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自《名醫(yī)特色經(jīng)驗精華》陳澤霖,宋祖憼 主編

一、董建華經(jīng)驗    對于老年性便秘，我還常以肉蓯蓉、當歸為主藥，酌加麻仁、蜂蜜。肉蓯蓉能壯腎陽，兼有潤腸通便之功，取其滋腎潤燥；當歸養(yǎng)血潤燥，對陰虛血虧，腸中干燥者用之有顯效；麻仁滋脾生津，增液潤腸；蜂蜜潤腸通便。諸藥為伍，滋腎養(yǎng)血，體內(nèi)津血自生，潤燥通腸，因而每得良效。

二、張大寧經(jīng)驗   談到老年性便秘，我經(jīng)常以當歸、肉蓯蓉二藥各20克沏煎代茶飲，雖然效不及煎服，但使用方便，適于久服。當歸辛甘苦而溫，辛散苦降，甘潤溫通，有血中氣藥之稱，補血而潤腸，《圣濟總錄》曾以當歸為主，配藥為末而治血虛大便不通，若以生歸尾入藥，則潤腸之力更佳。肉蓯蓉甘咸而溫，本草學(xué)常劃入補陽之品，不知該藥于補腎助陽之外，尚有養(yǎng)血潤燥之功，《湯液本草》稱之為“腎經(jīng)血分藥也”，《本草經(jīng)疏》專以“治老人便燥閉結(jié)”。尤應(yīng)提出的是，本品補陽氣而不燥，養(yǎng)陰血而不膩，古人名以蓯蓉，即取其“從容不迫”之意，故老人用之尤為相宜。

蓋人老之后，腎精虧乏，腎陽亦弱，肝血遂為之不足。精血耗損，則潤腸之力減弱；陽氣不足，則無以下氣通便，故常見便秘之癥。臨床每見有些醫(yī)生隨便動用苦寒通便之品，其結(jié)果不但大便不下，反而傷及陰血、陽氣，有時雖可得一時之快，?？芍露嗄曛病?980年我統(tǒng)計了堅持服藥三月以上的85例老年便秘患者，均獲良效，其中一例老人，服此藥十余年之久，幾無中斷，不僅大便通暢，而且容顏紅潤，身體康健，近百歲而終。（兩文均見“老年性便秘證治”一文）

評注

當歸配肉蓯蓉治療老年便秘證，古方“濟川煎”就有使用，癥見大便秘結(jié)，小便清長，腰膝酸軟，舌淡苔白，脈沉遲或沉澀。方劑歌訣說：濟川歸膝肉蓯蓉，澤瀉升麻枳殼從，腎虛津虧腸中燥，寓通于補法堪宗。寓通于補，這可謂此兩味藥物配伍的一大特點，在老年虛秘、冷秘里面多可使用。當然陰虛津虧者，大便秘結(jié)，口渴，舌干紅，脈細數(shù)或沉而無力時，用增液湯、增液承氣湯也是應(yīng)該的。

上文張大寧先生告誡對老年便秘慎用苦寒通便之品，說的其實就是大黃、芒硝之類苦寒瀉下藥。他的說法是有道理的，古代有位醫(yī)家名姚僧垣，《周書》記載他的事跡，其中就有：梁武帝嘗因發(fā)熱，欲服大黃。僧垣曰：“大黃乃是快藥。然至尊年高，不宜輕用?！钡鄹?，遂至危篤。

巧的是，《周書》還記載：梁元帝嘗有心腹疾，乃招諸醫(yī)議治療之方。咸謂至尊至貴，不可輕脫，宜用平藥，可漸而通。僧垣曰：“脈洪而實，此有宿食。非用大黃，必無差理?！痹蹚闹?，進湯訖，果下宿食，因而疾愈。梁元帝大喜。時初鑄錢，一當十，乃賜錢十萬，實百萬也。

前一例說的是梁武帝曾經(jīng)患熱病，可能有便秘，想服用大黃來通下。問僧垣，回答說：“大黃可是通下較猛的藥物，然而您年事已高，身體恐不能承受，不可輕易服用?！?梁武帝不聽，堅持服用大黃劑，結(jié)果導(dǎo)致病情危重。后一例講的是梁元帝曾患有腹部疾患，招令太醫(yī)商議治療的方子，都說梁元帝乃至尊至貴之人，不可輕易使用峻下的藥物，應(yīng)該用平緩的藥味來調(diào)養(yǎng)，以讓大便漸漸通暢。僧垣卻說：“從脈象來看洪而實，可以推斷腹中有宿食。除非用大黃，否則必定難以治愈。”梁元帝聽了他的意見，進服含大黃的湯藥不久，果然排出未消化的宿食，隨之腹部不舒服也好了。隨后大賞了姚僧垣。

但是從后一例來看，把藥力峻猛、作用強烈的藥物，或有毒之品、毒性稍強之品完全不選、不用顯然是不行的，關(guān)鍵是要看清病人體質(zhì)、明了病情、掌握用法。梁武帝年高體虛，不任攻伐；而梁元帝身體狀況尚好，病乃實證，就應(yīng)該可用大黃通下。古人論醫(yī)有“王道”、“霸道”之說，前者論治療以補為主，后者以攻為主。攻下派的代表人物張子和先生曾說“先論攻其邪，邪去則元氣自復(fù)?！庇终f“陳莝去而腸胃潔，癥瘕盡而營衛(wèi)昌?！睆埓髮幭壬瞥纭巴醯馈?，無可厚非，而從古至今，主張“霸道”者，也大有人在，所謂置之死地而后生，亂世用重典，醫(yī)生也不可過于膽小，拘執(zhí)不通，不可能棄攻法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