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一個傳奇故事。唐裴鉶曾撰《傳奇小說集》三卷，原書已佚，僅有《裴航》、《聶隱娘》等神異故事散見于《太平廣記》中。本傳奇故事發(fā)生的背景取于當(dāng)代，故又可稱之為當(dāng)代傳奇故事。既然是傳奇故事，最適合于它的出路，莫過于把它作為茶余飯后胡吹亂侃的一種消遣，一味像傻子瓜子那樣嗑嗑嚼嚼消磨時光的零食，侃過算數(shù)，嚼過算數(shù)，千萬可別當(dāng)真。
魯迅先生在一篇辛辣幽默的文章里，曾經(jīng)說過：“凡對于以真話為笑話的，以笑話為真話的，以笑話為笑話的，只有一個方法：就是不說話?！彼f是這么說，“于是我從此不說話”，但還是忍不住就朝上朝下朝什么方向的胡須最為國粹，跟國粹家們進(jìn)行了一番析疑，于是在八十多年前的《語絲》上，也才有了魯迅先生的《說胡須》這么一篇妙文。 英國一位身體高度殘疾、只能坐在特制輪椅上的霍金先生，在國際上被稱為當(dāng)今世界最偉大的科學(xué)家，被譽為活著的愛因斯坦，其關(guān)于黑洞熱動力和黑洞蒸發(fā)的論著，很大程度上改變了當(dāng)代物理界對宇宙和時間的看法。當(dāng)霍金應(yīng)邀去美國做演講時，克林頓總統(tǒng)親切地會見他并向他表示祝賀。本傳奇的主人公，從小至今長臥床塌，連輪椅也坐不住，而其種種過人之處，其對宇宙起源和未來發(fā)展的了解，其描繪出來的宇宙全景圖，無論是在廣度還是深度上，都有不少霍金不可比擬之處。不過他沒有生在英國，他能得到霍金那樣的際遇么？…… 好了，對本傳奇，既然名為傳奇，本來也無需再說什么了，想了想，還是這么一句：不要當(dāng)真。 一個中原農(nóng)村的窮孩子，病重身亡，起死回生。令家人和鄉(xiāng)鄰驚訝不已的是，孩子身軀未改，人卻整個地“換”掉了，變得像個嬰兒一樣，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小孩”，重新開始他新一輪的成長史…… 死而復(fù)生的大小孩，天傳神授，具有了種種異能，沒上過學(xué)卻能識字，沒學(xué)過醫(yī)卻能為人治病，沒出門卻能進(jìn)入浩瀚無際的宇宙深處…… 今日的一些少年才子們，有的十多歲就進(jìn)大學(xué)讀書了，中國科技大學(xué)還專門辦了個“少年班”呢。這些天賦出眾的少年尖子，對常人來說，奇固然奇矣，但同樣也可理解，人的五根手指尚且不是一般齊，有些人的智商特別高一點，亦在情理之中。 不過，如果有人告訴你說，有個小孩，三歲即懂天文地理，七歲已知大乘佛法，還治愈了很多人的疑難雜癥，你信不信？這恐怕很難會令人相信，因為太離奇了，遠(yuǎn)遠(yuǎn)不是吟幾句“鵝鵝鵝”或解幾道中學(xué)數(shù)學(xué)題的問題。你會想，這沒準(zhǔn)是誰在愚人節(jié)編個故事逗人玩兒呢，不理他，隨他去。這年頭假貨假話盛行，很多人不到愚人節(jié)也習(xí)慣于說瞎話，人們對滿大街的假貨假話早已練至見怪不怪、習(xí)以為常的境地了。 三年前，當(dāng)我乍聽到這個消息時，一開始也不敢相信，但我可不能不理他，隨他去，因為對我說這話的是個出家人，出家人不可說假話，說假話在佛教中被稱為“誑語”，是犯戒的。 那位出家?guī)煾嬖V我說，有個小小年紀(jì)的小孩很了不起，三歲即懂天文地理，七歲已知大乘佛法，還說他已跟這個神異小孩直接接觸過，這小孩自己躺在床上起不來，卻為很多人治好了病。我問這小孩現(xiàn)在什么地方？以后有機會的話，可以去見見。他說行啊，那小孩在河南鄉(xiāng)下，到時候他有空的話，還可陪我去。 1.初往河南訪奇人
○四年春，我去河南，摸索著找到了這個神異小孩的家里。 這是一個蓋了沒幾年的農(nóng)家宅院，院內(nèi)兩層樓房，大門前一條鄉(xiāng)村便道，不大有人在戶外走動，宅院四周分布著大片綠色的麥田，遠(yuǎn)處簇立著綠色的防護(hù)林，空氣中彌散著泥土和植被的清新氣息，置身于這個充滿綠色的環(huán)境里，讓你體會到春天農(nóng)村盎然的生機和醉人的恬靜。 一個四十多歲的短發(fā)女子出門來接，身穿藍(lán)茄克，拉鏈沒拉上，露出里面穿的闊條紋黑白兩色毛衣，面容端莊，臉色滋潤，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種地的農(nóng)婦，倒有一點貴夫人的氣度。我想，這一定就是神異小孩的母親了吧？問她，果然是的。她請我在客廳里坐一坐，說馬上可吃午飯，轉(zhuǎn)身就去忙活了。 我打量這農(nóng)家小院，里里外外收拾得挺窗明幾凈。寬敞的客廳里，擺著沙發(fā)和一臺大彩電，墻上掛著兩面錦旗，上面分別寫著“醫(yī)術(shù)超群”、“醫(yī)德高尚”，題款是“敬贈市衛(wèi)生院某醫(yī)生”，落款是某縣某鄉(xiāng)某村某某某。 某醫(yī)生？某醫(yī)生是誰呀？是小孩的父親？長者？還是小孩本人？七八歲的小孩就當(dāng)衛(wèi)生院的醫(yī)生了？一連串的疑惑困擾著我，恨不得能早點把謎底揭開。 飯菜送到客廳來，就我一人吃，她們早已吃過了。我匆匆吃完，就站起來，想盡快看到那位帶點神秘色彩的小孩。 松梅掀開一道門簾，讓我進(jìn)去，進(jìn)了屋，只見一張床，還有一道簾子擋著。我急不可待，腦子里什么都沒想，就拉開了床簾…… 躺在床上的人，不像出家?guī)熣f的是個七、八歲的小孩，也許，是我在電話里沒聽清楚吧。十幾？二十幾？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大年紀(jì)。剃了個光頭，頭頂上有幾道極深的漕溝，十分奇特。他的面容屬于略顯肥胖的那一種，鼻子、臉頰和下巴都有點肥篤篤的，雙眼皮，一雙眼睛很有神采，眼睛里洋溢著一種真誠的笑意，臉上也煥發(fā)著一種燦爛的笑容。掩蓋在薄被子下的身體，凸現(xiàn)出圓鼓鼓的肚子?？吹剿恢醯?，會讓人想起那個笑口常開的大肚彌勒佛來，在今日現(xiàn)實生活中，恐怕已不大看得到這樣陽光的笑容了。 我和他彼此問了好。怎么稱呼？他說家里都叫他大小孩。初次見面，出家?guī)熯€沒到，我不敢問太多，怕顯唐突。他好像知道我心中對他的好奇，主動跟我談起在他身上出現(xiàn)的許多令人奇怪的現(xiàn)象。頭一次為人看病，是很偶然發(fā)生的，后來找他看病的越來越多，最多時一天有一二百人。有些事，他隨口說說，也不知怎么回事，過了幾天或一段時候，果然就發(fā)生了。 這幾年不大看病了，腦子里出現(xiàn)不少東西，佛教、道教、宇宙、天文等等都有，有些叫家人記了下來，不知道有沒有價值…… 出家?guī)焷砹艘院螅^續(xù)坦陳自己的一些經(jīng)歷和想法。當(dāng)他母親把他繪的一些宇宙圖拿給我們看時，出家?guī)熣f道：“他畫出來的，我看就是佛教中的華藏世界圖，有的還比較簡單，有的很深奧，一下子還看不清楚?！蔽矣X得他畫的這些宇宙圖很有意思，若有機會讓當(dāng)代天文學(xué)家看看，沒準(zhǔn)他們研究了一輩子沒找到的答案，這圖里都藏著呢。 我問他是否看過霍金的著作？其實我自己也沒涉足過，只是偶從報紙上看到介紹，說這個坐在輪椅上的英國人很了不起，對宇宙成因有一些十分獨到的見解。 “霍金的《時間簡史》看過?！贝笮『⒄f道，“霍金講的一些東西，有些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他坐在輪椅上，用思想去探索宇宙的最深處?！?br> 我問霍金是靠公式、推論來探索宇宙？還是靠自己的某種感悟？或兼而有之？ “凡是這樣的人，都不是一般的，”大小孩說，“像愛因斯坦，小的時候那么笨，到后來對科學(xué)的發(fā)現(xiàn)那么好?；艚?，身子不能動，整個身體被禁錮住了，可是他的思想是自由的，可以自由地想象宇宙是怎么樣子的，想象再推理，最后用數(shù)學(xué)公式表達(dá)出來?！?br> 我很詫異：“你連愛因斯坦也研究？” “想看看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大小孩很平靜地說，“曾托人去鄭州買，新華書店里沒有?！?br> 我心里暗想，等我回上海后，要幫他找找看?！净厝ズ螅以谏虾？萍紩暾业搅藧垡蛩固埂断鄬φ摗分凶g本，還有兩本介紹宇宙學(xué)的通俗讀物，一起給寄了去?！?br> 大小孩請母親拿出一摞小學(xué)生作業(yè)簿，給我們看。有些簿子上記著他有關(guān)修行方面的一些體會。我和出家?guī)熾S便翻看，有的請他做點解釋。 當(dāng)講到“人生如夢幻泡影”等句時，他說：“‘人生如夢幻泡影，真覺見性再生命?！@是指通過修行，可以變成另外一個生命，是指生命提高了一個層次?！X而不迷大善’，是指打坐中看到以后發(fā)生的事情，心里明白了，但不去干擾?！岸粣簾o念’，這是指有些東西外表似乎邪惡，其實未必……” 出家?guī)煵逶挼溃骸皩Υ笮扌腥藖碚f，本無所謂邪、正，隨緣殺、隨緣吃、隨緣度，一切不落相，就像濟(jì)公。這類話很難對別人說，禪宗一聽就明白?！?br> ………… 大小孩最后說道：“以前我不見外人，若無意中突然見了，便會心跳加快，很不舒服。這次跟你們兩位見面，毫無不舒之感，很平靜，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我說我太冒然了，剛來這里，問也不問一聲，就把簾子給拉開了。 大小孩說，他也覺得奇怪，你把簾子拉開了，他一點兒也沒有不舒服的感覺，也許這是一個緣起吧。 出家?guī)熣f，這就是佛教中說的一種緣分啊。 2.苦難的往事催人淚下
大小孩的母親里里外外一把手，又要照顧大小孩，又要干家務(wù)，忙這忙那，做什么事都又快又利索，看得出是個挺能干的人。 我在這里住了三個晚上，等她稍許空下來時，我請她把大小孩的故事從頭開始給我說說。 于是，她講起了自己苦難的往事，講起了大小孩不可思議的來歷…… 回顧以往走過的路，她時常覺得，她這一生，似乎是注定要到這個世界上來受苦的。 她出生在老城北街一個普通農(nóng)民家庭里，從她記事起，好像就很少有過吃飽飯的時候。六歲那年，他父親跟母親離了婚，她的哥哥、姐姐和妹妹仨人都留在了生父身邊，就她一個跟著母親過，日子過得更苦了。在那個靠勞力掙工分的年代，“回觀村閭間，十室八九貧”，一個女子又拖著個孩子，要維持生存何其難也。母親經(jīng)媒人說合，不久又嫁了人，但日子依然不好過，讓她小小年紀(jì)就飽嘗了生活的艱辛和世情的冷漠。 初中畢業(yè)，沒錢繼續(xù)讀書，她就像成年人一樣下地干活掙工分了。結(jié)婚后，為丈夫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剛滿一歲，感冒高燒，鄉(xiāng)里的赤腳醫(yī)生來打針，打壞了神經(jīng)，慢慢地兩條腿越來越細(xì)，到后來路也走不了，只能從早到晚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全靠她一個人照顧，每天還要下地干活，還要忙所有的家務(wù)，生活的艱辛無以復(fù)加。有時她暗自嘆息，真不知道自己前世欠了誰的債，這輩子要這樣作牛作馬地過牛馬不如的日子! 病兒七歲那年，就連這樣的日子也維持不下去了，他跟丈夫分了手，什么東西都沒帶，就帶走了一個不會走路的兒子! 歷史像是在循環(huán)中打轉(zhuǎn)。那時她母親已經(jīng)過世，她像當(dāng)年母親一樣，為生活所迫，拖著一個不會走路的兒子，又嫁了一個男人，而當(dāng)她走進(jìn)第二任丈夫的家門后，這才發(fā)覺，命運又跟她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 有一天，她背起兒子，邁著艱難的腳步，走到過去住的地方，把兒子放在了門口，叮囑兒子要聽生父的話，不要惹父親生氣，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兒子在生父家住了沒多久，有一天一大早，忽然有人跑她家來，說是村頭有個小孩被扔在那里，坐在地上沒人管，看上去像是你的孩哩。她一聽，心頭頓時抽緊了。趕過去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兒子，干涸嘶啞的嗓子已哭不出聲音，就那雙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看。她心疼得像有刀子在剜，抱起兒子放聲大哭：“兒啊兒啊，可憐的兒啊，都怪我作娘的不好，不該把你抱他那里去，從今往后，我娘倆哪怕死也死在一塊……” 兒子背回來后，她向鄰里借了一間喂過牲口的草屋，地上鋪點麥秸，讓兒子睡那里去。昔日的牛棚滿是窟窿，她找些舊塑料紙、化肥袋給擋一擋，夏天蚊叮蟲咬，冬天寒風(fēng)從墻縫里呼呼地鉆進(jìn)來，冰冷徹骨…… 3.我要給土地爺作伴去了
苦難中長大的孩子，還是很懂事的，每次見母親眼睛紅腫著，就知道她又受委屈了。兒子流著淚對她說：“媽，你不要給我端飯了。你給我端飯，他們會不高興，讓我早點死掉吧?！泵炕芈爟鹤舆@么說，她總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苦和痛，抱住兒子，母子倆大哭一場…… 這一天，有個外村的熟人，拿了張報紙來給她看，報紙上的一個角落里，登了一條小廣告，介紹蘭州的一家醫(yī)院，專治肌肉萎縮癥。 她將報紙拿在手上，把報紙角落里這段一二百字的消息，看了又看，心里起了波動?？墒?，家里這么窮，她哪有錢去蘭州啊。想到這里，不禁默然流淚。 那熟人勸她不要哭，答應(yīng)幫她想想辦法。過了兩天，給她拿來兩百幾十塊錢：“啥時還都行，去吧，把孩子的病給治一治。” 懷里揣著這二百幾十塊錢，她背著兒子上路了。一路走一路哭，不知流了多少淚，總算從鄭州到達(dá)蘭州，并找到了那家醫(yī)院。 醫(yī)生很驚詫：“哎呀，這么嚴(yán)重的病，怎么得的？為什么以前不早點治？”眼光又落在她身上，“那么遠(yuǎn)的路，是你一個人把他背來的？你背得動他？他爸呢？他爸為什么不來？” 她被醫(yī)生問著了心頭之痛，竟然一下子噎住了，說不出話來。兒子開口了，邊說邊哭，邊哭邊說：“我親爸不要我了，別人都不要我了，沒有一個人看得起我，從小到大，就我媽一個人把我?guī)е?。家里窮，連飯都吃不上，那還有錢來治病？來這兒的路費，是鄰村一個同病相憐的人借的，他兒子還比我強……” 門診室里，靜靜的，幾個醫(yī)生都在聽，沒人說一句話，有的在用手絹擦眼睛，病兒的苦難遭遇，實在是揪人心疼、催人淚下。 回到家里后，她就天天煎藥給兒子服用，希望能發(fā)生奇跡。 服了一個月，奇跡沒有發(fā)生，連一點點好轉(zhuǎn)的跡象都看不到。兒子對她說：“媽，這藥別吃了?！?br> “為啥？” “吃再多也不管用。再說，過一個月，我要給土地爺作伴去了?！?br> “別瞎說?！彼宦犨@話，心頭一驚，似乎聞到一絲不詳之兆，不由得就哭了起來。 一個月后，一天晚上，兒子像是突然得了一種怪病，揮舞手臂，望著空中，大叫大嚷：“啊!啊!你們不要來!你們不要來!……” 一會兒又大叫：“哎喲!哎喲!疼!疼!” 叫到后來，聲音慢慢輕下來，變成了模糊的囈語。到下半夜，兒子已不會說話，身子一動不動，像是斷了氣的樣子。她大聲哭喊兒子，只見他眼角還有一點淚水滲出…… 她把村里的赤腳醫(yī)生請來。醫(yī)生聽了聽她兒子的心臟，又把了把脈，搖搖頭說：“不行了，脈搏已沒了?！闭f完就走了。 兒子就這么死了，一動不動地躺在地鋪上，走完了十幾年悲悲切切、凄凄慘慘的人生之路。 兒子死了，她嚎啕大哭、痛不欲生，把這些年埋在心頭的委屈大聲哭喊出來…… 4.死而復(fù)生
她的妹妹和弟弟、弟媳聞訊趕來了，幾個人跟著大哭一場。 第二天，松梅還在發(fā)呆的時候，有個熟人跑來叫她：“嗨，一塊去割莊稼吧，再不割，都要焦啦。” “好吧?！彼龔姶蚓?，取了鐮刀，跟那人一起往地里走。別人家的莊稼都快收完了，一垛垛壘在曬場上，等著曬干了脫粒加工呢。她家的六畝地，從播種到收割，主要靠她辛苦操勞，整天忙里忙外、忙著忙那，眼瞧著莊稼都快熟過頭了，到現(xiàn)在還沒開鐮。 她是個干農(nóng)活的好手，樣樣活兒都干得又快又利索?？山裉靺s覺得特別吃力。這幾個月來，肚子不知怎的鼓得越來越大，割莊稼不能不彎腰，腰一彎下來，可費勁羅。 割了一小塊地，她忽然覺得肚子痛，那一陣又一陣帶有收縮感的絞痛，令她叫聲不好，趕緊捂著肚子往家里跑。剛進(jìn)家里，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潮水一樣襲來，兩眼一黑，兩腿一軟，不由自主就倒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她醒過來了，腦子里還有點暈乎乎的，恍惚記得剛才還在田里干活，怎么就躺到自家水泥地上了？趕緊一骨碌爬起來。 也正在這個時候，躺在小屋地鋪死去整整一天的兒子，忽然醒過來了! 聽到死去的兒子發(fā)出哼哼聲，她趕忙跑過去看，心里又驚又喜，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站在孩子身邊，母子倆目光對視，心靈之火相撞相迸，她的眼睛里充滿歡愉和慈愛，孩子的眼睛里卻帶著陌生和新鮮。 “兒啊，你醒過來啦？” 兒子好長時間不說話，好像舌頭變僵硬了，發(fā)不出聲音來。過了一段時候，才吱吱唔唔地說出話來，話語含糊不清，而且說話的聲音完全變了，變得奶聲奶氣的。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聽清，孩子好像在問，你是誰呀？他是誰呀？ “我是你的媽呀?！?br> “你是我的媽？” “是的?！?br> “你怎么把我生地上啦？”他一面說一面雙手舞動，兩腳往空中蹬，作出一種嬰兒的動作。 她想起剛才從水泥地上爬起來的那一幕，心里充滿了惶惑，不知說什么好。 ………… 后來，兒子又嚷嚷著要吃麥麥。 “你要吃什么？”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麥麥?！?br> “你要吃麥麥？”這回她聽明白了，所謂“吃麥麥”，這是當(dāng)?shù)氐陌l(fā)音，意思就是吃奶。她有點哭笑不得，我的兒唉，你怎么還要吃奶？ “我剛生出來，當(dāng)然要吃麥麥?！?br> “不過，我沒有麥麥給你吃呀?！?br> “沒有麥麥，那就吃奶粉吧?！?br> “一會兒我就去買奶粉給你吃。 她去村里的小賣部買回幾袋奶粉，又找出當(dāng)年給女兒用過的奶瓶，將奶粉沖化了，裝進(jìn)奶瓶，喂給他吃。滿滿一瓶奶，咕嘟咕嘟，三口兩口就被他吮完了。 過不了多久，兒子又嚷嚷著要喝奶。她問兒子：“你咋要吃這么多呀？別的小孩沒吃這么多的?！眱鹤诱f：“我是大小孩，當(dāng)然比別的小孩吃得多啦?！?br> 就這么著，從早到晚，一天要吃十幾次，還要伺候他喝水、尿尿、洗臉，夜里也不得一刻閑，累得她都快趴下了。 ………… 6.出現(xiàn)許多怪事 吃了一個多月奶粉，奶粉吃掉幾十包。逐漸能喝點稀的了，稀飯呀，菜湯呀，放在碗里喂給他吃，跟奶瓶算是告別了。這好像是一種標(biāo)志，標(biāo)志著他嬰兒期的結(jié)束吧。 他叫媽給他買個玩具，說是小孩都要玩玩具。家里沒錢，買不起，就向別人家借了個木頭做的小童車，他坐在中間，叫別人推來推去推著他玩，到后來，他獨自一個人也能推著走走。 院子里的空地上突然長出一棵不知名的樹來，也不知哪來的，才幾天就長得比人還高，樹枝兒細(xì)細(xì)的，葉片兒濃綠色，長得比人的手掌還大，樹的頂端開了四朵紫紅色的花，形狀有點像那種尖頭辣椒。見過的人都覺得不可想象，從沒見過瘋長得這么快的植物。有人還特意拿來一架傻瓜照相機，把這棵奇妙的樹給照了下來。 像幼兒學(xué)步一樣，他一拐一拐地可以走幾步了，但走走就要摔倒。要方便時，可以扶著他上廁所。有幾次天下雨，廁所光有墻沒有頂，他也打不住傘，在廁所里一蹲下來，他頭頂上的云就出現(xiàn)一個圓形的空洞，在這一小塊范圍里，就是沒雨，別的地方依然下。 7.難熬的痛苦 時間一天天過去，大小孩似乎長大了許多，也似乎變了不少，變得內(nèi)向和沉默，除了家人，不喜會見生人，平時很少說話，終日生活在一個封閉的世界里。他叫家人給他做了一個布簾，吊在床前，擋住了那些來串門的左鄰右舍們好奇的目光。 沒曾想到，這事傳出去后，在當(dāng)?shù)剞r(nóng)村成了一個新聞。遇上農(nóng)閑，村里的婦女們端個小凳，或干脆坐地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議論起村里的流短飛長，誰誰家的老婆跟小叔搞上了，誰誰家的媳婦跟公公拌嘴了……談著談著，每每就會扯到松梅家布簾后面的大小孩，為什么那孩兒死了又活過來？為什么活過來后不讓見人？會不會是借尸還魂？會不會是個見不得人的怪物？會不會是個嚇人的畸形怪胎？若真是個嚇人的怪物，還不如不活呢…… 母親面對著村里人投來的詭異多疑的目光，也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負(fù)擔(dān)，她低下頭，不想說什么，也無話可說…… 當(dāng)農(nóng)婦們在背后嚼舌頭的時候，她們顯然想不到，大小孩的聽力極為靈敏，雖說離得挺遠(yuǎn)，還隔著幾堵墻，但這些背后議論他的話，都被他聽得清清楚楚。那些話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尖刃，深深地刺傷了他，使他那顆童稚未脫的心，感受到這個世間的冷酷和痛苦。他一次次反問自己：為什么自己的身子沒有自由？為什么別人都能自由自在地行走，自己卻只能天天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他想?yún)群埃胄?，但最終還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沖動，他深知母親背負(fù)的心理壓力已夠沉重的了，他不能再加重母親的壓力，到頭來唯有將自己的痛苦，深深地埋藏在心靈的深處…… 春夏秋冬，在心靈的痛苦呻吟中，他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白天，一個又一個黑夜…… 因為生理上的缺陷，他的身體也遭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折磨。 夏天的日子是最難熬的，高溫炎熱，體表大量出汗，需要補充大量水分，母親在家身邊的時候，會端水給他喝，可是母親要去地里干活，還要忙別的事情，一旦母親離開時間長一點，他就沒水喝了，即使口再渴，也只能忍著。后來母親想了個辦法，在他床頭放一杯水，里面插一根細(xì)管，讓他口渴時自己將嘴巴湊上去吸幾口。若母親有事外出，中午回不來，就提前做飯，讓他早上吃得飽一些，中午那頓就免了。……更大的折磨，是蚊子的叮咬。家里買不起蚊帳，點不起蚊香，一到晚上，那成群結(jié)隊的蚊子嗡嗡地包圍著他，輪番進(jìn)攻，臉上、手上、腳上、身上，到處被蚊子叮咬，剛叮上的時候，像被一根極細(xì)的針刺了一下，有一點點癢，尚可忍受，他在心里對蚊子說，你們快點喝吧，喝飽了就快點飛走吧。等蚊子喝飽了飛走了，剛才被叮咬的地方才劇烈地癢起來，特別地難受，自己想撓又撓不了，簡直是忍無可忍，可還不能不忍，捱過的每一分鐘都難受極了，淚水便不由自主地滲了出來，與汗水混合在一起，在臉上不停地流啊流……這無聲的悲泣，讓他頭一次知道了，在這個世界里有這么一種滋味叫傷心流淚。 到了秋天，氣候不冷不熱，蚊蟲也少多了，應(yīng)該說日子好過些了。不過，秋天也有蚊子來侵襲，那秋蚊的個兒又黑又大，猛然叮你一口，奇癢難熬，簡直就像上了一次刑罰! 痛苦和磨煉催人早熟。有一天，他動了想學(xué)習(xí)認(rèn)字的念頭，對母親說：“你找?guī)妆緯o我，我想認(rèn)認(rèn)字。” 母親找出一本繼子用過的小學(xué)語文書，給了他。 他把書放在枕頭邊，一頁一頁地翻過去。沒人教他，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發(fā)覺書上的字自己都認(rèn)識，不認(rèn)識的幾乎一個都沒有。 古語說，神人生而知之，圣人學(xué)而知之。像孔夫子這樣真正稱得上圣人的人中賢杰，古往今來，每個時代也出不了幾個，而像倉頡這樣發(fā)明了漢字的神人，似乎只有從上古的神話傳說中才能捕捉住他的一點蹤影。眼下躺在病榻上的這個大小孩，居然沒人教就認(rèn)字，難道今天又有生而知之的神人再世了？神不神的，當(dāng)然不好隨便說，但至少，不是個平常之輩吧…… 他要母親再找?guī)妆拘碌臅o他。 “你又不識字，還要看什么書？” “這些字我都認(rèn)識?！?br> “你都認(rèn)識？” “是的。” “你從來沒上過學(xué)，你怎會認(rèn)識字？”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一看都認(rèn)識?！币娔赣H將信將疑的樣子，他把語文課本讀了幾篇。母親這才相信他說的不假。 因為家里窮，買不起書，除了子女上學(xué)用的課本，沒有別的書。母親又找出幾本學(xué)校發(fā)的教課書給他。他粗粗翻了翻，棄之一旁：“拿去，不用了，這些課本都太簡單了?！?br> 過后，他又要母親給他準(zhǔn)備紙筆，他要寫字。 母親給他找來一本沒用完的雙線報告紙，翻到空白處，攤開在他面前，讓他寫。他右手握筆，在紙上慢慢地描畫。因為握筆的手沒有力氣，寫起來十分費勁，化不少時間才寫了半頁紙。 “你寫的是什么字呀？”母親問他，那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字，真把她這個初中文化的給難住了，“我怎么一個都不認(rèn)識？” “噢，這不是你們現(xiàn)在用的字吧。”大小孩說，“你看不懂也沒關(guān)系?！?br> 他后來陸陸續(xù)續(xù)又寫了好幾頁紙，雖然別人看不懂，但是一點一劃、一撇一捺都極有章法，又像蝌蚪文，又像象形字，字的結(jié)構(gòu)勻稱而生動，漂亮極了。 9.出現(xiàn)許多怪事 吃了一個多月奶粉，奶粉吃掉幾十包。逐漸能喝點稀的了，稀飯呀，菜湯呀，放在碗里喂給他吃，跟奶瓶算是告別了。這好像是一種標(biāo)志，標(biāo)志著他嬰兒期的結(jié)束吧。 他叫媽給他買個玩具，說是小孩都要玩玩具。家里沒錢，買不起，就向別人家借了個木頭做的小童車，他坐在中間，叫別人推來推去推著他玩，到后來，他獨自一個人也能推著走走。 院子里的空地上突然長出一棵不知名的樹來，也不知哪來的，才幾天就長得比人還高，樹枝兒細(xì)細(xì)的，葉片兒濃綠色，長得比人的手掌還大，樹的頂端開了四朵紫紅色的花，形狀有點像那種尖頭辣椒。見過的人都覺得不可想象，從沒見過瘋長得這么快的植物。有人還特意拿來一架傻瓜照相機，把這棵奇妙的樹給照了下來。 像幼兒學(xué)步一樣，他一拐一拐地可以走幾步了，但走走就要摔倒。要方便時，可以扶著他上廁所。有幾次天下雨，廁所光有墻沒有頂，他也打不住傘，在廁所里一蹲下來，他頭頂上的云就出現(xiàn)一個圓形的空洞，在這一小塊范圍里，就是沒雨，別的地方依然下。 10.姨媽的故事 大小孩的一個姨媽，對松梅和大小孩一直不錯，經(jīng)常來看望大小孩。 大小孩的一個舅舅，有時也來看望大小孩，還喜歡逗弄逗弄他。有一次大小孩被逗惱了，氣呼呼地說：“你回去的路上，非讓你摔倒不可!”舅舅是騎自行車來的，回去路上，果然不明不白地摔了三跤，好在沒摔傷，車子也沒摔壞，只是把衣服弄臟了。 有一次姨媽的女兒來玩，大小孩也跟她開玩笑說，你回家路上小心點，你會摔三跤。結(jié)果，路上果然莫名其妙地摔了三跤，但一點都沒摔痛。 這一來，姨媽和舅舅家不得不對大小孩刮目相看，誰都不敢再隨便招惹他。 姨媽在自家靠河邊的一大塊承包地上，種上了楊樹苗，這種樹易栽易活，長勢快，是當(dāng)?shù)剞r(nóng)民屋前屋后綠化遮蔭的首選樹種之一。隔上一段時候，她就用三輪車?yán)蠋桌涿缛ユ?zhèn)上賣。因為種的人多，互相競價竟賣，生意也不好作。 姨媽見大小孩說話靈，一說一個準(zhǔn)，有一次問外甥：“你能讓我的樹苗賣得快一點嗎？” “能?！贝笮『⒄f，“你這車樹苗一拉到鎮(zhèn)上就能賣掉?！?br> “真的？”姨媽似信非信地說，“如果這車樹苗賣得好，下次我來帶好吃的東西給你?！?br> 她把三輪車騎到鎮(zhèn)上，剛停下，就有人光顧了。問她怎么賣？她說一元一棵。一般的行情是六七毛、七八毛一棵，她開一元，等對方還還價，也就賣個六七毛、七八毛吧。誰知那人不還價，也不挑挑揀揀，付了幾十塊錢，拿了幾十棵樹苗就走了。又有人來了，也不還價，也不挑挑揀揀，爽爽快快付了錢，拿了樹苗就走。一會兒來一個買主，一會兒來一個買主，來了就買，買了就走，她這大半車幾百棵樹苗，不消半個時辰，就全賣完了。而在這同一條街上，兩旁也有不少設(shè)攤賣樹苗的，剛才來的那些買主，經(jīng)過時卻看也不看一眼，就仿佛那些攤位根本不存在似的! 她想，從來沒遇上這種事兒，大小孩能耐不小啊! 沒過幾天，她就買了些糕點小吃，再去看望外甥。一見面，放下點心，還沒開口，大小孩就對她說：“怎么樣，上次你那車樹苗賣得很快吧。” “是呀。你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 “你真行呀!”她說著，摸出一張十元的錢來，放在他枕頭邊，“這錢就送給你零花吧?！?br> “可以的，這就算是你給報的稅吧?！?br> “你下次還要幫我的哦!” “可以，不過你也要報稅的?！?br> 等姨媽走了后，他對母親說：“你把這十塊錢拿去吧?！彼擅纺眠@錢去買了幾斤鹽。在那時生活艱難得連鹽都吃不上，有時想借幾元錢去買點鹽，就連這幾塊錢都借不到。 打這以后，姨媽每次去鎮(zhèn)上賣樹苗，都賣得特別順暢。賣完了，就來外甥這兒，帶點吃的，并送上個五塊十塊的，算是“報稅”。 不過有一次，她賣完一車樹苗，沒來“報稅”，大概是忘記了吧。當(dāng)她過了段時候，又去鎮(zhèn)上賣樹苗時，她的車忽被集貿(mào)市場管理員給扣住了，要查她的車牌照，她沒帶，說她隨地設(shè)攤違反了規(guī)定，要罰款。她爭辯說，有那么多人都在這兒擺攤么，你們干嘛不抓他們偏抓我？管理員說，就抓你又咋的啦？你回去把牌照取來，再來聽候處理。她趕緊回家找人托關(guān)系，花掉了幾百元，才把車取回來。車上的樹苗，也只能以最便宜的價錢賤賣了。 那時，她得知姨媽家養(yǎng)了一條小狗，曾叫姨媽把小狗帶過來給他看看，他說他還從來沒見過狗呢。姨媽怕他看了喜歡要留下，嘴上說好好，卻拖延著不給帶來。誰知那條小狗居然絕食了，不吃也不喝。姨媽心疼小狗，更領(lǐng)略過外甥的厲害，就乖乖地給送過來了。他知道姨媽的心思，玩了幾天后，就把小狗給還了。 11.無意中發(fā)覺能給人治病 有一天，他家里一個朋友上門來玩，忽然牙痛起來，疼得大聲哼哼。 獨自一人躺在小屋里的大小孩，雖然隔著床簾、門簾，也聽到了病人的哼哼聲。他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人的牙痛，我可以幫他治好。 他把家人叫來說：“去問問你的朋友，想不想讓牙齒不再疼？” 家人不相信：“你會治?。俊?br> “我可以叫他半小時以后就不疼，不過，治好以后，要叫他拿二百塊錢。你們?nèi)枂査覆辉敢?？?br> 去問了那人。俗話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你命!”那人被突如其來的牙疼折磨得痛不欲生，一聽有救，別說二百，再多也愿意拿。 就叫那人坐在隔壁屋子里，面朝大小孩的方向坐好。 大小孩心想，牙齒痛，一般來說是急火所致吧，就用手指對著那人牙齒方向，以意念將一股細(xì)細(xì)的水流射了過去。 二十分鐘后，那人自己大叫起來：“咦!不痛了!不痛了!” “去，叫他拿二百塊錢來。”他吩咐家人。 “這個，朋友之間要那么多錢，不大好意思吧。” “既然這樣，那就叫他拿九塊錢吧，要一元一張的，一共九張?！?br> 那人一聽，因為身上沒那么多一元的紙幣，趕緊跑去附近小賣部，換了零錢。 大小孩把這九塊錢都給了母親：“你把這錢拿去，貼補家用吧?！?br> 腦袋像陀螺一樣旋轉(zhuǎn)起來 打這以后，附近村里陸陸續(xù)續(xù)有人來請他治病。 有個鄰居娘家村里的人，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小伙子來治尿血癥，病得很重，之前跑過不少醫(yī)院，醫(yī)生診斷為尿毒癥，藥開了不少，錢花了不少，一點沒用。 叫病人坐他門外，隔著兩層布簾，他用手指對著小伙子，以意念將能量發(fā)射到病灶部位。小伙子叫喚起來：“涼的，涼的。” 過幾天又來治了幾次，尿血就痊愈了。 頭一次來時，小伙子的媽已付了九塊錢，算是掛號費吧。病治好了，母子倆滿心歡喜。他說：“病好了，拿二百塊來吧。”第二天，就把錢送來了，后來一直沒再犯病。 有個患糖尿病的婦女，全身乏力，胳膊抬不起，平時藥沒少吃，還跟人學(xué)練一種功，練了一兩年，沒什么效果。來到大小孩這兒，治了三分鐘，感應(yīng)很大。時近中午了，請她吃了餃子再回去。手一伸，發(fā)覺胳膊不疼了，抬得起來了!她驚異萬分：“嘖嘖，真是神仙看病也沒這么靈啊!” 這位女子的姐姐聽說了，也來看病。她這位老太太的病是在腳上，不久前坐三輪車摔下來，右腳軟組織受損，走路一拐一拐，連很低的臺階也上不去，去醫(yī)院看過好多回，又敷膏藥又服丸藥，仍不見好。來了后，讓她在門外的一個高凳上坐好，叫她把眼輕輕閉上，什么都別想就行。 大小孩為她治了幾秒鐘，她的腦袋就像陀螺一樣旋轉(zhuǎn)起來。 “可以了?！贝笮『⒄f，“下去吧?！?br> 老太似乎沒聽到，腦袋不轉(zhuǎn)了，眼睛仍閉著，人坐在高凳上，一動不動。 “可以了，下去吧?！彼擅吩谶吷咸岣吡艘稽c聲音說。 老太仍然閉著眼，一動不動。 “下去吧。”松梅說著用手推推老太，想扶她起來走。 老太仍然沒任何反應(yīng)。 松梅有點慌了，拿手摸摸她的鼻息，還好，有呼吸，又摸摸她的脈，跳得比較快。她丈夫有點害怕，說去請個醫(yī)生來看看吧。 “沒關(guān)系的，”大小孩說，“把她抬到十米開外，一會兒就好了?！?br> 松梅就趕緊叫了兩個人，把老太太抬到邊上去，讓她在一張椅子上斜靠著躺下來。 抬過去后，老太太的臉色忽然變了，變得滿面通紅，紅里透紫，兩只眼睛也變得通紅，雙目怒張，灼灼逼人，說話聲音也變了，粗聲粗氣，像個男子漢的大嗓門。 “你是誰呀？”松梅問她。 “我是關(guān)爺嘛?！?br> 原來，老太太家里供著關(guān)公，十分靈驗。關(guān)爺外出辦事幾天，回來后找不到她，就找到這里來，正碰上大小孩在給她發(fā)功，就上了她的身。 “不講實話，不講實話，脖子里還有兩個瘤子，沒報出來!”關(guān)爺通過老太太的嘴，大聲喊叫道。 “脖子上還有瘤，這兒來，病會不會好？”松梅問。 “會好!馬上就好了。” “那大小孩治病行不行??？” “行啊!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關(guān)爺又咕噥了幾句，說要走了。 松梅趕緊叫人讓路。 老太太慢慢醒過來，臉不紅了，聲音也恢復(fù)了。 叫老太太自己走走看。嗬，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行步輕捷，不痛不拐，連臺階也走得上去，完全好了。伸手摸摸脖子，瘤子也不翼而飛了。 大小孩說，你這病還要再來鞏固兩回。 老太太說中，下回來給你拿一千塊。 大小孩說，不用這么多，總共六百就可以了，下回來先拿二百。 老太太說，我全部給你拿來。 老太太回家后還有點不放心，叫兒子送她去醫(yī)院拍片復(fù)查，脖子上的瘤子果然沒了。她也許是怕拿錢，沒再去。 春節(jié)過后，來看病的又漸漸多起來。大小孩給立了個新規(guī)矩，先掛個號吧。等治上幾次，病治好了，你愿意給就再給一些，給多給少隨你意，你不給也就算了。 那段時候，他家院子里外可熱鬧啦，一直延伸到幾十米外的寨基地，像農(nóng)村辦廟會一樣，天天擠滿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站著的，坐著的，躺著的，熙熙攘攘，吵吵嚷嚷，人最多時，甚至一天來了二三百人! 人太多，從清晨五點，一直看到半夜十二點，都治不完，松梅就想出個掛號的辦法控制一下，用紙片寫了號碼，讓來的人排隊領(lǐng)號，按號就治。 為了掛上號，不少人半夜就趕來了，凌晨三、四點來的，已經(jīng)排到七、八十號了!早春季節(jié)，天氣還挺冷，很多人來的時候還帶條被子，家人排隊領(lǐng)號，病人就睡在車子上。松梅見了，就買了磚頭在院子里搭了個棚，鋪了九張簡易床，讓重病號和遠(yuǎn)處來的能放倒了躺一躺。 來這兒看病的人，有的隨帶幾個饃，到中午吃飯時啃啃，有的什么都沒帶，鄉(xiāng)下又沒飯館，找不著個地方吃飯，只能干挨餓。松梅看在眼里，就搭了個臨時廚房，每天燒上幾桶開水，到中午煮上一大鍋面條，蒸上幾籠饅頭，搬出家里所有的碗盞，讓來的人白吃白喝，隨意取用。 這種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局面，持續(xù)了四五個月。大小孩以他神奇莫測的功力，幾乎是來者不拒，來一個治一個，來一個治一個，救治了成千上萬個病人，絕大部分都療效顯著，很多重癥病人，來的時候是躺著、抬著來的，回去時抬胳膊伸腿自己走回去了。 可他自己因為超負(fù)荷運轉(zhuǎn)，從早到晚凝氣斂神、透視病癥、發(fā)射能量，每天只睡幾個鐘頭，實在太累太累了，有幾次甚至給人看病時唿嚕唿嚕睡著了。因為病人實在太多，自己吃飯沒時間，餐無定時，飽一頓餓一頓，弄得自己的腸胃也犯了病。 到這個時候，大小孩叫他媽買了兩把大掛鎖，把他的那間屋子從外面給鎖了，再有人來，就說他走了。問去哪了？就說去西藏閉關(guān)修行了，不看病了。他一說不看病了，頓時就門前冷落車馬稀，到后來果真幾天都沒一個人來。不管是來過的沒來過的，有人本來想要來他這兒看病的，臨了不是這事扯住就是那事脫不出身，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了他們的腳步。 有個姓李的包工頭，他兒子十幾歲，個兒長得人高馬大的，患有嚴(yán)重的羊癜瘋，每天發(fā)作十多次。包工頭帶著兒子來看病時說，他為了給兒子治病，跑遍了大半個中國，不知花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更不用說花了多少錢了，你若能把我兒子的病給治好，我一定重重地謝你! 大小孩給病孩治了幾次，療效挺顯著，從原先每天犯病十多次，減少到一天只發(fā)作兩三次。 包工頭一看大小孩還真有點能耐，就說道：“快春節(jié)了，這年尾我要是包不到一個工程，下一年的日子就要泡湯了，先生您一定要幫幫我呀?！?br> “可以呀?！贝笮『⒄f道，“到時候你要請客噢。” 包工頭一口答應(yīng)。半個月后，他果真承包到一個四五百萬元的工程。一看大小孩的神通如此了得，他又來央求：“先生，我在外面有人欠我三十多萬要不回來，你幫幫我要回來吧，能要回一萬，我就給你二千?！?br> “這樣吧，”大小孩說道，“我?guī)湍阋貋?，也不用一萬給二千，你就每一萬給個九百吧。” “行!一定給!” 大小孩叫包工頭把那人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寫下來，他拿在手里，閉上眼，默默地念叨起來…… 幾天后，包工頭夫婦倆帶著兒子來看望，說是想叫兒子拜松梅為干媽。言語間，包工頭的老婆無意中說漏了嘴：“先生，你看三十萬才要回來六萬元，還有那么多沒要回來呢?！?br> 包工頭瞪了他老婆一眼，吱吱唔唔地說道：“先生，這六萬元，我先不跟你清賬了，等全部要回來我再給你吧?！?br> 治療到現(xiàn)在，他兒子的病情已基本上穩(wěn)定住了，而他一開頭許諾的“重重謝你”，依然只是一張空頭支票。那時大小孩的繼父說要方便做生意，在家里裝了一門電話，左鄰右舍很多人跑來借用，都是打的長途，也不給錢，等電話賬單一來，嚇了一跳，一個月的電話費高達(dá)五六百!家里正在為這筆高額電話費發(fā)愁呢，大小孩就對包工頭說了：“老李，你看家里的電話費都沒付，借點錢，借個五六百吧?！?br> “行，行?！卑ゎ^說，當(dāng)即給了五百元。從此，他就再也不來了。 兩年后，這包工頭的兒子獨自一人來到他們家，說是要向大小孩的繼父借五百元錢，口氣像是來討債一樣。這孩子長得身強力壯，出落成一個壯小伙了。繼父問他，你前年回去后還吃藥不？他說不吃了。問他好了沒有？他說兩年沒犯了。 這包工頭的兒子也真是，居然還有臉來討要這五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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