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母親
端居的夢 前天,在街市上我遇見母親,還給母親買了2斤豬肉,母親告訴我,她下午要乘車到縣城大姐家,說是大侄女(我大哥家女兒)參加高考,需要母親去照顧。母親到大姐家后,因不會使用大姐家的電飯鍋,就讓大哥過去照看侄女了。母親便于昨天又乘車到淮南姨媽家串親戚了。可能是因為天氣炎熱,加之老姊妹倆見面后話語多,影響了午休,母親晚飯后,在出門散步時,突然大腦溢血,暈倒在馬路邊……母親的音容不時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怎能料到前天街市上我們母子相遇就是我們母子的最后永訣呢!我怎么也不會想到我當時為母親買的2斤豬肉竟然是我對母親的最后盡孝呢! 母親啊,您不應(yīng)該拋下兒女不管,永遠地離開我們,您還沒讓我們兒女盡一點孝心,就突然不辭而別。母親啊,您的離去,做兒女的沒有一個在您身邊,讓兒女們怎能不極度悲傷!母親啊,您的離去,因為我們沒能為您送行,讓您的兒女承受多大的悲痛打擊!怎奈迢迢銀漢,母子陰陽分隔已成殘酷的現(xiàn)實,無論兒女怎么呼號、哭喊、悲慟,都不能喚回母親的生命…… 母親一生勤勞,在苦與樂中生活;母親的吃苦、耐勞、善良,是天底下最好的母親;母親為我們家庭的興旺操勞一生,卻沒能享受福分,丟給兒女們的是深深的想念;母親的平凡而又偉大,是遠鄉(xiāng)近鄰皆知的,母親的為人處事,深得左鄰右舍的稱贊。 母親姓蔣,諱蕓,生于中華民國13年歲次甲子年三月十七,公元1924年4月20日。襁褓中被外祖母丟棄在愛嬰堂(大概是當時國民政府辦的福利院吧),被我祖父抱回家給我父親做童養(yǎng)媳,是我祖母養(yǎng)育大的。抱養(yǎng)母親后沒過兩年,祖父去世,家道衰落,祖母帶著年幼的父母過著孤苦伶仃的生活。 其實母親的娘家是個富庶人家,外祖父兄弟四人,每人占一個莊子,有很多田產(chǎn),是當時壽州東鄉(xiāng)(現(xiàn)為淮南市孔店鄉(xiāng))蔣家崗有名地主。因受中國傳統(tǒng)的重男輕女思想影響,外公外婆把家中新生的唯一的長女遺棄,致使后來他家連生幾個男兒都遭夭折,僅存活兩位姨媽,據(jù)傳說,那是遭了報應(yīng),而其他幾位外叔祖家均有4個男兒,后嗣人丁興旺。 聽母親說(母親也是聽祖母說的),當年蔣家把母親送到愛嬰堂后,送母親的人剛走,就趕上我祖父去愛嬰堂抱養(yǎng)女嬰。愛嬰堂人把母親的生辰八字即蔣氏留下的家史記載交給祖父,又把祖父的家鄉(xiāng)地址詳細記錄下來。當祖父把我母親抱來家不久,蔣家便派人來看望母親,并表露出后悔,要接母親回去,我祖父和祖母說什么也不答應(yīng)。至此我母親從小到大從未走過娘家,直到解放后,蔣家衰落,母親同情外祖母一人生活凄涼,才與蔣家走動。 母親到了我們家,沒少吃苦。據(jù)母親說,祖父去世時,父親七歲,母親三歲,三年后十八歲的大伯又夭折,家中失去強壯的男丁,家境由原來的小康人家,衰落成僅剩住房和祖塋地的人家。年幼的父母與祖母相依為命,過著清貧的日子。有一年的臘月,離我們郢子約三里地的孟府地主家老(死)人,在家祭奠,按當時的風俗習(xí)慣,有錢人家老人去世,要在家中至少開一個月的親吊(辦喪事)。在祭奠期間,對窮人討飯的,按人頭排隊,每人打發(fā)一份飯菜。八九歲的母親光著腳丫,踏著雪,清早即頂風冒雪,到地主家討飯,為了多要一些,母親把討來的飯菜送回家后再去,一天要在雪地里往返幾次。母親說她當時的腳都被冰凍割成一道道裂口,為止住裂口流血,只好把地主家給的孝布(白粗布)纏裹到腳上。那年的冬天,靠母親的討飯,度過了一家人的活命。 母親上十歲后,跟祖母學(xué)得一手針線活,繡花描鳳,剪布裁衣,做鞋納帽樣樣皆會。農(nóng)閑時,跟祖母為富人家做針線活,農(nóng)忙時,便到田間地頭拾麥穗、高粱頭、豆角秧,挖人家落下的地瓜、胡蘿卜等,為家里積累過冬糧食。 貧困的生活磨礪了母親的吃苦耐勞,鍛煉出了母親的好身手。記得大集體時,很多人出工不出力,工效差,隊里想出了“小旦包工”的辦法,來提高工效,即按件記酬。母親裁、割、收、鋤樣樣都領(lǐng)先于別人,是生產(chǎn)隊唯一得工分最多的社員,沒有一個人能超過母親的勞動手藝的。她的左右手皆能插秧,別人一天起早摸黑,快手也只能插一畝地的秧,母親卻能插一畝二分地,那時的秧不像現(xiàn)在好插,一畝地要拔六七百把秧苗(現(xiàn)在只需拔一百多把秧苗),插的秧苗比現(xiàn)在稠密且每撮大多了,母親的右手裁累了就用左手插,這是極少人能辦到的事。母親做農(nóng)事的本領(lǐng),在我們當?shù)貍鲹P很遠,至今與一些年長者談起母親,他們都會情不自禁地豎起大母指,贊揚母親的本事。 我小的時候,記得母親早晨天不亮就把一大鍋稀飯煮好了,挎著畚箕拾上一圈糞,生產(chǎn)隊才吹哨出工。放工回家后,別人都忙著吃飯,母親卻一只手端著稀飯碗,一只手提留著挎箕拾牲畜的糞便積肥,從來就沒見過母親做到餐桌上吃一頓安穩(wěn)飯。母親吃了飯、拾了糞、喂了豬、洗刷了鍋碗、整理了家務(wù)后,還照樣趕上生產(chǎn)隊的出工,數(shù)年如一日。 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我們家境十分困難,全家好幾口人全靠父母勞動維持生活,還要供大姐、大哥上學(xué)。母親為了供養(yǎng)大姐、大哥上學(xué),經(jīng)常到田野挖草根、挖荸薺制淀粉賣錢。母親還利用夜晚時間勞作,就如馬南村先生寫中國婦女的三分之一時間那樣,母親總是利用夜晚時間做很多事:她把白天未做完的事,都留在夜晚做;給我們孩子裁衣做鞋,縫縫補補,都是放在晚上時間做的,因為白天要下地干農(nóng)活;冬天的夜晚,母親天天紡棉線、織布匹到深夜,不聽到雞叫不休息;這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母親的勞作習(xí)慣。母親夜晚做事的時間,遠遠超過白天的三分之一。 母親不僅勤勞,而且善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是大集體的人民公社時期,人們下地勞動,消極怠工,就如今天的“反腐敗”一樣天天“斗私批修”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莊稼年年欠收,每到春天,生產(chǎn)隊里總是有幾戶人家缺糧斷炊,揭不開鍋。那時我們家的大姐、大哥已經(jīng)參加社會工作,家里的境況比別人家好多了,母親就主動上前幫助人家解決困難。或借一點糧食給斷炊的人家,或是塞給人家2斤糧票;看到春天里靠吃野菜、槐花、榆樹葉充饑的鄰居,面黃肌瘦的,就主動送給他們一點米面油鹽,讓他們暫度饑荒。有很多次我看到母親把鄰居的飯碗奪過來,從我家鍋里盛上滿滿一碗米飯端給他(她)們吃,并且告訴鄰居:“刮五風”時都沒有把我們餓死,現(xiàn)在總比“刮五風”好多了,熬過荒年就是熟年,鼓勵鄰居樹立生活信心,相信將來的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母親的預(yù)言終于實現(xiàn)了,現(xiàn)在的人們都過上了好日子,農(nóng)村的人們不僅解決了溫飽問題,有很多人家都走上了富裕之路。此時想起母親勤勞一生,卻沒能閑下來讓我們兒女為她老人家盡盡孝心,心里十分難受。 母親含辛茹苦養(yǎng)育五個兒女,我的兩個哥哥、兩個姐姐全部走出去,參加了行政、醫(yī)務(wù)等工作,為母親爭了光。在我們這偏遠的鄉(xiāng)村是極為少見的,令母親滿足和自豪。我們做兒女的為母親爭氣,不讓母親白費苦心,母親雖苦也覺得快樂。 由于母親的庇蔭,母親的孫子們,全部上大學(xué)或大專院校。有在部隊擔任正團職干部,也有在地方當副縣長的,還有致富做老板的……或許這些能告慰仙逝的母親。 以兒孫們的努力進取,化作對母親的一片孝心。在母親節(jié)(2014年5月第二個星期日)到來之際,為緬懷母親的功績,感恩偉大的母愛,寄托對母親的哀思,寫下“懷念母親”一文,愿母親天堂安息! 于2014年5月1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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