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在何處 云外一聲雞” 從萊城向西北途經(jīng)大王鎮(zhèn)政府,折而再往西北,翻越萊蕪最高的香山,再向北,便是連綿不斷地群山了。七拐八拐,便來到萊蕪的九寨溝——獨路村。要去遲步溝,先走獨路村,獨路村與泰安、章丘交界,坐落在群山腳下,方圓數(shù)十公里沒有外出的道路,故名獨路。村內青山秀水,綠樹蒼天,千年唐朝板栗園讓人有原始森林的感覺。從獨路村沿盤山公路驅車往西,秀美山色盡收眼底,只見遙山隱隱,遠水粼粼,層巒疊嶂,郁郁蔥蔥。由于人跡罕至,行人感到清冷。加上陰天霧雨,山間有淡淡的霧氣繚繞,如處仙境。 從獨路村盤山四公里下車,還沒看到村莊,就聽到幾聲雞叫,翻過山頂,往下俯望,遲步溝就掛在半山腰。遲步溝依山而建,坐北向南,一眼看去只有寥寥幾間院落,而且土黃的泥坯房很多都已傾塌,不再有人居住。去村莊的路用碎石砂土鋪就,而且很陡,一不小心就會滑倒。 帶領我們采訪的獨路村支部書記趙云亭指著村莊說,遲步溝在萊蕪地圖上能夠找到。聽老人們說,一百五十多年前,這里還是荒山野嶺。遲步溝的先人曹老太爺為了躲賭債,帶了一張席子,只身來到了兩縣交界的山溝。曹老太爺有一身蠻力氣,用石頭壘了一間屋。他白天在山間墾田,晚上把席子掛起來當門。就這樣曹老太爺硬是在群山之中墾了三十多畝地,定居下來。以后就有了子孫繁衍,有了“遲步溝”這個地方。 遲步溝坐落在群山環(huán)繞之中,它的東、西、南、北四面環(huán)山,南邊有一個比山還難逾越的溝壑,叫“憋死貓”。顧名思義,連腿腳敏捷的貓到了那里,也跳不過去,活活憋死。它的鼎盛時期只有十戶人家,三十三口人?,F(xiàn)今還有七戶人家堅守在世代開墾的土地上,獨路村修建的盤山路,是它與外界聯(lián)系的唯一通道。 趙云亭說,聽老人講,遲步溝還發(fā)生過一個悲慘地故事。40年前,這里還是野狼成群的地方。一位李姓的媳婦,帶著3歲的女兒到地里挖野菜,野狼撲來,把三歲的孩子叼著就跑,這媳婦一邊呼喊一邊與狼奪孩子,另外一只野狼一口咬住她的小腿,等她回頭一看,孩子被叨著跑遠了。這媳婦是一烈性的女人,回家扛著丈夫的獵槍就去追,可是哪能追得上?等追到一塊大石頭下,只找到一塊破棉襖。這媳婦情急之下,對著天放了一槍,然后離開了這個村莊,再也沒有回來。 “山中無甲子 歲月不知寒” 抓著樹枝往下挪,說話間,我們來到在這原生態(tài)的村落外,年過半百的曹文慶老遠就跟我們打招呼。據(jù)曹大哥介紹,如今在這里常住的只有七戶人家了,不過很多已經(jīng)搬走的人還會時不時地回來住上一段時間,因為他們的根在這里。 說著,我們跟隨曹大哥來到了村里最窮的一戶人家,這里住著一位79的老人,叫李光英,老伴在四年前去世了。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四合院,一進門映入眼簾的是金燦燦地的玉米,整齊地掛在墻上。老人笑著說:“我來遲步溝57年了,生有四男二女,他們都各自搬下山去居住,就我一個人生活了。這些玉米全是我自己種的,地就在離我家三四十米的山坡上,有三四畝呢,我一年的口糧就指著它了,想吃點面的時候就拿這些玉米棒子換,吃的菜也是我自己種的,這不,有南瓜、土豆、云豆,以前種的還多點,現(xiàn)在不行了,人老了?!痹倏纯蠢先思依铮蔽萦捎谀昃檬?,屋頂幾近塌落下來,西屋的草棚也有一塊掉下來了?,F(xiàn)在老人住在東邊的屋里,走進屋里,雖然只是下午四點鐘左右,但是給我們的感覺卻像六點多了,屋里沒什么特別的擺設,一個小小的鐘表放在古老的家具上,另外就是一張床和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 老人生活節(jié)儉,為人樂觀。她說,村里沒有門市部,吃鹽打油全到獨路村去買?,F(xiàn)在,走路不便了,我就讓趕集的人給我捎回來。平時,吃飯也就是饅頭跟土豆,要不就是炒云豆、熬白菜,地里啥菜也有。要是下了雪,實在沒菜了就吃咸菜。過年,我就做四個菜,像燉雞、熬白菜、粉皮、豆腐,一個人吃不多少。別說這個,過生日我才割二斤肉呢!孩子們來,吃一頓就走了,剩下的我得吃好幾天。老人笑著說:“我曾經(jīng)花20塊錢買了一個黑白的舊電視,可在一次打雷的時候給炸了,打那之后我就不看電視了,自己想點事情也不孬。我今年才用了幾度電,電費才交了二元多呢?!?br> 感嘆著老人的節(jié)儉,隨后,我們又來到了曹慶文的家中,可以說,這是村里最富的一戶人家了。這也是一個普通的四合院,院子里有一棵栗子樹,大門口擺放著唯一的交通工具摩托車,那天,正好曹慶文的女兒帶著兒子回家了,一家人好不熱鬧。進屋之后也是感覺比平時要黑的多,一個14寸的彩電擺在屋里,但是一塊紅布罩在了上面,因為電視已經(jīng)不出人影了;旁邊有一對顯得有點破舊的音響,看來是很長時間不用了;令人高興的是曹大哥的兒子獲得的一張優(yōu)秀廚師的獎狀掛在了屋里比較顯赫地位置。曹大哥跟我們說:“我是高中畢業(yè),之后幾十年了,村里就再也沒有比我學歷高的,這一點真得有點感覺不是滋味。” 村里人介紹,他們平時都是早上五六點鐘起床,干點普通的農(nóng)活,聊聊天時間就過去了。當問及平時有沒有什么娛樂活動時,他們說,哪有什么活動,我們連電視都不看,晚上六七點鐘就都睡覺了,這里唯一一臺電視也已經(jīng)不出人影了。 我們問:“您看,你們這里沒有電視,交通也這么不便利,你們平時的生活有沒有什么不便,有沒有什么不高興不快樂的事情?”李奶奶踮著腳跟在我們后面,補充著說:“這里這么好,這么肅靜,山里的人根本不生病,我來這五十多年了,還從來沒有生過病,一感覺自己頭疼腦熱,喝點姜湯就好了,平時自由自在,神仙也羨慕!” “眾自守常理 遇事偏見情” 優(yōu)美地自然環(huán)境,獨特地地理資源優(yōu)勢,孕育出古老純樸的民俗風情。 互幫互助成為他們最樸實的民風。曹慶文講:“村里最大的工程就是蓋房子,要是誰家蓋房子了,全村人撇下手頭上的活計去幫工。房子全是石頭壘砌的,男人打石頭、壘墻頭,女人們就和泥、炒菜、蒸饅頭,別看一間房子只有10來平方米,要蓋起來得有一個多月。你看我這五間瓦房,是在20年前重新翻蓋的,我們蓋了好幾個月,你看蓋房的石頭是我們自己從山上劈的,瓦是從八里以外的獨路村一步一步擔上來的,全村男男女女齊下手,就是在外村上學的孩子,回家也要背回幾片瓦塊?!?br> 由于人少,平時來客人都是全村人陪著。尤其是過年,“一大家子人聚在一塊,男人們盡情地喝酒,女人們盡情地啦呱。有誰家殺一頭豬,吆喝一聲,全村人就分了。 全村人最高興的事莫過于結婚娶媳婦了,娶媳婦的那天,全村老老小小比過年還高興。老人們“掌舵”,穿著整齊,迎接客人。年輕人趕集的趕集,殺豬的殺豬,婦女們則做菜的做菜,燒飯的燒飯。村里擺得是流水席,擺上八仙桌,來的都是客。全村人開開心心,一天光白酒就能喝四五十來斤。新娘子來的時候也是別有一番風情,新娘子不是坐轎,而是由新郎官牽手,從崎嶇的山路領回來,因為不小心就迷了路。小伙子們敲鑼打鼓,渾身的力氣好像要在這一天使完,小孩子們也是歡天喜地,因為可以有喜糖吃了。喇叭聲聲,鞭炮聲聲,其樂融融。最有意思的事,是在這一天全村人會在一起看場電影,電影就在新房的正當中演,全村人湊在一起,看一場電影,就算鬧洞房了。至今,五十多歲的曹慶文媳婦還記得看過《南征北戰(zhàn)》、《龍江頌》什么的。四年前,這個村還沒有通電,演電影的話都是用汽油發(fā)電機,為了這場電影,六七個壯漢沿著崎嶇的山路,把電影設備抬進來,雖然很苦、很累、山路很陡,但是疲勞全被娶新媳婦的喜慶給沖跑了。曹慶文的媳婦說:“我那時候嫁過來,感覺真得很好,一大家子人看著電影,有說有笑的來給我們慶祝,感覺生活真不賴?!?br> 采訪札記: 27日,采訪已晚,我們就露宿在遲步溝山角的獨路村。傍晚,整個山村被大山屏蔽著,黑黝黝的,只有山腰幾盞電燈搖曳著,像星星一樣亮著。夜晚和衣而臥,一輪明月正掛山巔,就像被擦過一般。忽而一陣霧氣襲來,月亮又縹緲起來,宛如仙境。窗外秋蟲的鳴叫聲像漫織的大網(wǎng),吵得耳朵生疼。不知什么時候,便迷迷糊糊睡著了。半夜,我們被宏大的聲響驚醒,嚇得一腚坐了起來。只聽窗外,像萬馬奔騰,又像山洪爆發(fā),暴風驟雨滾過山林,發(fā)出悶雷般的巨響。短短十幾分鐘,風雨過后,天地間又是死一般的寂滅。我們再也沒有睡意,這時白天采訪的兩個人物展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 一個是曹慶俊,他70多歲,因為孤寡一人,被當時的大槐樹鄉(xiāng)接到養(yǎng)老院,在里面頓頓好菜好飯伺候著,曹老百思不得其解,他就問旁邊的老人:“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那位老人就開玩笑說:“你以為真會有這么多好事,他們是想把你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殺肉吃。”老人信以為真,半夜從養(yǎng)老院中翻墻逃走,在山中靠揀野果子生存了半月,之后被人們發(fā)現(xiàn)后領回了家,一時成為笑談。 另一位是李光英老人,她自來到遲步溝,最遠的地方只到過大王莊鎮(zhèn)了,“萊城,我做夢都想去看看啊!”老人的話,深深地印在我們腦海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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