“風虛百疾”,鑒于陶氏此書有草木方不宜有果木藥的規(guī)律,故以此代棗。頭目眩暈之證為風之象,“諸風掉眩皆屬肝”,眩暈者用薯蕷尤宜。且其氣能斂能固,氣上逆者亦宜用?!侗窘?jīng)》云其“味甘”屬土之主味,所治多肝家風木之證,故可屬土中木藥,作方中之佐使,依陶氏佐使藥用量不同于君臣的法則,薯蕷之用量當為一兩 。 本方用藥總量為十兩(依衣抄本舍大棗,用薯蕷)約折今七十五克;用水八升,約折今之一千六百毫升;煎取藥液三升,約折今之六百毫升;分三次溫服。以下同類者仿此不疏。 若有心中悸,則是水飲不化而凌心之證,心屬火,最畏水利,陽不足則陰水犯之而心悸?!峨y經(jīng)》云:“損其心者調其營衛(wèi)”,桂枝色赤入心,性溫助陽,與棗、姜同用則可調營衛(wèi),其助心陽則可化水為氣,故心中悸者重用之。 沖氣逆盛為氣不斂降而致,故加重五味子之酸斂固沖之藥。 “眩暈者無痰不作”,《本經(jīng)疏證》云:“眩者神之動,神依于心,心惡水,水盛則神搖曳為眩”。故頭苦眩者,加白術一兩半;以崇土制水。 干嘔為氣機不降而上逆之證,故加去大棗(薯蕷)之甘緩,加生姜一兩半以降氣和胃,中滿證則是中焦不運,氣機壅塞,故亦應去棗(或薯蕷),心中好像饑餓一樣的感覺者是中虛之證,故仍可用大棗(或薯蕷)之甘味藥。 咳逆為風寒之邪附于痰飲、頭痛為風寒之邪附于腦髓,細辛能使附于精血、津液、便溺、涕唾之風寒提出,故咳逆苦頭痛者,加細辛一兩半。 四肢冷、小便難,責在腎陽虛而不能溫煦膀胱,以使所潴之溺排出,故加附子以溫化下焦。附子生用則兼走于表,炮用則重于溫里,四肢涼而小便難,是內(nèi)寒所致,故用炮者一枚。 【原文】大補肝湯。治肝氣虛,其人恐疑不安,氣自少腹上沖咽,呃聲不止,頭目苦眩,不能坐起,汗出,心悸,干嘔不能食,脈弱而結者方。 桂心 干姜 五味子各三兩 旋夫花 代赭石燒 竹葉各一兩 大棗十二枚,去核 右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四升,溫服一升,日三夜一升。 【校注】 衣抄本“更補類文”作:“治夙曾跌仆、內(nèi)有瘀血,或緣久勞、精血內(nèi)虛、神疲肢無力、時心悸、氣短、汗出,多淡飲、嘔吐、頭目眩暈、不能坐起,此名厥痹。(按當有身時浮腫)” [1]肢緩:肢體無力,像散了一樣。 [2]厥痹:厥逆兼有痹癥(見《針灸甲乙經(jīng)校釋》山東中醫(yī)學院等編,1980年第一版,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出版)。 【講疏】 該條系大補肝湯的主治、方藥及煎服法。 大補肝湯證較小補肝湯證,不但癥狀嚴重,而且病已涉心。此“心”字亦如《傷寒論》瀉心湯命名之義,秉承古文、今文兩家之學,(見《傷寒論陰陽圖說·傷寒論方劑名稱說》)指心、胃兩臟而言。從而證實了《輔行訣》與《傷寒論》的血緣關系之一斑。 小補肝湯證神志方面“心中恐疑不安”和“時多噩夢”,有所加重,描述為“其人恐疑不安”。心中恐疑、噩夢,為人內(nèi)心活動狀況,“不安”不但可以是“心中”不安,還可表現(xiàn)在形體的不能安寧,甚至騷動。小補肝湯證之氣上沖心,其上沖部位達胸、脘,癥狀加重則部位達咽,而且呃聲不止,干嘔不能食,有胃氣上逆癥狀?!安话病庇小皠印币?,屬火之性,“咽”之位,“呃”之聲,皆通于胃,胃亦屬火(如瀉心湯可治痞),皆可視為肝病及心。 小補肝湯證有超越正常生理之汗,而汗為心液,汗出過多,傷及心氣,則可見心悸,此亦肝病及心之癥狀。 小補肝湯之頭目眩暈,自是肝本病主證之一,大補肝湯證描述為“頭目苦?!?,明確提出了眩暈而且痛苦,與小補肝湯證眩暈較輕者痛苦較大,而且已至“不能坐起”,影響了正常的生活起居。 小補肝湯證未述及脈象,從證推脈,當為弱脈,或有沉象,因為肝之用在于陽氣升發(fā),虛則溫升不及,不及之甚則津液變生痰飲,進而血運不暢而瘀滯,出現(xiàn)結脈。結脈的出現(xiàn),亦應視為肝病及心的證候,肝氣之虛較為嚴重,已影響到心(血脈)的功用。 此湯的主治更補文,明確指出此證還可由跌打損傷,或虛證日久變勞,精氣損耗過多所致。其病機為如前所述之痰飲、瘀血。描述癥狀的“常自驚恐,眠息不安”中,“常自”兩字說明有持續(xù)的,無緣無故的出現(xiàn)驚恐,“眠息不安”則是驚恐感達到不能入睡的重度,“頭目眩暈”中之“運”字,有“運轉”之義,提示由前昏而不清的“暈”,發(fā)展加重為如現(xiàn)代所謂之旋轉性眩暈?!皣I吐”一詞與原文之“干嘔”,不僅有氣機上逆之“干嘔”,而且有物吐出。其中“多痰飲”,還可作為一類病證理解,如痰飲在胃,則可嘔吐痰涎,溢于肌膚則可身腫。 更補文將大補肝湯證命名為厥痹,高度概括了該證的病因、病理、病位,它不僅是癥狀名詞,更重要的是已把這一類癥狀升華為病的概念,成為一個病名,有特別深刻的意義。 “厥”有“盡”之義。肝之經(jīng)脈名為厥陰,即陰之盡處之意,陰之盡處即極陰之處,寒屬陰,熱屬陽,故厥陰經(jīng)脈即極寒之處,因此也給厥陰賦予了極寒之意。因厥陰經(jīng)脈與肝相系,故“厥”也就有了肝寒之意。 “痹”在《內(nèi)經(jīng)》有四義:一為病在于陰,如《素問·宣明五氣篇》“邪入于陰則痹”,《靈樞·壽夭剛柔篇》“邪在于陰者名痹”;二為經(jīng)絡、營衛(wèi)之氣血閉塞不通,如《素問·痹論》云:“痹在骨則重,在于脈則血凝不流”;三為麻痹之意,如《靈樞·壽夭剛柔篇》:“寒痹之為病也,留而不去,時痛而不仁”;四為痛風歷節(jié)類疾病,如《靈樞·寒熱病》:“骨痹骨節(jié)不用而痛”;《靈樞·長刺節(jié)論》:“病在筋,筋攣節(jié)痛,不可以行,名曰筋痹,病在肌膚,肌膚盡痛,名曰肌痹,傷于寒濕”。 上述四義,除第一項指病位而言,其后三項均是從病理而言,其中三、四項是第二項的說明。病(或“邪”)在于陰,則屬陰的肝足厥陰亦被束括在內(nèi),是“痹”與“厥”有同義,故在厥痹一詞中,“厥”為肝寒之意偏言病位,兼言病邪之性,“痹”有閉塞之解,乃感受邪氣而氣血運行不暢,痰白瘀阻經(jīng)絡,營衛(wèi)凝滯,甚而閉塞。因此,厥痹的含義即是肝寒所致經(jīng)絡閉塞。 《針灸甲乙經(jīng)校釋》(山東中醫(yī)學院等編,1980年第一版,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出版),把“厥痹”釋為“厥逆兼有痹癥”,文辭固然明快,但義理有失膚淺,未能透入病因病理及病位。肝寒所致經(jīng)絡閉塞之解,“寒”限定在“肝”,似乎亦有局限之嫌,但若聯(lián)系肝主溫升,喜舒散考慮,則無不充貼,且經(jīng)絡閉寒,陽氣被阻,則厥逆、痹痛亦夾括其中,故此,肝寒所致經(jīng)絡閉塞為厥痹之解是恰當?shù)?,至少作為大補肝湯諸癥狀的病名,是非常精確的。 大補肝湯證系肝虛殃及心虛,故其用藥在小補肝湯中增入補心小湯,雖病已涉心,其病仍重在肝而心火生化之機未傷,故又舍去小補心之化味藥(豉)。小補肝湯方義已如前述。小補心方義將在相應條文下詳述,現(xiàn)僅將其在此補肝方中之作用和品位簡述如下。 方中補心各藥如異邦援軍參戰(zhàn),極力配合主力軍則可,故其用量皆為補肝小方諸藥三之一。補心小方之旋覆花,《本經(jīng)》謂“味咸,溫,主結氣,脅下滿,驚悸,除水……”;《名醫(yī)別錄》謂“主……心脅痰水……通血脈”,脅及脅下屬肝,故可助姜之溫化以除肝病之痰水瘀血,為方中佐臣干姜之佐使。 代赭石《本經(jīng)》謂“味苦(陶氏以咸論)寒”,《別錄》謂主“……除五臟血脈中熱,血痹血瘀……”,故可助姜桂溫通血脈以除瘀血,兼可監(jiān)制姜桂之熱,為方中佐監(jiān)佐臣之佐使,但陶氏此書中乃金石與草木藥分類為方,此草木方中不宜用金石藥代赭石,而以瀉心之君藥牡丹皮(其五行互助含學理,在后補述)代之,但牡丹皮本瀉心方君,在此方中為援臣而用量當同于君,即當用三兩。 竹葉為補心方中之監(jiān)臣,竹發(fā)芽于春,其芽白筍,雨后生長極速,所謂“雨后春筍”比喻事物發(fā)展之快已為通用詞語,竹之干條達直上,與肝木屬春,性喜條達之時令和特性相合,其葉色青且凌冬不凋,與肝木之色屬相合,《本經(jīng)》云:“主痰熱咳逆上氣”,可協(xié)補肝方中之監(jiān)臣五味子以防溫升太過,故為方中監(jiān)臣之佐使。 此方中之干姜,此追記本中五行互含屬性與生姜統(tǒng)而言之,記為木中土藥,不符大補肝方例佐臣五行互含屬性之需?;凇侗静菥V目》引[褚曰]味“苦,辛”,又引李杲曰“干姜生辛炮苦”,可視為木中水藥,切合陶氏用藥法則。 在《輔行訣》中,姜應生干分用,才能滿足用草木藥二十五種之數(shù),此追記本中之瀉肝方中已有用生姜之例,故應生于分論。 《綱目》引王安石《字說》云:“(姜)能卻百邪,故謂姜,初生嫩者,其尖嫩紫,名紫姜,或作子姜,宿根謂之干姜也。”時珍云:“干姜以母姜造之”,其所謂之母姜,當是王安石匠所謂之宿姜,即“霜后”所采之“老”者,并謂子姜與老姜,尚有“無筋”和有筋之別,生姜無筋,干姜有筋。另又引弘景曰“……凡作干姜法,水淹三日,去皮置流水中六日,更刮去皮,然后曬干,置瓷缸中,釀三日乃成。”據(jù)《綱目》載,子姜采于秋社前后,秋分后者次之,霜后則老矣,諸說可供參考。 生姜味辛屬木,而具性熱,趨上,發(fā)汗,通神明,與心火之炎上,其液汗,主神明相通,故又可稱之屬火而謂之木中火藥,如此則與陶氏用藥法則相合。 此方中之大棗,在衣抄本中為薯蕷,薯蕷味甘屬土,仲景大薯蕷丸以此為主,主治“風氣百疾”,《別錄》謂“主頭面游風,頭風眼?!?,其主治皆肝木所主之“風”證,故可謂之土中木藥,切合陶氏補肝方藥組成對五味五行互含屬性的需要,并能適合陶氏此書草木補瀉方(不包括虛勞五補方)不宜用五果藥的情況。陶氏原作中此方中之大棗,應是薯蕷。 大補肝湯中之旋覆花、代赭石、姜、大棗為《傷寒論》116條旋覆花代赭石湯中所共用(干姜為生姜),其余藥物,在大補肝湯中為桂枝、五味子、竹葉,在旋覆花代赭石湯中為人參、甘草、半夏。旋覆花代赭石湯主治病證病位在于心下,證為痞硬,噫氣不除,為中土用虛,氣機上逆之證,故用人參、甘草兩甘味以助中土之用,又用半夏之辛以助其體而監(jiān)之,大補肝湯方證則因肝虛致病,故有桂枝、五味、竹葉三味,兩方雖然制度有別,但思路若一。 更值得注意的是,《傷寒論》160條,有證無方,所述脈證,與大補肝湯主證類同,筆者認為庶幾可做此條脈證的治療方劑,以彌補有證無方之遺憾。 該條文為“傷寒吐下后,發(fā)汗、虛煩、脈甚微、八九日心下痞硬、脅下痛、氣上沖咽喉、眩冒、經(jīng)脈動惕者,久而成痿”。其中脅下痛,病在肝位,氣上沖咽,眩冒均為此大補肝湯證吻合,虛煩、脈微,經(jīng)脈動惕與大補肝湯證之眠息不安(更補文)、脈弱、恐懼不安接近。 該條文為外感誤治之證,且已明言“久而成痿”,“痿”與大補肝湯之“痹”,有密切聯(lián)系,痹可至痿,痿可見痹,有其一定的因果關系。其病因雖有外感、內(nèi)傷、跌打損傷之異,但殊途同歸,皆可見相同或類似癥狀,臨床者應知而不拘,隨證而治。 仲景旋覆花湯,以旋覆花命名,當是以旋覆花為主藥,用治肝著及婦人虛勞半產(chǎn)漏下。肝著為肝之病自不待言,虛勞半產(chǎn)漏下,病在胞宮,胞宮乃沖脈起始之處,位于少腹,沖脈隸屬肝腎,胞宮為肝之轄區(qū),故胞宮病可從肝而治,仲景深得旋覆花治肝之用但未昭明《湯液》味咸者心之用味之法旨,亦知月廢指者。 大補肝湯用藥總量十五兩,約折今之113克,煎藥用水量厘定為一斗,約折今之2000毫升,煎取四升,約折今之800毫升,每服一升,約折今之200毫升,分四次,白天三次,夜間一次,溫服。 以下各方類此煎服法者,講疏從略。 此方中所用小補心方之代赭石當為牡丹皮,并為臣藥與干姜,五味子并列,詳說見后補心方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