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先看《侏儒的話》是不明智的。
《侏儒的話》是芥川晚年(即使這么說,這位先生也僅是三十五歲便早早逝去了)作品,與他的最重要作品之一《竹林深處》一樣,充滿了矛盾、彷徨和他不穩(wěn)定的思緒。相反,這本文集的后半部分,一些夏目漱石逸事、中國游記,還有早期的一些近乎隨筆的小說和部分文學(xué)評論與隨想;成于芥川早年,則是相當(dāng)堅定和優(yōu)雅的。
《侏儒的話》很難懂(對我是這樣,在看這本書前半部分的時候一天也只能看到二十頁而已,后半本百余頁一天即可看完)。而其中透露出的芥川對世事的看法則是捉摸不定的。芥川先生的智慧和已經(jīng)到達晚年的心態(tài),使得這隨筆中處處都是老人的教誨;而他事實上并未老去的筆鋒與思緒,又讓人感覺這分明是個穿著襦袢配行燈袴,散漫地讀書與思考世界的年輕士族。
比如他評論森鷗外:森先生畢竟是一位拿著軍刀的希臘人。
再如他的《動物園》中《河馬》一篇:梁武帝問達摩:“何謂佛法?”答曰:“水中之河馬?!?br> 這時我想起了太宰治。太宰治的一篇隨筆集《晚年》中,有一篇只有兩個字:生活。我個人認(rèn)為,太宰治在純文學(xué)上的造詣,是不能與芥川先生相比的;但兩人都對私小說這一日本文學(xué)瑰寶產(chǎn)生過巨大的影響;至于他們自己的愁苦和與對這世間諸多問題無法想通的沉痛思緒,則是可以以心相通的。兩人都選擇了英年早逝,不知只是為了解脫,還是為了新的滿足。
芥川先生出身士族,父祖十余代皆如此;他本人更是博覽群書,至于東京帝國大學(xué)畢業(yè),反而不那么重要了;對社會主義,他不置可否;他始終是一位如履薄冰,謙遜認(rèn)真的大師。
芥川先生在書中寫道,參加夏目漱石木耀聚會的時候,每個人出門,都要在附近一個水溝里撒尿。如此可愛的人,僅存于世三十五載,實在是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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