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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世界，陰陽之道，和諧之美，相得益彰。山岳的偉岸只有與河流的娟秀并存才能構(gòu)成壯麗的畫卷，男人的剛強只有與女子的柔美共舞才能奏出生命的樂章。受此啟發(fā)，筆者發(fā)現(xiàn)，“互補對稱美”是世間的普遍規(guī)律，若由此來悟中醫(yī)，看《傷寒》，則別有一番滋味。《傷寒論》中，有陽證的同時亦必會有與之遙相呼應(yīng)的某種陰證存在。同理，治法上，予陽法無效時，亦不妨改弦更張用陰法一試，則多有柳暗花明之感。順此思路去看《傷寒》，則很多問題都會豁然而解。 一部《傷寒論》，首以“太陽病”開篇，與之遙相呼應(yīng)的，則是“少陰病”篇。胡希恕老獨具慧眼，認(rèn)為前者屬表陽證，后者屬表陰證，二者從某種程度上共筑外感病的陰陽雙峰塔。臨證過程中我們發(fā)現(xiàn)，外感病按太陽常法治療不效，而就診者又有類似“少陰病”的屬性表現(xiàn)時，即可用“麻、辛、附子”之類，則效果再也不是纏纏綿綿，反復(fù)難愈，而多是一劑知，二劑已。 細觀“太陽病”篇，開篇講發(fā)熱惡寒，由一個核心癥狀“汗出”而引出群方之冠——桂枝湯，又在53條“病常自汗出者……宜桂枝湯”中點出桂枝湯使用的關(guān)鍵，可見仲圣之良苦用心。那么，運用互補對稱思維，倘若遇到“無汗”的情況，又該怎么辦呢？ 35條講“惡風(fēng)，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即為此證而設(shè)?！盁o汗”是麻黃湯的核心癥狀，“喘”是“無汗”的繼發(fā)癥狀：無汗表示毛竅緊閉，緊閉則肺氣不得宣，故喘。郁閉的結(jié)果不光會“喘”，還可能郁而化熱導(dǎo)致“煩躁”，從而引出了“大青龍湯”方證。不汗出的同時，若“皮腠間的水液凝澀不散，而出現(xiàn)周身沉重，甚至酸楚，以及兩臂沉重難以抬舉，或手指作腫，其脈不緊而緩的，亦可用大青龍湯發(fā)泄其水毒，使從汗出而愈”（劉渡舟語）。于是，我們對39條“傷寒脈浮緩，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無少陰證者，大青龍湯發(fā)之”的條文便不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而是會會心一笑了。但是，39條為什么專言“無少陰證者”而不言其他？由上文分析可知，正因為“少陰”與“太陽”同屬于表證，二者才需要鑒別診斷；此外，“發(fā)之”二字，一語道破麻黃類方“無汗”這一潛在的核心癥狀。 概而言之，凡在表者，宜汗而發(fā)之。陽熱實證(太陽病)無汗者，用麻黃類方藥；有汗者，用桂枝類方藥；陰寒虛證(少陰病)無汗者，用麻黃附子甘草湯；有汗者，用桂枝加附子湯。 按這樣的思路去分析《傷寒論》的條文，會覺得越來越有趣味，并且會對更多的問題獲得新的認(rèn)識。 比如，《傷寒論》28條“頭項強痛，翕翕發(fā)熱”，為什么要去桂枝呢？我們不妨從桂枝湯的配伍關(guān)系去分析。桂枝和芍藥，一陰一陽，足以體現(xiàn)桂枝湯互補對稱的韻味之美。在桂枝湯加減法中，既有去芍藥、去桂枝的情況，也有加芍藥、加桂枝的情況。這種桂、芍加減遙相呼應(yīng)的用法，也體現(xiàn)了《傷寒論》的互補對稱之美。那么，28條中“去桂”的背后又有什么玄機？它的互補對稱之美又體現(xiàn)在哪里呢？ 仲景治飲，首言“病痰飲者，當(dāng)以溫藥和之”，但若只有通陽而無和陰，則似乎有失偏頗。劉渡舟先生也曾對這一問題進行了深入思考，并形象地描繪了他當(dāng)時頓悟的場景：“余諦思良久，觸景生情，恍然入悟，真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追求的苓芍朮甘湯，正是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啊！此方專為水郁發(fā)熱而設(shè)，如果沒有苓芍術(shù)甘湯與苓桂術(shù)甘湯對應(yīng)，在治療水證時便只有通陽之法，而無和陰之法；就像只有真武湯的扶陽利水，而無豬苓湯的育陰利水一樣，是失之有偏的?！?/font> 概言之：苓桂朮甘湯旨在通陽而治胸滿心悸，苓芍朮甘湯則和陰利水而治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二者陰陽立意，遙相呼應(yīng)。 “水證”和“火證”是《傷寒論》中體現(xiàn)互補對稱美最典型的兩大陣營。劉老將水證分為水癇、水眩、水咳、水逆、水渴、水悸、水痞、水瀉、水秘、水厥、水郁發(fā)熱等11種類型，對仲景“水證”的理論與實踐頗有發(fā)揮，可謂匠心獨運。 夫水者，陰邪也，變化多端，浩浩莫御，水之氣寒，病則傷陽犯上，故有上沖之變：如上冒清陽則成眩，上凌于心則為悸，中犯胃氣則成痞，下注腸道則為瀉。故水之所至，其氣必寒，其陽必阻，而病癥紛呈。其中，茯桂朮甘湯藥是治療水心?。愃朴诮袢罩L(fēng)心病）的典型方劑，是方藥僅四味，配伍精當(dāng)，大有千軍萬馬之勢，而臨床療效驚人，實為水劑之代表方。 此外，仲景用大黃、黃連、黃芩等三黃瀉火存陰，以作為治療熱證的代表方劑，而與之遙相呼應(yīng)用于驅(qū)寒回陽以治療寒證的四逆湯，亦由附子、干姜、甘草等三味藥組成，可謂一寒一熱，陰陽之道也。 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如273條“太陰之為病，腹?jié)M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正治“當(dāng)溫之，宜四逆輩”（277條），但也不除外“腹?jié)M時痛者，屬太陰也，桂枝加芍藥湯主之以及大實痛者，桂枝加大黃湯主之”（279條）等脾實的情況。 又如少陰病篇，粗略一看，似乎每條各自行事，雜亂無章。劉老卻說：“經(jīng)熟讀深思，反復(fù)研究之后，便覺原著思路清晰，章法宛然，其中陰陽對偶，經(jīng)臟類比，表里、寒熱、虛實、營衛(wèi)、氣血互相對照，彼此鑒別，層次分明，條理不紊?！?/font> 再如厥陰病篇，以下利論，亦有寒利與熱利之分：若見下利清谷，手足厥冷者，則為寒，宜四逆湯等溫里止瀉；若因陽復(fù)變熱，熱迫于腸，而見下利后重，大便帶膿血，渴欲飲水等，則當(dāng)與白頭翁湯清熱堅陰治之。 運用“互補對稱”的思維去欣賞《傷寒論》，目的是更好的理解她，并拓展思路，從而提高臨床療效。 筆者近日治療幾例潰瘍性結(jié)腸炎的患者，就運用了“互補對稱”的思維，取得了較好的效果。從總體上看，潰結(jié)陰證偏多，對于純虛無實，而見惡寒、舌淡等，尤其是辨準(zhǔn)無“濕邪”留戀的情況，可放膽用四逆湯合真人養(yǎng)臟湯化裁；但若見腹瀉急迫，肛門有灼熱及排便有不盡感，舌苔黃膩者，就當(dāng)以清化腸道濕熱為主，用葛根芩連湯、白頭翁湯等為主方加減。 總之，運用“互補對稱”思維去讀《傷寒論》，可使我們在臨證過程中有別有洞天之感，從而取得更好的療效，大家不妨一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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