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父親因病住進(jìn)了醫(yī)院。有一天,我提著母親為父親做好的小米粥去送飯,剛走到病房前,忽然聽到父親床前有女人的說話聲。 我好奇心陡起,從門縫悄悄地看進(jìn)去,是一個年輕女子,穿戴時髦,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 我慢慢地退回到走廊盡頭,期望那個女人能早點(diǎn)離開。坐在長椅上,我想到母親,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情告訴她。母親是有權(quán)知道這件事的,可是告訴了她,無疑會傷害母親。猶豫的結(jié)果,我決定為父親保守秘密。 有幾回走到病房的門口靜靜地聽著,他們只是說著一些不相干的瑣事,從談話中聽出,那女人是一個翻譯。她比母親年輕,比母親漂亮,比母親有作為。我不自覺地拿她跟母親比較起來,心中有些怨恨父親,我隱約覺得,父親背叛了我們。 那件事之后,我對父親的態(tài)度有了變化,父親喊我,我總是愛理不理。有時候吃飯,我趁父親不注意,會迅速把父親愛吃的東西夾到母親的碗里,然后說:“媽,你吃,爸爸的胃不好,不能吃?!备赣H把伸在半空的筷子停下來,尷尬地看著我,說:“這丫頭最近怎么了?好像處處跟我作對似的。”聽了父親的話,眼淚迅速迷住了我的眼睛,我低著頭只管往嘴里扒飯,不吭聲。 我悄悄地觀察著父親的反應(yīng),我擔(dān)心某一天早晨起來,父親會突然提出和母親離婚,然后離開我,離開這個家。事實(shí)上,我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父親并沒有什么異常的舉動,對母親體貼如舊。 有好幾次,我靜靜地倚在門邊,看母親為我們忙里忙外,那件事便如骨鯁在喉一般噎得我難受。我沖動地想把這件事告訴母親,忍了又忍,終于沒有說,因?yàn)槲遗驴吹侥赣H的淚水,我怕這個家從此散掉。 父親退休以后,迷上了下棋。每逢我回到家里,他必須要和我殺幾盤。有一天正殺到興頭上,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是個陌生的女人打來的,約父親去參加一個聚會。父親欣然答應(yīng)了。 我問父親是誰,父親不說。母親在旁邊說:“是他的紅顏知己。” 我疑惑不已,驚訝得合不攏嘴。我說:“媽媽,您可真夠大度的,您不怕父親跑了?” 母親說:“大道理我不懂,小道理倒是有一個:越是你愛的人,你就越要相信他,給他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去選擇。一味的防范,只會適得其反。你父親是個坦蕩的人,這一點(diǎn)上,我是相信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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