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公司給蘇州一家企業(yè)貸了一大筆款,我們去了受到熱情接待,當然要光顧松鶴樓、得月樓這些著名的地方,印象最深的是血糯米,其紅如血、香氣襲人,入口入胃又入心,后來又嘗過幾次,遠遠不如那回的味道。再就是河刀,必須在五月份享用,味道是長江三鮮之最,當時還不貴,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天價了。
我在一家集團做副總的時候,公司在蘇州工業(yè)園區(qū)有一個五星級酒店項目,爛尾了好多年,換了好幾撥人,也整不明白,那次非讓我兼任法人代表,然后是斬不斷理還亂的麻煩事。煩心之余,我就四處找吃的,直到在木瀆鎮(zhèn)發(fā)現(xiàn)了那家石家飯店,這里才是淮揚菜系的典型代表。
石家飯店據(jù)說是一位姓石的和尚開的,受到乾隆皇帝的高度好評。他第三次下江南時,偶爾路過于此,老板一點準備都沒有,就把米飯鍋巴切成菱角形,炸酥后,用殘剩的火煺、蝦仁、熟雞絲、冬菇用雞湯熬成濃汁,往上一澆,聲音暴起、濃香四溢。龍顏大悅之余,稱之為天下第一菜,還為小店親手題匾。
文化圈的朋友說,這個故事是陳果夫的,這么說也有其道理,因為飯店最興盛的時候是在民國。當時上海文化界的各類名流,周末紛紛來到蘇州,然后轉到木瀆鎮(zhèn),品嘗所謂的十大名菜:鲃肺湯、三蝦豆腐、白湯鯽魚、油潑童雞、松鼠鱖魚、清燉甲魚、蝦仁番茄鍋巴、紅燒塘鯉魚、生爆鱔片和醬方。
來過這的大佬數(shù)不勝數(shù),李宗仁、白崇禧、李濟琛、邵力子、張治中、湯恩伯等都品嘗過“石菜”。蓋叫天、周信芳以及陳毅也慕名來過。最瀟灑的是于右任老頭,寫了一首《詠鲃肺湯》,還給題墻上了:“老桂花開十里香,看花走遍太湖旁。歸舟木瀆尤堪記,多謝石家鲃肺湯。”
最大的牛人是黃金榮,因為那時生意太好,經(jīng)常有地痞流氓來搗亂,又趕上經(jīng)常改朝換代,一般人是壓不住場的。黃幫主來此一游,吃得非常開心,據(jù)說扔了根金條,還把名刺放到了桌上,從此再沒有黑道人物敢搗亂。店主趁機宣傳造勢,把店面擴大了好幾倍。
所謂的十大名菜,我基本都品嘗過,確實名副其實,唯一不習慣的就是蘇州人喜歡用甜口,多少有些膩歪。另外這家的小河蝦非常好吃,是從河里的竹樓直接撈上來的,鮮美異常。那次跟我去的當?shù)嘏笥眩柗Q也是老大,最彪炳的戰(zhàn)績是在胡同里,舉起一輛自行車把對方打倒,聽得我們幾個東北漢子直撇嘴。記得他介紹過年糕的來歷,說是伍子胥在越國圍城絕糧后,派人從城根挖出了好多墻磚,原來都是糯米做的。為了紀念這位救命恩人,吳國人仿照出一種點心,年年都做、過年必吃,所以稱為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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