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凈化器的誤區(qū)2014-09-26 10:25 作者：袁越來源：三聯(lián)生活周刊因為最近幾年霧霾的大面積爆發(fā)，國內(nèi)的空氣凈化器市場一下子火了起來。這是一種全新概念的產(chǎn)品，中國消費者對它的了解非常少，缺乏基礎知識，很容易上當受騙。 自制空氣凈化器 “空氣凈化器完全可以自己做，只需購買一臺普通的電風扇和一張HEPA濾網(wǎng)，總的費用不到200塊錢，就可以消除90%以上的室內(nèi)PM2.5污染?！?/span> 不久前在北京舉辦的一個關于空氣凈化器的研討會上，來自“聰明空氣”（Smartair）公司的企宣安娜說出了上面那番話。她當場為臺下聽眾演示了這臺“土炮”凈化器的制作方法，其實就是在電風扇前面綁一塊方形的濾網(wǎng)，希望室內(nèi)的空氣在經(jīng)過濾網(wǎng)的時候其中的臟東西會被過濾掉。 據(jù)說這家公司的產(chǎn)品在淘寶網(wǎng)上賣得挺火，顧客當中肯定有一部分人是圖便宜，但肯定也有不少人真的相信它管用。如果你曾經(jīng)拆開過一臺價值5000元以上的名牌空氣凈化器，你會發(fā)現(xiàn)里面的結(jié)構(gòu)看上去似乎很簡單，也就是一個濾網(wǎng)加一個電風扇而已。 那么，難道是濾網(wǎng)有差別嗎？答案是未必。絕大部分空氣凈化器所用的濾網(wǎng)都不是普通濾網(wǎng)，而是一種名為“高效空氣過濾”（High-efficiency Particulate Air，以下簡稱HEPA）的濾網(wǎng)，“聰明空氣”公司用的也是這種。HEPA不是隨便叫的，它必須能把直徑在0.3微米以上的顆粒物過濾掉99.97%，而且要經(jīng)過美國能源部的認證才行。有些公司故意偷換概念，聲稱自己生產(chǎn)的是“HEPA類濾網(wǎng)”或者“仿HEPA濾網(wǎng)”，都是有問題的。 HEPA技術(shù)最早是美國科學家為“曼哈頓計劃”而研制出來的，目的是過濾掉實驗室空氣中的放射性顆粒物。HEPA濾網(wǎng)的物理縫隙其實要比0.3微米大很多，否則的話風阻就太大了，通風量會受到影響。這種濾網(wǎng)之所以還能阻擋住0.3微米級的顆粒物，是因為一些特殊的物理結(jié)構(gòu)和材料的化學性質(zhì)所致，因此HEPA濾網(wǎng)通常是不能洗洗再用的，必須換新的，這就增加了空氣凈化器的使用成本。有的人一沖動花了很多錢買了臺空氣凈化器，卻又嫌維護成本太高，不按照要求換濾網(wǎng)，其結(jié)果就是要么偶爾才開一下但毫無效果，純粹浪費電，要么相當于買回來一件家具，除了占地方之外沒別的用處。 有一類空氣凈化器理論上可以避免出現(xiàn)這種情況。這類機器用的是靜電吸附技術(shù)，也就是通過附加電場讓空氣中的顆粒污染物帶上電，再用相反電性的材料將其吸附在上面。這種凈化器沒有濾網(wǎng)，吸塵板可以清洗之后重復使用很多次，于是這類空氣凈化器只需要一次投資就行了，之后只需交少量的電費就可以一直用下去。 但是，這類空氣凈化器有個難以克服的缺點，那就是會產(chǎn)生臭氧。臭氧在高空大氣層（平流層）里是個好東西，保護了地球上的生命不受太陽輻射的傷害，但在底層大氣里就是壞東西了，會帶來一系列健康問題。曾經(jīng)有家專門生產(chǎn)靜電吸附式空氣凈化器的美國公司（Sharper Image）因為臭氧超標，被消費者組織告上法庭，敗訴后銷量急劇下降，很快宣告破產(chǎn)。 雖然還存在其他一些特殊的技術(shù)，但目前市面上絕大多數(shù)空氣凈化器都是圍繞著上述這兩種技術(shù)而制造出來的，萬變不離其宗。但正如前文所述，兩種技術(shù)各有明顯的缺點，不少消費者拿不準主意，便決定先買臺便宜的嘗試一下，于是像“聰明空氣”這類廉價機器就有了市場。尤其在淘寶網(wǎng)上，隨便一搜就能搜出很多品牌。那么，這種機器真的有用嗎？安娜為聽眾們展示了試驗數(shù)據(jù)。根據(jù)放置在同一間屋內(nèi)的一臺民用PM2.5檢測儀記錄的數(shù)據(jù)，開機兩個多小時后PM2.5就降低了90%多，而且整個晚上都維持在很低的水平。 “這個試驗存在兩個致命傷，得出的結(jié)論不可信?！毖杏憰垇淼膶＜摇ⅰ癝ciX科學”的首席執(zhí)行官張旭說，“第一，PM2.5指的是直徑2.5微米以下的顆粒物，可試驗測的是2.5微米以上的顆粒物。第二，試驗沒有設置對照組，不知道是不是門窗的自然換氣導致了凈化。當室外空氣污染減弱時，即使不用空氣凈化器也能得到一個下降的曲線?！?/span> 張旭還指出，一臺準專業(yè)級的PM2.5檢測儀動輒好幾萬甚至上百萬元，普通空氣凈化器上安裝的微塵探頭只能估算個大概。更糟糕的是，體積越小的顆粒物就越是難以準確測量，所以現(xiàn)有的機載探頭難以承擔監(jiān)控空氣污染的責任。 “任何一種空氣凈化器都能吸點灰塵，所以多多少少都會有點用處，但效果到底有多好？這就需要用科學的方法加以檢測?！毖杏憰垇淼牧硪晃粚＜?、國家室內(nèi)環(huán)境與室內(nèi)環(huán)保產(chǎn)品質(zhì)量監(jiān)督檢驗中心主任宋廣生說，“這臺自制空氣凈化器的檢測方法不科學，相當于在一個空間狹小而且相對密閉的盒子里反復凈化空氣，時間長了PM2.5自然能降下來。市面上很多空氣凈化器都喜歡標榜自己對PM2.5的去除率高達96%、98%，甚至99%，但這只是個相對的概念，如果不提供房屋大小和使用時間的話，這個數(shù)據(jù)一點用處也沒有。真實世界里的情況遠比一個密閉空間要復雜，我們居住的房子不但要和外界進行空氣交換，人類活動本身也會產(chǎn)生污染，空氣凈化器必須把這些因素考慮進來。” 聽到這里，在場的聽眾們紛紛表示市場上空氣凈化器的牌子越來越多，宣傳語也越來越夸張，消費者對這個新興行業(yè)缺乏了解，完全出于劣勢，只有挨宰的份兒。 那么，國家在這方面做了什么呢？據(jù)宋廣生透露，有關部門正在對舊的行業(yè)標準進行修訂，很快將會出臺一個新的行業(yè)標準，但這個新標準將只會是推薦性質(zhì)的，不是真正的國標。 既然如此，有沒有第三方檢測機構(gòu)可以幫助消費者做出合理的選擇呢？國內(nèi)號稱自己是公正第三方的機構(gòu)有很多，大家都公布了自己的排行榜，試圖引導消費者。但兩位嘉賓均表示這類排行榜都不太靠譜，因為背后都有企業(yè)的影響，很難做到完全公正。 國外倒是有一些這樣的第三方機構(gòu)，比如美國的《消費者報告》（Consumer Reports）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個。因為它是靠讀者訂閱生存的，所以公信力最強。該雜志出版了一份詳細的空氣凈化器評價報告，為美國市場上的產(chǎn)品進行了打分，但最后只推薦了四款產(chǎn)品，排名第一的是霍尼韋爾（Honeywell），第二名是惠而浦（Whirlpool），兩家都是美國品牌，因為價格低廉而加了分。排名第三和第四的都是布魯雅爾（Blueair），是瑞典的品牌。 問題在于，美國的標準真的適合中國嗎？ 效率才是王道 2014年9月5日，一年一度的柏林消費電子展（IFA）拉開帷幕。作為全球最大的消費電子和家用電器展覽會之一，IFA吸引了來自全世界幾乎所有的家用電器廠商前來參展。本刊記者在會場轉(zhuǎn)了兩天，卻只發(fā)現(xiàn)了不到10個空氣凈化器展臺，其中除了三星、飛利浦和美的等“什么都做”的消費類家電品牌之外，專業(yè)的空氣凈化器廠商只發(fā)現(xiàn)了兩家，一家是前文提到的布魯雅爾，另一家是專門生產(chǎn)靜電吸附式空氣凈化器的萊特艾爾（Lightair）。有趣的是，它們都是來自瑞典的廠家，而瑞典的空氣質(zhì)量幾乎是歐洲最好的，斯德哥爾摩被公認為是空氣質(zhì)量最佳的歐洲首都。 既然如此，為什么瑞典人會如此起勁地去做空氣凈化器呢？ “我當初之所以進入這個行業(yè)，是因為瑞典的室內(nèi)空氣太臟了，我想讓室內(nèi)空氣變得和室外一樣好?！辈剪斞艩柟緞?chuàng)始人兼總裁彭睿（Bengt Rittri）對本刊記者說，“所以我在1996年創(chuàng)建了布魯雅爾，一開始只在瑞典賣，但瑞典市場太小了，于是我決定去開拓美國市場，并在那里取得了成功?！?/span> 據(jù)彭睿介紹，瑞典冬天很冷，家里不能經(jīng)常開窗通風，室內(nèi)空氣會變得很差，所以需要空氣凈化器。美國雖然大部分地區(qū)沒這么冷，但美國畢竟人口眾多，對花粉或者動物毛發(fā)過敏的人相當多，這些人也需要空氣凈化器，這個市場就這樣慢慢發(fā)展起來了。事實上，中國大陸的空氣凈化器市場最初也是由在中國工作的“老外”帶起來的，“聰明空氣”公司的老板就是一個外國人。最近幾年中國部分地區(qū)空氣污染情況加劇，美國大使館又把PM2.5這個概念普及給了大眾，這種細微顆粒物對健康的危害很大，卻又不容易清除，國內(nèi)的空氣凈化器市場這才終于來了一個爆發(fā)式的增長，涌現(xiàn)出一大批新的牌子，其中又以瑞士的“愛客”（IQair）和瑞典的布魯雅爾等專做空氣凈化器的歐洲品牌口碑最好，價格也最貴。美國駐華大使館曾經(jīng)在2013年一下子訂購了數(shù)千臺布魯雅爾空氣凈化器，所有駐華員工每人發(fā)了一臺。這件事把布魯雅爾這個牌子炒火了，去年PM2.5爆表的那幾天該公司迅速賣斷了貨，甚至出現(xiàn)了消費者堵著公司門口要求購買的現(xiàn)象。 但是，也有不少消費者心里有疑惑：歐洲的空氣質(zhì)量比中國好很多，洋品牌到底能不能適應中國的環(huán)境？會不會出現(xiàn)水土不服的情況？ “很多舶來品牌是為那些有著嚴格的潔凈空氣法的國家設計的，這些國家室外空氣相對干凈，門窗本身就是一臺空氣凈化器?！睆埿駥Ρ究浾哒f，“國內(nèi)正相反，室外空氣經(jīng)常處于重度污染的狀態(tài)，此時門窗反而成了污染通道，所以國內(nèi)市場對于空氣凈化器的凈化能力提出了和國外不一樣的要求?！?/span> 那么，如果把窗戶關嚴一點行不行呢？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人呼出的二氧化碳必須通過窗戶和門縫擴散出去，否則二氧化碳濃度就會超標，同樣是不行的。 “很多人一味追求更好的建筑門窗密封性，導致國內(nèi)大部分門窗達不到國家頒布的民用建筑換氣標準，這不是一件好事情?！睆埿駥Ρ究浾哒f，“我們當學生的時候肯定記得，冬天上課特容易犯困，主要原因就是教室里人數(shù)多，二氧化碳超標導致嗜睡。空氣凈化器是解決不了二氧化碳問題的，只能靠門窗通風。歐美國家的中小學都有嚴格的標準，如果室內(nèi)二氧化碳濃度超標，立即強制下課，開窗通風?！?/span> 可是，在空氣污染嚴重的城市，門窗一打開，外面的臟空氣就進來了，這就相當于有個污染源在不斷地向室內(nèi)散布污染物。不少居住在大城市的居民因為這個原因而選擇住在高的樓層，認為這樣可以躲過來自地面的空氣污染，但張旭認為這個看法不但不正確，而且有可能會更糟。 “首先，在近地面幾公里范圍內(nèi)PM2.5的濃度差別不大。其次，樓房的通風設計是很有講究的。建筑要求空氣從窗戶進來，從門縫出去，再順著樓道和通風道排到頂樓，擴散到大氣中。但很多樓宇高層住戶的空氣是從樓道里倒灌進門縫，然后從窗戶排出去的，這就等于吃進了別人家排出來的臟空氣，其中不但包含了廚房油煙和灰塵，還有病菌?！睆埿駥Ρ究浾呓忉屨f，“建筑學里把這個空氣流向發(fā)生倒轉(zhuǎn)的樓層稱為'中和面’，最理想的情況當然是中和面在頂樓之上，這樣大家都沒問題。但假如中和面只能到達第N層，那么N層以上的住戶都會呼吸這種倒灌進來的臟空氣。為了抬升中和面，不少樓房都會單獨加裝一個通風管道，或者在樓梯間的頂層安裝抽風機，加強煙囪效應。” 張旭的公司正在研制一種新型的空氣凈化器，在他看來，中和面的概念同樣適用于空氣凈化器的研發(fā)。一臺凈化器的凈化速度必須遠大于污染物的生成速度，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說這臺機器確實能凈化空氣。換句話說，空氣凈化器是在和污染賽跑，速度才是最關鍵的指標。 決定凈化速度的一個最直觀的指標是通風量，但光有很高的通風量還不夠，還要看過濾效率。美國家用電器制造商協(xié)會（以下簡稱AHAM）用“潔凈空氣輸出率”（Clean-Air Delivery Rate，以下簡稱CADR，單位是立方英尺/分鐘）來衡量一臺空氣凈化器清除污染物的效率，CADR值越高，說明這臺機器在單位時間里所清除的污染物就越多，在和污染的賽跑中就更容易取勝。 和HEPA一樣，CADR不能由企業(yè)隨便標注，必須由AHAM指定的實驗室進行嚴格的測試才行。為了更大程度地接近真實情況，測試所用的污染物被分成煙霧、灰塵和花粉三種，每種都會有一個數(shù)值。美國《消費者報告》認為CADR值在350以上的機器可以被認為是優(yōu)秀的，而CADR值在100以下的機器則被認為是不及格的。 根據(jù)AHAM的建議，一臺好的空氣凈化器必須能夠在一個小時內(nèi)把一間屋子的空氣至少換5次，大部分空氣凈化器上都會標注的所謂“標定面積”就是根據(jù)這個要求算出來的。因為CADR值的單位是英制的，首先要將其換算成公制單位。比如一臺空氣凈化器的CADR值是375，說明它每分鐘能過濾375立方英尺的空氣。這個數(shù)字乘以0.0283，再乘以60后得知這臺機器每小時能有效過濾637立方米的空氣。這個數(shù)字除以5，再除以一般房屋的標準高度2.36米，結(jié)果是54，說明這臺機器適用于54平方米的房間。 不過，這個數(shù)值是根據(jù)國外的空氣質(zhì)量計算出來的，中國則需要根據(jù)所在地區(qū)的污染情況做出適當調(diào)整。如果再考慮到CADR值是機器開到最高擋時測出來的，平時大概很少一直這么用，所以這臺機器在高污染地區(qū)很可能只適合40平方米以下的房間。 AHAM最早提出CADR概念的時候規(guī)定的上限為450，但由于某些國家和地區(qū)空氣污染情況越來越嚴重，這些市場對于空氣凈化器的凈化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一些廠家已經(jīng)制造出了CADR值遠高于450的產(chǎn)品。 “CADR值是空氣凈化器獨有的一個參數(shù)，也是整個行業(yè)公認的最能代表一臺機器凈化能力的指標?！彼螐V生對本刊記者說，“這次國家修訂空氣凈化器標準時特別強調(diào)一定要以這個值作為標準，以后市面上的凈化器都要用CADR值來進行比較?！?/span> 那么，CADR值是否可以看作消費者挑選空氣凈化器唯一的指標呢？答案仍然是否定的?？諝鈨艋鳟吘故且慌_家用電器，除了性能之外還需要滿足很多其他條件。不幸的是，對于空氣凈化器來說，這些條件經(jīng)常是相互矛盾的，有些矛盾甚至是無解的，最終演變成為悖論。 空氣凈化器的悖論 消費者在挑選一臺家用電器的時候，除了要看它是否能很好地完成指定的任務外，還會看它是否美觀、耐用、省電、安靜、便宜……對于空氣凈化器來說，有些條件是不可能同時滿足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以萊特艾爾為代表的靜電吸附式空氣凈化器，這種機器體積小巧美觀，不用換濾網(wǎng)，非常省電，也幾乎沒有噪音，但凈化效率太低了，不太適合在空氣質(zhì)量較差的地區(qū)使用。 對于使用HEPA濾網(wǎng)的機器來說，如果只想提高CADR值，只要把風機做大就行了。問題在于，風速太大不但會降低單次過濾效率，而且會帶來噪音污染。事實上，噪音是很多家庭不愿意使用空氣凈化器的主要原因。 布魯雅爾想出了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把靜電過濾技術(shù)和HEPA濾網(wǎng)技術(shù)結(jié)合起來，先讓空氣通過一個離子室，其中的顆粒物在電場的作用下帶上負電，然后再讓空氣通過一層帶正電的HEPA，異性相吸的原理使得帶電顆粒物更容易被HEPA吸附，這樣就可以在不影響單次過濾效率的情況下把HEPA的物理孔徑做得更大，保證在風機低轉(zhuǎn)速的情況下仍然有很高的通風量。布魯雅爾將這一技術(shù)申請了專利，稱之為“超靜音”（HEPASilent）技術(shù)，因為使用了該技術(shù)后就可以在相對安靜的環(huán)境下過濾空氣了。 “一般美國人家里的房屋面積都很大，要想打開美國市場，就必須把CADR值做得很大才行?！迸眍Ρ究浾哒f，“我們的超靜音技術(shù)解決了凈化效率和噪音之間固有的矛盾，所以很受美國市場的歡迎。我認為這項技術(shù)在中國同樣適用，因為CADR值才是衡量空氣凈化器效率的硬指標，而我們在這一點上是世界領先的?！?/span> 但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業(yè)內(nèi)人士認為這個技術(shù)雖然不錯，但不太適合中國國情，因為國外空氣相對干凈，而中國的空氣太臟了，顆粒物含量特別高。如果讓顆粒物都帶上電的話，一部分沒有被HEPA吸附而逃逸出來的帶電顆粒物就會在家具或者墻的表面涂一層黑色電子漆，難以擦掉。 那么，沒有這項專利的廠家都是如何提高CADR值的呢？答案無非是兩種，一種是采用高功率、低噪音的風機，比如愛客就是如此，但這樣的風機肯定不便宜，這么做無疑會增加成本。另一種辦法就是把HEPA做得很薄，CADR測試的時候可以跑高分。但這么做會降低容塵量，同樣意味著增加了使用成本（必須更勤地換濾網(wǎng)，否則CADR值會降得非?？欤?/span> “中國消費者還有一個獨特的需求，那就是除甲醛?！睆埿駥Ρ究浾哒f，“普通人家的甲醛有四大來源，分別是用膠合板制作的家具、泡沫塑料、香煙（包括熏香）和免熨燙衣服。國外對工業(yè)產(chǎn)品的甲醛排放有很嚴格的要求，甲醛不是大問題，不需要專門處理。中國在這方面管理不嚴，比如中國的家具廠為了趕進度，往往會在密度板中加入超量的甲醛作為黏合劑，導致大量家具甲醛超標?！?/span> 甲醛是氣態(tài)污染物，HEPA是吸不住的，必須用活性炭。通常情況下活性炭具備極強的吸附力，可以將空氣中的甲醛吸附住，但甲醛的分子量太小了，吸附力幾乎和水蒸氣一樣大。換句話說，空氣中的水蒸氣可以把甲醛從活性炭中置換出來，這就是為什么帶活性炭的空氣凈化器都是不帶加濕功能的原因。 水蒸氣分子無處不在，所以僅靠活性炭來除甲醛是不行的，必須同時用某種催化劑（比如光觸媒或者高錳酸鉀）立即將活性炭捕捉到的甲醛分解掉，這個過程涉及復雜的化學反應，比HEPA難多了，這就是為什么能除甲醛的空氣凈化器所需要的技術(shù)含量要高得多，一般企業(yè)不太容易掌握的原因。目前市場上的空氣凈化器大都宣稱自己能除甲醛，但其實真正靠譜的很少，要想減少甲醛危害，最可靠的方法是開窗通風。 “空氣凈化器屬于新興行業(yè)，老百姓對其中的貓膩還不夠了解，再加上空氣質(zhì)量的好壞不那么容易判斷，所以這個行業(yè)的陷阱太多了，消費者稍不留神就會上當受騙?！币晃徊辉竿嘎缎彰目諝鈨艋髌髽I(yè)負責人對本刊記者說，“還有不少消費者盲目認為低價的產(chǎn)品質(zhì)量一定很差，所以我給自己的空氣凈化器定了個很高的價格，否則就賣不動?！?/span> 這位負責人還告訴本刊記者，目前全世界大部分空氣凈化器都是在深圳加工生產(chǎn)的，一些不法廠商偷換HEPA過濾器的濾芯，被抓住過好幾次。活性炭的質(zhì)量更是參差不齊，有很多廠家生產(chǎn)的活性炭完全就是擺設，一點用處沒有。 “中國是全世界的代工廠，中國工人最擅長用有限的成本生產(chǎn)出質(zhì)量過得去的產(chǎn)品?！边@位負責人最后說道，“問題在于中國的工程師往往對產(chǎn)品的整體特性不夠了解，不知道每個步驟的最終目的都是什么，經(jīng)常會在一些關鍵的地方出差錯。再加上中國企業(yè)普遍存在撈一把就走的心態(tài)，不愿把錢投在研發(fā)上，所以目前國內(nèi)的空氣凈化器質(zhì)量不能令人滿意?！?/span> 不過，造成這一現(xiàn)象的原因也許不全在工廠，消費者也有責任。中國近幾年的霧霾大爆發(fā)催生了空氣凈化器的恐懼型消費，很多消費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買一臺再說，工廠滿負荷開工都滿足不了需求。在這種情況下，誰還會花心思搞研發(fā)呢？ “我認識一個消費者，家里那臺空氣凈化器的葉輪不轉(zhuǎn)了，但他居然沒有察覺，就這樣使用了半年，還認為效果挺好的?！睆埿駥Ρ究浾哒f，“中國民眾缺乏科學素養(yǎng)，又沒有渠道和精力去獨立地提高空氣質(zhì)量，只能把健康的決定權(quán)交給品牌。他們一方面希望被品牌引導，另一方面又怕被品牌誤導。中國空氣凈化器市場之所以如此混亂，老百姓之所以如此迷茫，原因即在于此，這是中國特有的國情造成的必然結(jié)果?！?/span> 那么，歸根結(jié)底，空氣凈化器到底有沒有用呢？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因為中國的室外空氣質(zhì)量差，所以無論你把自己家里的小環(huán)境弄得多么干凈，總是免不了要出門去呼吸臟空氣。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家里的空氣弄得如此干凈，真的就對健康有好處嗎？目前科學研究尚未找到明確的答案。 但從另一個角度講，空氣凈化器肯定多多少少加劇了中國空氣污染的程度。首先，空氣凈化器的制造和使用都要耗電，中國的電力有相當一部分來自火電，這是空氣污染最大的來源；其次，火電產(chǎn)生的二氧化碳加劇了氣候變化，今年6月份出版的《自然》雜志的氣候變化?？橇嗣绹固垢４髮W科學家撰寫的一篇論文，得出結(jié)論說氣候變化會減少大氣的流通，而如果空氣不流通的話，任何城市都會面臨越來越嚴重的空氣污染問題。 結(jié)語 瑞典語里有個很特別的詞Lagom，意思相當復雜，其他語言里很難找到對應的詞。有人將其翻譯成“中庸”或者“低調(diào)”，都不完全準確。 “這個詞有'恰到好處’的意思，也就是說，不是越多越好，也不是越快越好，而是只要達到合適的狀態(tài)就行了?！迸眍Ρ究浾哒f，“當然我在做產(chǎn)品的時候希望它的性能是最優(yōu)秀的，但我不會到處宣揚這一點，而是希望別人說出來，靠口碑營銷?！?/span> 另一位瑞典同事補充說，“Lagom”這個詞最能代表瑞典人的精神，那就是做任何事情都不走極端，這并不等于平庸，而是追求一種恰如其分的狀態(tài)。 正是依靠這種Lagom精神，瑞典人把自己的國家建設成為全世界最富裕的國家之一，環(huán)境卻又保護得相當完美，只要打開窗戶就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自制空氣凈化器 “空氣凈化器完全可以自己做，只需購買一臺普通的電風扇和一張HEPA濾網(wǎng)，總的費用不到200塊錢，就可以消除90%以上的室內(nèi)PM2.5污染?！?/span> 不久前在北京舉辦的一個關于空氣凈化器的研討會上，來自“聰明空氣”（Smartair）公司的企宣安娜說出了上面那番話。她當場為臺下聽眾演示了這臺“土炮”凈化器的制作方法，其實就是在電風扇前面綁一塊方形的濾網(wǎng)，希望室內(nèi)的空氣在經(jīng)過濾網(wǎng)的時候其中的臟東西會被過濾掉。 據(jù)說這家公司的產(chǎn)品在淘寶網(wǎng)上賣得挺火，顧客當中肯定有一部分人是圖便宜，但肯定也有不少人真的相信它管用。如果你曾經(jīng)拆開過一臺價值5000元以上的名牌空氣凈化器，你會發(fā)現(xiàn)里面的結(jié)構(gòu)看上去似乎很簡單，也就是一個濾網(wǎng)加一個電風扇而已。
2013年3月26日，英國藝術(shù)家馬特·霍普騎著自己發(fā)明的“空氣過濾單車”穿行在霧霾籠罩的北京街頭 那么，難道是濾網(wǎng)有差別嗎？答案是未必。絕大部分空氣凈化器所用的濾網(wǎng)都不是普通濾網(wǎng)，而是一種名為“高效空氣過濾”（High-efficiency Particulate Air，以下簡稱HEPA）的濾網(wǎng)，“聰明空氣”公司用的也是這種。HEPA不是隨便叫的，它必須能把直徑在0.3微米以上的顆粒物過濾掉99.97%，而且要經(jīng)過美國能源部的認證才行。有些公司故意偷換概念，聲稱自己生產(chǎn)的是“HEPA類濾網(wǎng)”或者“仿HEPA濾網(wǎng)”，都是有問題的。 HEPA技術(shù)最早是美國科學家為“曼哈頓計劃”而研制出來的，目的是過濾掉實驗室空氣中的放射性顆粒物。HEPA濾網(wǎng)的物理縫隙其實要比0.3微米大很多，否則的話風阻就太大了，通風量會受到影響。這種濾網(wǎng)之所以還能阻擋住0.3微米級的顆粒物，是因為一些特殊的物理結(jié)構(gòu)和材料的化學性質(zhì)所致，因此HEPA濾網(wǎng)通常是不能洗洗再用的，必須換新的，這就增加了空氣凈化器的使用成本。有的人一沖動花了很多錢買了臺空氣凈化器，卻又嫌維護成本太高，不按照要求換濾網(wǎng)，其結(jié)果就是要么偶爾才開一下但毫無效果，純粹浪費電，要么相當于買回來一件家具，除了占地方之外沒別的用處。 有一類空氣凈化器理論上可以避免出現(xiàn)這種情況。這類機器用的是靜電吸附技術(shù)，也就是通過附加電場讓空氣中的顆粒污染物帶上電，再用相反電性的材料將其吸附在上面。這種凈化器沒有濾網(wǎng)，吸塵板可以清洗之后重復使用很多次，于是這類空氣凈化器只需要一次投資就行了，之后只需交少量的電費就可以一直用下去。 但是，這類空氣凈化器有個難以克服的缺點，那就是會產(chǎn)生臭氧。臭氧在高空大氣層（平流層）里是個好東西，保護了地球上的生命不受太陽輻射的傷害，但在底層大氣里就是壞東西了，會帶來一系列健康問題。曾經(jīng)有家專門生產(chǎn)靜電吸附式空氣凈化器的美國公司（Sharper Image）因為臭氧超標，被消費者組織告上法庭，敗訴后銷量急劇下降，很快宣告破產(chǎn)。 雖然還存在其他一些特殊的技術(shù)，但目前市面上絕大多數(shù)空氣凈化器都是圍繞著上述這兩種技術(shù)而制造出來的，萬變不離其宗。但正如前文所述，兩種技術(shù)各有明顯的缺點，不少消費者拿不準主意，便決定先買臺便宜的嘗試一下，于是像“聰明空氣”這類廉價機器就有了市場。尤其在淘寶網(wǎng)上，隨便一搜就能搜出很多品牌。那么，這種機器真的有用嗎？安娜為聽眾們展示了試驗數(shù)據(jù)。根據(jù)放置在同一間屋內(nèi)的一臺民用PM2.5檢測儀記錄的數(shù)據(jù)，開機兩個多小時后PM2.5就降低了90%多，而且整個晚上都維持在很低的水平。 “這個試驗存在兩個致命傷，得出的結(jié)論不可信?！毖杏憰垇淼膶＜摇ⅰ癝ciX科學”的首席執(zhí)行官張旭說，“第一，PM2.5指的是直徑2.5微米以下的顆粒物，可試驗測的是2.5微米以上的顆粒物。第二，試驗沒有設置對照組，不知道是不是門窗的自然換氣導致了凈化。當室外空氣污染減弱時，即使不用空氣凈化器也能得到一個下降的曲線?！?/span> 張旭還指出，一臺準專業(yè)級的PM2.5檢測儀動輒好幾萬甚至上百萬元，普通空氣凈化器上安裝的微塵探頭只能估算個大概。更糟糕的是，體積越小的顆粒物就越是難以準確測量，所以現(xiàn)有的機載探頭難以承擔監(jiān)控空氣污染的責任。 “任何一種空氣凈化器都能吸點灰塵，所以多多少少都會有點用處，但效果到底有多好？這就需要用科學的方法加以檢測?！毖杏憰垇淼牧硪晃粚＜?、國家室內(nèi)環(huán)境與室內(nèi)環(huán)保產(chǎn)品質(zhì)量監(jiān)督檢驗中心主任宋廣生說，“這臺自制空氣凈化器的檢測方法不科學，相當于在一個空間狹小而且相對密閉的盒子里反復凈化空氣，時間長了PM2.5自然能降下來。市面上很多空氣凈化器都喜歡標榜自己對PM2.5的去除率高達96%、98%，甚至99%，但這只是個相對的概念，如果不提供房屋大小和使用時間的話，這個數(shù)據(jù)一點用處也沒有。真實世界里的情況遠比一個密閉空間要復雜，我們居住的房子不但要和外界進行空氣交換，人類活動本身也會產(chǎn)生污染，空氣凈化器必須把這些因素考慮進來?！?/span> 聽到這里，在場的聽眾們紛紛表示市場上空氣凈化器的牌子越來越多，宣傳語也越來越夸張，消費者對這個新興行業(yè)缺乏了解，完全出于劣勢，只有挨宰的份兒。 那么，國家在這方面做了什么呢？據(jù)宋廣生透露，有關部門正在對舊的行業(yè)標準進行修訂，很快將會出臺一個新的行業(yè)標準，但這個新標準將只會是推薦性質(zhì)的，不是真正的國標。 既然如此，有沒有第三方檢測機構(gòu)可以幫助消費者做出合理的選擇呢？國內(nèi)號稱自己是公正第三方的機構(gòu)有很多，大家都公布了自己的排行榜，試圖引導消費者。但兩位嘉賓均表示這類排行榜都不太靠譜，因為背后都有企業(yè)的影響，很難做到完全公正。 國外倒是有一些這樣的第三方機構(gòu)，比如美國的《消費者報告》（Consumer Reports）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個。因為它是靠讀者訂閱生存的，所以公信力最強。該雜志出版了一份詳細的空氣凈化器評價報告，為美國市場上的產(chǎn)品進行了打分，但最后只推薦了四款產(chǎn)品，排名第一的是霍尼韋爾（Honeywell），第二名是惠而浦（Whirlpool），兩家都是美國品牌，因為價格低廉而加了分。排名第三和第四的都是布魯雅爾（Blueair），是瑞典的品牌。 問題在于，美國的標準真的適合中國嗎？ 效率才是王道 2014年9月5日，一年一度的柏林消費電子展（IFA）拉開帷幕。作為全球最大的消費電子和家用電器展覽會之一，IFA吸引了來自全世界幾乎所有的家用電器廠商前來參展。本刊記者在會場轉(zhuǎn)了兩天，卻只發(fā)現(xiàn)了不到10個空氣凈化器展臺，其中除了三星、飛利浦和美的等“什么都做”的消費類家電品牌之外，專業(yè)的空氣凈化器廠商只發(fā)現(xiàn)了兩家，一家是前文提到的布魯雅爾，另一家是專門生產(chǎn)靜電吸附式空氣凈化器的萊特艾爾（Lightair）。有趣的是，它們都是來自瑞典的廠家，而瑞典的空氣質(zhì)量幾乎是歐洲最好的，斯德哥爾摩被公認為是空氣質(zhì)量最佳的歐洲首都。 既然如此，為什么瑞典人會如此起勁地去做空氣凈化器呢？ “我當初之所以進入這個行業(yè)，是因為瑞典的室內(nèi)空氣太臟了，我想讓室內(nèi)空氣變得和室外一樣好?！辈剪斞艩柟緞?chuàng)始人兼總裁彭睿（Bengt Rittri）對本刊記者說，“所以我在1996年創(chuàng)建了布魯雅爾，一開始只在瑞典賣，但瑞典市場太小了，于是我決定去開拓美國市場，并在那里取得了成功?！?/span>
瑞典空氣凈化器行業(yè)領導者、布魯雅爾公司創(chuàng)始人兼總裁彭睿 據(jù)彭睿介紹，瑞典冬天很冷，家里不能經(jīng)常開窗通風，室內(nèi)空氣會變得很差，所以需要空氣凈化器。美國雖然大部分地區(qū)沒這么冷，但美國畢竟人口眾多，對花粉或者動物毛發(fā)過敏的人相當多，這些人也需要空氣凈化器，這個市場就這樣慢慢發(fā)展起來了。事實上，中國大陸的空氣凈化器市場最初也是由在中國工作的“老外”帶起來的，“聰明空氣”公司的老板就是一個外國人。最近幾年中國部分地區(qū)空氣污染情況加劇，美國大使館又把PM2.5這個概念普及給了大眾，這種細微顆粒物對健康的危害很大，卻又不容易清除，國內(nèi)的空氣凈化器市場這才終于來了一個爆發(fā)式的增長，涌現(xiàn)出一大批新的牌子，其中又以瑞士的“愛客”（IQair）和瑞典的布魯雅爾等專做空氣凈化器的歐洲品牌口碑最好，價格也最貴。美國駐華大使館曾經(jīng)在2013年一下子訂購了數(shù)千臺布魯雅爾空氣凈化器，所有駐華員工每人發(fā)了一臺。這件事把布魯雅爾這個牌子炒火了，去年PM2.5爆表的那幾天該公司迅速賣斷了貨，甚至出現(xiàn)了消費者堵著公司門口要求購買的現(xiàn)象。 但是，也有不少消費者心里有疑惑：歐洲的空氣質(zhì)量比中國好很多，洋品牌到底能不能適應中國的環(huán)境？會不會出現(xiàn)水土不服的情況？ “很多舶來品牌是為那些有著嚴格的潔凈空氣法的國家設計的，這些國家室外空氣相對干凈，門窗本身就是一臺空氣凈化器?！睆埿駥Ρ究浾哒f，“國內(nèi)正相反，室外空氣經(jīng)常處于重度污染的狀態(tài)，此時門窗反而成了污染通道，所以國內(nèi)市場對于空氣凈化器的凈化能力提出了和國外不一樣的要求?！?/span> 那么，如果把窗戶關嚴一點行不行呢？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人呼出的二氧化碳必須通過窗戶和門縫擴散出去，否則二氧化碳濃度就會超標，同樣是不行的。 “很多人一味追求更好的建筑門窗密封性，導致國內(nèi)大部分門窗達不到國家頒布的民用建筑換氣標準，這不是一件好事情?！睆埿駥Ρ究浾哒f，“我們當學生的時候肯定記得，冬天上課特容易犯困，主要原因就是教室里人數(shù)多，二氧化碳超標導致嗜睡?？諝鈨艋魇墙鉀Q不了二氧化碳問題的，只能靠門窗通風。歐美國家的中小學都有嚴格的標準，如果室內(nèi)二氧化碳濃度超標，立即強制下課，開窗通風?！?/span> 可是，在空氣污染嚴重的城市，門窗一打開，外面的臟空氣就進來了，這就相當于有個污染源在不斷地向室內(nèi)散布污染物。不少居住在大城市的居民因為這個原因而選擇住在高的樓層，認為這樣可以躲過來自地面的空氣污染，但張旭認為這個看法不但不正確，而且有可能會更糟。 “首先，在近地面幾公里范圍內(nèi)PM2.5的濃度差別不大。其次，樓房的通風設計是很有講究的。建筑要求空氣從窗戶進來，從門縫出去，再順著樓道和通風道排到頂樓，擴散到大氣中。但很多樓宇高層住戶的空氣是從樓道里倒灌進門縫，然后從窗戶排出去的，這就等于吃進了別人家排出來的臟空氣，其中不但包含了廚房油煙和灰塵，還有病菌?！睆埿駥Ρ究浾呓忉屨f，“建筑學里把這個空氣流向發(fā)生倒轉(zhuǎn)的樓層稱為'中和面’，最理想的情況當然是中和面在頂樓之上，這樣大家都沒問題。但假如中和面只能到達第N層，那么N層以上的住戶都會呼吸這種倒灌進來的臟空氣。為了抬升中和面，不少樓房都會單獨加裝一個通風管道，或者在樓梯間的頂層安裝抽風機，加強煙囪效應?！?/span> 張旭的公司正在研制一種新型的空氣凈化器，在他看來，中和面的概念同樣適用于空氣凈化器的研發(fā)。一臺凈化器的凈化速度必須遠大于污染物的生成速度，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說這臺機器確實能凈化空氣。換句話說，空氣凈化器是在和污染賽跑，速度才是最關鍵的指標。 決定凈化速度的一個最直觀的指標是通風量，但光有很高的通風量還不夠，還要看過濾效率。美國家用電器制造商協(xié)會（以下簡稱AHAM）用“潔凈空氣輸出率”（Clean-Air Delivery Rate，以下簡稱CADR，單位是立方英尺/分鐘）來衡量一臺空氣凈化器清除污染物的效率，CADR值越高，說明這臺機器在單位時間里所清除的污染物就越多，在和污染的賽跑中就更容易取勝。 和HEPA一樣，CADR不能由企業(yè)隨便標注，必須由AHAM指定的實驗室進行嚴格的測試才行。為了更大程度地接近真實情況，測試所用的污染物被分成煙霧、灰塵和花粉三種，每種都會有一個數(shù)值。美國《消費者報告》認為CADR值在350以上的機器可以被認為是優(yōu)秀的，而CADR值在100以下的機器則被認為是不及格的。 根據(jù)AHAM的建議，一臺好的空氣凈化器必須能夠在一個小時內(nèi)把一間屋子的空氣至少換5次，大部分空氣凈化器上都會標注的所謂“標定面積”就是根據(jù)這個要求算出來的。因為CADR值的單位是英制的，首先要將其換算成公制單位。比如一臺空氣凈化器的CADR值是375，說明它每分鐘能過濾375立方英尺的空氣。這個數(shù)字乘以0.0283，再乘以60后得知這臺機器每小時能有效過濾637立方米的空氣。這個數(shù)字除以5，再除以一般房屋的標準高度2.36米，結(jié)果是54，說明這臺機器適用于54平方米的房間。 不過，這個數(shù)值是根據(jù)國外的空氣質(zhì)量計算出來的，中國則需要根據(jù)所在地區(qū)的污染情況做出適當調(diào)整。如果再考慮到CADR值是機器開到最高擋時測出來的，平時大概很少一直這么用，所以這臺機器在高污染地區(qū)很可能只適合40平方米以下的房間。 AHAM最早提出CADR概念的時候規(guī)定的上限為450，但由于某些國家和地區(qū)空氣污染情況越來越嚴重，這些市場對于空氣凈化器的凈化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一些廠家已經(jīng)制造出了CADR值遠高于450的產(chǎn)品。 “CADR值是空氣凈化器獨有的一個參數(shù)，也是整個行業(yè)公認的最能代表一臺機器凈化能力的指標。”宋廣生對本刊記者說，“這次國家修訂空氣凈化器標準時特別強調(diào)一定要以這個值作為標準，以后市面上的凈化器都要用CADR值來進行比較。” 那么，CADR值是否可以看作消費者挑選空氣凈化器唯一的指標呢？答案仍然是否定的?？諝鈨艋鳟吘故且慌_家用電器，除了性能之外還需要滿足很多其他條件。不幸的是，對于空氣凈化器來說，這些條件經(jīng)常是相互矛盾的，有些矛盾甚至是無解的，最終演變成為悖論。 消費者在挑選一臺家用電器的時候，除了要看它是否能很好地完成指定的任務外，還會看它是否美觀、耐用、省電、安靜、便宜……對于空氣凈化器來說，有些條件是不可能同時滿足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以萊特艾爾為代表的靜電吸附式空氣凈化器，這種機器體積小巧美觀，不用換濾網(wǎng)，非常省電，也幾乎沒有噪音，但凈化效率太低了，不太適合在空氣質(zhì)量較差的地區(qū)使用。 對于使用HEPA濾網(wǎng)的機器來說，如果只想提高CADR值，只要把風機做大就行了。問題在于，風速太大不但會降低單次過濾效率，而且會帶來噪音污染。事實上，噪音是很多家庭不愿意使用空氣凈化器的主要原因。
5月17日，某廠家工作人員在北京科技周科普博覽會上演示鼻用空氣凈化器的使用方法 布魯雅爾想出了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把靜電過濾技術(shù)和HEPA濾網(wǎng)技術(shù)結(jié)合起來，先讓空氣通過一個離子室，其中的顆粒物在電場的作用下帶上負電，然后再讓空氣通過一層帶正電的HEPA，異性相吸的原理使得帶電顆粒物更容易被HEPA吸附，這樣就可以在不影響單次過濾效率的情況下把HEPA的物理孔徑做得更大，保證在風機低轉(zhuǎn)速的情況下仍然有很高的通風量。布魯雅爾將這一技術(shù)申請了專利，稱之為“超靜音”（HEPASilent）技術(shù)，因為使用了該技術(shù)后就可以在相對安靜的環(huán)境下過濾空氣了。 “一般美國人家里的房屋面積都很大，要想打開美國市場，就必須把CADR值做得很大才行?！迸眍Ρ究浾哒f，“我們的超靜音技術(shù)解決了凈化效率和噪音之間固有的矛盾，所以很受美國市場的歡迎。我認為這項技術(shù)在中國同樣適用，因為CADR值才是衡量空氣凈化器效率的硬指標，而我們在這一點上是世界領先的?！?/span> 但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業(yè)內(nèi)人士認為這個技術(shù)雖然不錯，但不太適合中國國情，因為國外空氣相對干凈，而中國的空氣太臟了，顆粒物含量特別高。如果讓顆粒物都帶上電的話，一部分沒有被HEPA吸附而逃逸出來的帶電顆粒物就會在家具或者墻的表面涂一層黑色電子漆，難以擦掉。 那么，沒有這項專利的廠家都是如何提高CADR值的呢？答案無非是兩種，一種是采用高功率、低噪音的風機，比如愛客就是如此，但這樣的風機肯定不便宜，這么做無疑會增加成本。另一種辦法就是把HEPA做得很薄，CADR測試的時候可以跑高分。但這么做會降低容塵量，同樣意味著增加了使用成本（必須更勤地換濾網(wǎng)，否則CADR值會降得非?？欤?。 “中國消費者還有一個獨特的需求，那就是除甲醛。”張旭對本刊記者說，“普通人家的甲醛有四大來源，分別是用膠合板制作的家具、泡沫塑料、香煙（包括熏香）和免熨燙衣服。國外對工業(yè)產(chǎn)品的甲醛排放有很嚴格的要求，甲醛不是大問題，不需要專門處理。中國在這方面管理不嚴，比如中國的家具廠為了趕進度，往往會在密度板中加入超量的甲醛作為黏合劑，導致大量家具甲醛超標。” 甲醛是氣態(tài)污染物，HEPA是吸不住的，必須用活性炭。通常情況下活性炭具備極強的吸附力，可以將空氣中的甲醛吸附住，但甲醛的分子量太小了，吸附力幾乎和水蒸氣一樣大。換句話說，空氣中的水蒸氣可以把甲醛從活性炭中置換出來，這就是為什么帶活性炭的空氣凈化器都是不帶加濕功能的原因。 水蒸氣分子無處不在，所以僅靠活性炭來除甲醛是不行的，必須同時用某種催化劑（比如光觸媒或者高錳酸鉀）立即將活性炭捕捉到的甲醛分解掉，這個過程涉及復雜的化學反應，比HEPA難多了，這就是為什么能除甲醛的空氣凈化器所需要的技術(shù)含量要高得多，一般企業(yè)不太容易掌握的原因。目前市場上的空氣凈化器大都宣稱自己能除甲醛，但其實真正靠譜的很少，要想減少甲醛危害，最可靠的方法是開窗通風。 “空氣凈化器屬于新興行業(yè)，老百姓對其中的貓膩還不夠了解，再加上空氣質(zhì)量的好壞不那么容易判斷，所以這個行業(yè)的陷阱太多了，消費者稍不留神就會上當受騙?！币晃徊辉竿嘎缎彰目諝鈨艋髌髽I(yè)負責人對本刊記者說，“還有不少消費者盲目認為低價的產(chǎn)品質(zhì)量一定很差，所以我給自己的空氣凈化器定了個很高的價格，否則就賣不動?！?/span> 這位負責人還告訴本刊記者，目前全世界大部分空氣凈化器都是在深圳加工生產(chǎn)的，一些不法廠商偷換HEPA過濾器的濾芯，被抓住過好幾次?；钚蕴康馁|(zhì)量更是參差不齊，有很多廠家生產(chǎn)的活性炭完全就是擺設，一點用處沒有。 “中國是全世界的代工廠，中國工人最擅長用有限的成本生產(chǎn)出質(zhì)量過得去的產(chǎn)品?！边@位負責人最后說道，“問題在于中國的工程師往往對產(chǎn)品的整體特性不夠了解，不知道每個步驟的最終目的都是什么，經(jīng)常會在一些關鍵的地方出差錯。再加上中國企業(yè)普遍存在撈一把就走的心態(tài)，不愿把錢投在研發(fā)上，所以目前國內(nèi)的空氣凈化器質(zhì)量不能令人滿意。” 不過，造成這一現(xiàn)象的原因也許不全在工廠，消費者也有責任。中國近幾年的霧霾大爆發(fā)催生了空氣凈化器的恐懼型消費，很多消費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買一臺再說，工廠滿負荷開工都滿足不了需求。在這種情況下，誰還會花心思搞研發(fā)呢？ “我認識一個消費者，家里那臺空氣凈化器的葉輪不轉(zhuǎn)了，但他居然沒有察覺，就這樣使用了半年，還認為效果挺好的?！睆埿駥Ρ究浾哒f，“中國民眾缺乏科學素養(yǎng)，又沒有渠道和精力去獨立地提高空氣質(zhì)量，只能把健康的決定權(quán)交給品牌。他們一方面希望被品牌引導，另一方面又怕被品牌誤導。中國空氣凈化器市場之所以如此混亂，老百姓之所以如此迷茫，原因即在于此，這是中國特有的國情造成的必然結(jié)果。” 那么，歸根結(jié)底，空氣凈化器到底有沒有用呢？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因為中國的室外空氣質(zhì)量差，所以無論你把自己家里的小環(huán)境弄得多么干凈，總是免不了要出門去呼吸臟空氣。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家里的空氣弄得如此干凈，真的就對健康有好處嗎？目前科學研究尚未找到明確的答案。 但從另一個角度講，空氣凈化器肯定多多少少加劇了中國空氣污染的程度。首先，空氣凈化器的制造和使用都要耗電，中國的電力有相當一部分來自火電，這是空氣污染最大的來源；其次，火電產(chǎn)生的二氧化碳加劇了氣候變化，今年6月份出版的《自然》雜志的氣候變化?？橇嗣绹固垢４髮W科學家撰寫的一篇論文，得出結(jié)論說氣候變化會減少大氣的流通，而如果空氣不流通的話，任何城市都會面臨越來越嚴重的空氣污染問題。 結(jié)語 瑞典語里有個很特別的詞Lagom，意思相當復雜，其他語言里很難找到對應的詞。有人將其翻譯成“中庸”或者“低調(diào)”，都不完全準確。 “這個詞有'恰到好處’的意思，也就是說，不是越多越好，也不是越快越好，而是只要達到合適的狀態(tài)就行了。”彭睿對本刊記者說，“當然我在做產(chǎn)品的時候希望它的性能是最優(yōu)秀的，但我不會到處宣揚這一點，而是希望別人說出來，靠口碑營銷?！?/span> 另一位瑞典同事補充說，“Lagom”這個詞最能代表瑞典人的精神，那就是做任何事情都不走極端，這并不等于平庸，而是追求一種恰如其分的狀態(tài)。 正是依靠這種Lagom精神，瑞典人把自己的國家建設成為全世界最富裕的國家之一，環(huán)境卻又保護得相當完美，只要打開窗戶就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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