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就在二環(huán)路的里邊兒,這里的人們有著那么多的時間。”,“單車踏著落葉看著夕陽不見,銀錠橋再也望不清那西山”。每當聽到這首《鐘鼓樓》的時候,心中便酸酸的,在胡同里長大的我怎么也揮之不去那胡同的記憶,那是老北京的滋味,那是老北京的情懷,那是老北京的根,那是我們的童年。 北京胡同的早晨,是在遛早兒老人的畫眉叫聲、胡同口清脆的自行車鈴鐺聲和馴鴿的飛聲中蘇醒的。在晨光的熹微中,爺爺泡一碗濃茶,在院子一坐,偶爾唱兩句京劇,話匣子里則放著電臺的《新聞和報紙摘要》。天總是那么藍那么高,喇叭似的牽?;ㄖχβΦ厣L,那股勁頭絕不輸矮墻上更茂密的“爬山虎”。我最愛胡同的味道,上學前總是深深地吸一口泥土的味道,還有街邊小飯鋪傳出的炸油餅兒的陣陣香氣,同行的小姑娘身上擦臉油的清香。 北京胡同的中午,太陽也不那么毒,胡同里的主婦們早早就張羅開了午飯,還沒到院子里我就早早聽到鍋碗瓢盆奏鳴曲,聞到各家各戶飯菜的味道了,是韭菜餡餃子還是香椿、黃瓜作菜碼兒的炸醬面早了然于胸。家家都利用中午暖暖的陽光曬曬褥子和被子,將陽光滿滿絮進棉花的纖維中,而孩子們則頑皮地在各家的被子間穿來游去。午飯過后,孩子們是不愿意睡午覺的,空蕩的胡同也變成了他們的游樂場,男孩子砍沙包,女孩子跳皮筋兒,反正不折騰累了是不愿意上學的,那才是我們的天下。孩子們也喜歡陶然亭的蘆花,釣魚臺的柳影,西山的蟲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鐘聲,但胡同的一米陽光和濃濃溫情才刻得最深,扎得最牢。 北京胡同的夜晚,是最迷人最舍不得的,尤其是夏天,北京土著們都到街上納涼,一把蒲扇,一張搖椅,一壺撲鼻的茉莉花茶,美哉悠哉。下象棋的,打百分的,借著路燈底下那一點亮兒,嘈雜但不招人煩躁,圍觀的倒比上場的人多。偶爾幾個小販,推著冰棍兒車前來吆喝,孩子們央告著大人解囊,不過是兩分錢的小豆或者紅果,5分的奶油或者巧克力便是大大的奢望。隨著幾聲“麻利兒的,你媽喊你回家睡覺”的呼聲,我們知道今天的夜到頭了。隨著一個個院落門閂的撥動聲而街上漸漸歸于沉寂,此時的胡同里,燈光微灑,月光輕柔,偶爾走過一對晚歸的情侶,似乎連空氣里也能感覺出一絲絲恬靜的詩意,仿佛在說:晚安,北京! 那時的北京胡同故事,活色生香。每每翻出記憶,心里就免不了有些激蕩,總會勾起心中最柔弱的地方,那是一種無綿無盡的念想兒。北京那時的胡同和生活,“若留得住的話,我愿把壽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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