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shī)經(jīng)通論卷十
新安首源姚際恒著
　　　　小雅
　　鴻雁
鴻雁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勞于野。爰及矜人，哀此寡。本韻?！鸨榷x也。下同。
鴻雁于飛，集于中澤。之子于垣，百堵皆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本韻。
鴻雁于飛，哀鳴嗷嗷。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本韻。
　　小序謂「美宣王」。謂宣王，亦近是，然美之者何人乎集傳因以為「流民喜而作此詩(shī)」，非也?！赴Т斯选?，此者，上之人指民而言，未有自以為「此」者也?！钢印姑髦杆?；今以「之子」為流民自相謂，亦不類。嚴(yán)氏謂「流民美使臣之詩(shī)」，然以首章「劬勞」指使臣，下二章「劬勞」自相謂，亦非。陳道掌曰：「鹿鳴至此二十余篇。皆朝廷制作；不應(yīng)忽采民謠一篇雜入其中?！蛊湔f是也。
　　此詩(shī)為宣王命使臣安集流民而作；「之子」，指使臣也。篇中三「劬勞」皆屬使臣言；末章「謂我劬勞」，亦代使臣「我」也?！感湣?，即「可與圖終，難與慮始」之意。
　　「鴻、雁」，皆比意。集傳以上二章為興，下一章為比，不可解。
　　【鴻雁三章，章六句?！?br> 　　庭燎
夜。如。何。其。[評(píng)]問夜自妙。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本韻。○賦也。下同。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晰晰。君子至止，鸞聲噦噦。本韻。
夜如何其夜鄉(xiāng)晨。庭、燎、有、輝、君子至止，言。觀。其。旗。本韻。[評(píng)]妙旨。
　　小序謂「美宣王，因之箴之」，作兩義說。其「箴之」之意未明言；詩(shī)中亦無見也。朱郁儀因謂「此姜后脫簪、珥之時(shí)所」，季明德因謂「刺不早朝」，皆規(guī)小序「箴之」之說取義，并非。程伊川、嚴(yán)坦叔因謂「規(guī)宣王過勤」，又足哂矣。
　　【庭燎三章，章五句。】
　　沔水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飛隼，載飛載止。嗟我兄弟，邦人諸友，莫肯念亂，誰無父母!本韻。○興也。下同。
沔彼流水，其流湯湯。鴥彼飛隼，載飛載揚(yáng)。念彼不跡，載起載行。心之憂矣，不可弭忘。本韻。
鴥彼飛隼，率彼中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我友敬矣，讒言其興!本韻。
　　小序謂「規(guī)宣王」；集傳謂「憂亂之」。謂規(guī)宣王者，以詩(shī)中「讒言其興」也；謂憂亂者，詩(shī)中「莫肯念亂」也。不知作何歸著。其余諸解紛紛，悉屬猜摹，更不能悉詳也。
　　【沔水三章：二章章八句，一章六句?！考瘋髟啤敢僧?dāng)作三章，章八句；卒章脫前兩句耳」，是。
　　鶴鳴
鶴、鳴、于、九、皋，聲、聞、于、野、[評(píng)]通篇皆比意，章法絕奇。一比。魚、潛、在、淵，或、在、于、渚、本韻。[評(píng)]二比。樂、彼、之、園，爰、有、樹、檀，本韻。其、下、維、萚、[評(píng)]三比。他、山、之、石，可、以、為、錯(cuò)、本韻。[評(píng)]四比。○比也。下同。
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魚、在、于、渚，或、潛、在、淵、本韻。樂、彼、之、園，爰、有、樹、檀，見上。其、下、維、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本韻。[評(píng)]即為錯(cuò)。
　　小序謂「誨宣王」，「誨」字意似近。陸農(nóng)師曰「記曰『能博喻，然后能為師』。鶴鳴二章，皆比而不賦也，則以誨誘故也」。此解「誨」字意也。鄭氏謂「教宣王求賢人之未仕者」。求賢之者，通篇亦差可通?！跟Q鳴」二句，言賢者自有聞也。「魚潛」二句，言賢者進(jìn)退不常也?！笜繁恕梗?，言用舍位置宜審也?！杆健苟洌员亟遒t以成君德也。至于謂宣王之詩(shī)，未有以見其必然。序于大雅云漢、韓奕、崧高、烝民皆謂「美宣王」，于小雅諸篇，或以為「規(guī)」，或以為「誨」，何不倫乎!
　　解此篇最紕繆者，莫過集傳。以「鶴鳴」二句言「誠(chéng)之不可揜」；「魚潛」二句言「理之無定在」；「樂彼」三句言「愛當(dāng)知其惡」；「他山」二句言「憎當(dāng)知其善」，又曰「一引而伸之，觸類而長(zhǎng)之，天下之理其庶幾乎」后二比雖言用人，亦蒙混。且此言用人而上言「誠(chéng)」言「理」，迥不類。蓋其意以第一比合中庸「鬼神之為德」章；第二比合論語「仰之彌高」章；后二比合大學(xué)「修身、齊家」章。以詩(shī)為言理之書，切合大、中、論語，立論腐氣不堪；此說詩(shī)之魔也。又其小者，曰「鶴身白，頸、尾黑」。按鶴兩翼末端黑，非尾黑也。彼第見立鶴，未見飛鶴，立者常斂其兩翼，翼末黑毛垂于后，有似乎尾，故誤以為尾黑耳。格物者固如是乎陳晦叔經(jīng)典稽疑已駁之。
　　【鶴鳴二章，章九句?！?br> 　　祈父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轉(zhuǎn)予于恤，靡所止居本韻。○賦也。下同。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轉(zhuǎn)予于恤，靡所底止本韻。
祈、父，亶、不、聰、![評(píng)]三呼而責(zé)之。胡轉(zhuǎn)予于恤，有、母、之、尸、饔本韻。[評(píng)]末始露情。
　　小序謂「刺宣王」，毛、鄭以戰(zhàn)于千畝而敗之事實(shí)之，亦可從。何玄子曰：「千畝之戰(zhàn)，諸侯之師皆無恙，而王師受其敗，則以勤王不力故耳，故恨而責(zé)之。此祈父必侯國(guó)之祈父，故其人自稱為王之爪牙。若對(duì)王朝之大司馬言，則無此文矣。」議論是而細(xì)。
　　【祈父三章，章四句。】
　　白駒
皎皎白駒，食我場(chǎng)苗?？{、之、維、之，以、永、今、朝、[評(píng)]始且妙。所謂伊、人，于焉逍遙。本韻。○賦也。下同。
皎皎白駒，食我場(chǎng)藿?？{之維之，以、永、今、夕、所謂伊、人，于焉嘉客。本韻。
皎皎白駒，賁、然、來、思、[評(píng)]變。爾、公、爾、侯，逸、豫、無、期、慎、爾、優(yōu)、游，勉、爾、遁、思、本韻。[評(píng)]四句四「爾」字，纏綿之音。
皎。皎。白。駒。在。彼?？铡９?。[評(píng)]氣象全變。生。芻。一。束。[評(píng)]言駒。其。人。如。玉。本韻。[評(píng)]言人。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本韻。[評(píng)]曲終之句，益覺纏綿。
　　此思賢者之詩(shī)。小序必謂「刺宣王」，未見其確。鄭氏謂「不能留賢」，以合序意；諸家從之。觀此詩(shī)所以留賢者亦至矣，豈「不能留」乎!或必欲以為刺王，則謂大王欲留之，以見王之不能留，庶可耳。
　　　[三章]「爾公爾侯」二句，毛傳曰「爾公耶，爾侯耶，何為逸樂無期以反也」，非語氣。嚴(yán)氏曰：「爾賢者若為公為侯，則將勤勞國(guó)事，無有逸豫之期。今爾肥遯『優(yōu)哉游哉』以自樂，愿加保重耳。」若是，則反愿其不仕矣；亦非。蘇氏曰：「子茍來，將待爾以公、侯，其為樂顧豈少哉!」以上「賁然來思」句觀之，近是。然語太直率，少含蓄。賢者果公、侯可餌，亦不得為賢矣。當(dāng)云「爾乃公、侯之器，恐不能常守其逸豫；此時(shí)慎勉爾之優(yōu)游遁思，終以待時(shí)耳」，較為宛合。若集傳謂「猶言『橫來，大者王，小者侯』也」，以漢高語釋詩(shī)，大是笑資。宜乎其不識(shí)詩(shī)人辭意，凡以己語所釋自多不類也。
　　[四章]上二句曰「伊人」，猶欲留之之意。末章曰「其人」，則其人不可留矣。詩(shī)之下字皆有眼目如此。
　　【白駒四章，章六句?！?br> 　　黃鳥
黃鳥、黃鳥，無集于谷，無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谷。言旋言歸，復(fù)我邦族!本韻。○興也。下同。
黃鳥、黃鳥，無集于桑，無啄我粱!此邦之人，不我與明。言旋言歸，復(fù)我諸兄!本韻。
黃鳥、黃鳥，無集于栩，無啄我黍!此邦之人，不我與處。言旋言歸，復(fù)我諸父!本韻。
　　小序謂「刺宣王」。集傳謂「民適異國(guó)，不得其所，于是思?xì)w，故作此詩(shī)」。若是，民仍歸于宣王，則非刺矣。朱郁儀曰：「宣王之世，諸侯兄弟有失所而來依于王室者。及其季年，政體怠荒，禮意衰薄，思返故國(guó)而賦是詩(shī)」。此又必欲切合刺王之意者。正不知孰是也。黃鳥，黃雀也，非黃鶯；鶯不啄粟。
　　【黃鳥三章，章七句。】
　　我行其野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枰鲋剩跃蜖柧?。爾不我畜，復(fù)我邦家。本韻。○賦也。下同。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枰鲋?，言就爾宿。爾不我畜，言歸斯復(fù)。本韻。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舊姻，求爾新特。誠(chéng)不以富，亦祇以異。本韻。
　　此詩(shī)與上篇相類，亦未詳。小序謂「刺宣王」。蘇氏因謂「甥、舅之諸侯，求入為王卿而不獲者所作」，似臆測(cè)。且呼王為「爾」，亦不似。集傳謂「民適異國(guó)，依其昏姻而不見收恤」，于此詩(shī)固類，然無所關(guān)系也。
　　【我行其野三章，章六句。】
　　斯干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本韻。[評(píng)]以形勝起。如、竹、苞、矣、如、松、茂、矣、[評(píng)]植物。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本韻。矣、[評(píng)]再敘天倫。○賦也。下同。
似、續(xù)、妣、祖，筑、室、百、堵，[評(píng)]始及筑室。西、南、其、戶、爰、居、爰、處，爰、笑、爰、語、本韻。
約、之、閣、閣，椓、之、橐、橐、本韻。[評(píng)]一往密練。風(fēng)、雨、攸、除，鳥、鼠、攸、去，君子攸芋。本韻。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鳥、斯、革，本韻。如、翚、斯、飛，君子攸躋。本韻。
殖、殖、其、庭，有、覺、其、楹、噲、噲、其、正，噦、噦、其、冥，君子攸寧。本韻。
下。莞。上。簟。乃。安。斯。寢。[評(píng)]從上「寧」出「寢」。乃。寢。乃。興。乃。占。我。夢(mèng)。本韻。[評(píng)]從「寢」出「夢(mèng)」。吉。夢(mèng)。維。何。[評(píng)]正言夢(mèng)。維。熊。維。羆。；維。虺。維。蛇。本韻。[評(píng)]此兩章幻。
大。人。占。之。：[評(píng)]言占?jí)??！妇S。熊，維羆，本韻。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祥。」。二「祥」字為韻。
乃。生。男。子。載寢之床，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本韻。[評(píng)]從夢(mèng)出「生男、女」，直作二比；收章法尤奇。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罹、!本韻。[評(píng)]說女職千古至言。
　　小序謂「宣王考室」。朱郁儀謂成王營(yíng)洛時(shí)作。何玄子踵之。鄒肇敏又謂武王。按南山自是終南山，在鎬京，則謂武王、宣王者近是。若謂在洛，則南山無著落。何氏因以「南面所對(duì)之山」解之，則其非顯然矣。然謂武王者，武王詩(shī)不應(yīng)廁于宣王諸詩(shī)中；而下無羊篇亦有「大人占之」語，其非武王益可見；故不若依序謂宣王也。集傳但曰「此筑室既成，而燕飲以落之」，不言何王。然則篇中「室家君王」者豈民間語耶!
　　集傳疑新宮即此詩(shī)。此亦必前人語。偽傳、說及鄒氏、何氏并祖之。按儀禮有新宮，此當(dāng)時(shí)之樂章，非三百篇之詩(shī)也。左傳宋元公所賦，亦即樂章之新宮耳。鄒氏曰：「后漢明帝永平二年詔亦曰『升歌鹿鳴，下管新宮』，然則此何詩(shī)也豈古所無者，后漢反有之乎!」尤不足據(jù)?；蛴种^命名亦有不必合詩(shī)者；然詩(shī)中唯有「室」字，并無「宮」字，不應(yīng)全不合也。
　　[一章]「如竹苞」二句，因其地所有而之。王雪山曰「『如』非喻，乃枚舉焉爾」，此善于解虛字也。集傳謂「此室下之固如竹之苞，上之密如松之茂」，筑室在下，此處豈宜先為形容!所謂「眼不見其睫」也。
　　[二章]此章言筑室也。先統(tǒng)言之。
　　[三章]此章言筑墻也。「約之」二句言版筑之事；墻堅(jiān)密，則風(fēng)、雨不能侵，鳥、鼠不能穿矣。
　　[四章]此章言堂成，蓋路寢也?！给B革，翚飛」，棟宇、檐阿皆可形容。集傳分「鳥革」言棟宇，「翚飛」言檐阿，非。
　　[五章]此章言室成，蓋燕寢也。
　　[六章、七章]堂、室之制已備言之，下乃為頌禱之詞，猶后世作上梁文也。居室之慶莫過于子孫繁衍，故言其生男子、女子；且必愿其男、女之善，方可承先啟后，為父母光。然男、女之善于何可見，乃借物類之熊、羆、虺、蛇比之。然何以見其可比于熊、羆、虺、蛇，則又借夢(mèng)言之。夢(mèng)何以知，則又借大人占之而知之。于是下始以「乃生男子」、「乃生女子」二章結(jié)之。如此層層結(jié)構(gòu)，深見作者用意之精妙。正大之言出之奇幻，斯為至文。又室成而與后妃寢處，方能誕育；今但輕輕言「莞、簟安寢」，即接入夢(mèng)，其與后妃寢處略而不道，而已在隱約之間。起雅去俗，妙筆妙筆!又居此室者，一家和樂好合，無過兄弟、妻子；首章已言兄弟，此處當(dāng)言妻子。于兄弟則明言之，于妻子則隱言之，此尤作者之自得。而不望后世之人知之也。
　　[八章、九章]今世傳有三代玉璋，長(zhǎng)一、二寸，至長(zhǎng)不過三寸；其制不一；有孔可穿絲繩，故初生子可弄。「瓦」，毛傳以紡磚解之；不可以磚為瓦。黃東發(fā)謂「湖州風(fēng)俗，婦人以麻線為業(yè)，人各一瓦，索麻線于其上」，尤可笑。瓦質(zhì)重大，豈初生子所能弄哉!孔氏曰「璋為全器，則瓦非瓦礫而已」，彼意亦恐人疑瓦質(zhì)重大，或是瓦礫也。予又見三代古玉，長(zhǎng)、闊寸許，如瓦形，或即是此，未可知也?！篙d寢之地」，取地卑之義，亦以其陰類相感也。
　　【斯干九章：四章章七句，五章章五句?！?br> 　　無羊
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群、誰、謂、爾、無、牛、九、十、其、犉、本韻。[評(píng)]起得兀突。爾羊來思，其、角、濈、濈、爾牛來思，其、耳、濕、濕、本韻?！鹳x也。下同。
或、降、于、阿，或、飲、于、池，或、寢、或、訛、爾牧來思，本韻。何、蓑、何、笠、或、負(fù)、其、糇、[評(píng)]此兩章是群牧圖，或?qū)懳飸B(tài)，或?qū)懭饲?、深得人、物兩忘之妙。三十維物，爾、牲、則、具、本韻。[評(píng)]露正旨。
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爾羊來思，矜。矜。兢。兢。不。騫。不。崩。麾。之。以。肱。畢。來。既。升。本韻。[評(píng)]此章雖圖繪亦不能到。
牧。人。乃。夢(mèng)。眾。維。魚。矣。旐。維。旟。本韻。矣。大。人。占。之。：「眾。維。魚。矣。實(shí)。維。豐。年。；旐。維。旟。矣。室。家。溱。溱?！贡卷?。[評(píng)]末章忽出奇幻。
　　小序謂「宣王考牧」，亦近是?？际遥寄?，皆是既廢而中興之事也。
　　[一章]「爾」，指牧人。其指牧人，即指王之意。首敘羊、牛，先用排整，下乃參錯(cuò)言之。
　　[二章]祭饗謂之「牲」；畜牧，凡以為祭饗也。「爾牲則具」一句是正意，余皆閑筆，所以為佳。
　　[三章]「爾牧來思」，「爾羊來思」，人、物夾雜并言，以見其兩相得，亦兩相忘也。牧人聽羊、牛之降阿、飲柒及寢、訛，以其余間采薪、弋鳥，所必有之事。雌、雄字從隹，即鳥也，故以「雌、雄」言鳥。上二「以」字貼取薪，下二「以」字貼取鳥言，本甚明白。解者何為不知，或以雌、雄言羊、牛，又或并言禽、獸耶羊之步履欲爭(zhēng)先而實(shí)緩，「矜矜兢兢」四字描摹物理尤妙?！覆或q」，不虧損也；「不崩」，崎嶇險(xiǎn)仄之處不傾跌也。彼篇以言南山，此以言畜，詩(shī)之觸處圓通如此。不言牛者，羊性剛逆，尚能馴擾，則牛性之本順者可知矣。
　　[四章]牧事蕃育底成，亦當(dāng)有頌禱之詞以終之，故法亦同上篇。此就牧人言夢(mèng)，尤幻。畜牧蕃盛固富國(guó)之一端，而年豐民庶，家給人足，尤為治平攸賴，故頌禱必及之。然何以遽及，則借夢(mèng)言之。魚麗「麗」字疑系「眾」字之誤。為萬物盛多之象，故為豐年；旟、旐所以聚眾，故為民庶。假微賤之夢(mèng)通乎國(guó)計(jì)民生，此豈常人思慮所及!或以為牧人真夢(mèng)，或且以為占?jí)粽叩枚I(xiàn)之于王，所謂「癡人前不得說夢(mèng)」也。
　　【無羊四章，章八句。】
　　節(jié)南山
節(jié)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憂心如惔，不敢戲談。國(guó)既卒斬，何用不監(jiān)!本韻?！鹋d也。
節(jié)彼南山，有實(shí)其猗。赫赫師尹，不平謂何![評(píng)]怨。天方薦瘥，喪亂弘多。民言無嘉，憯莫懲嗟。本韻?！鹋d也。
尹氏大師，維、周、之、氐、秉、國(guó)、之、均，四、方、是、維，天、子、是、毗，俾、民、不、迷、[評(píng)]上言「師尹」，此特分民與臣言之，以見其任重如此，正所以深責(zé)之。妙，妙!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師、!本韻。○賦也。下同。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本韻。弗問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無小人殆。瑣瑣姻亞，則無膴仕。本韻。
昊天不傭，降此鞠!本韻。昊天不惠，降此大戾!本韻。君子如屆，俾民心闋。本韻。君子如夷，惡怒是違。本韻。
不吊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憂、心、如、酲，誰、秉、國(guó)。成。[評(píng)]應(yīng)第三章。不、自、為、政，卒、勞、百、姓、本韻。
駕彼四牡，四牡項(xiàng)領(lǐng)。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本韻。[評(píng)]凄苦。
方茂爾惡，相爾矛矣。既夷既懌，如相本韻。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評(píng)]始出「王」字。不懲其心，覆怨其正。本韻。
家父作誦，以、究、王、酗、[評(píng)]應(yīng)「降此鞠酗」。式訛爾心，以畜萬邦。本韻。
　　小序謂「家父刺幽王」。以詩(shī)中「南山」證之，是終南山也。自歐陽(yáng)氏執(zhí)春秋家父在桓王之世，而集傳亦疑之。季明德、偽傳、說、何玄子遂皆以為桓王時(shí)，非也。集傳云「大抵序之時(shí)代皆不足信」。予謂序不足信，詩(shī)亦不足信乎!東遷以后，曷為南山哉
　　[一章]「憂心如惔，不敢戲談」，正應(yīng)上「赫赫」意。詩(shī)人愁苦，必用危言聳聽，如曰「國(guó)既卒斬」及下篇「褒姒之」是也。其實(shí)未斬、未　也。
　　[二章]以「不平謂何」起下「秉國(guó)之均」諸語。
　　[三章]「不吊昊天」，應(yīng)上「天方薦瘥」而尹氏不恤也。
　　[四章]「仕」，非事也?！妇印?，非指王也。以君子而弗咨詢之，弗仕使之，是誣罔君子也，故戒其「勿」。小人則平其心而休廢之；以小人危殆也，故戒其「無」。「無」，毋同?！脯崿嵰鰜啞梗钙涫露灾?；蓋此輩不唯仕，而且膴仕矣，故亦戒其「無」，應(yīng)上君子弗仕意。
　　[五章]二「君子」即上「君子」，言用君子可以回天意及順民情也?！溉缫摹梗瑧?yīng)上「式夷」。
　　[六章]「誰秉國(guó)成」，應(yīng)三章「尹氏大師」以下六句。誰乎尹氏大師也。
　　[八章]「既夷」二句，嚴(yán)氏曰：「若能夷平懌，則同僚相與歡然，如賓主之相酢，何至相疾如仇栐!舊說『夷、懌』為小人喜、怒不常，今不從。」愚按上言其惡，下言其夷懌，正是一反一正。「夷」字亦應(yīng)上二「夷」字。
　　[九章]此處方出「我王」字，則以前皆指尹氏甚明。古人文極有條理，而解者顧亂之，何也「懲其心」，應(yīng)前「懲嗟」懲字。
　　[十章]「以究王酗」，承上「我王不寧」來；「酗」，應(yīng)上「鞠酗」字：謂窮究王之所以致此鞠也。「爾」，指尹氏，尚冀其變化此心以畜養(yǎng)乎萬邦也；應(yīng)前「空我?guī)煛共坏闷漯B(yǎng)之意。通篇唯末二章及王，余指尹氏。觀此，則家父之愛王切矣，其責(zé)恨尹氏深矣。
　　【節(jié)南山十章：六章章八句，四章章四句。】
　　正月
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念我獨(dú)兮，憂心京京。哀我小心，癙憂以癢。本韻。○賦也。
父母生我，胡俾我愈。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好言自口，莠言自口。憂心愈愈，是以有侮。本韻。○賦也。
憂心惸惸，念我無祿。民之無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從祿瞻、烏、爰、止，于、誰、之、屋、本韻?！鹳x也。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視天夢(mèng)夢(mèng)。既克有定，靡人弗勝。有。皇。上。帝。伊。誰、云。憎。本韻。[評(píng)]大議論。○興而比也。
謂、山、蓋、卑，為、岡、為、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召彼故老，訊之占?jí)?。具曰「予圣」，誰知烏之雌、雄!本韻?！鹳x也。
「謂、天、蓋、高，不、敢、不、局、謂、地、蓋、厚，不、敢、不、蹐、」維號(hào)去聲。斯言，有倫有脊。哀今之人，胡為虺、蜴本韻?！鹳x也。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zhí)、我、仇、仇，亦、不、我、力、本韻。[評(píng)]六句中用「我」字弄姿。○興而比也。
心之憂矣，如或結(jié)之。今茲之正，胡然厲矣燎之方揚(yáng)，寧或滅之赫、赫、宗、周，褒、姒、本韻。之、!賦也。
終其永懷，又、窘、陰、雨、其、車、既、載，乃、棄、爾、輔、載、如字。輸、爾、載，音在?！笇?、伯、助、手！」本韻?！鸨纫病?br> 無。棄。爾。輔。員。于。爾。輻。[評(píng)]承上純作比意，妙。屢。顧。爾。仆，不。輸。爾。載。[評(píng)]一往摹神。終。踰。絕。險(xiǎn)，曾。是。不。意。本韻?！鸨纫?。
魚在于沼，亦匪克樂。潛雖伏矣，亦孔之照。憂心慘慘，念國(guó)之為虐!本韻。○比而賦也。
彼有旨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鄰，昏姻孔云。念我獨(dú)兮，憂心殷殷。本韻?！鹳x也。
佌佌彼有屋，蓛蓛方有谷；民今之無祿，天夭是椓?！港烈痈蝗?，哀此惸獨(dú)!」本韻?！鹳x也。
　　小序謂「大夫刺幽王」，是。詩(shī)中明有褒姒，而集傳猶疑之，以為東遷以后詩(shī)，謂時(shí)宗周已滅矣。不知此詩(shī)刺時(shí)也，非感舊也。若褒姒已往，鎬京已亡，言之亦復(fù)何益；與前后文意皆不類矣。
　　[二章]「好言」、「莠言」承上「訛言」言之。
　　[三章]「瞻烏」二句，即前篇「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意。「于何從祿」、「于誰之屋」相應(yīng)，猶之興意而倒于下也。
　　[六章]「謂天蓋高」四句，即唐人詩(shī)曰「出門即有礙，誰云天地寬」也。此必古語，故承之曰「維號(hào)斯言」?！柑?hào)」，去聲，猶名號(hào)之號(hào)。
　　[八章]「褒姒之」，或疑直斥時(shí)人，似非宜。不知當(dāng)時(shí)作詩(shī)者皆有骨力之人，猶前篇不畏尹氏而自紀(jì)作者之名也。又疑宗周未，何遽作未來語，得毋過否。不知以上文讀之，非過也。上文云「寧或滅之」，故順承以為言耳。細(xì)繹自得。且「」與「滅」字微不同，古人用字必有其義；今此二字義無考矣。
　　[九章]「終其永懷」，此一句承上起下，謂當(dāng)深思遠(yuǎn)慮也。「又窘陰雨」，義連下，謂其車方載，又窘于陰雨之時(shí)?！赣辍乖谏希f(xié)韻也。「輔」，左傳云「輔車相依」是也?！覆梗L(zhǎng)稱也。
　　[十章]「無棄爾輔」，承上「乃棄爾輔」，言有輔既員輻矣?！笇翌櫋怪聊┮粴庾x，皆言其行之迅速而無難也。北人言車，猶南人言舟，大有「風(fēng)利不得泊」，及「青惜峰、巒，黃知橘、柚」之意，妙絕，妙絕!集傳謂「一說，王曾不以為意乎」贅，不可用。
　　[十三章]嚴(yán)氏曰：「厲王之亂，民之室廬蓄積蕩然矣。宣王勞來還定，于是彼有佌佌然之小屋，方有蔌蔌然之少谷。正望繼其后者愛養(yǎng)培植之，今乃不幸，又逢幽王之亂，是天為夭孽以椓害之也?！勾私馐牵徽c下「哿矣富人，哀此惸獨(dú)」義連?！柑熵病?，何玄子曰：「商書肜日篇曰『非天夭民，民中絕命』，正與此天夭同義?！?br> 　　【正月十三章：八章章八句；五章章六句。】
　　十月之交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評(píng)]春秋用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本韻。○賦也。下同。
日月告兇，不用其行。四國(guó)無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本韻。
熚、熚、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冢、崒、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評(píng)]寫得直是怕人。哀今之人，胡憯莫懲!本韻。
皇父卿士；番維司徒；家伯維宰；仲允膳夫；本韻。棸子內(nèi)史；蹶維趣馬；楀維師氏；艷、妻、煽、方、處、本韻。[評(píng)]以五字句別收，妙。
抑、此、皇父，[評(píng)]單提皇父。豈曰不時(shí)!胡為我作，不即我謀徹我墻屋，田卒污萊。本韻。曰、「予、不、戕，禮、則、然、通韻。矣、!」[評(píng)]可恨在此。
皇父[評(píng)]再提。孔圣，作都于向。擇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慭。遺。一。老。[評(píng)]哀公用之。俾守我王。擇有車馬，以、居、徂、向、[評(píng)]倒字句。○本韻。
黽勉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讒口囂囂。本韻。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職競(jìng)由人。本韻。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本韻。四方有羨，我獨(dú)居憂。民莫不逸，我獨(dú)不敢休。本韻。天命不徹，我、不、敢、效、我、友、自、逸、本韻。[評(píng)]八字句收。
　　小序謂「大夫刺幽王」，實(shí)刺皇父也。朱郁儀曰：「向在東都，『桓王與鄭人蘇忿生之田，向、盟、州、陘』是也；去西都千里而遙?；矢甘褜櫿?qǐng)城，規(guī)避戎禍，土木繁興，徙世家巨族以實(shí)之。人情懷土重遷，傷其獨(dú)見搜括，故賦是詩(shī)?！勾苏f得之。愚按，皇父都向，即平王東遷之兆也，可感也夫!
　　[三章]「高岸為谷」二句，承「山冢崒崩」而言。
　　[四章]「家伯」之下，注疏及蘇氏、嚴(yán)氏本皆作「維宰」。蘇氏曰：「維宰，未知何宰也」鄭氏則以冢宰釋之。集傳本直改作「冢宰」，更非。
　　[五章]以后單言「皇父」，此言徙民居田也。
　　[六章]「三有事」，即后篇「三事大夫」。「以居徂向」，本是「徂向以居」，取協(xié)韻也；然彌覺其古。古人作文，討便宜處正在此。
　　[七章]此言被讒也。
　　[八章]「民莫不逸」，「我友自逸」，皆指七子輩也。
　　【十月之交八章，章八句。】
　　雨無正
浩浩昊天，不駿其德。降喪饑饉，斬伐四國(guó)。本韻。昊天疾威，弗慮弗圖。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本韻?！鹳x也。下同。
周宗既滅，靡所止戾。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勚；本韻。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為惡。本韻。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邁，則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本韻。
戎成不退，饑成不遂。曾我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訊。聽言則答，譖言則退。本韻。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維、躬、是、瘁、本韻。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本韻。[評(píng)]兩對(duì)。
維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本韻。
謂「爾遷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本韻?！甘笏计瑹o言不疾!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本韻。
　　小序謂「大夫刺幽王」；云「大夫刺」，非也。詩(shī)中云「正大夫離居」及「三事大夫，莫肯夙夜」，豈己身為大夫而若是言乎!集傳謂「正大夫離居之后，　御之臣所作」，是也。
　　[一章]「昊天疾威」以下，別言刑罰不中之事。集傳根上「饑饉」，謂「有罪無罪皆以饑死」，謬。詩(shī)之所謂有罪者皆在位為惡之人，何由以饑死乎「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者，亦倒句，猶云「有罪伏辜者反舍之」也。
　　[二章]「正大夫」，上大夫也，即卿?！溉隆?，書立政篇為「常伯、常任、準(zhǔn)人」，亦大夫之職也。集傳以前篇「擇三有事」為三卿，此「三事」為三公，既不一，且皆謬。又以大夫?yàn)榱渲邢麓蠓蛞嘀?。且「三事大夫」連言，謂三事之大夫也；今分之，并謬。詳古今文尚書立政、周官篇?！刚蠓螂x居」，猶前篇皇父出而「作都于向」之類。
　　[三章]「凡百君子」，總上章「正大夫」、「三事大夫」、「邦君、諸侯」言之。
　　[五章]此承上「譖言」而言，作兩對(duì)文字。指忠者曰：「哀哉此不能言之人也!」不能為巧言，故曰「匪舌是出」，謂樸拙不從口舌上見也。如此，則適以瘁其躬而已。指佞者曰：「可矣此能言之人也!」全以口舌為事，故曰「巧言如流」。如此，則使其身處于安樂矣。
　　[六章]「云不可使」四句，謂云不能為諛佞便辟，則得罪于天子；亦將云諛佞便辟，則見怨于責(zé)善之朋友?！概笥选?，猶后世云「清議」也。集傳欠明。
　　[七章]離居者，不居于王都也，故謂之宜仍歸于王都。彼云：「王都已無室家矣!」于是復(fù)自嗟曰：「我憂思而至于泣血，無一言不見疾于人如此!」既而思之，復(fù)恨之曰：「爾昔之出居于外，誰為爾作室乎奈何以無室為辭也!」「昔」，前日也。此當(dāng)犬戎攻幽王之時(shí)而王都廬室亦被毀乎不然，何以有「予未有室家」之答也其人尚思安復(fù)舊都，不愿遷徙，所以至于鼠思而泣血也。
　　【雨無正七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八句；三章章六句?！看似隉o正，不可考；或誤：不必強(qiáng)論。
　　小旻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謀猶回遹，何日斯沮本韻。謀臧不從；不臧覆用。我視謀猶，亦孔之邛!本韻?！鹳x也。下同。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我視謀猶，伊于胡底!本韻。
我龜既厭，不我告猶。謀夫孔多，是用不集。發(fā)、言、盈、庭，誰、敢、執(zhí)、其、咎、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于、道、本韻。
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匪大猶是經(jīng)；維邇言是聽，維邇言是爭(zhēng)!如、彼、筑、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本韻。[評(píng)]對(duì)上。
國(guó)雖靡止，或圣，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本韻。或肅，或艾。如彼泉流，無淪胥以敗!本韻。[評(píng)]為此「謀」字，故借洪范五德言之。凡八「謀」字。
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本韻。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本韻。[評(píng)]末章別作寓言感嘆，真有呻吟不盡之意。
　　小序謂「大夫刺幽王」，集傳謂「以王惑于邪謀，不能斷以從善」，皆是。
　　[一章]「謀臧不從」四句，指王言。
　　[二章]「謀之其臧」四句，指臣言。小人群然和之如此。
　　[三章]「我龜既厭」二句，起下「謀夫孔多」二句，意只類興，莫認(rèn)作實(shí)事。
　　[四章]「邇言」，便辟習(xí)近之言。
　　[五章]此篇本主謀說，故引用洪范五事之「謀」，而以「圣、哲、肅、艾」連言陪之。讀古人書，須覷破其意旨所在，以分主、客，毋徒忽略混過也。
　　[六章]「他」字押得妙，包括無限在內(nèi)。
　　【小旻六章：三章章八句；三章章七句?！科浴笗F」加「小」字，不可詳。集傳引蘇氏曰：「小旻、小宛、小弁、小明四詩(shī)皆以『小』名，所以別其為小雅也」。郝氏駁之，謂「本有二雅，先有篇目，非先有小雅而后以此詩(shī)從之也。頌有小毖，又焉得有『大毖』乎!」其說是也。愚按，小宛、小弁以其止「宛」、「弁」二字，故加以「小」字。小明以其「明明」二字，故改「小」字。此篇或以「旻天」涉泛，故去「天」字，加「小」字與然必用「小」字，又何也
　　小宛
宛彼鳴鳩，翰飛戾天。我心憂傷，念昔先人。明發(fā)不寐，有懷二人。本韻?！鹋d也。
人之齊圣，飲酒溫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本韻。各敬爾儀，天命不又!本韻?！鹳x也。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負(fù)、之、[評(píng)]奇思。教誨爾子，式谷似本韻。之。興而比也。
題彼脊令，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本韻?！鹋d也。
交交桑扈，率場(chǎng)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獄。握粟出卜，自何能谷!本韻?！鹋d也。
溫溫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臨、于、谷、本韻。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本韻?！鹳x也。
　　小序謂「刺幽王」，注疏本誤作「宣王」?？资琛⑻K傳、詩(shī)緝皆引序作「幽王」。愚意，此為同姓兄弟刺王之詩(shī)，故有「念我先人」諸語。嚴(yán)氏謂「刺不能自強(qiáng)而昏于酒，下不能撫其子，上不能紹其先」，是也。集傳則謂「大夫遭時(shí)之亂，兄弟相戒以免禍」，寬泛殊甚。且謂「說者必欲為刺王之言，故其說穿鑿破碎，無理尤甚」。按「彼昏不知」二句明是刺王；乃辟其「刺王」之言，弗思甚矣!即如其說「遭亂相戒以免禍」，亦何嘗非「刺王」，安見彼為「穿鑿破碎，無理尤甚」乎
　　[一章]若為刺幽王，則先人指宣王也。嚴(yán)氏說。
　　[三章]「中原」二句，「螟蛉」二句，此雙興法，亦奇。嚴(yán)氏曰：「以比宜臼奔申侯，申侯挾之而去。」
　　[四章]嚴(yán)氏曰：「一曰『先人』，一曰『所生』，以其所親見者勉之，言非上世久遠(yuǎn)難知之事也」。
　　[五章]持粟問卜，古人常事。近代以來，然后用銀、錢也。古不唯不用錢，其「錢」字諸經(jīng)亦無見。謂太公作者，妄也。始見于國(guó)語「周景王鑄大錢」。大抵用錢起于周之季世，詳見庸言錄。管子曰「握粟而筮者屢中」，史日者傳曰「卜而有不當(dāng)，不見奪糈」，皆可證。集傳謂「言握粟，以見其貧窶之甚」，此以后世事說古，非也。
　　【小宛六章，章六句?！?br> 　　小弁
弁彼鸒斯，歸飛提提。民莫不谷，我獨(dú)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憂矣，云如之何!本韻?！鹋d也。
踧、踧、周、道，鞠、為、茂、草、我心憂傷，惄、焉、如、搗、假、寐、永、嘆，維、憂、用、老、心之憂矣，疢如疾首本韻。○賦也。
維、桑、與、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屬、于、毛、不、離、于、里、天之生我，我、辰、安、在、本韻?！鹋d也。
菀彼柳斯，鳴蜩嘒嘒。有漼者淵，萑葦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屆、心之憂矣，不遑假寐。本韻?！鹋d也。
鹿斯之奔，維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壞、木，疾、用、無、枝、[評(píng)]對(duì)上。心之憂矣，寧莫之知!本韻。○興也。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維其忍之。心之憂矣，涕既隕之。本韻?！鹋d而比也。
君子信讒，如或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杝矣。舍彼有罪，予之佗本韻。矣!賦而比也。
莫高匪山；莫浚匪泉。君、子、無、易、由、言，耳、屬、于、垣、本韻。[評(píng)]名論。無逝我梁；無發(fā)我笱。我躬不閱，遑恤我后!本韻?！鸨榷x也。
　　小序謂「刺幽王」，不言何人作，指何事。大序謂「太子之傅作焉」，則宜臼事也。然謂其傅作，有可疑。詩(shī)可代作；哀怨出于中情，豈可代乎!況此詩(shī)尤哀怨痛切之甚，異于他詩(shī)也。若謂宜臼自作，宜臼實(shí)不德，孟子何為以「親親之仁」許之又思雖曰「固哉高叟」，然何至以為「小人之詩(shī)」意者其果宜臼作耶而孟子特原其被廢之情，姑許之以為仁爾。又云「舜其至孝矣」，則亦未嘗深許之可知也。
　　趙岐注孟子，以為伯奇作。伯奇事僅見琴操，不足據(jù)。且「踧踧周道，鞠為茂草」，此豈伯奇之言哉!
　　[三章]「維桑與梓」二句，似言桑、梓人賴其用，亦必恭敬之；以興父、子相與，豈特如人之視桑、梓而已。今稱父母之邦為「桑梓」，非也。毛傳以為「父所樹」，亦屬增添?！赋健梗粘揭?。古唯以干、支紀(jì)日，不紀(jì)年、月、時(shí)。以干、支系年、月，以地支系時(shí)，始于漢。離騷「唯庚寅吾以降」，謂庚寅日也。王充論衡謂「祿命而知骨體」，許慎訓(xùn)「巳」字有「小運(yùn)」之說，是祿命之說始見于漢末而盛于唐；然亦只用年、月、日之干支，不用十二時(shí)也。宋始以時(shí)配之，謂之「八字」云。詳見庸言錄。毛傳曰「辰，時(shí)也」，鄭氏曰「謂六物之吉兇」，蘇氏謂「日月所會(huì)」，皆影響之說。
　　[七章]「佗」，即「他」；謂音「唾」訓(xùn)「加」，似無意義?！赣琛埂ⅰ概c」同。謂舍彼之有罪而予之他人耳。
　　【小弁八章，章八句?！?/p>

詩(shī)經(jīng)通論卷十一
新安首源姚際恒著
　　　　小雅
　　巧言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幠本章二「幠」字原均誤「憮」，今校改。昊天已威，予慎無罪。昊天泰幠，予慎無辜。本韻。○賦也。
亂之初生，僭始既涵。亂之又生，君子信讒。本韻。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本韻?！鹳x也。
君、子、屢、盟，亂、是、用、長(zhǎng)、本韻。[評(píng)]名言。君子信盜，亂是用暴。本韻。盜。言?？?。甘。亂。是。用。餤。本韻。[評(píng)]「甘」、「餤」字相應(yīng)，奇語。匪其止共，維王之邛。本韻?！鹳x也。
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兔，遇犬獲本韻。之。興而比也。
荏染柔木，君子樹之。往來行言，心焉數(shù)本韻。之。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顏、之、厚、本韻。矣、興也。
彼、何、人、斯、居、何、之、麋、無、拳、無、勇，職、為、亂、階、「既、微、且、●，爾、勇、幾、何、為、猶、將、多，爾、居、徒、幾、何、」本韻?！鹳x也。
　　此幽王時(shí)之大夫以小人讒謀啟亂，將甘心焉，而賦是詩(shī)。
　　[二章]「餤」，啖同。毛傳訓(xùn)「進(jìn)」，非。以信讒如食之甘，則亦惟亂是餤而已。
　　[四章]「他人有心，予忖度之」，猶之「躍躍毚兔，遇犬獲之」矣。比意亦在下，又起末章將獲是人而殺之之意。
　　[六章]識(shí)其所居之處，既無勇力，又有微、之疾，復(fù)言有幾何之勇，乃讒謀將日益多，所與居之徒眾能有幾何，我將殺之而甘心焉矣。
　　【巧言六章，章八句?！?br> 　　何人斯
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胡逝我梁，不入我門伊誰云從維暴之云。本韻?！鹳x也。下同。
二人從行，誰為此禍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本韻。
彼何人斯，胡逝我陳我、聞、其、聲，不、見、其、身、[評(píng)]便起下「鬼蜮」語。不愧于人，不畏于天。本韻。
彼何人斯其為飄風(fēng)，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祇攪我心「風(fēng)」字通韻。余本韻。
爾之安行，亦不遑舍。爾之亟行，遑脂爾車。壹者之來，云何其盱本韻。
爾、還、而、入，我、心、易、也、還、而、不、入，否、難、知、也、[評(píng)]偏為此軟緩之調(diào)。壹者之來，俾我祇本韻。也。
伯、氏、吹、塤，仲、氏、吹、箎、[評(píng)]偏作和好之辭。及爾如貫，諒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詛爾斯!本韻。
為鬼為蜮，則不可得。有靦面目，視人罔極。作此好歌，以極反側(cè)!本韻。
　　小序謂「蘇公刺暴公」有可疑。其謂暴公者，以詩(shī)中「維暴之云」句也。然上篇亦有「亂是用暴」句矣。「蘇」字，詩(shī)則無之。又不言何王之朝。其云「蘇」者，得毋以左　隱十一年，桓王以蘇忿生之田與鄭人而附會(huì)耶若是，又非幽王之世矣。集傳云「此詩(shī)與上篇文意相似，疑出一手」，則又謬。若論相似，三百篇何嘗不相似此篇與上篇同為刺讒，卻絕不相似也。
　　[一章]「伊誰云從，維暴之云」，或不斥指其名，以「暴」呼之耳。
　　[二章]觀下章「胡逝我陳」，則「胡逝我梁」本借設(shè)之辭。他篇亦可知。
　　[三章]「不愧于人」二句，本直下，謂于人不慚愧，于天不敬畏也。集傳作轉(zhuǎn)折，非語氣。
　　[六章]「還」，自王朝還也。
　　【何人斯八章，章六句?！?br> 　　巷伯
萋、兮、斐、兮，成。是。貝。錦。[評(píng)]妙喻。彼譖人者，亦已太甚。本韻。○比而賦也。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評(píng)]妙喻。彼譖人者，誰適與謀本韻?！鸨榷x也。
緝、緝、翩、翩，謀欲譖人。慎、爾、言、也，謂、爾、不、信、本韻?！鹳x也。
捷、捷、幡、幡，謀欲譖言。豈、不、爾、受，既、其、女、遷、本韻?！鹳x也。
驕、人、好、好，勞、人、草、草、本韻?！干n天蒼天，視彼驕人，矜此勞人!」本韻。[評(píng)]較前意深?！鹳x也。
彼譖人者，誰適與謀取、彼、譖、人，投、畀、豺、虎、本韻。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本韻。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本韻。[評(píng)]刺讒諸詩(shī)無如此之快利，暢所欲言。○賦也。
楊園之道，猗于畝丘。寺人孟子，作為此詩(shī)。凡百君子，敬而聽之!本韻?！鹋d也。
　　小序謂「刺幽王」，大序謂「寺人傷于讒，故作是詩(shī)」。按謂寺人傷于讒，特一說耳。或是本為士夫，以被讒而宮刑者，又一說也?；蚴撬氯艘娙酥蛔?，作此詩(shī)以恨讒人而儆君子，又一說也。然如序說，寺人最近于王，又安得有人譖之或同類則可。
　　集傳不信序，故多不注何王之世。于末章忽引劉氏曰「其后王后、太子及大夫果多以讒廢者」，殊令人不解。
　　[二章]「成是南箕」下，大東篇已自注矣，曰「載翕其舌」。
　　【巷伯七章：四章章四句，一章五句，一章八句，一章六句。】
　　谷風(fēng)
習(xí)習(xí)谷風(fēng)，維風(fēng)及雨。將恐將懼，維予與女，將安將樂，女轉(zhuǎn)棄予。本韻?！鹋d也。下同。
習(xí)習(xí)谷風(fēng)，維風(fēng)及頹。將恐將懼，寘、予、于、懷、將安將樂，棄、予、如、遺、本韻。[評(píng)]俱較前深。
習(xí)習(xí)谷風(fēng)，維山崔嵬。無草不死；無木不萎。本韻。忘我大德，思我小怨。通韻。
　　小序謂「刺幽王」，泛甚。此固朋友相怨之詩(shī)，然何以列于雅，而其體亦絕類風(fēng)不可解。嚴(yán)氏曰：「來自大谷之風(fēng)，大風(fēng)也。又習(xí)習(xí)然連續(xù)不斷，繼之以雨，喻連變恐懼之時(shí)，猶后人以『震風(fēng)、凌雨』喻不安也。二章言『維風(fēng)及頹』，頹，暴風(fēng)也。三章言草、木萎死，無生長(zhǎng)之意。舊說『谷風(fēng)』為生長(zhǎng)，『習(xí)習(xí)』為和調(diào)，難通矣?！?br> 　　三章皆言「習(xí)習(xí)谷風(fēng)」，集傳以上二章為興，下一章為比，何也
　　【谷風(fēng)三章，章六句?！?br> 　　蓼莪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本韻。○比而賦也。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本韻?！鸨榷x也。
缾、之、罄、矣，維、罍、之、恥、[評(píng)]奇想。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本韻。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本韻?！鸨榷x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zhǎng)、我、育、我，顧、我、復(fù)、我，出、入、腹、本韻。我、欲、報(bào)、之、德，昊、天、罔、極、!本韻?！鹳x也。[評(píng)]實(shí)言所以「劬勞」、「勞瘁」，勾人淚眼全在此無數(shù)「我」字，何必王褒!
南山烈烈，飄風(fēng)發(fā)發(fā)。民莫不谷，我獨(dú)何害!本韻?！鹋d也。下同。
南山律律，飄風(fēng)弗弗。民莫不谷，我獨(dú)不卒!本韻。○興也。下同。
　　小序謂「刺幽王」，亦混。大序謂「民人勞苦，孝子不得終養(yǎng)」，以「民人勞苦」合「刺王」之意。不知詩(shī)云「民莫不谷，我獨(dú)何害」，則止系一人之事，豈得泛言「民」乎!集傳從之，非。鄭氏謂「二親病亡之時(shí)，時(shí)在役所，不得見」，據(jù)末二章「南山」、「飄風(fēng)」而云也。不知「南山」二句是興，非賦也。若行役則當(dāng)遠(yuǎn)，何為只在南山地耶且亦未有適在役所而二親齊病亡者。詩(shī)之事不可考，而孝子之情感傷痛極，則千古為昭也。
　　[三章]缾小，罍大，皆盛水器，缾所以注水于罍也。缾喻子，罍喻父母。缾既罄竭則罍無所資，為罍之恥，猶子不得養(yǎng)父母而貽親之辱也。集傳以缾喻父母，罍喻子，正是反見。
　　【蓼莪六章：四章章四句，二章章八句?！?br> 　　大東
有饛簋飧，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睠焉顧之，潸焉出涕。本韻。○興也。
小東、大東，杼、柚其空。糾糾葛屨，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本韻。既往既來，使我心疚。本韻?！鹳x也。
有冽氿泉，無浸獲薪。契契寤嘆，哀我憚人。本韻。薪是獲薪，尚可載也。哀我憚人，亦可息。本韻。也。興而比也。
東人之子，職勞不來。西人之子，粲粲衣服。本韻。舟人之子，熊、羆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試。本韻。
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鞙、鞙、佩、璲，不、以、其、長(zhǎng)、本韻。○賦也。下同。維。天。有。漢。監(jiān)。亦。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評(píng)]以下忽入天文志，光怪陸離，非人世所有。
雖。則。七。襄。不。成。報(bào)。章。睆。彼。牽。牛。不。以。服。箱。本韻。東。有。啟。明。西。有。長(zhǎng)。庚。有。捄。天。畢。載。施。之。行。
維。南。有。箕。不?？伞Ｒ?。簸。揚(yáng)。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本韻。維。南。有。箕。載。翕。其。舌。維。北。有。斗。西。柄。之。揭。本韻。
　　大序謂「東國(guó)困于役而傷于財(cái)」，是已。謂「譚大夫作」，則無可稽。幽王之時(shí)，號(hào)令猶行于諸侯，故東國(guó)諸侯之民愁怨如此。若東遷之后，則不能爾矣。
　　[一章]「有饛簋飧」二句，興「周道如砥」二句。周道，周行之道路也，亦興意。謂道路平直，君子之所履行，小人之所瞻視，喻為政平直，君子行之而小人攸賴焉；今則不然也。
　　[二章]「杼柚其空」，唯此一句實(shí)寫正旨。
　　[五章]「或以其酒」四句，單言西人，皆寫其暴侈奢取意。或用其酒，曾漿之不若；雖鞙鞙然之佩璲，亦不以為長(zhǎng)也?！妇茲{」句，毛傳謂「或醉于酒，或不得其漿」，「佩璲」句，鄭氏謂「美其佩而無其德」，二義不貫。集傳云：「東人或饋之以酒，而西人曾不以為漿；東人或與以鞙然之佩，而西人曾不以為長(zhǎng)?！乖鎏硖啵匆擞?。
　　[六章]「維天有漢，監(jiān)亦有光」，此二句不必有義。蓋是時(shí)方中夜，仰天感嘆，適見天河爛然有光，即所見以抒寫其悲哀也。又跂織女，不覺動(dòng)「杼柚其空」之意。又因織女及牽牛，以見其輸載之勞，無可諉也。啟明、長(zhǎng)庚、天畢又因織女、牽牛及之，亦望中所見，所曰「載施之行」。不必有取義。蓋其所取義者，上惟牛、女，下唯箕、斗耳。從來解者，于啟明諸星，亦以「有星名而無實(shí)用」為解，不但毫無意義，且使上下牛、女、箕、斗之義反覺平常，不見其奇妙矣。孰知此之無義處，正借以陪其上下，其味更長(zhǎng)也?！岗枴?，「跂予望之」之謂?！副彙梗曇?。集傳依舊說，皆非。
　　[七章]后四句，歐陽(yáng)氏曰：「箕、斗非徒不可用而已：箕張其舌，反若有所噬；斗西其柄，反若有所挹取于東?！蛊浣庾圆豢梢?。
　　【大東七章，章八句?！?br> 　　四月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寧忍予本韻。○賦也。
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亂離瘼「瘼」，原誤「漠」，今校改。矣，奚其適歸本韻。○賦也。
冬日烈烈，飄風(fēng)發(fā)發(fā)。民莫不谷，我獨(dú)何害!本韻?！鹳x也。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廢為殘賊，莫知其尤。本韻?！鹋d也。
相彼泉水，載清載濁。我日構(gòu)禍，曷云能谷本韻。○興也。
滔滔、江、漢，南、國(guó)、之、紀(jì)、盡瘁以仕，寧莫我有。本韻?！鹋d也。
匪、鶉、匪、鳶，翰、飛、戾、天、匪、鳣、匪、鮪，潛、逃、于、淵、本韻?！鸨纫病評(píng)]即大雅旱麓「鳶飛戾天」二句，他為四句。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維以告哀!本韻?！鹋d也。
此疑大夫之后為仕者遭小人構(gòu)禍，身歷南國(guó)，而嘆其無所容身也?；騿沃餍幸垩?，非?；蛑魉技雷嫜裕噼?。
　　[一章]「先祖」必先朝之大夫有功于國(guó)者，故曰，「先祖非人乎胡不念之，而忍其子孫如此也!」指王而言。
　　[二章]「腓」，當(dāng)依爾雅作「痱」。「痱」訓(xùn)病，若「腓」則屬足趾r1「趾」，原誤「肚」，今校改。
　　[六章]西京之人何緣忽及江、漢其或身歷南國(guó)荊、揚(yáng)之地，即所見而起興與
　　【四月八章，章四句?！?br> 　　北山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憂我父母。本韻?！鹳x也。下同。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本韻。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dú)賢!本韻。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鮮我方將。旅力方剛，經(jīng)營(yíng)四方。本韻?；?。燕燕居息；或。盡瘁治國(guó)。本韻。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本韻。或。不知叫號(hào)；或。慘慘劬勞。本韻?；?。棲遲偃仰；或。王事鞅掌。本韻?；?。湛樂飲酒；或。慘慘畏咎。本韻?；?。出、入、風(fēng)、「風(fēng)」，原誤「諷」，今校改。議，或。靡、事、不、為、本韻。[評(píng)]「或」字作十二迭，甚奇。末更無收結(jié)，尤奇。
　　孟子曰「勞于王事而不得養(yǎng)父母也」。但此為為士者所作以怨大夫也，故曰「偕偕士子」，曰「大夫不均」有明文矣。集傳謂「大夫行役而作」，謬。
　　[一章]「偕偕」，同也。時(shí)行役之士非一人，而此詩(shī)則一人所作也。
　　[二章]「獨(dú)賢」，王介甫曰：「取數(shù)多謂之賢。禮記曰『某賢于某若干純』?！?br> 　　【北山四章：三章章六句，一章十二句?！磕┡f分三章，今當(dāng)為一章，以其文法相同也。
　　無將大車
無將大車，祗自塵兮。無思百、憂，祇自疧「疧」，原誤「●」，今校改。本韻?！腐O」，何玄子謂古「」、「昏」字同寫，則此當(dāng)作「●」。兮。興也。下同。
無將大車，維塵冥冥。無思百憂，不出于颎。本韻。[評(píng)]句古。
無將大車，維塵雝音壅。兮。無思百憂，祇自重本韻。兮。
　　此詩(shī)以「將大車」而起塵興「思百憂」而自病，故戒其「無」。觀上下同用「無」字及「祇自」字可見。他篇若此甚多。此尤興體之最明者。自小序誤作比意，因大車用「將」字，遂曰「大夫悔將小人」，甚迂。集傳則謂「行役勞苦而憂思之作」。觀三章「無思百憂」二句，并無行役之意，是必以「將大車」為行役，甚可笑。且若是則為賦，何云興乎其辯說又謂「序不識(shí)興而誤為比」，何也或亦以「大車」為比，謂「君子任重」及「小人任重」諸說，皆不可用。
　　此賢者傷亂世，憂思百出；既而欲暫已，慮其甚病，無聊之至也。
　　[二章]「維塵冥冥」，障蔽昏晦也?！革G」，大光?！覆怀鲇陲G」，謂思百憂則亦同為冥冥，不能出于光明也。
　　【無將大車三章，章四句?！?br> 　　小明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載離寒暑。心之憂矣，其毒大音泰?？?。念彼共人，涕零如雨。豈不懷歸，畏此罪罟!本韻。○賦也。下同。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還，歲聿云莫念我獨(dú)兮，我事孔庶。心之憂矣，憚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懷顧，豈不懷歸，畏此譴怒!本韻。
昔我往矣，日月方奧，曷云其還，政事愈蹙歲聿云莫，采蕭、獲菽。心之憂矣，自詒伊戚。念彼共人，興言出宿，豈不懷歸，畏此反復(fù)!本韻。
嗟爾君子，無恒安處!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聽之，式谷以女。本韻。
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本韻。
　　小序謂「大夫悔仕于亂世」。按此特以詩(shī)中「自詒伊戚」一語摹擬為此說，非也。士君子出處之道早宜自審；世既亂，何為而仕既仕，何為而悔進(jìn)退無據(jù)，此中下之人，何足為賢而傳其詩(shī)乎蓋「自詒伊戚」不過自責(zé)之辭，不必泥也。此詩(shī)自宜以行役為主，勞逸不均，與北山同意；而此篇辭意尤為渾厚矣。
　　[一章]「共」，恭同?！腹踩恕?，即「靖恭爾位」之人，大抵謂僚友之共處者，當(dāng)時(shí)必有所指也。
　　[四章、五章]「君子」，即「共人」；以下云「靖共爾位」，故避之。呼之以「君子」，勉之以「靖共」，祝之以「式谷」、「介?！梗渲液裰馓@然可見。孫文融曰「怨苦何能盡，須得此正言收束，意乃完足」，亦善于論文也。
　　【小明五章：三章章十二句，二章章六句?！?br> 　　鼓鐘
鼓鐘將將，淮水湯湯。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懷允不忘。本韻。○賦也。下同。
鼓鐘喈喈，淮水湝湝。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本韻。
鼓、鐘、伐、鼛，淮、有、三、洲、憂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猶。本韻。
鼓鐘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評(píng)]妙音。以、雅、以、南，以、鑰、不、僭、本韻。
　　小序謂「刺幽王」，甚混。幽王無至淮之事，固不待歐陽(yáng)氏而后疑之矣。嚴(yán)氏謂「古事亦有不見于史者」，此遵序之過也?？资柚^韓詩(shī)以為昭王，以左傳有「南征」之說也。后人多從之；然亦未敢信。集傳既云「此詩(shī)之義未詳」，又引王氏指幽王之說，何耶
　　[四章]「笙、磬同音」，以其異器也；若琴、瑟?jiǎng)t不言同音矣。此固夫人知之。然別有妙旨：笙在堂上，磬在堂下，言堂上、堂下之樂皆和也。然尤有妙旨：小雅言「鼓瑟吹笙」，則瑟依于笙，商頌「鼓淵淵，嘒嘒管聲」，又曰「依我磬聲」，則鼓、管依于磬，故言「笙、磬」，以統(tǒng)堂上、堂下之樂。詩(shī)人之善言如此。「南」，二南也。二南為文王之詩(shī)，后世子孫必以用之為樂矣。唯「雅」未詳，或大雅與大抵制「制」，原誤「諸」，今改。禮作樂之說出于三百篇后，不可據(jù)以解三百篇也。然二南亦非如禮所言以為歌，蓋以為鑰耳?！歌€」，管鑰也，吹以應(yīng)舞也。季札觀樂，所謂「見舞象箾、南鑰者」是矣。此南鑰也，故承之曰「以鑰不僭」，謂以鑰南，以鑰雅也。集傳釋「不僭」之義，曰「言三者皆不僭也」，以鑰與雅、南為三者，謬。
　　【鼓鐘四章，章五句?！?br> 　　楚茨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為我蓺黍、稷。我黍與與，我稷翼翼。我倉(cāng)既盈，我庾維億。以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本韻?！鹳x也。下同。
濟(jì)濟(jì)蹌蹌，絜爾牛、羊，以往烝、嘗，或剝或亨，或肆或?qū)?。祝、祭、于、祊，[評(píng)]祭之始。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饗，「孝孫有慶，報(bào)以介福，萬壽無疆!」本韻。
執(zhí)、爨、踖、踖，為俎孔碩，或燔或炙，君。婦。莫。莫。[評(píng)]摹神。為豆孔庶，為賓為客，獻(xiàn)酬交錯(cuò)。禮儀卒度，笑語卒獲。神△?！魇恰鞲瘛?，「報(bào)以介福，萬壽攸酢!」本韻。
我?？住?。矣。式。禮。莫。愆。[評(píng)]承上接下，妙于無痕。工、祝、致、告，「徂、賚、孝、孫、本韻。苾芬孝祀，神嗜飲食。卜爾百福，如幾如式，既齊既稷，既匡既敕，永錫爾極，時(shí)萬時(shí)億!」本韻。
禮儀既備，鐘鼓既戒，孝、孫、徂、位、本韻。工、祝、致、告，[評(píng)]應(yīng)上章二句而倒之?！干窬咦碇埂?，皇戶載起。本韻。鼓鐘送尸，神△保△聿△歸△。諸、宰、君、婦，廢、徹、不、遲、[評(píng)]祭之后。諸父、兄弟，備言燕私。本韻。
樂具入奏，以綏后、祿，本韻。爾殽既將，莫怨具慶。本韻。既醉既飽，小大稽首?！干袷蕊嬍?，使君壽考。本韻?？谆菘讜r(shí)，維其盡之。子子孫孫，勿替引本韻。之!」
　　小序謂「刺幽王」，說者因謂「思古以見今之不然」。按此唯泥「自昔何為」一句耳。不知此句正喚起下「黍、稷」句，以見黍、稷之所由來也。其余皆詳敘祭祀，自始至終，極其繁盛，無一字刺意。而說者猶爭(zhēng)之，何也集傳不用序說，是已；然以為公卿之詩(shī)，又非也。彼第以儀禮少牢饋食例之，謂其為公卿。不知鼓鐘送尸，儀禮所無；祝稱「萬壽無疆」，天保篇亦云「君曰卜爾，萬壽無疆」，此豈臣子所可當(dāng)乎!
　　此農(nóng)事既成，王者嘗、烝以祭宗廟之詩(shī)。
　　自此篇至大田，小序皆謂「刺幽王」，集傳皆謂指公卿，并謬，不悉辯。
　　[一章]從「自昔」言黍、稷起，見始事也。再言倉(cāng)、庾，見收成也。然后入以為酒食，以享祀事。
　　[二章]烝、嘗，秋冬之祭也，是此篇眼目。「神保是饗」，此迎神初獻(xiàn)也?！干癖！?，何玄子曰，「本其生存謂之祖，言其精氣謂之神」。朱子謂「神?！股w尸之嘉號(hào)，猶楚辭所謂「靈保」者。按楚辭云「思靈保兮賢姱」，乃謂神安附于巫身，以「賢姱」目巫，非以「靈?！鼓课滓?。若以「神?！姑?，則于第三章，「神保是格」固自難通，而第五章「神保聿歸」之前不應(yīng)變言「皇尸載起」矣。
　　[三章]「君婦」，后也，以祖考故稱「婦」。言君婦，則知亞獻(xiàn)也。言賓客獻(xiàn)酬，則知三獻(xiàn)畢也。故曰「神保是格」。
　　[四章]「我孔熯矣，式禮莫愆」，以此二句寫祭者，見祭事將畢，下及祝嘏之事也。是夾敘法。長(zhǎng)篇大文用此略頓，承上起下，文章之妙法，后人鮮知。古人于祭，慮其不極誠(chéng)敬則神不饗，故祝詞以「神嗜飲食」告之，而下諸父、昆弟亦告之以此語也。
　　[五章]此祭畢也。上章「徂賚孝孫」，時(shí)在主祭之位。此「孝孫徂位」，復(fù)未祭時(shí)之位也。又云「工祝致告」，告以「神具醉止」也?！干癖ｍ矚w」，應(yīng)上「是饗是格」，以見其終也。諸宰徹諸饌，君婦徹籩豆，諸宰徹于先，君婦徹于后，故言「諸宰」在「君婦」先。何玄子以「君婦」在「諸宰」之后，遂謂君婦為九嬪、世婦、女御之屬，鑿也。「諸父、昆弟，備言燕私」二句，為末章起。「燕私」，祭畢，同姓燕于寢也。
　　[六章]此言燕私也?！负蟮摗苟置睿砸娗爸嫺?、獻(xiàn)酬，是為「前祿」也。煌煌大篇，備極典制。其中自始至終一一可按，雖繁不亂。儀禮特牲、少牢兩篇皆從此脫胎。
　　【楚茨六章，章十二句。】
　　信南山
信彼南山，維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孫田本韻。之。我、疆、我、理，南、東、其、畝、本韻。[評(píng)]經(jīng)制?！鹳x也。下同。
上。天。同。云。雨。雪。雰。雰。；益。之。以。霢。霂。[評(píng)]冬雪、春雨，寫景皆入微，后世不能到。既、優(yōu)、既、渥，既、沾、既、足，生、我、百、谷、本韻。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曾孫之穡，以為酒、食。本韻。畀我尸、賓，壽考萬年!本韻。
中、田、有、廬，疆、埸、有、瓜、是、剝、是、菹，獻(xiàn)、之、皇、祖、[評(píng)]牲、酒之前，先及獻(xiàn)瓜為一章，甚雅甚閑。曾孫壽考，受天之祜。本韻。
祭以清酒，從以骍牡，享于祖、考。本韻。執(zhí)、其、鸞、刀，以、啟、其、毛，取、其、血、膋、本韻。
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報(bào)以介福，萬壽無疆!本韻。
　　此篇與楚茨略同。但彼篇言烝、嘗，此獨(dú)言烝，蓋言王者「烝祭歲」也。集傳亦以為大指與楚茨相似，而以「曾孫」為凡祭者皆得稱之。案首章從「南山」、「禹甸」言起。以疆理南、東之制屬之曾孫，此豈為公卿者耶!謬矣。
　　[一章]借終南山為言，言畿內(nèi)之地耳，莫泥「山」字。禹平水土，始定則壤、成賦之制，故曰「禹甸」。此篇言「曾孫」與上篇「曾孫」別：上篇「曾孫」指主祭者，此言「我疆我理」則指成王也。蓋「我疆」二句，此初制為徹法也?！府€」，畝身。凡有四方，言南、東以該北、西。南者亙于北，東者亙于西，即一縱一橫之謂，猶后世言「阡、陌」也。風(fēng)俗通云「南北曰阡，東西曰陌」，或曰「河南以東西為阡，南北為陌」，蓋由畝之南、東無定，故阡、陌之為南為東亦無定則，何如直言「南、東」之為明也。其所以言「南、東」者，則因地勢(shì)之宜，左傳云「物土之宜而布其利」是也。又西北常高,　東南常下，言東南者亦順其水之所趨也。又取東南向陽(yáng)，易于生長(zhǎng)之義。詩(shī)多曰「南畝」，王制曰「東田」，皆是也。
　　[二章]上章言田制，此章言生長(zhǎng)，下章方及收成以為祭祀也。田事：冬雪宜大，春雨宜小?！鸽冸儭挂匝匝┐?，「霢霂」以言雨小?！竷?yōu)、渥、沾、足」皆承雨言，則夏亦可知矣。
　　[四章]公田，百畝中二十畝為廬舍，故曰「中田有廬」，一夫各得二畝半，廬舍之外于其疆埸而種瓜菜焉，此孟子言井田之制所未及也。其瓜因民獻(xiàn)之，而曾孫因以獻(xiàn)皇祖耳。
　　[五章]先言酒，繼言牲，故郊特牲云「既灌然后迎牲」。
　　[六章]此篇與楚茨篇互相備。楚茨但言牛羊剝亨，此言骍牡及鸞刀、啟毛、取膋，蓋益詳云。
　　上篇鋪敘閎整，敘事詳密；此篇?jiǎng)t稍略而加以跌蕩，多閑情別致，格調(diào)又自不同。
　　【信南山六章，章六句。】
　　甫田
倬彼甫田，歲取十千。我、取、其、陳，食、我、農(nóng)、人、[評(píng)]古農(nóng)田逸事。自古有年。本韻。今適南畝，或耘或耔，黍、稷嶷嶷。攸介攸止，烝我髦士。本韻?！鹳x也。下同。
以我齊明，與我犧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農(nóng)夫之慶。本韻。琴、瑟擊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谷我士、女。本韻。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馌彼南畝，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嘗、其、旨、否、[評(píng)]古省耕逸事。禾易長(zhǎng)畝，終善且有。
曾、孫、不、怒，農(nóng)、夫、克、敏、[評(píng)]雋句?！该簟棺猪?。余本韻。曾孫之稼，如茨如梁。曾孫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倉(cāng)，乃求萬斯箱。黍、稷、稻、粱，農(nóng)夫之慶。報(bào)以介福，萬壽無疆。本韻。
　　此王者祭方社及田祖，因而省耕也。詩(shī)云「或耘或耔」，又云「以祈甘雨」，皆夏時(shí)也。
　　[一章]「倬」，大也。毛傳謂「明貌」，不切。「我取其陳，食我農(nóng)人」，二「我」字皆農(nóng)夫自我也?！附襁m南畝，或耘或耔」，亦農(nóng)人適南畝而耘、耔也。不特下章云「曾孫來止」，今不當(dāng)先云「適南畝」，且「曾孫來止」為農(nóng)夫語氣，若作曾孫語氣亦不似?！笩A我髦士」，當(dāng)亦有司所擇而進(jìn)之之事，并于此云。
　　[二章]「齊明」，集傳云：「齊，與『粢』同。曲禮『稷曰明粢』，此言『齊明』，便文以韻耳?！拱辞Y后世之書，不可執(zhí)以解詩(shī)；安知曲禮不以詩(shī)之「齊明」為「明粢」，而謂詩(shī)以曲禮之「明齊」為「齊明」，便文以協(xié)韻乎!又曰：「周禮鑰章，『凡國(guó)祈年于田祖，則吹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是也?！购笥诖筇锲略疲骸富蛞沙?、信南山、甫田、大田四篇即為豳雅，亦未知其是否也?！蛊湔f之謬，固不必言。然于此處既引為注，后又作此疑詞，何耶「以祈甘雨」，只是祭田祖而順祈之，非別為雩祭也。
　　[三章]此曾孫始來省耕而之也。田事以出黍、稷，黍、稷莫先于祭祖，故田間之人順呼王者為「曾孫」也。王者省耕，至于嘗其馌食，古王之愛民重農(nóng)如此。
　　[四章]「黍、稷、稻、粱，農(nóng)夫之慶」，農(nóng)夫自言也?！笀?bào)以介福，萬壽無疆」，祝上之詞也。集傳謂「歸美于下，厚報(bào)之」，蓋誤泥楚茨篇「報(bào)以介?！怪蠟椤感O有慶」系下祝上，則此云「農(nóng)夫之慶」當(dāng)為上祝下也。夫詩(shī)人語意，隨文各異，豈如制舉之文有一定程序；且為上者愛民重農(nóng)則有之，從未有祝民者，而且祝之以「萬壽無疆」乎!大有不通，此何止「固哉」而已乎!
　　【甫田四章，章十句?！?br> 　　大田
大田多稼，既種既戒，既備乃事。以我覃耜，俶載南畝。本韻。播厥百谷，既庭且碩，曾孫是若。本韻?！鹳x也。下同。
既方既皁，既堅(jiān)既好，不稂不莠。本韻。去其螟、螣，及其蟊賊，本韻。無害我田!田祖有神，秉畀炎火。本韻。
有。渰。萋。萋。興。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評(píng)]正以無理語見其忠懇。彼。有。不。獲。此。有。不。斂。穧。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本韻。[評(píng)]描摹收獲之多全用閑情別致。泥句下便非。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馌彼南畝；田畯至喜。來方禋祀本韻。以其骍、黑，與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本韻。
　　此王者西成省斂也。集傳謂「農(nóng)夫答前篇之意」，誤而又誤。且以前篇為公卿，此云「頌美其上」，何也豈以公卿為「上」乎
　　[一章]此追敘方春始種而言。
　　[二章]爾雅云「食苗心曰『螟』；食葉『蟘』；食節(jié)『賊』；食根『蟊』」。按「賊」乃賊害之義，以此押韻；以為蟲名，恐非。
　　[三章]何玄子曰：「『渰』，說文『云雨貌』。毛傳專以渰為『云興貌』，似無據(jù)?！浩砥怼?，當(dāng)指云言，韓奕之詩(shī)曰『祈祈如云』可證?！河袦{萋萋』雖兼云而意專在雨，言隨云之雨萋萋然?！号d雨祈祈』雖專指雨而意獨(dú)在云，言興雨之云祈祈然也。」按此解特佳。因知呂覽、韓詩(shī)、漢書「興雨」皆作「興云」，可不必從矣。后人主「興云」之說者，謂雨宜云「降」，不得言「興」；不知正謂云興雨耳?！副擞胁猾@」至末，極形其粟之多也，即上篇「千倉(cāng)、萬箱」之意，而別以妙筆出之；非謂其有余而不盡取也，非謂其與、寡共之也，非謂其為不費(fèi)之惠也，非謂其亦不棄于地也。而解者不知，偏以此等為言，且以「粒米狼戾」為反襯語。嗟乎，是安可與言詩(shī)哉!
　　【大田四章：二章章八句，二章章九句。】
　　瞻彼洛矣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本韻。福、祿如茨。韎、韐、有、奭，[評(píng)]韻。以作六師。本韻?！鹳x也。下同。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見上。鞞、琫、有、珌、[評(píng)]韻。君子萬年，保其家室。本韻。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見上。福、祿既同。君子萬年，保其家邦。本韻?！鹈空铝?，三句一韻，首、末句協(xié)，甚為創(chuàng)格。
　　何玄子曰：「紀(jì)東遷也。按史『周幽王十有一年，申侯與犬戎入寇，弒王于驪山下。鄭桓公死之；鄭共立其子掘突，是為武公。時(shí)晉、衛(wèi)、秦皆以兵來救，平戎。武公收父余兵，從諸侯東迎故太子宜臼于申，立之，是為平王。王以豐、鎬逼近戎狄，乃遷都于洛』。此詩(shī)正其事也?？资显疲骸和踔蒲浴钢T侯之世子未賜爵，視天子之元士以君其國(guó)」，此言「韎韐」，故知諸侯子未賜爵命，服士服也?！话次涔聠矢?，故服韎韐。左傳謂『周之東遷，晉、鄭焉依』，故書有文侯之命，此為鄭武公也?！拱春问洗苏f近是。洛水既屬東都，韎韐亦自非天子服，故存其說。若孔疏本于鄭氏之以禮說詩(shī)，未可用也。
　　「琫」、「珌」字皆從玉。今世有古玉琫玉珌。毛傳謂「天子玉琫而珧珌」，說文「珧，蜃甲」，不可用。
　　【瞻彼洛矣三章，章六句?！?br> 　　裳裳者華
裳裳者華，其葉湑兮。我覯之子，我心寫兮。我心寫兮，是以有譽(yù)處本韻。兮。興也。下同。
裳裳者華，蕓其黃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本韻。矣。
裳裳者華，或黃或白。我覯之子，乘其四駱。乘其四駱，六轡沃若。本韻。
左之左之，君子宜、本韻。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維其有、之，是以似、本韻。之、
　　何玄子亦以此詩(shī)為美鄭武公，曰：「詩(shī)曰『維其有之，是以似之』，知其賦象賢也。終周之世，唯周公之后有魯公，鄭桓之后有鄭武足以當(dāng)之。末章，毛傳曰『左，陽(yáng)道，朝祀之事；右，陰道，喪戎之事』。按老子言『吉事尚左，兇事尚右』，毛傳本此。觀下文單以『維其有之』為言，明是指武公帥師興復(fù)之事。」此說亦存之。
　　一說，「『左之左之』、『右之右之』，承上『六轡沃若』而言。兩章宜為一章?！夯螯S或白』，當(dāng)是『左之』、『右之』之興」。亦似有理。但謂與上章承接，不必謂共為一章耳。
　　【裳裳者華四章，章六句?！?br> 　　桑扈
交交桑扈，有、鶯、其、羽、君子樂胥，受天之祜。本韻?！鹋d也。
交交桑扈，有、鶯、其、領(lǐng)、君子樂胥，萬邦之屏。本韻?！鹋d也。
之、屏、之翰，百辟為憲。本韻。不、戢、不、難，受、福、不、那、本韻。[評(píng)]規(guī)?！鹳x也。下同。
兕。觥。其。觩。旨。酒。思。柔。[評(píng)]妙義。彼、交、匪、敖，萬、福、來、求、本韻。[評(píng)]規(guī)。
　　此天子饗諸侯之詩(shī)。左傳成十四「四」原誤作「三」，今校改。年：「衛(wèi)侯饗苦成叔，寧惠子相?？喑墒灏粒粚幾釉唬骸嚎喑墒迤渫龊豕胖疄轲嬍骋?，以觀威儀，省禍福也。故詩(shī)曰「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傲，萬福來求」。今夫子傲，取禍之道也?！??！拐獯嗽?shī)之意。
　　按此詩(shī)頌不忘規(guī)，異于蓼蕭、湛露矣，其在周之上世乎
　　[一章、二章]「有鶯其羽」、「有鶯其領(lǐng)」，有如鶯之羽與領(lǐng)也。古用字多拗折如此。
　　[三章]「不戢不難」二句，皆正言之?！改恰?，語辭。「受福不那」，猶言不受福也，亦倒字句也。下章「萬福來求」，正應(yīng)此句。若以此為「受福豈不多」，下又云「來求」，義既復(fù)，味亦索然矣。
　　[四章]兕性剛，好觸，故以其角制為觥飲酒，所以寓鑒戒之意，使人不敢剛而敖也。觩，角曲貌。故曰，持此兕觥之觩，飲此甘美之酒，當(dāng)思所以柔和其德性。彼交于事者匪敖，則萬福來求矣。鄭氏謂「兕觥」為「罰爵」，非也。罰爵偶用兕觥，非兕觥為罰爵也。「躋彼公堂」，豈亦用罰爵乎!「思」，非語詞。
　　【桑扈四章，章四句。】
　　鴛鴦
鴛、鴦?dòng)陲w，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祿宜本韻。之。興也。下同。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評(píng)]畫。君子萬年，宜其遐福。本韻。
乘馬在廄，摧之秣之。君子萬年，福祿艾本韻。之。
乘馬在廄，秣「秣」原作「抹」，今校改。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祿綏本韻。之。
　　說詩(shī)忌鑿，然有可取者。何玄子曰：「疑為幽王娶申后而作。以白華之詩(shī)證之，其第七章曰『鴛、鴦在梁，戢其左翼。之子無良，二三其德』。是詩(shī)亦有『在梁』二語，詞旨昭然。詩(shī)人追美其初昏。凡詩(shī)言『于飛』者六：曰，『黃鳥于飛』，曰『倉(cāng)庚于飛』，曰『雄雉于飛』，皆單舉一鳥。曰『燕燕于飛』，雖重言之，然以比莊姜、戴媯，猶之乎皆雌燕也。今解以『燕燕』為一燕，惜何未知。曰『鴻、雁于飛』，則以有大、小之異。其以雌、雄連言者，惟『鳳、凰于飛』及此『鴛、鴦?dòng)陲w』耳。卷阿鳳、凰，雖不從配匹取義，而左傳載齊懿氏之卜妻陳敬仲也，其妻占之曰『吉，是謂「鳳、凰于飛，和鳴鏘鏘」』，亦以雄鳳、雌凰之于飛比夫、婦也。然則此詩(shī)雙舉『鴛、鴦』以興夫、婦，何疑焉!興重『于飛』，不重『畢、羅』?！撼笋R』二章，皆親迎之事而因以致其禱頌之意。漢廣之詩(shī)曰『之子于歸，言秣其馬』，亦同。」愚按此說始于鄒肇敏，謂成王初昏；而何氏因以為幽王，較鄒自勝。何氏解詩(shī)純鑿，似此近理者絕少?？制淅碛谇G榛中，故表而出之。
　　自瞻彼洛矣至此篇，小序皆謂「刺幽王」，不辯。
　　【鴛鴦四章，章四句。】

詩(shī)經(jīng)通論卷十二
新安首源姚際恒著
　　　　小雅
　　頍弁
有頍者弁，實(shí)維伊何爾酒既旨，爾殽既嘉；豈伊異人，兄弟匪他。本韻。蔦與女蘿，施于松、柏。未見君子，憂心奕奕；既見君子，庶幾說懌。本韻?！鹋d而比也。下同。
有頍者弁，實(shí)維何期爾酒既旨，爾殽既時(shí)；豈伊異人，兄弟具來。本韻。蔦與女蘿，施于松上。未見君子，憂心怲怲；既見君子，庶幾有臧。本韻。
有頍者弁，實(shí)維在首。爾酒既旨，爾殽既阜；豈伊異人，兄弟、甥舅。本韻。如、彼、雨、雪，先、集、維、霰、死喪無日，無幾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　本韻。
　　小序謂「諸公刺幽王」，是。集傳謂「燕兄弟、親戚之詩(shī)」?！杆绬省拐Z固可不忌，然「如彼雨雪」二句，確同「履霜堅(jiān)冰」之義，則何以云又每章有「豈伊異人」語，及云「兄弟匪他」，亦非善辭也。
　　【頍弁三章，章十二句?！?br> 　　車舝
間、關(guān)、車、之、舝、左傳作「轄」。兮，思、孌、季、女、逝、兮、[評(píng)]曼音靡麗。匪饑匪渴，德音來括。本韻。雖無好友，式燕且喜。本韻?！鹳x也。
依彼平林，有集維鷮。辰彼碩女，令德來教。本韻。式燕且譽(yù)，好爾無射。本韻?！鹋d也。雖無旨酒，式、飲、庶、幾、雖無嘉殽，式、食、庶、幾、二「幾」字同韻。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本韻?！鹳x也。
陟彼高岡，析其柞薪。通韻。析其柞薪，其葉湑兮。鮮我覯爾，我心寫本韻。兮。興也。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本韻。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覯爾新昏，以慰我心。本韻?！鹋d也。
　　小序謂「大夫刺幽王」。大序謂「褒姒嫉妒無道，周人思得賢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詩(shī)」。鄒肇敏曰：「思得孌女以間其寵，則是張儀傾鄭袖、陳平紿閼氏之計(jì)耳。以嬖易嬖，其何能淑!且賦白華者安在，豈真以不賢見黜詩(shī)不諷王復(fù)故后而諷以別選新昏，無論艷妻驕扇，寵不再移，其為倍義而傷教亦已甚矣」。閱此可以擊節(jié)。集傳謂「此燕樂其新昏之詩(shī)」。若是，則何關(guān)國(guó)故何玄子謂「幽王宮人思賢代褒姒為后」，依序略變，彷佛關(guān)雎，又足哂焉。
　　按左昭二十五年：「宋元夫人生子，以妻季平子。叔孫昭子如宋聘，且逆之。宋公享昭子，賦新宮；昭子賦車轄」。固取此詩(shī)之得賢女為昏也。然不可知其為何人事矣。
　　【車舝五章，章六句。】
　　青蠅
營(yíng)營(yíng)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本韻?！鹋d而比也。下同。
營(yíng)營(yíng)青蠅，止于棘。讒人罔極，交亂四國(guó)。本韻。
營(yíng)營(yíng)青蠅，止于榛。讒人罔極，覯我二人。本韻。
　　小序謂「大夫刺幽王」，近是。厲、幽二王雖皆無道，而幽之信讒為尤著也。
　　【青蠅三章，章四句?！?br> 　　賓之初筵
賓、之、初、筵，左、右、秩、秩、起二句無韻。[評(píng)]閱至后，方知此起之妙?；e、豆、有、楚，殽、核、維、旅、本韻。酒既和旨，飲酒孔偕。本韻。鐘、鼓既設(shè)，舉逸逸。本韻。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xiàn)爾發(fā)功。本韻。發(fā)彼有的，以祈爾爵。本韻?！鹳x也。下同。
鑰舞、笙鼓，樂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禮。本韻。百禮既至，有壬有林。錫爾純嘏，子孫其湛，其湛曰樂，各奏爾能。本韻。賓、載、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爾時(shí)。本韻。
賓之初筵，溫溫其恭。見上。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舍。其。坐。遷。屢。舞。僊。僊。本韻。[評(píng)]「屢舞」，醉態(tài)。凡作三層寫，一層深一層。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本韻。
賓既醉止，載號(hào)載呶。亂。我?；e。豆。[評(píng)]應(yīng)首章「籩豆」。屢。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側(cè)。弁。之。俄。屢。舞。傞。傞?！高巍棺滞?，余本韻。既。醉。而。出。并。受。其。福。[評(píng)]良言實(shí)理。醉而不出，是謂「伐德」。本韻。飲酒孔嘉，維其令儀。本韻。
凡此飲酒，或醉或否。本韻。既、立、之、監(jiān)，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恥。本韻。式勿從謂，無俾大泰。怠。本韻。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由醉之言，俾、出、童、羖、本韻。[評(píng)]奇語。三、爵、不、識(shí)，矧、敢、多、又、本韻。
　　「衛(wèi)武公飲酒悔過」，出后漢書注引韓詩(shī)說，未知是否。小序因以為「衛(wèi)武公刺時(shí)」。
　　[一章]此章言唯射乃飲酒也。前八句言射初燕飲，下六句言大射之事。毛傳謂「燕射」；鄭氏謂「大射」。按君唯大射，射必以燕，即燕射也；燕必以賓，即賓射也。前人分別諸名，皆非?！敢云頎柧簟梗P不勝者爵也，亦是為射飲酒也。
　　[二章]此章言惟祭乃飲酒也。前八句言祭，后六句言飲福之事?！钙湔吭粯贰苟?，子孫獻(xiàn)尸也。「子孫」即主人?！纲e載手仇」二句，賓客獻(xiàn)尸也?！缸帽丝稻簟苟洌≈魅思磅≠e也。又祭畢而燕亦在其內(nèi)，以其飲酒，故曰「康爵」?！缚怠?，安也?！笗r(shí)」，時(shí)祭也，以見四時(shí)之祭皆飲酒也。以上二章，一言射，一言祭，以見古非射非祭不飲酒，故言此以為戒飲之發(fā)端云。
　　[三章、四章]以下三章皆言飲酒之失也。古人飲酒，酒酣必起舞以屬一人，所以極歡心、致誠(chéng)意也；漢人謂之「屬某起舞」是也。故二章皆以舞言。然舞，可也，屢舞則不可，故皆以「屢舞」言其醉，以是為眼目；而屢舞之中又有由初醉至極醉之不同。始曰「舍其坐遷，屢舞僊僊」，猶是僅遷徙其坐處耳?！竷M僊」，蹁躚自得貌。再曰「亂我籩豆，屢舞僛僛」，則且亂其有楚之籩豆矣。「僛僛」，欹傾貌，無復(fù)僊僊之狀矣。亦唯其僛僛，故亂及籩豆也。終曰「?jìng)?cè)弁之俄，屢舞傞傞」，甚至冠弁亦不正矣?！?jìng)閭椤?，盤旋不休貌。亦惟其傞傞，故使弁側(cè)。由淺入深，備極形容醉態(tài)之妙。昔人謂唐人詩(shī)中有畫，豈知亦原本于三百篇乎!三百篇中有畫處甚多，此醉客圖也。
　　[五章]「既立之監(jiān)」二句是正言立制之善處；舊謂欲令皆醉，非也。謂凡此飲酒之人，有或醉者，或不醉者：為醉者之不善，故立之監(jiān)而佐之史，所以伺察其醉否也。今彼醉之不善者，胡反以不醉為恥哉!集傳云：「故既立監(jiān)而佐之以史，則彼醉者所為不善而不自知，使不醉者反為之羞愧也」，語義欠明?！赣勺碇浴苟?，謂其醉言無實(shí)，如可使出童羖然。此必?zé)o之物，甚言其不實(shí)也。集傳云「則將罰汝使出童羖矣，設(shè)言必?zé)o之物以恐之也」。既曰必?zé)o之物，又烏足以恐之且醉者正以其變易情志，不畏于人，無所恐也；若猶有恐，則不醉矣?！溉舨蛔R(shí)」二句，謂三爵之禮亦不識(shí)，況敢又多飲乎!集傳謂「飲至三爵，已昏然無所記矣」，夫人量有寬、窄，何以知其量止三爵乎醉而失德者多因?qū)捔?，飲而不止所致；若三爵便已昏醉，則亦不能再飲，何由至于失德耶況以「不識(shí)」為無所記，更不知欲其記何事也大抵釋詩(shī)必須近人情，不可泥于字句之間。茍泥于字句以致不近人情，何貴釋詩(shī)哉!古人字句多折拗，不似后人馴順也。
　　【賓之初筵五章，章十四句?！?br> 　　魚藻
魚在、在、藻，[評(píng)]二「在」字見姿。有頒其首。王在、在、鎬，隔句。豈樂飲酒。本韻?！鹋d也。下同。
魚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本韻。
魚在在藻，依、于、其、蒲、[評(píng)]皆變。王在在鎬，有、那、其、居、本韻。
　　小序謂「刺幽王」，非。阿序者大抵習(xí)為曲說，不悉辨也。集傳謂「天子燕諸侯，而諸侯美天子之詩(shī)」，只得如此說。然云「在鎬」，其為西周王者固無疑。鄒肇敏以為武王飲至。何玄子踵之，因以「豈樂」為愷旋之樂，按「豈」，愷同、亦樂也。其云「軍旅作愷樂」，他經(jīng)未見，唯見于周禮，此偽書，不足信也。「愷旋」，疑秦、漢之說，武王時(shí)安得有之!必欲以為武王詩(shī)，則謂武王初都鎬之作，亦可。味二「在」字及「有那其居」句，似有祝其永遠(yuǎn)在是而奠安之意；然未敢以為必然也。
　　[三章]「那」，語詞，猶晉人云「阿堵」，俗云「這個(gè)」之類。諸解于桑扈篇「受福不那」，「那」字訓(xùn)「多」，此篇「那」字訓(xùn)「安」，豈可隨文改訓(xùn)如是乎!
　　【魚藻三章，章四句?！?br> 　　采菽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來朝，何錫予本韻。之雖、無、予、之，路車、乘馬。又、何、予、之、玄袞及黼。本韻。[評(píng)]承上作兩迭文法?！鹋d也。
觱沸檻泉，言采其芹。本韻。君子來朝，言觀其旗。通韻。其旗淠淠，鸞聲噦噦。載驂載駟，君子所屆。本韻?！鹋d也。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本韻。[評(píng)]寫服飾有別致妙義。彼、交、匪、紓，天、子、所、予、本韻。樂只君子，天子命之。樂只君子，福祿申本韻。之。賦也。
維柞之枝，其葉蓬蓬，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萬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從。本韻?！鹋d也。
泛泛楊舟，紼纚維之。樂只君子，天子葵之。樂只君子，福祿膍本韻。之。優(yōu)哉游哉，亦是戾本韻。矣。興也。
　　小序謂「刺幽王」，非。集傳謂「天子所以答魚藻」，亦鑿。大抵西周盛王，諸侯來朝，加以錫命之詩(shī)。詩(shī)云「何錫予之」「天子命之」，是也。
　　[一章]「雖無予之」、「又何予之」，承上「予之」之文，轉(zhuǎn)出所與之物。解者謂意猶以為薄，是泥其詞而誤也。觀「又何予之」句自明。
　　[四章]「平平」，韓詩(shī)作「便便」，安順義；亦作「辯」。毛傳云「辯治」，未聞。
　　【采菽五章，章八句?！?br> 　　角弓
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無胥遠(yuǎn)本韻。矣。興也。
爾之遠(yuǎn)矣，民胥然本韻。矣。爾之教矣，民胥效本韻。矣。賦也。
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愈。本韻。○賦也。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于已斯亡。本韻?！鹳x也。
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后、[評(píng)]取喻多奇。如食宜饇，如酌孔取。本韻?！鸨纫?。下同。
毋、教、猱、升、木，如、涂、涂、附、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本韻。
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驕。本韻。
雨雪浮浮，見晛曰流。如蠻如髦，我是用憂。本韻。
　　小序謂「刺幽王」。大序謂「不親九族而好讒佞」。謂刺幽王，或是因幽王好讒，必以此詩(shī)為刺讒矣。然詩(shī)中無指讒之事。首章言兄弟帶昏姻，三章單言兄弟，以兄弟為尤重也。何玄子謂「寵任昏姻，疏遠(yuǎn)兄弟，故首章謂兄弟、昏姻不宜相遠(yuǎn)，下章單言兄弟，不言昏姻」，此為臆解?；枰稣咧负稳撕蹩秩嘶笃湔f，故及之。
　　[四章]「民之無良，相怨一方」，「一方」字不必泥。「民」通貴、賤而言，即不令之兄弟也；以疏遠(yuǎn)之故，相怨于一處而已。集傳云：「相怨者各據(jù)其一方耳，若以責(zé)人之心責(zé)己，愛己之心愛人，使彼己之間交見而無蔽，則豈有相怨者哉!」說詩(shī)入理障，宋人之大病也。
　　[五章]此言王寵任小人也。寵任小人，自然疏遠(yuǎn)骨肉?！咐像R」二句，喻其不勝任也?！溉缡场苟?，喻其貪殘也。
　　[六章]此承第二章「爾教」、「民效」而言，謂小人如猱；本善升木，又反教之；涂已污矣，又涂附之：是益增其惡矣。故正言君子若有徽猷，則小人并屬之而為善矣。
　　[七章]雨雪陰凝，喻兄弟疑怨。王若加以恩澤，則疑怨可釋，如雨雪見日而消也。今乃莫肯以恩澤下遺，其居處猶數(shù)數(shù)驕慢，何哉集傳引張說，謂「讒言遇明者自止」。既以「雨雪」喻讒言，于「莫肯下遺」意不貫，則解之曰「不肯貶下而遺棄之，更益以長(zhǎng)慢」，迂折難通。
　　【角弓八章，章四句?！?br> 　　菀柳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無自昵焉。俾予靖之，后予極本韻。焉。興也。
有菀者柳，不尚愒焉。上帝甚蹈，無自瘵焉。俾予靖之，后予邁本韻。焉。興也。
有、鳥、高、飛，亦、傅、于、天、[評(píng)]喻得淡，妙。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兇矜「矜」，通韻，余本韻?！鹋d而比也。
　　小序謂「刺幽王」，或謂厲王。大序謂「諸侯皆不欲朝」，集傳從之，非也。君雖不淑，臣節(jié)宜敦，不朝豈可訓(xùn)耶!大概是王待諸侯不以禮，諸侯相與憂危之詩(shī)。
　　[一章]「上帝甚蹈」，戰(zhàn)國(guó)策、荀子作「上天甚神」。古人引詩(shī)類多字句錯(cuò)互，學(xué)者宜從本書，不必言矣；然其解釋則可以依之。如以「上帝」為「上天」，則上帝指天也?！傅浮梗珎饔?xùn)「動(dòng)」。蹈者，足動(dòng)而履之之謂，故訓(xùn)動(dòng)。郝仲輿謂猶樂記「發(fā)揚(yáng)蹈厲」之「蹈」，亦可參證。謂上帝甚蹈厲，不可自昵于晏安也。集傳曰：「上帝，指王也；又不言何主?！旱浮唬?dāng)作『神』?！辜葟膰?guó)策諸書，以「蹈」作「神」，又不言出何書。而又別解「上帝」為「王」，混亂之極。且言「王甚神」，是贊之，非刺之矣?！笜O」，何玄子曰：「『劇』同。劇者，古以為勞倦之意，晉人所謂『小極』?！?br> 　　[二章]「邁」，舊皆訓(xùn)行，無可議。集傳訓(xùn)「過」，曰「求之過其分」，曲解以合大序「不欲朝」之意，故遵序者莫若集傳也。
　　[三章]「居以兇矜」，舊皆謂居民以兇矜之地?！格妗梗Ｒ?，亦無可議。集傳謂「乃徒然自取兇矜也」；「兇矜，遭兇禍而可憐也」，亦曲解以合序。
　　【菀柳三章，章六句?！?br> 　　都人士
彼都人士，狐裘黃黃。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于周，萬民所望。本韻?！鹳x也。下同。
彼都人士，臺(tái)、笠、緇、撮、彼君子女，綢。直。如。發(fā)。我不見兮，我心不說!本韻。
彼都人士，充耳琇實(shí)。彼君子女，謂之尹、吉。我不見兮，我心苑結(jié)!本韻。
彼都人士，垂。帶。而。厲。彼君子女，卷。發(fā)。如。蠆。[評(píng)]倩句。我不見兮，言從之邁!本韻。
匪。伊。垂。之。帶。則。有。余。匪。伊。卷。之。發(fā)。則。有。旟。[評(píng)]重加摹寫一層，真有形容不盡之意。我不見兮，云何盱本韻。矣!
　　小序謂「周人刺衣服無?！梗艘嗪沃挂路?此襲禮緇衣為說也。詩(shī)云「彼都」，明是東周人指西周而言；蓋想舊都人物之盛，傷今不見而作。
　　[一章]「周」，舊說謂「忠信」，集傳謂「鎬京」。當(dāng)從集傳。
　　[二章]「臺(tái)笠、緇撮」，季明德曰：「臺(tái)笠，出田時(shí)所戴，以在野言；緇撮，居家時(shí)所戴，以在國(guó)言?！谷绱朔质?，亦通?！妇优?，集傳謂「都人貴家之女」。據(jù)辭義，此章言庶民之家；下三章乃言貴家。今雖不必如是分疏，然「綢直如發(fā)」與「臺(tái)笠、緇撮」相當(dāng)，何得以此為貴家耶!「綢直如發(fā)」，毛謂「密直如發(fā)」；鄭謂「其性情密致，操行正直，如發(fā)之本末無隆殺」，此說是。如此解，殊有味，正見古人罕譬之妙。且以「發(fā)」喻女，亦本地風(fēng)光。此云「如發(fā)」，下以發(fā)云「如蠆」，用字分明，安得泥此以為其發(fā)乎!又此其發(fā)，后又其發(fā)，亦復(fù)。又此其發(fā)之直，后又其發(fā)之曲，亦矛盾。此言「如發(fā)」者，以發(fā)之本末而言也；其「卷發(fā)」者，以其綰髻也?？资柚^其鬢邊短發(fā)，未然。
　　[三章]「尹、吉」，鄭氏曰：「『吉』，讀為『姞』。尹氏、姞氏，周室昏姻之舊姓。人見都人之家女，咸謂之尹氏、姞氏之女，言有禮法?！拱慈私灾^尹氏、姞氏之女者，猶詩(shī)言「齊姜」、「宋子」，后世言「鍾禮、郝法」之類。其謂周室昏姻之舊姓者，謂周室之人皆與尹、姞舊姓為昏，娶其女也。李氏何人，乃曰「尹、吉猶晉言王、謝，唐言崔、盧也」，誤認(rèn)尹氏、姞氏互為昏姻。集傳載之，可發(fā)一哂!
　　[四章]「卷發(fā)如蠆」，與衛(wèi)風(fēng)「領(lǐng)如蝤蠐、螓首、蛾眉」是一例語。此等語美人，獨(dú)讓三百篇后人不能為，亦不敢為也。
　　【都人士五章，章六句。】
　　采綠
終朝采綠，不盈一匊。予、發(fā)、曲、局，薄、言、歸、沐、本韻?！鹳x也。下同。
終朝采藍(lán)，不盈一襜。五、日、為、期，六、日、不、詹、本韻。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釣，言、綸、之、繩、本韻。
其、釣、維、何、維、魴、及、鱮、維、魴、及、鱮，薄、言、觀、者、本韻。[評(píng)]只承「釣」言，大有言不盡意之妙。
　　此婦人思其夫之不至，既而敘其室家之樂，不知何取義也。
　　[一章]「曲局」字妙，與「卷發(fā)如蠆」迥別。
　　[二章]「五日為期」二句：「五日」，成言也；「六日」，調(diào)笑之意。言本五日為期，今六日尚不瞻見；只是過期之意，不必定泥為六日而也。鄭氏以其不近理，改為「五月、六月」，吁，何其固哉!
　　[四章]單言釣，不言狩。已從簡(jiǎn)言釣，亦只「維魴及鱮」一句，上下皆虛衍及過遞語，殆簡(jiǎn)而又簡(jiǎn)。
　　【采綠四章，章四句。】
　　黍苗
芃芃黍苗，陰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勞本韻。之。興也。
我、任、我、輦，我、車、我、牛、我行既集，蓋云歸本韻。哉!賦也?！鹣峦?br> 我、徒、我、御，我、師、我、旅、我行既集，蓋云歸處!本韻。
肅肅謝功，召伯營(yíng)之。烈烈征師，召伯成本韻。之。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評(píng)]快。召、伯、有、成，王、心、則、寧、本韻。
　　宣王命召穆公營(yíng)謝，功成，徒役作此。集傳謂「徒役南行，行者作此」，語意不明。如是，則下章何以云「歸」云「有成」乎小序謂「刺幽王」，黃東發(fā)曰：「詩(shī)中明言美召公，而詩(shī)序乃以為刺幽王，此類亦何訝晦庵之去序耶!」
　　此篇與崧高同一事分大、小雅者，此為士役美召伯之作，彼為朝臣美申伯之作；此為短章，彼為大篇也。嚴(yán)氏以此第三章「我?guī)熚衣谩?，及第四章「烈烈征師」為平淮之役，非也。兩事非一時(shí)，豈有士役一詩(shī)中兼兩事者且崧高詩(shī)亦只言營(yíng)謝，不言平淮也。左傳云「君行師從，卿行旅從」，則天子之卿與諸侯同，故有師、旅也。
　　【黍苗五章，章四句。】
　　隰桑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本韻。○興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本韻?！鹋d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德音孔膠本韻。○興也。
心乎愛矣，遐不謂本韻。矣!中、心、藏、之，何、日、忘、本韻。之、賦也。
　　此思見君子之詩(shī)，亦不知其何所指也。何玄子曰：「朱子謂『此喜見君子之詩(shī)，詞意大概與菁莪相類』，今細(xì)味實(shí)有不同者。菁莪取興自『中阿』而『中沚』，而『中陵』，有離潛向升之象。此三章但皆曰『隰?！欢?，隰者卑下之地，其非在高明之位可知。況『其樂如何』，『云何不樂』，又皆未有是事而假設(shè)之語乎!」
　　【隰桑四章，章四句?！?br> 　　白華
白。華。菅。兮。白。茅。束兮。[評(píng)]一比。之子之遠(yuǎn)，俾我獨(dú)本韻。兮。比而賦也。下同。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評(píng)]二比。上二「白」總以「白云」，妙筆。天。步。艱。難。之子不猶。本韻。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評(píng)]三比。嘯、歌、傷、懷，念彼碩人。本韻。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評(píng)]四比。維彼碩人，實(shí)勞我心。本韻。
鼓、鐘、于、宮，聲、聞、于、外、[評(píng)]五比。念子懆懆，視我邁邁。本韻。
有、鹙、在、梁、有、鶴、在、林、[評(píng)]六比。維彼碩人，實(shí)勞我心。本韻。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評(píng)]七比。之子無良，二三其德。本韻。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評(píng)]八比。之子之遠(yuǎn)，俾我疧「疧」，原作「●」，今校改。本韻。兮。
　　小序謂「刺幽王」，大序謂「周人為之作是詩(shī)」，集傳以為申后作。按此詩(shī)情景凄涼，造語真率，以為申后作自可。郝仲輿曰：「愚幼受朱傳，疑申后能為白華之忠厚，胡不能戢父兄之逆謀宜臼能為小弁之親愛，胡乃預(yù)驪山之大惡讀古序，始知二詩(shī)托刺，故序不可易也。」何玄子駁之曰：「驪山之事，不可舉以責(zé)申后。申后被廢，未必大歸。又幽王遇弒事在十一年，距廢后時(shí)蓋已九載。此時(shí)申后存亡亦未可知。鄒肇敏謂『觀「于宮」、「于外」、「在梁」、「在林」之，當(dāng)時(shí)或廢處深宮；其賦白華，亦如后世之賦長(zhǎng)門耳』。此論為允?！褂薨矗率县?，最屬可恨，故錄何氏之駁于此，俾人無惑焉。
　　[一章]凡詩(shī)興、比之義，大抵不能盡詳。如「白華」、「白茅」，舊解皆以為白華喻后，白茅喻妾。按，白者取潔白之義，白華、白茅何所分焉比意不楚。集傳謂「二物至微，猶必相須為用，何之子之遠(yuǎn)而俾我獨(dú)耶」又象以比夫、婦益疏。愚意，「白華」、「白茅」皆以比己之潔；「菅兮」、「束兮」者所以狀華與茅之用也。且下章總言「白云」露此二物，更可見。
　　[二章]華、茅已白矣，又有英英之白云而露之，使其滋養(yǎng)生長(zhǎng)，又以比王無恩澤于我，不如白云也。
　　[五章]「鼓鐘于宮」，即所見以喻之。
　　[六章]此則以「鹙」比妾，以「鶴」自比也。
　　[七章]此則以「鴛、鴦」比己與王也。
　　[八章]「有扁斯石」二句，言此扁石為人踐履，何其甚卑，見其不可以卑為尊也。集傳云：「有扁然而卑之石，則履之者亦卑矣。如妾之賤，則寵之者亦賤矣?！勾祟惡范手畫D罵夫，古人必?zé)o此語意。
　　此詩(shī)八章，凡八比，甚奇。
　　【白華八章，章四句?！?br> 　　●蠻
●蠻黃鳥，止于丘阿。道之云遠(yuǎn)，我、勞、如、何、!本韻。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后、車，謂、之、載本韻。之、興也。下同。
●蠻黃鳥，止于丘隅。豈敢憚行，畏不能趨。本韻。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后車，謂之載之。
●蠻黃鳥，止于丘側(cè)。豈敢憚行，畏不能極。本韻。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后車，謂之載之。
　　小序謂「刺亂」，無刺意。集傳謂「此微賤勞苦而思有所托者，為鳥言以自比也」。謂禽鳥亦有教、誨及后車之事，豈真誤讀大學(xué)「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而以此詩(shī)為鳥言耶可嘆也!此疑王命大夫求賢，大夫?yàn)榇嗽?shī)。五「之」字，自我而言?！革嫛⑹?、教、誨」，言平日教養(yǎng)之事。先言「飲、食」，后言「教、誨」者，先養(yǎng)后教也?！该筌囕d之」者，稱王之命也。又按，舊解謂「大臣出使，小臣為介，依托于卿大夫，而望其飲、食、教、誨，后車以載」，然于末二句「命」字「謂」字不合；且意志卑陋，以飲食為先，奚足錄焉!
　　【●蠻三章，章八句?！?br> 　　瓠葉
幡幡瓠葉，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嘗本韻。之。賦也。下同。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獻(xiàn)本韻。之。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本韻。之。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本韻。之。
　　小序謂「大夫刺幽王」。按詩(shī)中「君子有酒」句與他篇同；而下三章言「獻(xiàn)」、「酢」、「」，主賓之禮悉具，毫無刺意。毛、鄭謂「庶人」之禮，則篇中明云「君子」矣。集傳第混云「燕飲之詩(shī)」，亦只得如此說；但必以「瓠葉」、「兔首」為薄物，未免執(zhí)泥古人之意，后人豈知，或偶舉二物為言，無不可耳。
　　【瓠葉四章，章四句?！?br> 　　漸漸之石
漸漸之石，維其高矣。山川悠遠(yuǎn)，維其勞矣。武人東征，不遑朝本韻。矣。賦也。下同。
漸漸之石，維其卒矣。山川悠遠(yuǎn)，曷其沒矣。武人東征，不遑出本韻。矣。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評(píng)]用事奇峭。月、離、于、畢，俾、滂、沱、矣、武人東征，不遑他本韻。矣。
　　將士東征，勞苦自嘆之詩(shī)。小序謂「刺幽王」，亦無據(jù)。
　[一章]「不遑朝」，猶「不能晨夜」之意。
　　[三章]集傳引張子曰：「豕之負(fù)涂曳泥，其常性也。今其足皆白，眾與涉波而去，水患之多可知矣?！勾苏讣扔旰鬄檠砸?。乃集傳又曰「豕涉波，月離畢，將雨之驗(yàn)也」，何居侄炳曰，「將雨、既雨，諸說紛如，總因泥下『離畢』之義，認(rèn)為苦雨；與鸛鳴蟻垤之說同一可哂。愚謂出師日久，三年六月，不知幾歷雨旸，武人何沾沾以此為苦若東山零雨，特就歸途所遇而言，不可以彼例此也。豕性或喜群聚卑濕之所有之；若謂喜雨至于游泳波漣，鮮不『載胥及溺』矣。蓋二者皆以不得其所為興：豕性負(fù)涂而今涉波，月行中道而今離畢；武人有家室而今東征，是以行役久病，不遑他事。兩兩相況，意直捷而味深雋?！勾苏f甚佳，存之。
　　【漸漸之石三章，章六句?！?br> 　　苕之華
苕之華，蕓其黃矣。心之憂矣，維其傷本韻。矣!興也。下同。
苕之華，其葉青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本韻。[評(píng)]悲極。
牂。羊。墳。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鮮、可、以、飽、!本韻。[評(píng)]尤刻鑿，匪夷所思。
　　此遭時(shí)饑亂之作，深悲其不幸而生此時(shí)也；與兔爰略同。
　　[三章]「牂羊」二句，但覺其奇妙，然不能深得其解。毛傳曰：「『牂羊墳首』，言無是道也?！喝窃诹S』，言不可久也。」集傳曰：「羊瘠則首大。罶中無雨而水靜，但見三星之光而已。言饑饉之余，百物雕耗如此」。按，二說似皆非確義；然集傳較近。
　　【苕之華三章，章四句?！?br> 　　何草不黃
何、草、不、黃、何日不行何人不將，經(jīng)營(yíng)四方本韻?！鹋d也。下同。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獨(dú)為匪。民!本韻。
匪。兕。匪?；?，[評(píng)]順承上「匪」字。率彼曠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本韻。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棧之車，行彼周道。本韻。
　　　征伐不息，行者愁怨之詩(shī)。
　　[三章]「匪兕匪虎」，順承上「匪民」「匪」字用來，全不必泥，猶云「此兕也，此虎也」。以兕、虎「率彼曠野」興征夫朝夕在途，與下以狐「率彼幽草」興棧車行于周道，同為一例語。如必欲泥「匪」字，則以二句為倒字法，曰「率彼曠野者非兕非虎耶」亦可也。從來人皆不知，執(zhí)泥「匪」字求解?？资现^「今非是兕，非是虎，何為久不得歸宿，常循彼空野之中，與兕、虎禽獸無異乎」后人皆從之。按詩(shī)人從不說理，如此解便與說理何異且語亦拙陋；又與下「有芃者狐」絕不一例。因悟大序謂「視民如禽獸」，亦已主此解矣。集傳以此章為賦，下章為興，豈有詞同而體異之理蓋亦沿舊解之誤，故致此也。因嘆千古少善說詩(shī)者!
　　【何草不黃四章，章四句?！?br> 　　　　附論儀禮六笙詩(shī)
　　六笙詩(shī)者，儀禮所載南陔、白華、華黍、由庚、崇丘、由儀也。曷謂之「笙詩(shī)」儀禮鄉(xiāng)飲酒禮、鄉(xiāng)射禮、燕禮皆上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樂南陔、白華、華黍。后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tái)，笙由儀。此「笙詩(shī)」所由名也。
　　六笙詩(shī)本不在三百篇中，系作序者所妄入；既無其詩(shī)，第存其篇名于詩(shī)中。今愚概從刪去，論之曰：古之作樂者取三百篇以為歌，用其施于匏、竹諸器者，則準(zhǔn)諸律、呂，別制為詩(shī)，猶漢以下一代皆有樂章也。此六詩(shī)者，樂中用以吹笙者也。儀禮本文，以鹿鳴諸詩(shī)曰「歌」，以南陔諸詩(shī)曰「樂」，以魚麗諸詩(shī)曰「歌」，以由庚諸詩(shī)曰「笙」，皆可驗(yàn)。郊特牲云：「歌者在上，匏、竹在下，貴人聲也?！箻芬匀寺暈橘F，匏、竹為賤；以堂上為貴，堂下為賤：故歌于堂上，用三百篇之詩(shī)；笙于堂下，用此六詩(shī)。既取其協(xié)于律、呂以為樂章，且亦不敢褻用三百篇之意也。南陔三篇?jiǎng)t獨(dú)奏之；由庚三篇?jiǎng)t間歌奏之。此儀禮作樂用詩(shī)之大略也。
　　儀禮之書作于周末，去三百篇之世已遠(yuǎn)，其云作樂歌鹿鳴諸詩(shī)，與詩(shī)旨亦不相涉；況其為笙詩(shī)，于三百篇更奚與哉!自序詩(shī)者又出儀禮之后，見儀禮此文，認(rèn)以為三百篇中所遺者，于是妄以六篇之名入于詩(shī)中；見儀禮以南陔、白華、華黍笙于鹿鳴三篇之后，故以之共為鹿鳴之什；見儀禮間歌以由庚、崇丘、由儀笙于魚麗、南有嘉魚、南山有臺(tái)之中，故以之附于其后。既不見笙詩(shī)之辭，第據(jù)其名妄解其義，以示序存而詩(shī)亡。于南陔、白華皆言「孝子」，因前后諸詩(shī)為忠，故以孝廁其間；用意甚稚。夫諸詩(shī)既為朝廟所用，言臣之忠，可也，何由及于家庭之孝子乎于華黍?yàn)橐耸?、稷，此不必言矣；于由庚、崇丘、由儀則難揣摹其義，第泛言萬物得所之意，以合乎國(guó)家治平景象而已。其彷佛杜撰，昭然可見。由是傳之于世，詩(shī)有三百十一篇矣。
　　按：古所傳詩(shī)唯三百五篇。孔子曰「詩(shī)三百」，舉成數(shù)言之。史記言「古詩(shī)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其可施于禮義者三百五篇」。龔遂謂昌邑王曰「大王誦詩(shī)三百五篇」。王式曰，「臣以三百五篇諫」。以及漢之讖緯諸書，亦無不言三百五篇者。皆歷歷可證漢世從無三百十一篇之說。且詩(shī)自秦后未有一篇缺失，不應(yīng)唯經(jīng)所用為笙詩(shī)者則盡失之；此即問之童稚而亦不信也。況人謂序作于周人：詩(shī)既失矣，序何由存序既存矣，詩(shī)何由失此又不待言者也。
　　且儀禮之樂章甚多，不止此六篇。燕禮記、大射皆云「奏肆夏」；禮記、左傳亦同。鄉(xiāng)飲酒、燕禮、大射皆云「奏陔」。此即南陔。大射又云「奏貍首」及「公入，」。燕禮記又云「下管新宮」。此等皆樂章名，皆有辭也。笙詩(shī)六篇，同是一篇。觀此，則當(dāng)時(shí)作樂，被于八音諸器，皆系別有樂章，唯用三百篇為歌，甚明矣。左傳于文王之三、鹿鳴之三曰「工歌」，于肆夏之三曰「金奏」，亦可驗(yàn)。第此諸樂章所習(xí)者為工瞽之徒，附于樂以行，又篇帙寥寥無多，故樂亡而詩(shī)與之俱亡耳；不若三百篇經(jīng)圣人手定，褎然巨帙，傳之于學(xué)士大夫，朝夕弦誦，宜乎其獨(dú)存也。幸而序詩(shī)者不以肆夏等篇名亦入于三百篇，若入之，又令后人枉生疑障，議論椘鷚?。磾\拗獨(dú)斷，自信為確然無疑者。不知何以從來說詩(shī)家竟不一知之，于此六篇紛然猜擬，各出意見
　　毛傳謂「有其義而亡其辭」；鄭氏謂「辭、義皆亡」。夫他不亡，何以獨(dú)亡儀禮所用之為「為笙詩(shī)」之「為」，疑是「六」之誤文。笙詩(shī)，前已辯之矣。劉原父以「亡」作「無」，謂「本有聲而無詞」。董氏、鄭樵氏主其說，而朱仲晦從之。朱謂「儀禮曰『笙』，曰『樂』，曰『奏』，而不言『歌』，則有聲而無詞明矣」。其據(jù)儀禮用字，亦略見及；而不虞其不知?jiǎng)e為樂章而以為無詞也。
　　辯之者，嚴(yán)氏曰：「樂以人聲為主，人聲即所歌之詩(shī)也。若本無其辭，則亦無由有其義矣?！购率显唬骸皋o生于心；聲托于器。樂由心生；聲由辭生。有辭然后有聲；聲無辭不成章。所謂『鼓瑟而歌』者，手彈、口和，故曰『歌』?？诖刀o奏乎其中，故曰『笙』，曰『樂』，曰『奏』，未可以此為有聲無辭之證也?！挂陨限q「無辭」之非皆是，而惜其不知為非三百篇之詩(shī)也。朱又曰：「意古經(jīng)篇題之下必有譜焉，如投壺魯鼓、薛鼓之節(jié)；而亡之耳?！勾擞瓤尚ΑＩ渑c投壺所歌者，貍首、騶虞，以鼓為之節(jié)也。若以南陔諸詩(shī)為鼓而無辭，則貍首、騶虞亦無辭乎既謂之譜，自無有辭；既有南陔諸名，自非為譜：何貿(mào)貿(mào)也至于執(zhí)儀禮工歌之序?yàn)閾?jù)，謂毛公所移篇次為失，于是復(fù)移易之，沾沾自喜，謂悉依儀禮正之，嗟乎，則是以儀禮為經(jīng)，三百篇為傳，顛倒惑亂至于如此，更何足與辯哉!
　　于是后人又有求其說而不可得，別為怪誕之論者。鄒肇敏謂六篇之辭即在小雅之內(nèi)，南陔即天保云云。何玄子踵其意而變之，謂南陔即草蟲云云。皆不備錄。競(jìng)出新意，逞奇巧，滔滔奚止，更足嘆也!
　　故愚將此篇名直從刪去，俾還「三百五篇」之舊；勿令別制樂章，以亂圣人「各得其所」之雅、頌。爰詳述其意，附諸小雅末焉。

詩(shī)經(jīng)通論卷十三
新安首源姚際恒著
　　　大雅
　　說見小雅
　　文王
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本韻。有、周、不、顯，帝命不時(shí)。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本韻?！鹳x也。下同。[評(píng)]每四句承上語作轉(zhuǎn)韻，委委屬屬，連成一片，曹植贈(zèng)白馬王彪詩(shī)本此。
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本韻。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本韻。
世、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guó)。本韻。王、國(guó)、克、生，維周之楨；濟(jì)濟(jì)多士，文王以寧。本韻。
穆、穆、文、王，于緝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孫子。本韻。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本韻。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將于京。本韻。厥、作、祼、將，常服黼冔。王之藎臣，無念爾祖!本韻。
無、念、爾、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本韻。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評(píng)]此以第二句承上第三句，奇變。宜鑒于殷，駿命不易!本韻。
命、之、不、易，無遏爾躬。宣昭義問，有虞殷自天。通韻。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評(píng)]奇語。儀刑文王，萬、邦、作、孚、!本韻。[評(píng)]須知此語一更不可作轉(zhuǎn)。
　　　小序謂「文王受命作周」，非也。文王未嘗為王，無受命之說。偽武成曰：「文王……誕膺天命，……惟九年，大統(tǒng)未集」，正與此同，皆誣文王也。呂覽引此詩(shī)，以為周公作，近之。集傳因以為「戒成王」，則亦可以想見爾。
　　[一章]「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是有天下以后之辭，雖原本于文王，不可泥為命文王耳。「不顯」，「不」字，楊慎、陸深皆作「丕」，謂古字通，從之；后放此。丕，說文「大也」。
　　[二章]「亹」，爾雅訓(xùn)「勉」，毛傳亦云「亹亹，勉也」。集傳云「勉強(qiáng)之貌」，增「強(qiáng)」字，非。又云「文王非有所勉也，純亦不已，而人見其若有所勉耳」。既不以為勉，如何又加「強(qiáng)」字耶按圣人豈無勉功中庸云「不勉而中」，非是。集傳乃為此斡旋之說，豈信中庸，不信周公乎集傳亦謂周公作也?！覆伙@亦世」，倒句法。
　　[三章]此章單承「凡周之士」言，而歸美于文王也。
　　[四章]嚴(yán)氏曰：「侯，維也。服，釋文云『事也，用也』，言服行其職也?！古f說以「侯」為「君」，謂為君于周九服之中。此解「侯于周服」則順，解「侯服于周」則不通。
　　[五章]「王之藎臣」，承上「殷士」言，謂「此殷士今皆為王所進(jìn)用之臣，豈得無念爾祖文王之德乎!」義自明順。集傳曰：「于是呼王之藎臣而告之曰：『得無念爾祖文王之德乎!』蓋以戒王而不敢斥言，猶所謂『敢告仆夫』云爾?！蛊渥詾橛刈救绱?
　　[六章]言殷「克配上帝」，與上「永言配命」對(duì)照，更覺可畏。所以宜鑒殷而知大命之難得也。
　　[七章]「上天之載，無聲無臭」，非寫天事微妙，無聲氣可尋，若是，亦何關(guān)于正旨哉!正言其可畏也。予庸言錄云：「天畀人以是日，聽人之為善為惡，可畏哉!」正此意。
　　【文王七章，章八句?！?br> 　　大明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難忱斯，不易維王。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本韻?！鹳x也。下同。
摯仲氏任，自彼殷商，來嫁于周，曰嬪于京。乃及王季，維德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本韻。
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國(guó)。本韻。
天監(jiān)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載，天。作。之。合。本韻。[評(píng)]佳語。在、洽、之、陽(yáng)，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本韻。
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于渭。本韻。造、舟、為、梁，不顯其光。本韻。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評(píng)]總上二句。纘女維莘，長(zhǎng)子維行，篤生武生。保右命爾，燮伐大商。本韻。
殷商之旅，其會(huì)如林。矢于牧野，維予侯興。「上帝臨女，無貳爾心!」本韻。
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騵彭彭。維師尚父，時(shí)、維、鷹、揚(yáng)、涼彼武王，肆伐大商，會(huì)朝清明。本韻。
　　此敘周家二母以及文王、武王之事，亦所以告成王與毛稚黃「稚黃」原作「維黃」，今改。曰：「大明頌二母而末及尚父，邑姜已在其中，蓋芝本、醴源，文詞之妙，所謂意而筆不到耳?！?br> 　　[一章]「挾」，猶持也。集傳訓(xùn)「有」，非。
　　[二章]「摯仲氏任」，鄒肇敏曰：「漢儒謂禮惟嫁長(zhǎng)女，余皆為媵，自殷以前皆然；然則摯任非耶」此說良是?！竵砑抻谥堋苟洌瘋髟啤浮簨逵诰坏?，以釋上句之意，猶曰『厘降二女于溈汭，嬪于虞』」。按，書曰「降」，言其下嫁也；曰「嬪」，言其成婦也；曰「溈汭」，詳其地名也；曰「虞」，詳其國(guó)名也。此詩(shī)正與之同?！竵砑蕖梗技抟?；「嬪」，成婦也；「周」，國(guó)名也；本地名，為國(guó)。「京」，京師之地也。古人立言悉有文理，其層次毫忽不茍；乃皆誤以詩(shī)、書為迭言，胡文理淺事尚不之知而談經(jīng)耶!「身」，毛傳曰「重平聲。也」。鄭氏曰「重，謂懷孕也。」孔氏曰「以身中復(fù)有一身，故言『重』」。古人解析字義，其精如此。集傳但曰「身，懷孕也」，甚粗。
　　[三章]「方國(guó)」，為方百里之國(guó)。孟子曰「文王猶方百里起」r1「猶」原誤「由」，「里」字原脫，今補(bǔ)正。R是也。鄭氏謂「四方來附之國(guó)」，向來從之，非。
　[五章]「?jìng)]」，未詳。韓詩(shī)作「磬」。說文云「諭也」?？资显弧溉缃袼渍Z譬喻物曰『磬作』然也」。集傳云「?jìng)]，磬也」，「?jìng)]」不訓(xùn)「磬」。又引說文云「?jìng)]，譬也」，字亦誤。「妹」，少女之稱。女將歸，故易卦名歸妹?！柑烀谩?，尊稱之也，猶王曰「天王」之義?！冈熘蹫榱骸?，當(dāng)時(shí)適有此事，故詩(shī)及之。爾雅云「天子造舟，諸侯維舟」云云，而毛傳用之，恐涉附會(huì)。
　　[六章]「于周于京，纘女維莘」連讀?！赣谥苡诰箍偟诙麓笕巍竵砑抻谥埽粙逵诰寡灾?，謂得纘大任之業(yè)者其女維莘也?！咐y」字略斷，「女維莘」倒字法也。
　　[七章]「維予侯興」，鄭氏解「侯」為諸侯，謂武王也。集傳以「侯」為「維」，非。
　　[八章]「涼」，韓詩(shī)作「亮」。
　　【大明八章：四章章六句；四章章八句?！?br> 　　●
●、●、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復(fù)、陶、穴，未、有、家、室、本韻。[評(píng)]不諱，妙?！鸨榷x也。
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本韻?！鹳x也。下同。
周原膴膴，堇、荼如飴。[評(píng)]閑點(diǎn)。爰始爰謀，爰契我龜，曰止曰時(shí)，筑室于茲。本韻。
乃慰乃止，乃左乃右，乃疆乃理，乃宣乃畝。自西徂東，周爰執(zhí)事本韻。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本韻。其繩則直，縮版以載，作△廟△翼翼。本韻。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筑之登登，削屢馮馮。百△堵△皆興，鼛鼓弗勝。本韻。
乃立△門△，門有伉。乃立應(yīng)△門△，應(yīng)門將將。乃立?！魍痢鳎殖筘?。本韻。
肆、不、殄、厥、慍，亦、不、隕、厥、問、本韻。柞、棫拔矣，行道兌矣，昆夷駾矣，維其喙本韻。矣。
虞、芮、質(zhì)、厥、成，文、王、蹶、厥、生、本韻。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奏，予、曰、有、御侮。[評(píng)]以四句直收，章法甚奇，亦饒姿態(tài)。
　　小序謂「文王之興本由大王」，亦是。集傳謂「周公戒成王之詩(shī)」，則臆測(cè)矣。孫文融曰：「若周公戒成王詩(shī)，豈應(yīng)稱古公耶!」是也。
　　孫文融曰：「此詩(shī)不但稱『古公』，且仍書其名，乃后又稱『文王』，豈武王初克商，甫尊文王，尚未追王大王，是彼時(shí)作耶」按此誠(chéng)不可曉。季明德以末章言文王，與大王不相連屬，疑為錯(cuò)簡(jiǎn)，殊妄。左傳昭二年，已賦●之卒章，以晉侯比文王，以韓子比四輔矣。
　　[一章]「陶」，說文「瓦器也」，蓋瓴、甓之屬?！笍?fù)」者，平地累土為之，故曰復(fù)?！秆ā拐?，土中室也。復(fù)、穴雖皆土所為，而以瓴、甓之類甃之：復(fù)則以拒風(fēng)、雨，穴則以隔土氣。集傳云，「陶，也；復(fù)，重也」，絕不明。
　　[二章]「走馬」，顧野王作「趣馬」，是。古不乘馬而走，「趣」字或省作「走」耳?！溉ゑR」，亦官名。
　　[三章]嚴(yán)氏曰，「內(nèi)則言婦養(yǎng)舅姑，公食禮言君待其臣，皆以堇，則堇是美菜。七月言食夫以荼，則荼非美菜也。雨、露所濡，甘若薺實(shí)。堇、荼皆甘如飴，言美、惡皆宜也?？资现^堇即烏頭，且引晉語驪姬『寘酖于酒，寘堇于肉』為證，蓋以此堇為爾雅『芨，堇』之堇也。說者皆祖之。若為驪姬寘堇肉之堇，則與酖毒同類，與荼菜可食之物非其類矣。詩(shī)人稱周原之美，不應(yīng)言其宜毒物也。且毒物不可食，何由知其如飴乎」○侄炳曰：「釋草曰：『嚙，苦堇』，此堇乃苦堇，詩(shī)與苦荼并舉而見甘美耳；亦非美、惡咸宜之說也。」更是。
　　[四章]此章言其定民居、田畝也。
　　[五章]「司空」、「司徒」、「司馬」，商世所有之官，天子有之，諸侯亦有之，故武王牧誓呼此三官，而此詩(shī)以筑室之故召此二官也。毛傳曰：「君子將營(yíng)宮室，宗廟為先，廄、庫(kù)為次，居室為后?！贯屧?shī)者無不述之。予謂禮自言先、后之義。詩(shī)曰「俾立室家」，應(yīng)前「未有家室」也；曰「作廟翼翼」，特重之辭也：不必定以禮為證。然宗廟之重于室家，亦自可見矣。
　　[六章]集傳曰「此言治宮室」，非也。上章言治宮室矣，此言筑墻也。予嘗聞木工言，必須筑室畢，然后筑墻。彼傳讖語云「先打墻，莫思量」。今可見古亦如此，又可見詩(shī)人立言之有次第也。
　　[七章]郭門曰「門」，正門曰「應(yīng)門」，當(dāng)時(shí)所命名，后因以為天子門名耳。社則天子、諸侯皆立之。
　　[八章]「肆不殄厥慍」二句，必指當(dāng)時(shí)與昆夷之事實(shí)言，今不可考矣。觀二「厥」字與下章「虞、芮質(zhì)厥成」二句二「厥」字同，可見彼為事實(shí)，則此章亦事實(shí)可知。
　　[九章]「文王蹶厥生」，「蹶」字難解，然其義自承上句「虞、芮質(zhì)厥成」來，而文王乃為之「蹶厥生」，大約是謂動(dòng)其生讓畔之心耳。解者離上句釋之，便紛然摹儗，益無是處矣。
　　【●九章，章六句?！?br> 　　棫樸
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jì)濟(jì)辟王，左右趣平聲。本韻。之。興也。
濟(jì)濟(jì)辟王，左右奉璋。本韻。奉璋峨峨，髦士攸宜。本韻?！鹳x也。
淠、彼、涇、舟，烝、徒、楫、之、周王于邁，六師及本韻。之。比而賦也。下同。
倬。彼。云。漢。為。章。于。天。[評(píng)]天文也，文亦至文。周王壽考，遐不作人本韻。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綱紀(jì)四方本韻。
　　此言文王能作士也。小序謂「文王能官人」，差些，蓋襲左傳釋卷耳之說。
　　[一章、二章]此二章言文王得助祭之事也。鄭氏皆指文王祭言，是。觀兩章皆有「濟(jì)濟(jì)辟王」句及「左右」字可見。先言「左右趣之」，泛謂其趨蹌也；下則單指奉璋之事而言也。集傳循序「官人」之意，故但謂「德盛而人心歸附趨向」，泛甚；蓋本之歐、蘇。
　　[三章]此章言文王得征伐之士也。
　　[四章]此章言文王法天之文章，以興文治而作人材也。
　　[五章]此承上章而言?！缸?、琢」、「金、玉」皆人力勉然之事，又以見文王益加勉乎其文而綱紀(jì)此四方也?！纲颈嗽茲h，為章于天」，天文也；「追、琢其章，金、玉其相」，人文也。
　　【棫樸五章，章四句?！?br> 　　旱麓
瞻彼旱麓，榛、楛濟(jì)濟(jì)。豈弟君子，干祿豈弟。本韻?！鹋d也。
瑟、彼、玉、瓚，黃、流、在、中、[評(píng)]華語。豈弟君子，福、祿攸降。本韻?！鹋d也。
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豈弟君子，遐不作人本韻?！鹋d也。
清酒既載，骍牡既備，以享以祀，以介景福。本韻。○賦也。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豈弟君子，神所勞本韻。矣。興也。
莫莫葛藟，施于條枚。豈弟君子，求福不回。本韻?！鹋d也。
　　小序謂「受祖」，大序因以為「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劉之業(yè)，大王、王季申以百福干祿」。集傳、詩(shī)緝則以為文王，或又以為武王。愚意，此篇與上篇亦相似，大抵其祭祀而獲福，因祭祀及其助祭者以見其作人之盛，則謂文王為近也。
　　[一章]「干祿」，干天之祿也，猶言「求?！?，與下「福、祿攸降」及「求福不回」為一例語。祿自我干，福自我求，故福、祿攸降非他人所預(yù)也。集傳誤認(rèn)作論語「子張學(xué)干祿」為不美字樣，因?yàn)橹刈o(hù)曰「『干祿豈弟』，言其干祿之有道，猶曰『其爭(zhēng)也君子』云爾」，絕可哂。且士人干王者之祿，王者則干何人之祿，而為之回護(hù)，并此亦不一思，何也
　　[二章]此言祭時(shí)用圭、瓚也。即所用金玉美器以之，而見君子既祭獲福、祿也。
　　[三章]此言作人也。上篇曰「倬彼云漢，為章于天」，此言「鳶戾天，魚躍淵」，亦見魚、鳥文藻掞及天、淵之意，故亦曰「豈弟君子，遐不作人」
　　下三章則皆以祭祀獲福言之。
　　【旱麓六章，章四句?！?br> 　　思齊
思、齊、齋大任，文。王。之。母。[評(píng)]一篇眼目。思、媚、周姜，京室之婦。本韻。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本韻。○賦也。下同。
惠于宗公，神、罔、時(shí)、怨，神、罔、時(shí)、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本韻。
雝、雝、在、宮，[評(píng)]以下皆選言而出，精工練凈。肅、肅、在、廟、不、顯、亦、臨，無、射、亦、保、本韻。
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韻。不、聞、亦、式，不、諫、亦、入、本韻。[評(píng)]妙旨。
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人無斁。譽(yù)髦斯士。通韻。
　　小序謂「文王所以圣」「圣」，原誤作「興」，今改。是。嚴(yán)氏謂「皆言文王之所以圣，謂文王之所以得圣，由其賢母所生，止是首章之意耳」。按，此詩(shī)自以首章為主：首章特言文王之母，則以下言文王之圣即是言其所由以圣也；嚴(yán)說非是。此篇只重大任，其大姜固帶言而大姒亦不重。
　　[一章]「思齊」者，言其為母道也?！杆济摹拐?，言其為婦道也?！复箧λ没找簟?，嗣其「思齊」、「思媚」也。
　　[二章]謂此篇不重大姒者，若重則不當(dāng)言「刑于寡妻」矣。
　　下三章皆言文王之圣，正見其所由圣處。
　　【思齊五章：二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br> 　　皇矣
皇矣上帝，臨下有赫。監(jiān)觀四方，求民之莫。維、此、二、國(guó)，其政不獲。維、彼、四、國(guó)，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顧。[評(píng)]雋語。此維與宅。本韻?！鹳x也。下同。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本韻。啟、之、辟、之，其、檉、其、椐、攘、之、剔、之，其、齻、其、柘、帝遷明德，串夷載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本韻。
帝。省。其。山。[評(píng)]將上帝看作家人，語甚奇。柞、棫斯拔，松、柏斯兌。帝作邦作對(duì)，自大伯、王季。維此王季，因。心。則。友。本韻。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錫。之。光。受祿無喪，奄有四方。本韻。
維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本韻。其。德。克。明?？?。明?？?。類。克。長(zhǎng)?？恕＞?。通韻。王此大邦，克。順。克。比。[評(píng)]斷續(xù)得妙。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孫子。本韻。
帝。謂。文。王?！笩o、然、畔、援，無、然、歆、羨，誕、先、登、于、岸、」。本韻。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本韻。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篤于「于」字原脫，今補(bǔ)。周祜，以對(duì)于天下。本韻。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高岡。本韻?！笩o、矢、我、陵，我、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本韻。度其鮮原，居岐之陽(yáng)，在渭之將，萬邦之方，下民之王。本韻。
帝謂文王，「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不、長(zhǎng)、夏、以、革、不、識(shí)、不、知，順、帝、之、則、」。本韻。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沖，以伐崇墉」。本韻。
臨沖閑閑，崇墉言言，執(zhí)訊連連，攸馘安安。本韻。是類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無、侮、本韻。臨沖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絕是忽，四方以無拂。本韻。
　　小序謂「美周」，泛混。大抵上篇思齊與此篇皆文王：思齊則述文王之母大任，上及王母大姜，此篇?jiǎng)t述文王之祖大王、父王季，皆推原其所生以見其為圣也。
　　[一章]「二國(guó)」，商、周也?！斧@」，得也。商、周之政大不相得，于是悉反之，承上天監(jiān)民定而言。舊解「二國(guó)」為夏、商；不應(yīng)遠(yuǎn)及夏。且「此」者，本國(guó)及紂云也；若夏、商，亦不云「此」矣。于是猶恐不達(dá)于天下民情也，維彼四方之國(guó)而究之度之，不敢自已也。
　　[二章]「串」，或作「患」。大意謂大王于岐周之地修治林木，上帝遷此明德之君，所患之夷亦滿路而不恣，內(nèi)又有「天立厥配」之大姜為助，而我周所受之命從茲堅(jiān)固也。
　　[三章]「帝」，上帝也。柞、棫拔而松、柏兌，往來道通，人物蕃盛，于是始成其為邦而有君矣，故曰「帝作邦作對(duì)」?！缸鲗?duì)」，猶「對(duì)于天下」也。自大伯、王季以來，由大伯讓于王季而文王興，故言王季先及大伯。「因心」者，王季因大王之心也，故受大伯之讓而不辭，則是能友矣。下單承「則友」言，「則友其兄」，因以「篤慶」、「錫光」；描摹家庭一段，藹然致祥光景也。舊解皆切合受讓上糾纏作解，古人作詩(shī)要無此意。
　　[五章]此言帝告文王以為西伯之事也。文王為西伯，紂使之征伐?！概显?，猶跋扈也；「歆羨」，猶覬覦也；「無然」，謂無使其然；「誕先登于岸」，謂先據(jù)高以制下也。于是密人之不恭則征之。「不恭」，即畔援、歆羨之類?！赴丁?，鄭氏謂「獄」，固非，集傳說作「道」，無論解詩(shī)不可說入理障，且下「密人不恭」如何接得去又以道為岸：「彼岸」，釋氏之教也。解詩(shī)不可入吾儒之理，況可入釋氏之理耶!
　　[六章]此言定都也。謂依其在周京之時(shí)，蓋從伐密之侵阮來，在伐密以后也。集傳云：「文王安然在周之京，而所整之兵既遏密人，遂從阮疆而出以侵密?！拱醇仍啤付裘堋?，又云「出以侵密」，無異醉夢(mèng)語，可怪殊甚。且侵阮本謂密人，即上「侵阮徂共」也，乃云「侵密」，尤不通?！铬r原」必是地名，今無考?；驌?jù)竹書紀(jì)年為地名以證，此書不可信。
　　[七章]帝謂予懷文王之明德，其整旅、遏旅之時(shí)，不大其聲音與色相也，不長(zhǎng)其侈大與變革也。集傳解「不大」句，謂「德之深微，不暴著其形跡」，全本中庸說理。不知中庸斷章取義，豈可從乎!
　　【皇矣八章，章十二句?！?br> 　　靈臺(tái)
經(jīng)始靈臺(tái)，經(jīng)之營(yíng)之，庶民攻之，不日成　本韻。之。經(jīng)始勿亟，庶民子來!本韻?！鹳x也。下同。
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翯、翯、王在靈沼，于。牣。魚。躍。本韻。
虡、業(yè)維樅，賁鼓維鏞；于論鼓鐘，于樂辟?gòu)b。本韻。
于論鼓鐘，于樂辟?gòu)b。鼉鼓逢逢，蒙、瞍奏公。本韻。
　　小序謂「民始附」，混謬語。文王以前，民不附乎大王遷岐，何以從之如歸市也大序謂「民樂其有靈德以及鳥、獸、昆蟲焉」，規(guī)摹孟子「樂其有麋、鹿、魚、」為說，然而遺下二章言作樂之義矣。呂氏曰：「前二章樂文王有臺(tái)、池、鳥、獸之樂也，后二章樂文王有鐘、鼓之樂也，皆述民樂之辭也。」予按其分章法是已；其謂「民樂」，亦是。孟子推說詩(shī)意以告齊王，詩(shī)但言「庶民攻之」之速，「子來」之誠(chéng)，雖未嘗不可言同樂，然而詩(shī)則無此意也。
　　[一章]集傳云：「謂之『靈』者，言其倏然而成，如神靈之所為也」。此系臆解，且使「靈」字之義反說得小家矣。
　　[二章]「白鳥」大抵是鷺，然亦可謂之鶴也。鹿本駭而伏，魚本潛而躍，皆言其自得而無畏人之意，寫物理入妙。
　　[三章]「論」，論鐘、鼓之節(jié)度，不必改作倫。
　　[四章]「辟?gòu)b」非天子之學(xué)，戴仲培、楊用修皆辟之。今按毛傳第言「水旋丘如璧曰『辟?gòu)b』，以節(jié)觀者」，鄭氏于文王有聲篇曰「武王于鎬京行辟?gòu)b之禮」，皆不言天子之學(xué)。自王制曰「天子之學(xué)曰辟?gòu)b」。毛傳輯「輯」下疑脫「于」字。王制之時(shí)，鄭在其后而皆不之信，則王制之說果未然也。大抵「辟」，君也；「廱」，和也。文王有聲上章曰「皇王維辟」，下章曰「鎬京辟?gòu)b」，正可證。謂之「辟?gòu)b」者，作樂之地也；故莊子言歷代之樂曰「文王有辟?gòu)b」，是矣?！告€京辟?gòu)b」者，筑城池，建垣翰，以成京師，而亦法文王為作樂之地焉。然則辟?gòu)b既非學(xué)，即毛傳「水旋丘如璧」之說亦非實(shí)。然自有此說，而以魯頌「泮水」為半璧之形所自來矣?！更児摹蛊湫拢瑒t知革音不獨(dú)用牛矣。乃或反疑之，作為別解，非?！腹?，公庭；毛傳訓(xùn)「事」，非。國(guó)風(fēng)云「公庭萬舞」；頌云「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蛟啤腹ァ?，或云「庭」，或云「公」，皆取協(xié)韻耳。
　　【靈臺(tái)四章：二章章六句；二章章四句?！?br> 　　下武
下武維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本韻?！鹳x也。下同。
王、配、于、京，世德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本韻。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維則。本韻。
媚茲一人，應(yīng)侯順德。永、言、孝、思，[評(píng)]第三句應(yīng)上第三句變。昭哉嗣服。本韻。
昭、茲、來、許，繩其祖武。于萬斯年，受天之祜。本韻。
受、天、之、祜，四方來賀。于萬斯年，不遐有佐。本韻。
　　小序謂「繼文」，是，蓋武王也。
　　[一章]「下」，后也；「武」，繼也，也，即下「繩其祖武」之武。謂下世而能步武乎前人者維周也，以其世世有哲王也。傳、箋解此亦皆明。集傳忽云「『下』義未詳；或曰「曰」，原誤作「亦」，今校改?！鹤之?dāng)作「文」』」。無論詩(shī)多拗字，處處皆然。且下言「三后」中有文王，豈有下言「三后」而上又言文、武者乎此不通于文義也。其云「『下』義未詳」，吾患其「武」義未詳，豈止「下」義而已!此不通于字義也。自集傳為此猜疑之說，故嚴(yán)氏因?yàn)橹庠弧肝渫踔纳衔牟簧衔洹埂｀岛?，既不上武，何以謚為武，而其樂亦名武乎武王取天下以武，故謚以武，樂亦名武，初未嘗諱也。下篇云，「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文王伐崇伐密且以武名，況武王乎!偽傳、說又因以「下」作「大」，尤謬。此皆「『下』義未詳」之說害之，故如此。
　　[五章]「繩其祖武」，兼祖、考言。集傳曰「或疑此詩(shī)有『成王』字，當(dāng)為康王以后之詩(shī)；然考尋文義」云云。按，此等不通稚論直當(dāng)遠(yuǎn)屏，不必載之篇簡(jiǎn)。乃有鯫生者拾其所吐棄，方奉為至寶，又不足嗤已!
　　【下武六章，章四句?！?br> 　　文王有聲
文王有聲，遹駿有聲，遹求厥寧，遹觀厥成。本韻。文、王、烝、哉、!賦也。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豐。本韻。文、王、烝、哉、!賦也。
筑城伊淢，作豐伊匹。匪棘其欲，遹追來孝。本韻。王、后、烝、哉、!賦也。
王公伊濯，維豐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維翰。本韻。王、后、烝、哉、!賦也。
豐水東注，維禹之績(jī)。四方攸同，皇王維辟。本韻。皇、王、烝、哉、!賦也。
鎬京辟?gòu)b，自西自東，本韻。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本韻?；省⑼?、烝、哉、!賦也。
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本韻。之。武、王、烝、哉、賦也。
豐水有，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本韻。武、王、烝、哉、!興也。
　　小序謂「繼伐」，以詩(shī)中「既伐于崇」而言；此詩(shī)豈重此句哉!集傳謂文王遷豐，武王遷鎬，是矣。
　　「烝」，說文「火氣上行」，贊其熾盛升進(jìn)之意。舊說謂「君」，非是「是」，原誤作「如」，今改。；「王后」、「皇王」即君也，又曰「君哉」，可乎!首二章詩(shī)中皆有「文王」字，故下贊之曰「文王烝哉!」末二章詩(shī)中皆有「武王」字，故下贊之曰「武王烝哉!」首末言「文」、「武」者，以見文始之、武終之也。中四章皆言武王，鄧潛谷說如此。今為推廣之：言「武王者，本其崩后之謚而言也。言「王后」、「皇王」者，本其在生為君而言也。四章詩(shī)中有「王后」字，故三、四兩章皆言「王后烝哉!」三章「作豐伊匹」，書洛誥「作周匹休，謂營(yíng)洛與周為匹，此謂營(yíng)鎬與豐為匹也?！疙沧穪硇ⅰ?，孝文王也。四章「維豐之垣」，謂作豐之藩籬也?！妇S翰」，作豐之屏翰也?！杆姆截梗缶?，惟武王可當(dāng)，文王不敢當(dāng)也。五章「豐水東注」，直言鎬在豐水之東也。六、七兩章始露「鎬京」字，正見文筆隱顯之妙。然七章始言「宅是鎬京」，則以前皆是營(yíng)鎬而寫其氣象如此也。八章，孔氏曰：「述用材也。豐水之傍以潤(rùn)澤生谷，喻養(yǎng)成人材也。武王豈有不仕之以官者，言無不用之，無遺材也。蓋欲傳其孫之謀，而燕安輔翼其子耳。」
　　或必欲標(biāo)此詩(shī)為成王時(shí)之詩(shī)，愚謂正不必。夫曰「武王」，人豈有不知為成王時(shí)詩(shī)乎!
　　【文王有聲八章，章五句?！?br> 　　生民
厥初生民，時(shí)維姜嫄。本韻。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評(píng)]倒字句。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本韻。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shí)。維。后。稷。本韻。[評(píng)]借事見奇，古人為文已如此，又何疑焉。○賦也。下同。
誕彌厥月，先生如達(dá)。不坼不副，無菑無害。本韻。以赫厥靈，上帝不寧。本韻。不康禋祀，居。然。生。子。本韻。[評(píng)]奇句。
誕、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隔二句與下「之」。[評(píng)]極其弄姿，迭出奇致。誕、寘、之、平、林，會(huì)、伐、平、林、二「林」同韻。誕、寘、之、寒、冰，鳥、覆、翼、之、見上。鳥。乃。去。矣。后。稷。呱。矣。實(shí)覃實(shí)吁，厥、聲、載、路、本韻。
誕、實(shí)、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本韻。蓺之荏菽，荏、菽、旆、旆，禾、役、穟、穟、本韻。麻、麥、幪、幪，瓜、瓞、唪唪。本韻。
誕后稷之穡，有相之道。茀厥豐草，種之黃茂。實(shí)、方、實(shí)、苞，實(shí)、種、實(shí)、褎，實(shí)、發(fā)、實(shí)、秀，實(shí)、堅(jiān)、實(shí)、好，本韻。實(shí)、穎、實(shí)、栗、即有邰家室。本韻。
誕降嘉種，維秬維秠，維穈維芑。恒、之、秬、秠，是、獲、是、畝、恒、之、穈、芑，是、任、是、負(fù)、以歸肇祀。本韻。
誕、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釋、之、叟、叟，烝、之、浮、浮、載謀載惟，取蕭、祭脂，本韻。取羝以軷；載燔載烈，以興嗣歲。本韻。
卬盛于豆，于豆于豋。其。香。始。升。本韻。上。帝。居。歆。與下「今」。胡臭亶時(shí)!后稷肇祀，庶、無、罪、悔，本韻。以、迄、于、今、見上。
　　小序謂「尊祖」；大序謂「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集傳從之，謂「周公制禮，尊后稷配天，故作此詩(shī)」。何玄子謂此詩(shī)「郊祀后稷以祈谷也」，引左襄七年孟獻(xiàn)子曰：「郊祀后稷，以祈農(nóng)事也，是故啟蟄而郊，郊而后耕?！拱丛?shī)言「以歸肇祀」、「誕我祀如何」及「以興嗣歲」、「上帝居歆」等語，正言后稷種谷成，始修祀事，興嗣來歲，如后世祈谷之祭然。鄭氏以大序言郊祀以后稷配天，即解詩(shī)中所言為后稷配天事，固紕謬無理，而后人以此詩(shī)為郊祀后稷以祈谷者，亦取詩(shī)義以證此詩(shī)之用。按詩(shī)語自詩(shī)語，詩(shī)用自詩(shī)用；今將詩(shī)語、詩(shī)用混而為一，吾未有以見其然也。集傳又謂「受厘、頒胙之禮」，詩(shī)中無一字及之，更不足辯。
　　此詩(shī)，周公述始祖后稷誕生之異，以及其播種百谷之功而肇修祀典也。
　　[一章]姜嫄，高辛氏之世妃，或云元妃，歷來相傳如此。然有可疑。高辛氏，帝嚳也，與堯?yàn)榈苄?，何以堯不用而舜始用之或曰，堯官之矣；然后稷之生其異如此，是有圣德而宜有天下也，丹朱不肖，何不傳弟而必傳異姓耶且?shī)何不言帝嚳之子而言其母姜嫄，何也此皆可疑也?！敢愿o子」，字拗難解，似謂弗使其無子。鄭氏以「弗」作「祓」，謂「祓除其無子之疾」，殊迂鑿?！嘎牡畚涿綮А梗词酚浽弧附獘惓鲆?，見巨人跡，心欣然說，欲踐之；踐之而心動(dòng)如孕者?！故酚洷赜兴荆c詩(shī)句合；列子亦云。但列子偽書，在史記后，不足信。故鄭氏循之為解。又按魯頌亦述姜嫄事，括此詩(shī)為言曰「上帝是依」，其微辭正可想見，亦是明證。自歐陽(yáng)氏以來，辨其不經(jīng)者多矣。然「履帝武」之義，如毛傳謂履高辛氏之跡，「從于帝而見于天」，亦自可通；其如「誕寘之隘巷」一章作何解豈有從帝禋祀所求而得之子，如是多方以棄寘之乎庶民之家尚不如此，奚況帝子！蓋棄之者怪之也，怪之者以其非人道之所感也。若鄧潛谷、季明德以為姜嫄未嫁而生子，則又過矣。人惟知駁解詩(shī)者，而于詩(shī)第三章則不敢于議論，何也或謂羊七月而生，此亦七月，故棄之。然曰「誕爾厥月」，則「如達(dá)」明謂易生，魯頌亦曰「彌月不遲」，可證。大抵上古世事本多奇異，而詩(shī)人形容或不無過正，如后人作文，喜取異事妝點(diǎn)，使其文勝耳。不如且依舊解，存其異，賞其奇文可也。
　　[二章]「居然生子」，「居然」二字非拗文也，其于無人道之感意亦顯然。
　　[三章]「腓」，芘同?！缸帧?，乳之也?！笗?huì)伐平林」，但言伐木，不言人收。「鳥乃去矣」，亦但言鳥去，不言人收。皆用縮筆，有意到筆不到之妙。
　　[五章]「即邰家室」，毛傳曰：「邰，姜嫄之國(guó)也。堯見天因邰而生后稷，故國(guó)后稷于邰?！箍资显唬骸港?guó)當(dāng)自有君；所以得封后稷者，或時(shí)君絕滅，遷之他所也?！沽_泌駁之曰：「昔者帝嚳取于有駘氏，曰姜嫄，生后稷；而后稷之封亦曰駘。說者咸謂帝堯以其母國(guó)封之。然及太王復(fù)取于有駘氏曰大姜，是姜姓之駘至周猶在，豈得云以是而封稷哉!不知稷封之駘在于武功，而姜姓之駘在于瑯琊，固不同也?！购涡釉唬骸脯樼鹬~，固齊地，乃有逢伯陵所居，大姜祖也。然大姜之『有臺(tái)』，據(jù)列女傳作『有呂』，『呂』、『臺(tái)』相似，疑但當(dāng)作『呂』耳。呂，姜姓也。國(guó)語云『堯胙四岳國(guó)，命為侯伯，賜姓曰姜，氏曰有呂』。嫄固姜姓，或是訛『有呂』為『有臺(tái)』，轉(zhuǎn)訛為『有邰』，未可知也」。羅說是，何說亦存之。
　　[七章]「軷」為祭行，月令冬「祀行」本此。「以興嗣歲」，祈來歲也。
　　[八章]「卬」，我也。鄭氏曰，「我后稷也。」終言「后稷肇祀」，至于今承而行之，幸得無罪悔也。以是作收，意淳辭質(zhì)。
　　【生民八章，四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繌募瘋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