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莫言的北海道旅行圖文書《莫言.北海道走筆》近日由上海文藝出版社推出。昨天下午,莫言來到上海,為讀者述說了他眼中的“風(fēng)雪北國”北海道。在演講前后,莫言接受了本報記者采訪,除了談到他即將面世的新小說《生死疲勞》,還表示有意將他山東老鄉(xiāng)、中國勞工劉連仁在日本的經(jīng)歷寫成文學(xué)作品。 北海道之旅緣于劉連仁 莫言最初是以電影《紅高粱》原著作者的身份為日本人所知的。此后,他的一些作品被翻譯成日語,并逐漸成為在日本頗具影響力的中國當代作家。2004年底至2005年初,日本方面提出邀請,想要通過莫言獨特敏銳的觀察力和爐火純青的語言造詣,展示一個平常而真實的東瀛冰雪北國。由此,莫言進行了一次歷時12天、縱橫3000公里的北海道文化行旅。 在旅途中,莫言與同行朋友們暢談文學(xué)、藝術(shù)、人生、動物、戰(zhàn)爭,也與當?shù)貙W(xué)生、影迷、鄉(xiāng)民交流?;貒院?,通過莫言的文字與隨行攝影拍攝的大量精美圖片一起,這次行程被生動展現(xiàn)在《莫言.北海道走筆》一書中。 莫言透露,他之所以前往北海道,雖然是向往美景溫泉,但更多的是想要親眼看看他的老鄉(xiāng)劉連仁———上世紀40年代被日軍強擄到日本成為勞工,后來逃亡到北海道———過了足足13年野人生活的地方,“我想要根據(jù)他的經(jīng)歷創(chuàng)作一部文學(xué)作品,或許是人物傳記,或許是報告文學(xué)”。泡一年溫泉可出兩部長篇 莫言說,他以前對北海道印象都來自電影——上世紀80年代在中國放映的《狐貍的故事》和《追捕》。特別是《追捕》,莫言曾經(jīng)看過7遍:“其中的男女主角高倉健和中野良子,在我們50歲這輩人的腦海當中,簡直就是北海道的象征符號”。 說起在北海道泡溫泉的體驗,莫言滔滔不絕:“我對北海道的向往,有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對溫泉的向往。那里的溫泉,我以前在電視上看過很多次。有很多猴子在里面泡了以后,皮毛油亮,面色紅潤,我就非常羨慕它們?!? 20年前,莫言曾寫過一篇文章《洗熱水澡》,“那會兒在中國北方的農(nóng)村,很多人一輩子沒洗過熱水澡。我當兵離開故鄉(xiāng)以后,在部隊開始享受這個待遇。”莫言說當時他常常設(shè)想,“如果將來有了很多很多錢,一定要在家里建一個大澡堂,中間漂著一張大桌子,桌上擺滿了茶水香煙,然后把許多文學(xué)青年和作家召集在一起,邊洗熱水澡,邊談文學(xué),還可以寫寫小說?!痹诒焙5?,莫言去泡了川端康成當年泡了一年,然后寫出《伊豆舞女》的溫泉,當即夸下海口:“川端只寫了一個短篇,如果讓我在這里泡上一年,我能寫出兩個長篇來啊?!? 證實北海道曾經(jīng)有狼在小說《豐乳肥臀》中,莫言曾寫到鳥兒韓在北海道的深山里面和兩匹狼搏斗的場景:“日本人說我鬧了一個狼的笑話,因為北海道沒有狼。所以他們在把小說翻譯成日語版本時,給那只狼作了個注,說這純粹是作者的想象。”莫言說,“可我偏偏不信,那北海道不是和我們的長白山差不多在一個緯度上嗎?為什么我們這兒有一群群的狼,他們那里會沒有呢?” 趁著這次北海道之旅,莫言終于從老鄉(xiāng)口中核實了自己的想法,“我調(diào)查下來,北海道還是有狼的,只是先民在拓荒的時候,狼常常來騷擾,所以他們組織了一個打狼隊,把它給滅了種”。在證實了北海道曾經(jīng)有狼后,莫言自己也有些得意,“就算現(xiàn)在沒有狼,也不能說以前就一定沒有啊?!? 在日吃出“莫言”饅頭 日本有一種饅頭叫“莫言”。莫言此次在北海道札幌市游覽的時候,“莫言”饅頭的大師傅曾將饅頭寄到酒店,而據(jù)莫言自己介紹,這種“莫言”饅頭和他以前在日本時做的一個夢有關(guān)。 前幾年,莫言和作家毛丹青在日本訪問,一次,兩人在愛知縣知立市的一家寺院投宿,當晚莫言做了一個奇異的夢:“好像空氣變成了和尚的兩只大手,把自己托起來,在寺院前的日式點心店的上空盤旋?!钡诙?,他們倆走訪了這家點心店,點心師傅恰巧在做一個新品種。莫言一邊吃,一邊說:“好吃得不必說了,這得莫言?!倍髱煾狄驗樵喿x過莫言的日文版《豐乳肥臀》,并深受感動,執(zhí)意要用莫言的名字來命名他新做的點心。于是,“莫言”饅頭就在當?shù)卣Q生了,“這種饅頭是那位點心師傅按照對小說《紅高粱》的印象制作的,干裂的土色皮和中間發(fā)紅的餡兒,仿佛是一片高粱地。陷兒是玉米做的,吃到嘴里,一股玉米的香味兒頓時擴散開來?!? 新作描寫農(nóng)村50年變革 莫言告訴記者,繼《檀香刑》之后,他的新長篇《生死疲勞》下月就將由作家出版社推出,“‘生死疲勞’這幾個字源自佛經(jīng)中的一句‘生死疲勞由貪欲起,少欲無為,身心自在’,而故事也與佛教中的‘六道輪回’有關(guān)?!? 《生死疲勞》仍是一部以農(nóng)民生活為描寫對象的小說,莫言將在其中描述1950年至2000年間中國農(nóng)村的變革?!皣@土地這個沉重的話題,闡釋農(nóng)民與土地的種種關(guān)系?!蹦哉f,“雖然我現(xiàn)在的生活方式已經(jīng)和農(nóng)民有了很大的差別,但我在精神上和他們貼得很近。我有著長期在農(nóng)村生活的經(jīng)驗。至少,我要寫的這50年中,有20年是我在農(nóng)村生活的經(jīng)歷。至今為止,我看到農(nóng)作物時仍然會感覺到興奮?!? 莫言透露,《生死疲勞》中的血腥描寫與他之前的小說相比,將會大大減少。但他表示,這并不是有意要改變風(fēng)格。莫言認為,只有極端善良和懦弱的人才能寫出極端殘忍的情節(jié):“什么樣的人對惡敏感?是善良的人;什么樣的人對惡特別敏感?是特別善良的人。惡人認為惡是家常便飯,可善良的人就無法忍受?!蹦孕r候,曾經(jīng)因為隊里有一頭牛被打而流淚,這讓他被人恥笑了很久,“所以我在小說中描寫無數(shù)殘酷場面,都是為了進一步深化魯迅提倡的寫作主題———中國人的看客心理?!倍凇短聪阈獭分?,莫言甚至還寫出了“中國人的表演心理”,“劊子手和受刑的人都有‘表演心理’,死者要死得輝煌,‘二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ㄓ浾?干琛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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