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花甲的人,不僅熟知常德民間若干勞動號子,而且還為常德號子而深感驕傲;澧水船工號子是國家第一批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澧州夯歌和安鄉(xiāng)硪歌也在湖南省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之列,但人們也還依然記得常德民間別有雅趣的抬物號子尤其是抬轎號子。 過去鄉(xiāng)下道路崎嶇,路面高低不平,集體抬一重物或大物,后面的人被物體擋著而看不清,必須要前面的提醒,于是便產(chǎn)生了抬物號子。他們往往把尾音拖得很長,而且前后押韻,所以聽來悅耳。唱詞是隨編隨唱,沒有固定套式,有的領(lǐng)唱有詞,眾人只是吆喝 我至今依然記得老家那風趣幽默的抬轎的號子:在歡樂的鑼鼓喇叭聲中,一頂頭懸八仙的大轎晃晃悠悠地行走在崎嶇的山道上……只見道路左邊樹枝有礙花轎,右邊的水塘也給轎夫們帶來危險。 于是,領(lǐng)轎者立即大聲唱道:“左邊的掛,右邊的空!” 眾轎夫高聲回唱:“我們走當中!” 一回兒,又見到頭上樹枝,領(lǐng)轎者高喊:“上面有掛!” 眾轎夫高聲回唱:“大家矮下!” 就這樣凡需提醒時,一人領(lǐng)唱,眾人附和。一堆牛糞:前面一大堆,后面莫亂推;一個月口:前面一龍口,后面慢慢走;平坦大路:路上平展展,腳步放開點;一個大石頭:前面有個大石包,請個巖匠慢慢敲;一座狹長的橋:單橋好似一根線,拉得弓來射得箭;路上遇行人:兩邊有,中間走;上坡了:步步高喲,使勁蹬啦;下坡:溜溜坡,慢慢梭;走上平路:長出一口氣,快慢全由你。 就這樣,一報一應,一唱一和,相互配合默契,既快樂省力,又安全行路。 轎夫們也有開心的時候。一個妙齡少女迎面而來,領(lǐng)轎者興奮起來:“前面一枝花!” 眾轎夫卻很遺憾:“無錢莫想她!” 山那邊也是娶媳婦的,迎親的鼓樂越叫越歡,領(lǐng)轎者:“遠處迎親吹嗩吶。” 眾轎夫又是遺憾:“不知今夜落誰家!” 有時也罵人取樂,見到一個少婦則唱:路旁一朵花,好像田中花客螞(青蛙),或:插在牛屎粑。 不僅八抬花轎要喊號子,而且兩人小轎也是如此。抬轎一要力氣,二要技巧,前后二人要“步套步”,踏在一個“點子”上。遇轉(zhuǎn)彎和上坡下坡以及路面異常情況時,前頭的轎夫及時“報路”,后頭的轎夫及時“應路”,因此石門一帶又將抬轎號子叫“報點歌”,如: 甲:前后!(后面的伙計,準備好) 乙:升轎!(起抬) 甲:抬頭望, 乙:把坡上。 甲:一步陡上!(上一兩步短坡) 乙:陡上平陽。(已上坡,腳踏平地) 甲:陡上陡?。ㄟB續(xù)不斷的上坡) 乙:抵到走。(緊緊地跟上來了) 甲:前拉后送,(我在前面用力,后面要著力推送) 乙:照點應口。(按你的指點辦) 甲:上步陡下,(一兩步短下坡) 乙:陡下平塌。(已下坡,腳踏平地) 甲:陡下陡?。ㄟB續(xù)不斷地下坡) 乙:留到走。(我會往后拉著些抬) 甲:左邊有掛?。ㄗ筮呌袠渲坷p) 乙:踩的是右。(我靠右邊走) 甲:右邊有掛。(右邊有樹枝牽纏) 乙:踩的是左。(我靠左邊走) 甲:前面罩子矮?。ㄇ坝袠渲燹I頂) 乙:后面就落拐。(我把轎抬低點) 甲:左邊有靠,(左邊有懸墈) 乙:踩的是右。 甲:右邊有靠,(右邊有懸墈) 乙:踩的是左。 甲:左右兩靠!(兩邊都是懸墈) 乙:穩(wěn)步在中。(我穩(wěn)走中間) 甲:大擺右!(向右轉(zhuǎn)) 乙:踩的是左。 甲:大擺左?。ㄏ蜃筠D(zhuǎn)) 乙:踩的是右。 甲:一大步?。ㄟ^溝) 乙:照點小一步。(放小步子準備過溝) 甲:一步單跳!(過窄橋或獨木橋) 乙:單跳踩穩(wěn)。(過橋時會留神) 甲:左右有懸!(兩面有水坑) 乙:兩腳把穩(wěn)。(雙腳都注意了) 甲:一堆青草變黃,(路上有牛屎堆) 乙:不踩稀泥爛漿。(已注意,不會踩倒) 甲:前面亂七亂絆,(路上有樹根、石塊) 乙:或踢或避,靈便。(或踢開,或躲開,不要緊) 甲:前后! 乙:住轎!(或放平,或落轎休息) 抬轎號子也好,報點歌也罷,都屬勞動號子之搬運號子之列。 常德民俗志載:“號子是人們從事集體勞動時所唱,如船工號子是船民用于搖櫓時唱,搬運號子是搬運工人用于打肩(舉重物給負者上肩)或抬重物時唱,簰筏號子是拉木或倒簧時唱,飛硪號子是人們打硪時唱,其目的在于齊力。” 筆者認為,號子是勞動人民在生產(chǎn)勞動過程中創(chuàng)作演唱,并直接與生產(chǎn)勞動相結(jié)合的歌謠,一般分為搬運、工程、農(nóng)事、船漁和作坊五類。澧州夯歌、安鄉(xiāng)硪歌屬于工程號子;車水喊線、喊槽屬于農(nóng)事號子;包括澧水船工號子在內(nèi)的水運、打魚、船務等號子都屬于船漁號子。每一類號子歌詞內(nèi)容多為勞動呼號用語,少數(shù)為觸景生情而即興編歌。由于勞動強度不一,號子的節(jié)奏有的規(guī)整有力,有的短促輕捷,有的長而舒展。唱法有獨唱、對唱和一領(lǐng)眾和等等,后者最為常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