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讀書是一種消遣

    按培根的劃分，讀書的目的可分為裝潢、消遣、增長知識。這么一分，許多讀者都會偏向于增長知識，而敵視前二者，其實三者是相互依存的。在裝潢和消遣中會潛移默化地增長知識，在增長知識中又為裝潢作了準(zhǔn)備?？鬃釉唬骸爸卟蝗绾弥撸弥卟蝗鐦分?。”這一說法有些超然，但道出了讀書不要為其所累，這一點是很重要的。所以，消遣是讀書的一個很重要的方面，不必對其褻瀆、輕視，應(yīng)予一定的重視。既然可為了消遣而讀書，就不要為讀書所累了，隨性而為吧。至于說，為了裝潢而讀書，這似乎有些過于虛榮，但也不必過分指責(zé)，如果因讀書而使自己的虛榮心得到滿足，那么這份虛榮心雖不應(yīng)該提倡，但也不必去反對。當(dāng)然，為了增長知識而讀書，于三者來說是較重要的，它可為前二者指出方向，作出選擇。

    常言道：“讀書最好，吃飯最難”。對許多人來說，讀書可能就是一種茶余飯后的消譴，是精神饑餓的快餐，是解脫疲勞的烈酒，也是驅(qū)逐寂寞的野曲，是于輕松閱讀中產(chǎn)生的某種快感。由此而來的那些社區(qū)趣聞，言情小說，推理、探案、恐怖等通俗文學(xué)，似乎就承擔(dān)起了這個義務(wù)，成為人們精神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調(diào)劑品。如有些推理、探案、恐怖小說好看耐讀，具有較大的吸引力，恰恰是因為它滿足了人們在精神上享受輕松、愉悅、消遣的需求，它的發(fā)展和繁榮自在情理之中。周樹人說讀書如打牌，天天打、夜夜打，連續(xù)地去打，有時被公安局捉去了，放出來以后還是打。真打牌的人并不在贏錢，而在有趣。它妙在一張一張地摸起來，永遠變化無窮。嗜書也如此，每一頁每一頁里，都有著深厚的趣味。自然也可以擴大精神，增加知識的，但這不能計及，一計及，等于意在贏錢的賭徒了，這在賭徒中也是下品。周作人則鼓吹煙鬼式的讀書：“有如抽紙煙的人，手嘴閑空，便覺無聊”，書只一本本翻下去，如同煙一根根抽下去。周氏兄弟兩人的比喻都道出了讀書的趣味性與非功利性。這恰恰是“讀書”的真諦所在。真正的“讀書”，不僅在讀“書”，更在“讀”所達到的“境界”，只要進入了，就會感到無窮的樂趣。我認(rèn)為，這種樂趣、快感也是一種心境，也是一種釋放，更是一種感覺。人們常說的潛移默化、潤物無聲講得就是這個道理。應(yīng)該說任何讀書都有功利性，追求輕松、愉悅、消遣也是一種功利。讀書有主動讀書與被動讀書之分。為科舉、為考試、為寫書、為創(chuàng)業(yè)、為功名利祿而不得不讀書，這是被動讀書。不過，這種讀書是為了受教育，而并非消譴。但即使這種被動讀書，我們可以自覺地、努力地把被動讀書轉(zhuǎn)化為主動讀書，把他人壓迫要我讀書轉(zhuǎn)變成我要讀書；把為功名利祿讀書變成為獲取知識與獲得藝術(shù)享受而讀書；把讀書苦變?yōu)樽x書樂，真正進入讀書是一種快樂、享受、幸福的境界。何況，有些書既不能幫助你獲得學(xué)位，也不能指導(dǎo)你如何謀生，不去教你駕駛船舶的技巧，也不告訴你如何維修一輛出了故障的機車。然而，只要能真正享受這些書，它們將使生活更豐富，更充實而圓滿，使人更加感到是一種享受。只是不要急功近利，采取實用主義的態(tài)度，把過多的教化強加于讀者就是了。我常想，如今，為什么那些推理、探案、恐怖小說，在當(dāng)代中國有很大、很廣泛的市場呢？細想起來，這也是一種需要。不能否認(rèn)，不同讀者群體存在著一定差異，但是人們精神需求需要消遣性讀物是人類所共有的。在現(xiàn)實社會生活中，激烈的市場競爭，沉重的生活壓力，未來的變化莫測，以及什么升學(xué)、求職、待崗、疾病、安居、養(yǎng)老等等現(xiàn)實問題已經(jīng)讓人們心力交瘁。在這種緊張的生活狀態(tài)下，讀幾本消遣性讀物，不啻也是一種精神的解脫，情緒的放松。閱讀推理、探案、恐怖小說可以充分享受那種消遣性的快感。精神上沒有疲勞的厭倦，沒有沉重的負擔(dān)，沒有無形的壓力，在輕松的閱讀中走進作品，隨著情節(jié)的展開，你一步一步了解案情，查證真相，接近兇手，偵破罪案。好象是智者，在與強敵較量；是勇士，在與兇手比拼。在慢慢深入作品所鋪排的事件和環(huán)境中，與探案者同進退，共悲歡，時而山窮水盡，時而柳暗花明，給讀者留下無限的驚奇和企盼；時而和風(fēng)細雨，時而電閃雷鳴，這些大起大落、亦悲亦喜的閱讀感受，使讀者不由自主地忘卻身邊無盡憂愁和萬千煩惱；其精湛的藝術(shù)魅力真正征服了讀者的心靈，成為一種精神享受。當(dāng)打開任何一本書的時候，馬上就會聽見許多聲音，美妙的音樂或刺耳的噪聲。即使那本書里有魔鬼在嚎叫，也要聽一聽，這是為了辨別小夜曲、牛鳴、蒼蠅的嗡嗡、獅吼和魔鬼的歌唱有什么差別。這些差別，既是學(xué)知識也是消譴。所以，不少人把從《紅樓夢》到《簡·愛》到《飄》，無數(shù)女子不同美麗；把談?wù)勈灞救A、弗洛伊德、希區(qū)柯克、福爾摩斯；說說古今中外，天上人間，現(xiàn)實與魔幻，驚悚、懸念，參與恐怖，挑戰(zhàn)智力，刺激想象，當(dāng)成另一種享受。

    從我讀書來說吧，細究起來，除了學(xué)術(shù)性著作之外，我讀書的另一方面，也并非有很明確、很高尚的目的，有時只是為調(diào)劑生活，單純?yōu)樾菹蕵?，把閱讀當(dāng)成消遣、好玩。我自以為這是一種“積極休息”的方法，同時亦是一種“休憩、享受”。比如看些聞所未聞的故事、一波三折的情節(jié)、各色男女、各種生活、各類對話；讀些新聞性國際大事、政治、科技、某些運動的報道和分析等……這也是一種求知欲，但消遣的心理無疑占了上風(fēng)。過去我讀過一些恐怖小說、偵探小說，就是今天我還常讀金庸先生寫的武打小說。不過我是在叩擊作家的心扉，傾聽書的訴說，認(rèn)識他的思想，了解他的情趣，欣賞他的表達技巧，但這仍然未嘗不含借讀書以消遣的目的。金先生的書里的故事和人物，還有那些出名的武功是世界聞名的。他書里的人物，每一個都那樣的鮮活，沒有完美卻更勝完美。尤其是里面的男主角，這對于那些愛幻想的女孩來說實在是一大災(zāi)難，看過這些書以后難免不想能遇上一個有蕭峰的英雄氣慨、楊過的專一癡情、郭靖的俠義正氣的男子，可是世上哪就真的有這樣好的人？金先生的書就像三毛說的那樣：這種書一進去就像是在做夢一樣，看完后還是好一陣子也出不來。從中，我也總結(jié)出讀閑書消遣有三種樂趣：

    一是隨意。讀閑書者讀得自在，沒有功利性目的，也沒有苦讀的負擔(dān)，沒有目的，漫無邊際，有閑則讀，無閑則不讀，有興不累，自然輕松隨意。據(jù)我觀察，很少有游戲能不需同伴而獨個人玩，而閱讀就沒有諸如此類的不便；很少體育運動項目能讓你在過了盛年之后仍能從其中獲得滿足；幾乎沒有一種工作能像讀書這樣，隨時隨地可以開始，就是做針線活兒，但縫紉編織只用手指，無法約束不安定的精神，一旦有要緊事不得不做時，又能立刻放下。在時光難捱時而俯首書?；蛏裼纹渲?，“不知東方之既白”，可以停留在里面，也可以馬上退出來，那種輕松與愜意真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樂。

    二是消閑。不要點墨成冰而心目如磐的苦讀，更無須頭懸梁錐刺骨但功利意味頗重的癡讀，只是茶余飯后，隨手展卷，打開這本書,翻閱那本書,雜閱，閱雜, 讀的輕松，讀出了趣味, 讀出了快感,才能讀得投入，“知于天地外，意在有無中”，不求甚解，只求一得，不知不覺,便由書籍引領(lǐng)著,走進了一片奇妙的天地，沉浸歷史河床,漂游未來世界,沐浴美侖美奐的湖光山色,見識稀奇古怪的風(fēng)土人情，歷經(jīng)撲朔迷離的悲喜劇,透視五顏六色的人生，得窺“穿牖而來，夏日清風(fēng)冬日日；卷簾相見，前山明月后山山”之意境。如此消閑隨意閑讀就有樂趣。

    三是收獲。把讀書真正當(dāng)成一種業(yè)余愛好，通常是手邊有什么書就讀什么，好歹不論，武俠也罷，有空翻翻，長此以往，卻也開卷有益，慢慢便也讀得滿腹經(jīng)綸起來，比不讀書者多出幾分書卷氣和知識分子味道來?；蛘咴谥v課中，或者在寫作中，或者在閑談中，缺乏題材論據(jù)時，忽然從閑書中獲得靈感，或素材，于是，一則生動故事脫口說出，一篇美文汩汩滔滔面出；一首情詩艷詞隨口吟出，居然都是些對仗工整、引經(jīng)據(jù)典的大好絕句和華章，那可就是“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了；或者正處于歧途彷徨之時偶而從閑書的主人公身上悟出了人生的哲理最終戰(zhàn)勝了惡劣的環(huán)境與頑固的自我，自然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書海覓珍百趣生。無論人們怎樣評價讀閑書的意義和作用，似乎都不可能忽略讀閑書所帶來的情趣；也無論人們怎樣功利于生活，似乎也不可能否認(rèn)讀閑書所衍生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