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理:學醫(yī)首先明理,治病必須識病,辨證務需求因,然后立法選方,藥物配伍,用量適宜,而病變法變,更應明曉。能掌握以上幾點,雖不中亦不遠焉。 求本:一病一方、一病一藥,確可療疾,但只能治正面病,而不能治反面病。換言之,能解決比較簡單的單純性疾病,而不能解決病因掩蓋著的復雜疾病。如果機械不變,就無從獲效,可能會有相反作用。此所以治病必求于本也。 正反:諸事物均可一分為二,醫(yī)學上亦是如此。僅舉《內(nèi)經(jīng)知要》所列的病機十九條,那一條不是以二點論來闡發(fā)精義。所以中醫(yī)臨床診病,隨時要從正反兩方面來考慮,從而治法上也就有從治、逆治之不同了。 難全:醫(yī)者必曰“辨證論治”,且也必曰“治病必求于本”。但是,為什么知者往往辨證不確,論治不當,要走彎路?為什么在求本方面,有時很明顯的病因擺在眼前,而不認識?這是什么道理呢?一因粗枝大葉,草率從事;二因閱歷有限,不能鑒別;三因師承關系,囿于一隅;四因讀書不多,思路狹窄。此所以欲為求全之中醫(yī),不亦難乎。 慎思:古為今用,洋為中用。這兩句毛主席的話,我們“要用腦筋好好想一想,多想出智慧來,去掉濃厚的盲目性”,方才不會厚古薄今,崇洋輕己,這對于發(fā)展中醫(yī)具有指導性的意義。 源流:吾輩的一切智識,都是由實踐經(jīng)驗而得;而一切的實踐經(jīng)驗,又都由前人的啟發(fā)而來。所以沒有《內(nèi)經(jīng)?熱論》,就沒有仲景《傷寒論》,也就沒有后世的溫病學說。這些基本功,愿后學者,一定要好好學習,務必全面掌握,方能臨陣不亂。 學醫(yī):著書者列舉治愈的病案,前后有序,理法俱明,確可作為后學學習資料。然而要真正得到深刻體會,殊非在臨床中親身追隨,以及接觸到全過程,則很難識得個中奧妙的。 操術:讀章虛谷一段自白,感慨很深。他說:“或曰,觀子各篇辯論,闡發(fā)經(jīng)義,反復詳明,雖古名醫(yī)不能過也。然子之名,不著于時,見子治病,不能即愈,得非如跛腳發(fā)師之能說不能行乎?余對曰,然也。豈不見秀才家,操筆成文,經(jīng)綸滿紙;及其登第,從政臨民,往往手足無所措。余亦如是也?!芍鞯廓q易,操術為難也?!蔽覀儎t謂,未有不明醫(yī)理者,而能精其術也。然必須有實踐才能與理論相結合耳。所以必經(jīng)實踐,認識,再實踐,再認識,此之謂歟。 定識:“發(fā)熱待查”,這是西醫(yī)病史語。中醫(yī)則不然。面對病人,俄傾之間,作出判斷,便處湯劑。此時此刻,非有定識于平時,曷克有定力于片刻耶。 取舍:理化診斷,對臨床上幫助很大,但當有取舍之處,不能被其框限。有時因患者本元虛弱,雖用大量抗生素藥物,不能制其繁殖,反生霉菌。用中藥調(diào)元培本,菌反自滅。這就是中醫(yī)所謂“扶正逐邪”之法也。 十綱:陰陽表里寒熱虛實,是辨證的八綱。但八綱之外,不能忘記氣血兩大綱。雖然陰陽兩綱中包含氣血,但不如明白列出,較為醒目。 權宜:病有久暫,邪有淺深,體有強弱,年有長幼,時有四季,這些都需臨癥制宜,乃是古圣遺訓。事實上在處理時,確有必要都應考慮進去。 驚搐:小兒之驚,其因有二,遇物觸而驚者,由于外也。由于外者可靜以安之,不藥可愈。因病而驚者,動于中也。動于中者,須隨證而施治矣。 熱?。捍蠓矡岵?,都屬傷寒之類,但有傷寒與溫病之區(qū)別。所以先從六經(jīng)分辨,再從衛(wèi)氣營血考慮,則自不難分清其為傷寒耶、溫病耶。然必對傷寒溫病下過一番功夫,才能眼明心亮。 邪正:治外感熱病,中醫(yī)有兩條理法。一條是為病邪找出路,一條是給病人存津液。病邪初入,當汗時而汗之;邪熱傳里,當下時而下之;濕熱阻滯,當滲利時而滲利之。這些都是給邪出路,使邪毒排除后,表里得和,津液自保。即使因病受損,病去亦可緩復。西醫(yī)滅菌輸液之法,亦與中醫(yī)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有直接與間接之不同耳。 接方:一成不變的東西是沒有的。疾病也是如此,因之病變,法亦當變。陸九芝說:“書本不載接方,以接方之無定也。然醫(yī)則全在接方上見本領?!贝怂葬t(yī)者必須隨機應變,靈活運用也。 慎藥:藥物各有偏性,故有不藥為中醫(yī)之說。此“中”字,乃謂若用藥不當反受其害不如不服,是為中庸之道也。每見個別公費勞保病人,不善自調(diào)攝以卻病,但求常服補劑以強身。渠意服藥總比不服為好,此真其愚不可及也。 停乳:嬰兒急性泄瀉,大便檢驗,每多脂肪球。當此時,假令不是堅囑停奶二三天,雖有對癥良藥,亦不易見功。 氣機:小兒伏邪用藥,惟宜輕清靈通之品,緩緩撥醒其氣機,疏透其血絡,見功較易。以其嬌柔之質(zhì),非驟用重劑所能勝任也。 頸核:小兒頸下或耳前后有結核,摸之活動者,此兒稟體多弱,且內(nèi)有熱也。切不可作瘰疬治,須慎之戒之。如需服藥,可用消結散:黃芩(酒炒)4.5克、炒黃連3克、山梔仁4.5克、象貝4.5克、昆布(酒洗)4.5克、海藻(酒洗)4.5克、桔梗4.5克、麥芽4.5克、元參6克、連翹6克、瞿麥6克、薄荷葉4.5克,共為末,日每服6克,溫湯調(diào)下。 頭汗:小兒頭汗,不必治也。小兒純陽之體,頭為諸陽之會。汗為心液,心屬火;頭汗者心火上炎也,乃清陽發(fā)越之象,故不必救治。 自汗:小兒晝夜自汗者,氣血俱熱,營衛(wèi)虛也。宜當歸六黃湯加減主之。方用黃芪以補其衛(wèi),當歸、生地以益其營,芩、連、柏以瀉其氣血之火,用浮小麥為引入肺以除其皮毛之熱。此治諸汗之要方也。 益黃散:錢氏益黃散,余常用治脾胃虛冷而嘔吐瀉利者,見效迅速。但此為脾胃虛寒太甚之主劑,若云以補脾胃之虛者則誤矣。前賢有云:丁香辛熱助火,若火旺則土更虛。青陳皮瀉肝,亦瀉肺與大腸,更虛其土。故脾胃虛者,須用錢氏異功散之類為妥善焉。 馬兜鈴:馬兜鈴能涌吐,人多不知,本草書中很少記載,但黃宮繡《本草綱目》中明白指出。故小兒肺炎以后,肺氣虛耗,濁痰滿壅,一二月不愈者(西醫(yī)謂二肺滿布濕羅音)選用青、鏈、紅霉素不能見功,我們治以錢氏補肺阿膠散(改為湯劑),服二三劑,每有涌吐濃痰盈碗,即獲見效。錢氏此方,有馬兜鈴、阿膠、糯米、杏仁、大力子、甘草。雖經(jīng)涌吐,而有阿膠、糯米清熱降氣,既補肺陰,又護胃氣,則濁痰蠲除,肺臟自安。所以用得其當,效真如神。 柴胡、葛根:葉天士嘗謂:“柴胡劫肝陰,葛根竭胃汁”。這是指夏秋暑熱,不宜再予疏泄而言。而章虛谷則曰,凡溫病熱盛,有時因過投寒涼,遏其欲出之勢,熱反盛而不退者,此時應以柴葛泄邪而去熱,《內(nèi)經(jīng)》所謂“火郁發(fā)之”之理也。我們每遇此等情況,效法運用,再加辛涼清熱之品,確有療效。是則要在醫(yī)者之不拘執(zhí)偏見耳。 人參:人參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余在寧波時,曾治一殷商之7月小兒,因瀉而脫,已棄于地,適過其門,強之進視,決其死否。按腹尚溫,診脈不得,啟口觀舌,則有啼聲,知其雖脫未絕。余謂能亟市野山人參壹錢(5克),試之以觀效否。家屬售歸急燉服,次日來報,兒已活矣。再經(jīng)治療,得到回生,致謝不已。此人參活人之一事也。但服之不合其證,或不得其法,亦能害人。曾目睹于抗日前,一富孀子,年十八歲,為因出門肄業(yè),意欲兒體健壯,將家藏壹兩(50克)人參,不諳服法,一次頓服。從此胸悶煩擾,三晝夜不食不寐,焦急萬分。送醫(yī)院救治,知是人參關系,除補液以外,別無他法。歸商于余,囑急市生蘿卜二斤(1000克),搗汁予服。連進二天,下大量宿糞后,得以解化,困頓即安,調(diào)理而愈。此又一事例也,識之以作殷鑒。 尿青:有一個3歲女孩,尿出其色如青水,著肉處即潰瘍成瘡。父母憂之,求治于余。余謂此肝火挾心火下灼而潰爛也。用導赤散加梔子、條芩、龍膽草、甘草梢、黃柏,5劑而安。 單方:單方驗方,應用得當,確有奇效。夏秋季節(jié),小兒患黃水瘡者(俗名天泡瘡),其水甚毒,蔓延遍體,日夜不安,大人亦可感染。我們用農(nóng)村土方,二三天即能解決。方用鮮絲瓜葉搗汁,調(diào)六一散敷于瘡面,干則再敷,毒水攝盡,其瘡即平。但敷藥時,不能洗浴,此為避免反復感染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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