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尊佛前,仰望著他微笑的面容,撫摸著他雄偉的身軀:雕琢的紋路一道又一道,錯落有致,有的紋路長,有的紋路短,像無數(shù)的繩索纏繞了全身。在長長短短的紋路里,我觸摸到了歲月劃過的軌跡,讀到了了刻刀劃過身軀的痛,一下又一下,刨開了一塊木頭的外表,尋到了一棵樹最堅強的內(nèi)心。順著一棵樹,我看到了一粒不尋常的種子。 一千年以前,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何時,不知是風(fēng),還是路過的鳥兒,把一粒種子就遺失在了貧瘠的山崖邊。他生命的起源無法考證。種子風(fēng)餐露宿,挨過了寒冬,吮吸了刺骨的雪水,迎來了生命的第一縷春風(fēng)。他生根發(fā)芽了,他的根使勁地穿過了亂石堆,鉆進泥土;他還吐出了生命的綠色,迎著陽光。種子長成了毫不起眼的小樹,甚至他還不及野草強壯,但他沒有氣累,他把時間沉淀在軀干里,一圈又一圈;他用樹葉汲取塵埃、陽光、雨水還有風(fēng),一秋又一秋地落葉歸根,化成生命的營養(yǎng)。他終于從一株毫不起眼的小樹,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矗立于天地之間。樹上每一片葉子,仿佛就是陽光的凝固,軀干里每一圈年輪都是生命的磨礪。 他的特別終于吸引了雕刻家的注意。于是,在經(jīng)歷了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雕琢后,他開始新一輪雕琢。他被鋸子'呼呼’地鋸倒了,削去了的所有的枝枝蔓蔓,粗壯結(jié)實的軀干被雕刻家?guī)ё吡?。他被一層層地剝開,一點點地雕琢,最終便成了佛。 我就站在這尊佛前,肅然起敬,我虔誠地膜拜他。平靜的心里忽然再也無法平靜:一粒卑微的種子要變成一尊高貴的佛,除了成長的努力,能離開風(fēng)雨雪的摧殘嗎,能離得開雕琢的痛嗎?沒有了風(fēng)雨雪的摧殘,他材質(zhì)可以如此堅硬嗎?不經(jīng)歷雕琢的痛,他能變成一尊令人尊敬的佛嗎?其實,當初,種子決定生根發(fā)芽的時候,也就決定了他的尊貴。是不尋常的成長軌跡決定了他能成為尊貴的佛。正如,托爾斯泰說的那樣——正確的道路是這樣,吸取你的前輩所做的一切,然后再往前走;正如,拜倫說的那樣——無論頭上是怎樣的天空,我準備承受任何風(fēng)暴。沒有了超越平凡的努力,再肥沃的土壤也長不出參天大樹;參天大樹挨不住雕琢的痛,永遠也成不了佛。 這時我又想: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給他一次從頭再來的機會,他還會選擇成為一尊佛嗎? 我張開雙臂,擁抱面前的佛,如同擁抱了他成長的勇氣和雕琢一生的痛楚。佛太高太大了,我無法完完全全地擁抱,正如我無法擁抱所有的雕琢。我可以擁抱今天,該寫明天,但是我不能擁抱昨天。昨天已經(jīng)過去,誰都無法改寫;明天還未到來,充滿了未知。我能做的,只有痛定思痛,奮力一搏,和理想的目標更近些。 子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xué),不知義。然玉之為物,有不變之常德,雖不琢以為器,而猶不害為玉也。人之性,因物則遷,不學(xué),則舍君子而為小人,可不念哉? 這不得不讓人深思??! 每一個生命都可以成佛,只是每一個生命的韌性不一樣,雕琢的代價也不一樣。韌性強一點,被雕琢的機會大一點;雕琢的痛多一點,成佛的概率大一點。 如果你過分的在意你表面的光環(huán),不讓它受一點點損傷,那么你將失去所有的光環(huán),永遠都成不了佛,更談不上佛光普照。 我彎腰,拾起一粒種子,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千年的歷史,那是飽受了千年雕琢的痛楚與喜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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