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讀：2015 年，我想告訴天下每一個浪子，請你回頭看看?？纯茨愕睦夏赣H，看看你的前半生。

文/張志莉

　　我最終還是娶了一個我媽給我介紹的女人。

　　她身高160，體重140斤。倆大臉蛋子總是隱隱的泛著紅光。她不太會說普通話，只會說她老家那兒鄉(xiāng)音極重的方言。無論春夏秋冬永遠愛穿一條寬松的黑色長褲。跟我結(jié)婚之前她從來沒穿過高跟鞋和裙子，也不知道粉底是什么東西，洗完臉最多往臉上擦點兒蛇油膏。

　 她是個樸實直率的女人，沒念過什么書，卻也知道敢愛敢恨。只要我不在外面亂搞，她就會一輩子老老實實的給我做飯洗衣生孩子。但是如果我干了什么壞事，吵架時她也能順暢的罵出我去你媽逼。

　 不過，洞房花燭夜時我知道了26歲的她還是個處女。這點倒讓我挺滿意。

　 昨天我媽跟我說她面相旺夫，是個過日子的女人，讓我一定好好珍惜。我說我知道。然后笑了笑。

　　我已經(jīng)再也不想忤逆我媽的任何一句話了。

　　小時候啊，家門口路過一個算命的老先生，他看了看我的面相，然后告訴我媽，這孩子以后是個武將。要么揭竿而起，要么惡貫滿盈。

　 他算的不準(zhǔn)。

　 如今我在一個閉塞緩慢的小縣城里安安穩(wěn)穩(wěn)的生活著，住在一棟我爸媽用攢了一輩子的錢給我買的80平的樓房里，每天騎著自行車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上班，月底拿2500塊的工資。交給我的胖媳婦2000，剩下的500我自己買煙抽或者偶爾請同事們吃飯。

　 很多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的胖媳婦打著呼嚕睡的很香，我就會給她掖好被角。然后起來去陽臺上抽根煙，夜色靜謐，遠處有零星的霓虹閃爍。我都會想起我那個好看的前女友。不知道此時她睡在誰的床上，身邊的男人對她怎么樣。

　 其實我的前28年，也挺浪的。

　 上小學(xué)的時候，我家里窮，我個兒也矮，我們班里有個家里賣橘子的小男孩兒，仗著自己有倆臭錢兒，看不起我，我心里一直討厭他，但也沒說什么。可是有一次他故意推倒了我，那一刻，我心里沉睡著的小獸被喚醒了。我紅著眼睛瘋了一樣向他沖過去，他被嚇到了，然后我給了他狠狠的一頓胖揍。

　 從那天以后，我知道了武力的重要性。之后的20多年，我靠著拳頭征服了無數(shù)我看不順眼的小兔崽子。

　 剛上初中不到一個月，我就統(tǒng)領(lǐng)了學(xué)校里的“黑幫勢力”，整天帶著我那幫小兄弟們耀武揚威。

　 初二的時候，班里轉(zhuǎn)來一個城里的小姑娘，長的賊好看。我看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情竇初開了。當(dāng)時雖然有很多男孩子都喜歡她，但是他們都太慫，絲毫對我構(gòu)不成威脅。

　 其實我長的挺有男子氣概的，劍眉星目，加上我從小學(xué)就一直喜歡鍛煉，所以體格勻稱，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我對那小姑娘獻殷勤獻了兩個禮拜后，她就被我拿下了。

　　在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我?guī)е黄鹛恿送碜粤?xí)去操場上散步，那晚我第一次拉了她的手。她的手綿綿的，特別溫暖，特別小，柔弱無骨，讓人忍不住憐愛。

　　可是還沒來得及繼續(xù)深入探究探究那小姑娘，我就出事了。

　　隔壁初中的一個男生打了我的一個小弟。

　　那天早上我?guī)Я藘蓚€兄弟埋伏在那個男生的家門口。我拿著一個麻袋，打算等那個男生出來以后用麻袋套住他的頭，然后讓兄弟們用亂棍打他。

　　結(jié)果那天那小兔崽子跟他媽一起出門。他看到了我們手里的麻袋和木棍，就開始喊人，我讓我兄弟往樓下跑，我自己往樓上跑，到六樓的時候我看見他們家的人快追上來了。

　　我想，我一定得跑出去。

　　然后我一腳踩斷了不知道誰家放在樓梯間的拖把，拿著拖把棍一路亂揮沖了下去，也不管有沒有砸到誰，就那樣不管不顧的跑了下去。最終我跑出來了，我那笨兄弟反倒被他們逮住了。他對那家人供出了我家的地址。

　　第二天，他們一大家子人來到我家。

　　那天我和我爸媽正好不在。家里只有10歲的我妹妹和8歲的我弟弟。聽我妹說，那天家里的院門沒關(guān)，他們一大群人就那么浩浩蕩蕩的走了進來，男女老少都有。其中為首的男人手里還拎著一塊兒磚。

　　他問我妹，楊大成呢？

　　我妹說，出去了。

　　他問，什么時候回來？

　　我妹說，不知道。

　　然后他們一大群人就站在我家院子里等我。

　　后來我回來了。我還沒進門的時候，我妹在家門口攔住我，告訴我有人要來打我，讓我出去躲躲。我說，沒事，別怕。

　　我的傻妹妹啊，我惹的事兒，我要是躲了讓你一小丫頭頂著，我還有臉給你當(dāng)哥嗎？

　　那天的我，任由他們?nèi)枇R和拳打腳踢。有個老太婆甚至拿繩子勒我的脖子。有個男人舉起磚頭要砸我的頭，我妹歇斯底里的哭喊著“不要”，聲音很大，那個男人的磚頭沒有落下來，那一瞬間，我看著我妹，覺得心疼。

　　后來我爸回來了，我爸一直不太有出息，膽小怕事。那群人說要帶我去派出所，我爸大概也是對我絕望了，他揮揮手讓他們帶我走。再后來我媽回來了，她死死的護住我，說她絕不允許有人欺負她的兒子。

　　那天下午，我媽和那群人唇槍舌戰(zhàn)了好久好久，雙方的唾沫星子滿天飛濺，那件事后來怎么解決的我記不清了，我只記得我媽一直把我護在身后。我仰起頭看了看天，殘陽如血。

　　那群人最終沒能帶我去派出所，不過他們走的時候說，楊大成你以后最好當(dāng)心點兒。

　　我跟兄弟們每人買了一把長砍刀，打算要那小子的狗命。

　　結(jié)果還沒來得及動手，我媽就在我的枕頭下面發(fā)現(xiàn)了那把砍刀。

　　那把刀被我媽埋在了外面的地里。

　　我不知道，埋那把刀的時候，她心里有多害怕這個兒子以后會殺人放火會鋃鐺入獄。

　　然后我媽立刻四處求人，給他們?nèi)窈竦募t包。給我轉(zhuǎn)了學(xué)。轉(zhuǎn)到我們那兒口碑還不錯的二中。大概，我媽是想讓那群好學(xué)生影響我，起碼把我影響成一個不打架的學(xué)生吧。

　　可是轉(zhuǎn)到二中以后，念了不到半年，我就因為聚眾斗毆被學(xué)校開除了。

　　我媽什么都沒說，因為她不敢說什么，我脾氣暴躁，她要是敢罵我，我一定會讓這個家里不得安生。

　　她繼續(xù)到處托關(guān)系花錢，給我轉(zhuǎn)學(xué)，這次轉(zhuǎn)到了一所鄉(xiāng)下的初中。我在那兒又讀了一年。住校。從那一年開始，我慢慢的知道了花錢的滋味有多爽。

　　后來中考我沒考上，差的分很多，就算花錢也上不了，最后我以前的兄弟幫我聯(lián)系了一個體育生的名額，我爸媽很高興，終于能給我買到一個上高中的名額。

　　然后，高中三年，我就一直做了體育生。

　　當(dāng)時我們學(xué)校旁邊有座很高的山，每天早上，我們那群體育生兄弟們都要快速上山兩趟，然后環(huán)城跑兩圈。我們每天下午都不上課，去操場一遍一遍的練習(xí)短跑，長跑，體操，以及各種力量訓(xùn)練。

　　現(xiàn)在想想，那段日子，是我青春里最有價值的了，那是我生命里朝陽初升的日子。

　　那時我?guī)缀踅y(tǒng)領(lǐng)了我們學(xué)校的所有體育生，大家都叫我成哥。那個時候的我，請兄弟們吃飯一定得去當(dāng)?shù)刈詈玫娘堭^，抽煙也起碼得抽黑蘭州。

　　其實我爸媽都是農(nóng)民，幾乎每一分錢都得靠著兩雙手從土里刨，但是我不懂事。我可是成哥，我得要面子。我怎么能在小弟們面前露窮呢。

　　我喜歡半夜跟兄弟們翻墻出去擼串喝酒，喜歡打臺球和調(diào)戲小姑娘，喜歡在半夜里帶著兄弟跟那個小縣城里的小混混們火拼。喜歡聽大家畢恭畢敬的叫我成哥。喜歡跟我媽說我上周拿走的2000塊錢又被偷了。

　　當(dāng)時我弟弟上初二，我弟弟是個特別乖的男生，有一次他們班里有個男生看我弟弟老實就欺負他，被我無意中知道了。

　　那天下午我?guī)Я硕畟€壯漢，把欺負我弟弟的那個男生堵在了一個巷子里。其實我沒怎么傷他，我們一圈人圍著他，每個人手里拎把刀，不過我們沒砍他，拿刀是為了嚇唬他，我們只是用拳頭收拾了他。

　　我們連著堵了那個男孩三天。他就輟學(xué)了，聽說他打死都不來學(xué)校了。

　　我弟弟說，自從那事兒發(fā)生以后，他們?nèi)５哪猩娏怂际切θ轁M面禮讓三分。

　　我雖然嘴里沒說什么，但是心里挺得意的。

　　后來到了高考，我沒考上。我媽想讓我復(fù)讀，我打死都不復(fù)讀。我跟她沒日沒夜的吵，用最難聽的話罵她。后來戰(zhàn)爭愈演愈烈，在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我爸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我舉起拳頭準(zhǔn)備打他，但最終我還是放下了拳頭。跑了出去，離家出走了一個多月。我媽和我妹千方百計的找我，一直沒找到。

　　其實那一個多月，我在我一“朋友”家的小煤窯里打工，每天吃東家吃剩的菜，每天從早到晚干最苦的活兒，最后還被克扣了工資。

　　這些事兒我從來沒跟家里提過，我覺得自己是英雄。英雄選擇的路，再苦再難，也得咬著牙不后悔的走完。

　　就在我媽快要放棄讓我復(fù)讀的念頭，準(zhǔn)備等我回來就讓我去社會上打工的時候，我聯(lián)系到一個三流警察學(xué)院的入學(xué)名額，只要交錢就能上，聽說畢業(yè)了以后拿到警官證，就能當(dāng)警察。我媽自然很高興啊，滿心歡快的拿了錢就把我送進了那個警察學(xué)院。

　　我在那個學(xué)院里念了一年時間。我學(xué)會了去健身房，學(xué)會了請兄弟們?nèi)TV里通宵，學(xué)會了泡妞。學(xué)會了吃很多高檔的菜。唯獨沒學(xué)會，珍惜父母的血汗錢。

　　那一年我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錢。

　　后來我妹告訴我說，那時家里為了供的住我，已經(jīng)賣了好幾頭正值壯年的奶牛。每次我一開口要錢，我媽心里就咯噔咯噔的害怕。因為我的口一張，通常都是幾千。那幾千塊錢，我爸我媽要在地里彎腰彎多少次，要送掉多少斤牛奶才能掙得來，我從來都不考慮。我只是快活的享受我的青春。

　　我妹還說，那時我媽為了能多掙點兒錢，只要有人訂牛奶，我媽就給送。不管是六樓還是七樓，也不管奶戶家有多遠，她每天早上四點就起來，騎著自行車，挨家挨戶的給奶戶們送牛奶。很多時候，我媽好不容易爬到六樓，把牛奶剛遞給他們，還沒來得及轉(zhuǎn)身，他們就迅速的，“啪”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很多個冬夜里，寒風(fēng)刺骨，我媽騎著自行車送牛奶，都差點兒被喝醉酒的大車司機給撞了。

　　在那個警察學(xué)院念了一年以后，我不想念了。因為我發(fā)現(xiàn)原來班里的學(xué)生都是有后門的，他們一畢業(yè)就穩(wěn)穩(wěn)的有好工作等著，而我自己一畢業(yè)什么都沒有。

　　然后，我爸媽只好決定送我去當(dāng)兵。

　　我們那兒當(dāng)兵也不是隨便就能當(dāng)?shù)?。我爸媽再一次找了很多人，送了很多禮，花了很多錢，費了很大的周折，才終于把我送上了去新疆當(dāng)兵的火車。走的那天是我爸和我妹妹送的我，因為我媽得去送牛奶。那天我爸和我妹都哭了。

　　在新疆當(dāng)兵一年多以后，我又不想當(dāng)了，那兒太苦了，冬天雪下得半人厚，還得干很苦的活，晚上還得站崗。我得了重感冒。我打電話回去的時候，我媽一聽我感冒著的嗓子，心疼的受不了，然后就又一次找人，送錢，想讓上面把我調(diào)到一個好點兒的地方當(dāng)兵。那一次總共花了兩萬，加上無數(shù)次的送禮請吃飯，才把我從新疆調(diào)到了青島。

　　到了青島以后，我被分配進了一個干休所。我媽終于放下了心，以為這下我終于可以安心舒服的當(dāng)兵了。

　　我的確心滿意足了兩年，可是后來我又不想在那兒待了，因為干休所里工資不高，除去吃穿用度，每個月只有2000，而我交了個大學(xué)生女朋友。

　　她是個好看的姑娘。而且很會穿衣打扮，一點兒都不俗氣。她如瀑的長發(fā)披在肩頭，就像春天剛發(fā)芽的柳樹一樣美麗。

　　那時候我想給我的女朋友最好的，我每個月掙2000，我會給她打過去1000，剩下的1000還債和給自己買衣服。當(dāng)然，從小到大，我屁股上的爛賬就沒理清過。而且她是大學(xué)生，我不想讓她同學(xué)看到她男朋友穿衣沒有品味，于是我也給自己買高檔的衣服和鞋。每逢節(jié)日的時候，我也都會給她買很貴重的禮物，有時候自己手頭緊，我就給家里打電話，用各種借口委婉的暗示讓他們給我打錢。他們心疼我，每次我要是要2000，他們起碼會打過來3000。

　　我欠的債越來越多。

　　那時我想掙很多很多錢，我覺得我欠那么多債都是因為我待在這個小小的干休所里掙的太少，這太特么委屈我了。我不該是一輩子窩在這兒的人。

　　所以后來，盡管我媽歇斯底里的生氣和哭喊，甚至以命要挾，我也還是擅自從部隊里出來了。我給自己辦理了復(fù)員。我沒理我媽，我想，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走進社會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充滿了神圣感和驕傲感，我終于脫離我媽的束縛了。我終于能一展自己的本領(lǐng)了。我覺得我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摸爬滾打了兩年。我還在自己租的地下室里每天吃泡面。我已經(jīng)瘦的皮包骨頭了。不過，不管多難，我都堅持每個月給我女朋友打過去一千塊錢。只是那時候我跟家里徹底決裂了，所以節(jié)日的時候也沒臉再跟我爸媽要錢給她買禮物了。

　　28歲那年，我用命去疼的那個姑娘，還是離開了我。

　　我不怨她，我知道，兩個人有多少緣分，走多少路。

　　其實她是個好姑娘。我知道她喜歡會彈吉他會唱歌的男孩子，她愛畫畫愛看書，可是我五音不全，不會唱她愛聽的董小姐。我從小到大沒聽過一節(jié)語文課，我不愛看什么魯迅史鐵生，我只愛在健身房里揮汗如雨。而且我的銀行卡上一分錢都沒有。

　　我們談了三年異地戀，到最后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沒有任何共同語言了。每周一次的例行電話，不用開口我們就知道對方會說什么。因為來來去去無非就是，吃飯了么這兩天課多么給家里打電話了么那行我去洗衣服了。唯一能讓我們微信上的聊天內(nèi)容超過十分鐘的，就是幻想一下下次見面的干柴烈火?？墒?，干柴烈火這種事兒，偶爾提提就行，總說也就沒意思了。

　　她是個明事理的姑娘。分手的時候，她說，

　　我特別感謝老天爺，給了我這么好的初戀。我知道你對我好，我知道你愛我。你就像一碗養(yǎng)胃的白米飯。我從剛開始學(xué)會吃飯，老天爺就給了我你這碗米飯，我吃了三年的米飯，所以這三年我長的很健康。沒有生過什么亂七八糟的病?？墒牵乙幌氲街蟮膸资?，我要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吃這碗同樣的白米飯，我就覺得人生特別絕望。我想，如果現(xiàn)在不走，那么等到要嫁給你的最后一刻，我也一定會逃婚的。我知道，這一次離開你，我就再也回不了頭，外面的世界可能兇險萬分，可能會有男人騙我，可能我會遍體鱗傷，但是，我還是想去經(jīng)歷一番。我不想吃白米飯了，我想吃點兒別的。哪怕會拉肚子，我也想試試。對不起。我真的要走了。

　　看完這段話的時候，我的心里充滿了絕望。我知道，我要永遠失去她了。

　　其實我挺感謝她的，沒有到最后一刻再逃婚。那樣的話，我和我的父母就會顏面盡失。

　　而且我知道，她已經(jīng)26了，可是我還是什么都沒有，即使她再愛我，她也不能跟著我。跟著我，她怕自己沒有未來。

　　她是個好姑娘。沒經(jīng)歷過壞男人，我希望她吃點兒火鍋和烤串以后，最終能遇到一碗有趣的白米飯。這碗白米飯會讓自己變成蛋炒飯，也能讓自己隨時變成很多口味的蓋飯。希望這碗米飯千萬不要像我一樣，都沒為她的后半生存點兒米。

　　她離開以后，我就回家了。我知道，不管我走多遠，家門永遠為我敞開著。

　　我回家的那天特別冷，零下十幾度，寒風(fēng)呼嘯肆虐，我看到我媽坐在路邊賣牛奶。行人匆匆，每個人都加緊腳步往溫暖的地方趕，只有她一個人無比堅定的坐在小板凳上，裹著那件穿了很多年的軍大衣，頭上頂著一塊舊頭巾，等著有人來買牛奶。

　　那一刻，我在公交車里淚如雨下。

　　這些年，我媽為了給我轉(zhuǎn)學(xué)，為了讓我當(dāng)兵，為了讓我能念成書，別走歪門邪道，為了供養(yǎng)我的大手大腳，她到底看了多少臉色，到底吃了多少苦。而我出來掙錢五六年了。竟然一分錢都沒給過他們。反而在一次一次的，跟他們老兩口要錢。有我這樣的兒子。她難道不覺得心冷嗎。

　　回家以后，我拔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刺。接受了我媽給我安排的一切。我對媳婦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她要心地善良，孝順我媽。

　　我想起來有一回，我那時候還在新疆當(dāng)兵，我在微信上跟我妹說了一句，不管我走到哪兒，咱媽都是我這一生最惦記的人。

　　后來我妹告訴我，她把這句話告訴了我媽。很多年沒有流過眼淚的我媽，那一刻當(dāng)著我妹的面就笑著流淚了。

　　大概，有我的這句話，她就覺得自己不管做什么都值了。

　　我妹告訴我，當(dāng)初在寒風(fēng)里騎自行車送牛奶送了幾年以后，我媽的腿受了寒，就再也沒好過。她的腿彎不了了。蹲不下去?？墒?，每年的農(nóng)活，還是得一點兒不落的干。蹲不了，她就總是撅著屁股干活。掙到的錢，還得存著以備我隨時的獅子大開口。

　　我妹還說，我在外面當(dāng)兵的這些年，每年的除夕夜，我媽都悶悶不樂，她總是會說一句，我的大兒子最可憐了，一個人在外面，不知道今晚他有沒有吃到好飯，他有沒有覺得孤單。

　　行了，不跟你們嘮了，我的胖媳婦做好我最愛吃的紅燒肉嘍，明天我表哥結(jié)婚，我的傻老婆啊，就知道給我買衣服，從來都舍不得給自己買衣服。一會兒我一定要帶著她去給她買兩身好看點兒的衣服。

　　其實這樣的日子，也還不錯。

　　2015 年，我想告訴天下每一個浪子，請你回頭看看。看看你的老母親，看看你的前半生。

本文轉(zhuǎn)自：思想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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