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賽
(復旦大學中文系 200433)
[摘 要] 作為蕭子良文士集團的核心成員,任昉與沈約、蕭琛、王融、謝朓、范云、蕭衍、陸倕、張思光,何憲、孔廣、江淹、虞炎、何僩、周颙、庾杲之、劉虬、宗夬、柳惲、王僧孺、江革、范縝、孔休源、謝朏等人均有交往。蕭子良過逝后,任昉作《文宣竟陵王行狀》,高度肯定了蕭子良的品行、學識、政績和招士活動。蕭衍建梁后,任昉任吏部尚書,成為梁初文士集團的中心人物。任昉將王儉、蕭子良文士集團重視學術和文學、為官清廉的傳統(tǒng)延續(xù)到梁朝。
[關鍵詞]任昉;蕭子良;文惠太子;王儉;文士集團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2689 (2011)03-00
Ren Fan and Xiao Ziliang-centered intellectuals’ groups
Yang sai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Fudan University 200433)
Abstract: As the core member of Xiao Ziliang-centered intellectuals’ groups, Ren Fan had contact with the scholars including Shen Yue, Xiao Chen, Wang Rong, Xie Yao, Fan Yun, Xiao Yan, Lu Chui, Zhang Siguang, He Xian, Kong Guang, Jiang Yan, Yu Yan, He Jian, Zhou Yu, et al. After the death of Xiao Ziliang, Ren Fan composed Wen Xuan Jing Ling Wang Xing Zhuang and highly praised Xiao Ziliang’s behaviors, learning, achievements, and the activity in recruitments of competent persons with literature endowments. After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Liang dynasty by Xiao Yan, Ren Fan assumed Li Bu Shang Shu and became the key figure in the intellectuals’ group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Liang dynasty. Ren Fan extended the traditions, which emphasized academic learning, literature and incorruption in the intellectual’s groups established by Wang Jian and Xiao Ziliang, to the Liang dynasty.
Key words:
引言
任昉與蕭子良同年,是堂表兄弟,從12歲即開始交往。20歲正式加入蕭子良幕府,蕭子良薨后,任昉撰寫《文宣竟陵王行狀》。作為蕭子良文士集團最資深的成員,任昉是我們考察蕭子良文士集團的重要線索。
任昉在蕭子良文士集團內(nèi)的交游情況,有以下幾條史料?!读簳の涞奂o》:“竟陵王子良開西邸,招文學,高祖與沈約、謝朓、王融、蕭琛、范云、任昉、陸倕等并游焉,號曰八友。”《梁書·沈約傳》:“時竟陵王亦招士,約與蘭陵蕭琛、瑯邪王融、陳郡謝朓、南鄉(xiāng)范云、樂安任昉等皆游焉,當世號為得人?!薄督饦亲印ふf蕃》:“竟陵蕭子良……好文學,我高祖、王元長、謝元暉、張思光、何憲、任昉、孔廣、江淹、虞炎、何僩、周颙之儔,皆當時之杰,號士林也。”[①]《資治通鑒·齊紀》:“永明二年春……記室參軍范云、蕭琛、樂安任昉、法曹參軍王融、衛(wèi)軍東合祭酒蕭衍、鎮(zhèn)西功曹謝朓、步兵校尉沈約、揚州秀才吳郡陸倕,并以文學尤見親待,號曰八友。法曹參軍柳惲、太學博士王僧孺、南徐州秀才濟陽江革、尚書殿中郎范縝、會稽孔休源亦預焉。”由此,我們知道,任昉以蕭子良文士集團為平臺,與沈約、蕭琛、王融、謝朓、范云、蕭衍、陸倕、張思光,何憲、孔廣、江淹、虞炎、何僩、周颙、庾杲之、劉虬、宗夬、柳惲、王僧孺、江革、范縝、孔休源、謝朏均有不同程度的交往。
一
與任昉一起,從王儉文士集團轉入蕭子良文士集團中的有庾杲之、江淹、蕭琛、何憲、孔廣、王融、蕭衍等人。庾杲之(441-491)早年與江淹交好,深受到王儉的賞識,后進入文惠太子府。曾請任昉作有《為庾杲之與劉居士虬書》,遭劉虬婉言謝絕。江淹(444-505)與任昉同在建平王劉景素府做過幕僚,此后交情不詳。蕭琛(465?-531),永明二年,任昉和蕭琛同為丹陽尹主簿,永明三年,蕭琛舉南徐州秀才,隨后也進入了蕭子良府任司徒記室。蕭琛在蕭子良府呆的時間很長,直到永明十年使魏,還在蕭子良府任司徒右長史。任昉與蕭琛都愛好藏書。蕭琛曾經(jīng)說:“少壯三好,音律、書、酒。年長以來,二事都廢,惟書籍不衰?!?/span>[②]何憲(?-?),王儉很看重何憲的學識,《南史·何憲傳》:“(何憲)博涉該通,群籍畢覽,天閣寶秘,人間散逸,無遺漏焉。任昉、劉沨共執(zhí)秘閣四部書,試問其所知,自甲至丁,書說一事,并敘述作之體,連日累夜,莫見所遺?!?孔廣(?-?),以才學受到王儉賞識,與任昉交情不祥。
任昉在王儉府交往頗深的是王融和蕭衍。王融(467-493),是王儉的侄子,他十分賞識任昉的文筆?!赌鲜贰と螘P傳》:“時瑯邪王融有才俊,自謂無對當時,見昉之文,怳然自失?!庇烂髟?,永明元年任竟陵王司徒板法曹行參軍,后又轉到文惠太子府任太子舍人。王融躁于名利,武帝病重,蕭子良和蕭昭業(yè)爭奪帝位,王融“戎服災身”欲擁立子良即位,但蕭鸞矯詔擁蕭昭業(yè)奪下帝位,郁林王即位后,蕭子良遭禁錮,王融被賜死,年二十七歲。王融的詩風與任昉相近,鍾嶸《詩品序》:“近任昉、王元長等,詞不貴奇,競須新事。”[③]王融《抄眾書應司徒教詩》曰:“說禮固多才,惇詩信為善。巖笥發(fā)仙華,金縢開碧篆?!?/span> [④]范云有《古意贈王中書詩》,,沈約有《傷王融》。蕭衍(464-594),梁武帝建國之初,任昉在《到大司馬記室箋》中說:“昉受教君子,將二十年,咳唾為恩,眄睞成飾,小人懷惠,顧知死所?!庇闪航▏贤?span lang="EN-US" xml:lang="EN-US" style="word-wrap: normal; word-break: normal; ">20年,正是齊高帝建元四年(481),當時他倆同在王儉府上任職。蕭衍與竟陵王府的文士關系都不錯。當蕭衍要外任荊州時,任昉作了《別蕭咨議衍詩》(485)。與任昉同去送別并贈詩的,還有王延、蕭琛、宗夬等人。蕭衍作《答任殿中、宗記室、王中書別詩》予以應答。蕭衍得勢后,原蕭子良文士帳下的失意文人都逐漸集聚集起來,成為蕭衍篡齊的支柱力量。蕭衍登上大位后,自然對這些人十分倚重。
王儉為宋、齊儒宗,著述頗豐,對《尚書》、禮、《春秋》、《孝經(jīng)》、譜諜、目錄學等都有研究。這些文士把王儉集團樸實的學風與清廉的吏風帶到蕭子良集團中來。[⑤]
二
任昉在蕭子良府中新結交了大批文士。謝朏(439-504),謝莊之子,曾為竟陵王府右長史。任昉作有《同謝朏花雪詩》(486)。張融(444-497),曾任竟陵王征北諮議,并領記室,司徒從事中郎。[⑥]與任昉交情不詳。宗夬(456-504),司徒竟陵王集學士于西邸,并見圖畫,夬亦預焉。永明二年,蕭衍遷鎮(zhèn)西咨議參軍,出竟陵王府,蕭琛、王延、宗夬與任昉同有別詩。永明三年,齊與魏和親,敕夬與尚書殿中郎任昉同接魏使,皆時選也。何僴(?-?),事不甚詳。柳惲(465-517),曾任竟陵王法曹行參軍,入梁,與任昉同任秘書監(jiān),主管圖書。孔休源(469-532),由王融舉薦于蕭子良,任西邸學士。蕭衍建梁后也十分委仗他,累居顯職。聚書盈七千卷,手自校治,凡奏議彈文,勒成十五卷。[⑦]與任昉同為文獻學家。
一些年輕的士子,如陸倕、江革等人,通過任昉的舉薦進入蕭子良集團。陸倕(470-526),吳郡吳人,刺史竟陵王子良開西邸延英俊,倕亦預焉。辟議曹從事參軍、廬陵王法曹行參軍?!?/span>[⑧]陸倕之所以能入竟陵王府,當為任昉所薦。陸倕《感知己賦》:“既一顧之我隆,亦東壁之余假。似延州之如舊,同伯喈之倒屣。附蒼蠅于驥尾,讬明鏡于朝光。謂虛無而為有,布籍甚于游揚?!?/span>[⑨]任昉《答陸倕感知己賦》:“唯忘年之陸子,定一遇于班荊。余獲田蘇之價,爾得海上之名?!?/span> [⑩]江革(?-535),與王融、謝朓雅相欽重。司徒竟陵王聞其名,引為西邸學士。任昉十分賞識他,寫信說道:“此段雍府妙選英才,文房之職,總卿昆季,可謂馭二龍于長途,騁騏驥于千里?!?/span>[11]
在蕭子良府中,任昉交往最深的是范云和王僧孺。范云(451-503),深受蕭子良相信任,在竟陵王府地位舉足輕重。建武年間,他曾上表為蕭子良立碑,事不行。天監(jiān)元年,他支持蕭衍建梁。天監(jiān)二年卒,時年五十三。任昉在《出郡舍哭范仆射詩》中寫道:“攜手遁衰孽,接景事休明。”[12]又在《與沈約書》中寫道:“范仆射遂不救疾。范侯淳孝睦友,在家必聞;直道正色,立朝斯著。一金之俸,必徧親倫;鍾庾之秩,散之故舊。佐命興王,心力俱盡。謀猷忠允,諒誠匪躬。破產(chǎn)而字死友之孤,開門而延故人之殯,則惟其常,無得而稱矣。器用車馬,無改平生之憑;素論款對,不易布素之交。若斯人者,豈云易遇?昉將蒞此邦,務在遄速。雖解駕流連,再貽款顧,將乖之際,不忍告別。無益離悲,祗增今悵。永念平生,忽焉疇曩。追尋笑緒,皆成悲端?!?/span>[13]兩人情誼深厚,由此可見。王僧孺(465-522),與樂安任昉在竟陵王西邸中相交,以文學友會。后來,王僧孺轉到文惠太子府。《梁書·王僧孺?zhèn)鳌罚骸八就骄沽晖踝恿奸_西邸招文學,僧孺亦游焉。文惠太子聞其名,召入東宮,直崇明殿。欲擬為宮僚,文惠薨,不果。”[14]王僧孺出為錢塘令時,任昉曾向他贈了一首詩,說到他們的交情:“惟子見知,惟余知子。觀行視言,要終猶始。敬之重之,如蘭如芷。形應影隨,曩行今止?!庇终f到他們的共同愛好:“伊昔有懷,交相欣勖。下帷無倦,升高有屬。嘉爾晨燈,惜余夜燭?!?/span> [15]王僧孺在《太常任府君敬子傳》中寫道:“顧余不敏,廁夫君子之末,可稱冥契,是為神交。二三君子,唯以從游日暮,亭號昭仁,庶子云咫尺,康成斯在。借此嘉言,將無絕乎千載?!?/span> [16]王僧孺參編《四部要略》,與、沈約、任昉并為當時三大藏書家。
對于王亮和范縝兩人,任昉有一段心結。王亮(?-510),王導六世孫,齊竟陵王子良開西邸,延才俊以為士林館,使工圖畫其像,亮亦預焉。蕭子良集團被蕭鸞擊潰后,王亮又受到蕭鸞的賞識,后又協(xié)附梅蟲兒為逆。任昉任中書令時,曾去拜訪王亮,受到奚落。范縝(?450—515),范云堂兄,年少時拜劉瓛為師,受到劉瓛的推重,后入竟陵王子幕府。蕭衍起兵時,范縝積極響應,攻下建康城后,即被任命為晉安太守。范縝所得俸祿,沒有遺贈親友,卻拿來接濟賦閑在家的好友前朝尚書令王亮,并向蕭衍舉薦王亮。時為御史中丞任昉十分不滿,就上《奏彈范縝文》,致使王亮貶職廣州。
蕭子良文士集團開展了大量學術活動。任昉在《竟陵文宣王行狀》中說到:“至若曲臺之《禮》,九師之《易》,《樂》分龍、趙,《詩》析齊、韓,陳農(nóng)所未究,河間所未輯,有一于此,罔不兼綜者與?”蕭子良廣泛涉及禮學、易學、樂學、詩學和文獻學,知識淵博。《金樓子·說蕃》:“竟陵蕭子良居雞籠山西邸,集學士抄五經(jīng)、百家,依《皇覽》列為《四部要略》千卷;招致名僧講論佛法,造經(jīng)唄新聲,道俗之盛,江左未有也。”[17]沈約《和竟陵王抄書詩》曰:“教微因弛轡,維峻屬貞期。義乖良未遠,斯文炴在茲。超河綜絕禮,冠楚綴淪詩。披縢辨蠹冊,酌醴訪深疑。澄流黜往性,泛畧引前滋。漢壁含遺篆,名山多逸詞。綠編方委閣,素簡日盈輜。空幸參鴛鷺,比秀恧瓊芝。挹流既知廣,復道還自嗤。”[18]任昉還參加了蕭子良集團中的文學唱和活動,如永明三年(485),皇太子釋奠,王儉、蕭子良、王思遠、阮彥、王僧令、袁浮丘、沈約、何胤等都有釋奠詩,任昉作了《為王嫡子侍皇太子釋奠宴詩》。沈約作有《奉和竟陵王游仙詩》、《奉和竟陵王經(jīng)劉王獻墓》[19]。由于蕭子良文士集團注重學術,集團文士寫作應用文章,都能“宜窮往烈”,得到很好的評價,創(chuàng)作的詩歌,也帶有“竟須新事”的特點。任昉、王融一派繼承了顏延年、應璩的詩風,作詩偏于學術化、典雅化。任昉、蕭衍作詩,不像沈約、周颙一般熱心于聲律的問題?!段溺R秘府·天卷》:“經(jīng)數(shù)聞江表人士說:梁王蕭衍不知四聲”。
三
相對于蕭子良集團而言,文惠太子府人員頗雜?!赌鲜贰の幕萏觽鳌罚骸拔奈涫慷嗨屑瑫菅?、濟陽范岫、汝南周颙、陳郡袁廓,并以學行才能,應對左右。而武人略陽垣歷生、襄陽蔡道貴,拳勇秀出,當時以比關羽、張飛。其余安定梁天惠、平原劉孝慶、河東王世興、趙郡李居士、襄陽黃嗣祖、魚文、康絢之徒,并為后來名將?!北M管蕭子良集團文士大部分可到文惠太子府任職,但文惠太子倚重的,只有沈約、虞炎、周颙等人。
虞炎(?—499?),會稽人?!赌淆R書·虞炎傳》:“會稽虞炎,永明中以文學與沈約俱為文惠太子所遇,意眄殊常。官至驍騎將軍。”[20]虞炎永明年間奉文惠太子之命編《鮑照集》10卷。沈約有《懷舊詩·虞炎》。 [21]沈約(441-513),任、沈二人同在文惠太子府中任過步兵校尉,又同在竟陵王府上做幕僚。《南史·沈約傳》載,齊初為征虜記室,帶襄陽令,所奉主即齊文惠太子。文惠太子入居東宮后,沈約又為步兵校尉、管書記、直永壽省、校四部圖書。沈約受到文惠太子的賞識,時東宮多士,約特被親遇,每旦入見,景斜方出。從文惠太子府出來后,沈約又到竟陵王府做了司徒右長史。周颙(?-?485),字彥倫,汝南安城人。曾任文惠太子中軍錄事參軍,隨府轉征北。文惠在東宮,颙還正員郎,始興王前軍咨議。直侍殿省,復見賞遇?!?/span>[22]《南齊書·文惠太子傳》:“永明三年,于崇正殿講孝經(jīng),少傅王儉以擿句令太子仆周顒撰為義疏?!?/span>[23]
文惠太子比蕭子良更愛好聲律。《南史·文惠太子傳》:“及正位東儲,善立名尚,解聲律,工射,飲酒至數(shù)斗,而未嘗舉杯。從容有風儀,音韻和辯,引接朝士,人人自以為得意?!薄赌鲜贰り懾蕚鳌罚骸皶r盛為文章,吳興沈約、陳郡謝朓、瑯邪王融以氣類相推轂。汝南周顒善識聲韻。約等文皆用宮商,將平上去入四聲,以此制韻,有平頭、上尾、蜂腰、鶴膝。五字之中,音韻悉異,兩句之內(nèi),角征不同,不可增減。世呼為‘永明體’。”[24]文惠太子并不太重視學術,十分推重鮑照,以沈約為代表的文惠太子集團文士向民間詩歌學習,作詩多帶有“用事不使人覺,若胸臆語也”[25]的風格。
結語
南朝文士集團是一股重要的社會力量,起著團結士族文人,協(xié)助以武力獲得政權的皇權恢復社會生產(chǎn)生活,實現(xiàn)社會的繁榮與穩(wěn)定的重要作用。任昉自劉宋時即入地方官幕府。到蕭齊,才進入王儉文士集團,得以結交士林。但由于沒有皇族主持,王儉文士集團很快就土崩瓦解。任昉轉入蕭子良文士集團,并以之為平臺,與沈約、蕭琛、王融、謝朓、范云、蕭衍、陸倕、張思光,何憲、孔廣、江淹、虞炎、何僩、周颙、庾杲之、劉虬、宗夬、柳惲、王僧孺、江革、范縝、孔休源、謝朏等均有不同程度的交往。蕭子良過逝后,任昉作《文宣竟陵王行狀》,高度肯定了蕭子良的一生。蕭衍建梁后,任昉任吏部尚書,成為梁初文士集團的中心人物,與到溉、到洽、張率、劉孝綽、司馬褧、劉顯、劉之遴、劉杳、謝舉、周興嗣、王籍、臧嚴、伏挺、伏暅、陸厥、殷鈞、殷蕓、劉苞、吳均等人交游。以任昉的交游為紐帶,王儉、蕭子良文士集團重視學術和文學、為官清廉的傳統(tǒng),在梁初得到發(fā)揚。[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