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硯小識三 魯硯之田橫石 薤(xie)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復(fù)落,人死一去何時歸?!掇丁?/span>
蒿里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躕。《蒿里》
最初讀這兩首漢樂府時,一時感嘆人生無常,惶惶不知身之所在。這兩首詩深深地印入我的腦海。后來知道這兩首樂府源于青島的土產(chǎn)、是田橫五百士于海島上自刎前為田橫所唱的挽歌時,我心中的青島也開始變得厚重起來。
田橫島位于青島即墨東部海域的橫門灣中,是一個距離海岸線3.5公里、總面積1.46平方公里的東西狹長島嶼,它的得名緣于那樁驚天動地,壯美凄絕的千古傳奇。
我共去過田橫島三次,兩次是單位組織的活動,和當今這樣的活動類似,開會、釣魚、游泳、打牌,大家嬉戲于海天之間,那重修的五百義士墓就在我們賓館背后的小山上,人一靜下來,感覺就像進入了時空隧道,一會兒現(xiàn)實很遠歷史很近,一會兒歷史很遠現(xiàn)實很近。我曾在一個傍晚時分獨自去拜謁那些幾千年的亡魂,在如血的殘陽里,那些雕刻得有些程式化的石人無語兀立,前面是一碧萬頃的大海,頭頂是亙古不變的蒼穹,帶有腥味的海風(fēng)吹過墓地,似乎帶有鮮血的味道,盡管我的空間已經(jīng)接近那一傳誦千古的事件的中心,但我的面前橫亙著幾千年的時間,壓得我?guī)缀跬覆贿^氣來,我為無法走入五百義士的內(nèi)心而感到慚愧,也許這就是短暫和永恒的區(qū)別吧?
第三次去田橫島是應(yīng)劉大師之邀采石去的,同去的還有雨田老師和雕鈕大家王丕杰。將車停在碼頭上,換乘進島的小客輪,上島后就直奔西南而去。
田橫石產(chǎn)于島上西南海隅,巖石從岸上延伸入海,露于岸上的為層層薄片,干燥,質(zhì)松色灰,不宜制硯,沒于海地下層的須退潮時方可開采,叫做水巖,溫潤、質(zhì)密、色黑,也有帶金星的,下墨頗利,發(fā)墨有光,為制硯佳品。從明代開始已有用田橫石制硯的記載,但大多為坊間制造,無名師之作流傳。
我們那次采石行動非常幸運,因為恰逢大潮,而且不知為何有人在之前進行過一次海底爆破,我們?nèi)缛雽毶剑艏氝x,每人都選了不少石頭,還在岸邊揀選了一些經(jīng)過多年潮汐沖刷的子石,雇了一輛車給運到碼頭,由于要搬運上船,兩邊的碼頭引橋又很長,實在不堪重負,不得不忍痛割愛,再次舍棄許多。盡管已經(jīng)是輕車簡從了,結(jié)果還是遭到船上販運海鮮的漁婦的嗤笑:“嫩搬這些破石頭干什么?”我們答:“回去蓋房子?!?“哈哈,真是些神經(jīng)!”我至今還清晰地記著漁婦們那質(zhì)樸而又不屑的神情。
我采到的石頭都送給大師了,條件是大師送我一塊硯臺,大師還是很守信用的,不到半年時間,這塊田橫硯就擺在我的案頭上了,該硯規(guī)格21*13*5.5CM,除了仿刻的一尊田橫小像外,還有大師自作小重天詞作一首,我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詞作,看來真下了不少功夫。
另一塊田橫石款隨形硯規(guī)格為12*9*2CM,得之于更早的時間。
曾想就《薤露》一詩請大師用田橫石治一硯,但考慮到傳統(tǒng)和忌諱,始終沒有提出。
我還藏有一幅王進家先生用爨寶子書體書寫的對聯(lián),內(nèi)容是“居愛田橫島,游重燕趙鄉(xiāng)”和這些田橫硯一起,構(gòu)成了我對齊人忠義豪放的記憶,不過有時也有些納悶,那些慷慨悲歌的齊人,現(xiàn)在都到哪里去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