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發(fā)展到唐代進(jìn)入了黃金時代,這時詩和酒之密切關(guān)系也差不多到了黃金時代,以李白為首的飲中八仙所特有的酒脫超邁以及豪放飄逸正是這個黃金時代的寫照,他們的絕代風(fēng)采,也正是盛唐氣象的一種折射。 但人們在論及詩與酒之關(guān)系時,往往只知道詩仙李白之為酒仙,而忽略了詩圣杜甫也是一位飲中高人。嚴(yán)格地講,杜甫與李白不僅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雙星交輝,在飲酒上也是可以并駕齊驅(qū)的。 我們從杜甫的詩中得知,他從少年時代就開始飲酒。其《壯游》詩云:“往昔十四五,出游翰墨場。-----性豪業(yè)嗜酒,嫉惡懷剛腸,-----飲酣視八極,俗物多茫茫。”這里的一個豪字,一個嗜字,一個酣字,明白無誤地告訴我們,杜甫不僅從小就飲酒,而且還很有級別。 杜甫的名句“人生七十古來稀”,千年以來幾乎婦孺皆知,然而與之相對仗的上一句“酒債尋常行處有”和前兩句“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頭盡醉歸”卻不大為人所知,而我以為前三句恰恰更個性化一些。杜甫已經(jīng)到了天天都要典當(dāng)衣服來買酒,而且每天都要大醉而歸的程度,甚至除了典當(dāng)衣服,他還要到處賒帳喝酒,走到哪里都有酒債。我想,即使是李白的“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也不過如此。 這里,我們不妨把杜甫與李白之飲酒作一個比較。 李白是“長安市上酒家眠?!倍鸥κ恰胺酵饩仆较∽砻撸ㄙ洰呹祝?; 李白是“ 會須一飲三百杯” ,杜甫是“徑須相就飲一斗(贈畢曜)”; 李白是“ 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后千載名”; 杜甫是“莫思身外無窮事,且盡生前有限杯(絕句漫興)”; 這種相映成趣的例子還很多,在李杜詩集中時時可見。 最有趣的是,杜甫和李白這兩位詩中泰斗曾經(jīng)快樂地在一起豪飲,而且喝醉后同蓋一床被子,這記在杜甫的詩中:“ 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與李十二白同尋范氏隱居)”。李白后來回憶起這段美好時光,曾賦詩:“醉別復(fù)幾日,登臨遍池臺。何時石門路,重有金樽開。 飛蓬各自遠(yuǎn),且盡手中杯?!倍鸥υ趹涯罾畎讜r也深情地說:“何時一樽酒,重與細(xì)論文(春日憶李白)”。這中間反來復(fù)去詠嘆的“醉別”、“金樽”、“手中杯”、“一樽酒”,都是在說酒,足證杜甫和李白不僅在詩中是知音,在酒中也是意趣相投的。 但杜甫最出色的飲酒詩,卻是他的《醉時歌》。詩中寫他和鄭虞痛飲狂歌,“得錢即相覓,沽酒不復(fù)疑。忘形到爾汝,痛飲真吾師”。最后將司馬相如,楊雄,孔丘,盜跖統(tǒng)統(tǒng)抬出來論證喝酒的必要性,結(jié)論是“生前相遇且銜杯!”一氣讀下,真是慷慨激昂痛快淋漓。我以為這首《醉時歌》是可以和李白的《將進(jìn)酒》交相耀映,并列為中國酒文化之極品的。 杜甫從少年飲酒一直飲到老年,他56歲那年在夔州參加剌史柏茂琳的宴會,乘興縱馬飛奔,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跌傷,朋友們看望他,提了許多酒來,于是杜甫忘了傷痛,拄著拐杖又和朋友們到山溪邊去大喝起來,杜甫即席賦詩曰:“酒肉如山又一時,初筵哀絲動毫竹。共指西日不相待,喧呼且覆杯中淥。(醉為馬墜,諸公攜酒來看)” 這種風(fēng)采,恐怕只有李白可以比肩了。 酒伴隨杜甫一生,最終伴隨他平靜地走完了人生歷程。大歷五年(公元770年),杜甫漂泊到湖南耒陽,當(dāng)?shù)乜h令素仰詩人大名,送來牛肉和白酒,杜甫“飲過多,一夕而卒(明皇雜錄)?!贝苏f向來有爭議,為熱愛杜甫的人不愿接受 ,但聯(lián)系其終生飲酒,當(dāng)亦在情理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