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上離去的影子,推開院門,朝南的山崗緩緩走向我愛的方向,這個可以,這個有一點不同。前幾日,鬧離婚的妹妹接二連三地來電抱怨愛的艱辛,我不知道怎么附和她的愛的循環(huán),我不知道她說的是愛的方向,還是愛的對象,你高歌愛情的時候,總是手指愛的方向,好像大海都有指定的奔流,你低泣愛的不在,總是揪住愛的對象,可對面的影子已經失去了辯護的勇氣,彼此間用燃燒殆盡的嘆息計算著愛的悲傷。 這幾天學生放假,清靜帶回了離去的影子。我有很長時間未曾想起那個離開的你,也忘記了漂浮在你的海上的那段日子,記憶中很久,只是一起堆放在昨天的雜物中。你轉身的那個清晨,白茫茫的,持續(xù)了數(shù)不清的日子。爭吵的場景還會顯現(xiàn),里面沒有內容。數(shù)不清的海關和機場陸陸續(xù)續(xù)離開了我的孤島,留下我一個人看管著沒有生產線的兵工廠。我珍惜這個不錯的球隊,也經常輸?shù)暮茈y看,但擺弄器械的亢奮還是安慰了無數(shù)個漫長的夜,那里偶爾還站著一個不能慰籍的夜鬼。我已經察覺時間的局促,只好愛上趕不走的孤獨,在這個沒有離開路徑的孤島上,點燃夜晚的重新生長,也不再費力去那些根本不能克服的悲哀。在這里,我獨自操持著不對應特殊戰(zhàn)場的武器研發(fā)中心,感到疲勞就停頓幾日,打幾盤隨意放松的低級別游戲。我把未經測試的新武器掛在網絡上,等著合適的家伙免費拿走他們各自得心應手的兵器,有時也會祝福其中的某人,大多因為我抵抗不了集結的渴望,最后的結果都是放棄?;筐B(yǎng)在家中的那條狗不行了,它死盯著我,沒有告別的意味,氣憤地責怪我為什么不能挽救它的離去,這讓我想起離家出走的另一條狗,它在流浪自己的日子里如何離開自己的活著。難道它會說,夜,我舍不得你,那片夜朝向我愛的方向。 這樣的平凡日子平凡到我只好去糾纏陽光的上上下下。二樓的屋子總是擁有充沛的陽光,踢開窗簾的一側,就可以直接泡在陽光的慷慨里,也為此多睡了很多。這里的遺憾是遙遠,為了來到看見的草坪,開門,拐彎,陰暗的朝北樓道,下樓,拐彎,下樓,闖過無人把守的門廊,才能夠站在陽光飽滿的南草坪上,不知所措,勤勤懇懇地為了這樣的一事無成。我搬到一樓的房子,隔三差五地感激偶爾到來的三分之一的陽光。如果被逼急了,干脆從窗戶直接躍入南花園,感謝自己落入五分鐘的陽光沐浴,閉上眼,紅黑混雜的眩暈。我不知道怎么離開選擇,只好給自己創(chuàng)造出一個不能完成的選擇。伴隨著陽光普照大地的游戲,我在一樓的屋子和二樓的屋子支解輪換居住,不停地修訂自己已經做出的決定,說好了這一次是最后,說好了這個是最好的選擇,說好了這里面沒什么不同,到頭來還是被循環(huán)旋轉。每次清晨醒來,我不得不來開窗簾,第一個要確定的不是今天的陽光是否飽滿,而是我今天是在一樓醒來,還是我醒在二樓那扇陽光燦爛的窗前。節(jié)奏就這樣延展成不同日子的窗簾滾動,前幾日的幾個滾動,明后天的二個滾動,向我傳遞睡意,不在的引力干擾著太陽系的焦躁不安,響起一首旋轉時空的搖籃曲。燃燒過的嘆息停留在遙遠的銀河,看不見的引力改變了晃動的渴望,好像是現(xiàn)代物理學渴望重新?lián)碛心菢拥陌矊?。深夜的不同只存在一瞬間,合攏的白色書本每次都會合攏出一本藍色的傳奇,壓迫著我與自己的圖像和解,你織布來,我耕田,就這么甜美得讓人歸順。我做不到不去閱讀回信,我強迫自己刪除回信,在焚燒的火焰里升起一片嗆人的煙霧,厭惡蓋住了白皙的臉,悅人的美被一個不想確認的氣急敗壞替換。教會已經確認雅各布撤回了自己的信仰告白,不審判自己的甜美就不敢否認自己的正確,可教會忽略了不能確認的東西是不能撤回的,這如同太陽系渴求撤回銀河的引力。 坐飛機去香港參加小學教學國際研討會。前排的姑娘播放日本電影,小商店的老板給大戶人家送貨,一只手猥瑣地捏了一下年輕漂亮女仆的臉蛋,嘴里說著我已經看見過的那次偷情,你告訴你家女主人,幸虧是我發(fā)現(xiàn)了她的偷情,讓她收斂,現(xiàn)在是戰(zhàn)爭期間,如果我說出去。飛機已到達香港的上空,廣播通知,因天氣原因飛機需要在天上多盤旋一會兒。通知還沒有結束,飛機下了一截兒,又下了一截兒,我實實在在地感受著驚恐,你不能不想到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有可能非常危險。飛機再一次劇烈晃動,我想了一下是否有需要的留言,好像沒有。我關注著那個女仆的下一個動作,她是否會把這個消息傳遞給女主人,怎么傳遞,女主人如何反應。我希望在危險結束或危險到達之前看完我急迫關心的場景。飛機安全落地,小商店老板對女主人的威脅是個次要鏡頭,女仆嫁給了女主人偷情的男主角,威脅的小段落在后來的故事中完全被隱匿了,也就是說這個插曲只是個單純的插曲。 家長會散了,從清華畢業(yè)的一個老爹說你好,你好。我假裝熱情地回答,久仰,久仰。他是從美國回來的勞倫斯趙,聽孩子媽嘮叨過關于他家的幾件小事。?勞倫斯趙在美國抑郁了,出軌,妻子張娜娜要求離婚,一起回國,沒有離婚,二個人一起對抗飄過家里的陰霾,多生了一個兒子,胎氣里呆著一股抗爭蒼白的氣息。他家大女兒的手臂從此一直擺在胸前,防衛(wèi)著不期而至的爛空氣,她有一個非常好的小伙伴,她告訴媽媽,她信不過這個小姑娘,但她還是愿意和信不過的人在一起,不愿離開那個信不過的小伙伴。?會議開始了,我借著柱子的掩護側目勞倫斯趙,他仰著頭,二眼在天花板上自由地來回,不說話,什么也不擁護,什么也不惱火,聽著遠處的什么,借助幻覺,每次抵達不一樣的地方,論證自己去過那里,已經見過那個人,確定自己的痛苦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回憶的樣子,不確定那樣的悲傷背后到底在悲傷什么。?掌聲響起,勞倫斯趙和我一起把腦袋對準前方,排好隊離開結束的家長會。勞倫斯趙比我幸運,而我借助自己的不幸運偷偷地注視他。 夜過了凌晨一點,孩子的媽媽好像隨意地說起被我拋棄的兒子,她的理由很堅定,相信我那么做的目的只是為了保護孩子的成長。我警覺地看著她的隨意,你說的可能是很多結果中的一個,我想起來的目的只有一個,我沒有能力同時照顧好兒子又保護自己的生命,我必須逃離,我已經被那里的筋疲力盡快拖垮了。還有一個目的我說不出口,那就是我不一定能夠管控我的失落,也許我還會和兒子的媽媽再次糾纏在一起,那是我想要的自我安慰,那也是我不敢面對的沒有發(fā)生的恐懼。孩子媽媽的隨意也許和我沒有說出的理由有關系,也許沒有。孩子的媽媽話題拐彎了,我暫時不會出軌,因為我的心在你的身上,那里遙控了我生活的方向,我用奇怪的表情當作回答,不能用語言去論證無法論證的鬼情緒。? 幾十年前的一個陰雨天,我的書桌上佇立著一個即將搭好的鐵片大軍艦,那是從隔壁借來的玩具。我把搭好的軍艦一下子劃拉到地上,以此等待著隔壁的那個小家伙來回收他的玩具。這個游戲從點滴的前進中直接在勝利的節(jié)點垂直跳入荒誕,我知道這樣不好,不能把這里的不正經推廣成典范,除非是自我秩序的生活軌跡被莫名的外力無情摧毀,但這里有一個小問題,在事件不能提前顯現(xiàn)的神秘中,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著,有些意外就是我自己走出來的。昨天的我和我提前闖下的禍相遇在今天的暴風雨里,今天的我萬分痛苦,不知道冤屈的本質停留在那個節(jié)點,今天的不相為謀撞擊在自己昨天已經徹底消散的道的記憶中,我和某個同事說,我就是這樣做事的,我們要如此行走在這個世界中。我和某個姑娘說,我一直想愛上一個像你一樣的姑娘。我還曾經無比可笑地站在萬人的講臺上演講,現(xiàn)在是國家最為重要的轉折點,有三大主要問題,有二個解決方案。好像沒有人跳出來追究我前天的論點和論據(jù),我被自己前天的道的散開搞得手足無措,可這樣的局促我也只能和自己相謀,寂靜著完全不同的道,艱難地晾曬著自己的不能安慰。?? 一個見過的女人在網絡上把一片高爾夫球場舉起在自己的臉上,今天的推桿不錯,第十七洞炮臺果嶺還意外地從沙坑里掏出一只鳥,她覺得自己終于來到了她一直夢想的那片海上。廣場女人中那個綠坎肩的姑姑不敢在自己家老頭面前炫耀,門口的居委會退休主任也不給她平等敘述喜悅的機會,姑姑多給了小阿姨十塊錢,表彰她本周的工作突出,新舞蹈真的不錯,姐妹們有些跟不上,老師讓我反復示范了三次,又讓我站到隊伍的第一個,其實我還是喜歡跳在隊伍的中間。當然,如果我要是再高二公分,那就完全不一樣了。拿錢的小阿姨一只腳停留在房間的外面,難得的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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