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針
題記:曾經(jīng)在鳳莊68號院呆過幾年的時光,在這個不算大的都市村莊,我結識了一些女子,她們的命運緊緊牽系著我的心。寫下她們的故事,銘記這一段段美好的友情。雖然從此難以再相見,但我永遠懷念這江湖相逢的珍貴情感。
一直以為,男人應該是頂天立地的,有了男人,才有了女人的幸福與溫馨。即使平庸,也要做一個不讓女人流淚的男子。但也有人說,男人是一根針,扎得女子心痛。 這種對男人的另類理解來自于玉鳳姐。 初來68號院,玉鳳姐對我百般照顧,心里非常的感激。她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愛笑,笑時抿著嘴,露出一副羞怯的與年齡不相稱的天真。甜美的笑容下是一顆敏感豁達的心,一縷成熟的風韻讓人不由想和她親近。她梳著長長的辮子,又粗又黑,顯得額頭光凈潔白。這似乎一眼看出,她是個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的女子。 日后的相處,漸漸讓我深入她的內心世界。 我不知道她的恬淡笑容下竟隱藏著一段不堪的過往。 玉鳳姐初來這座城市時,就住在68號院,她和丈夫郭哥相處甚好。兩人喜歡自由,就賣起了衛(wèi)生紙,沿街叫賣,生意異常的好。玉鳳姐說,那時賣紙的人少,郭哥腦子活,懂得怎樣賺錢來得快,每天收著現(xiàn)金,比打工強多了。他們的生意一天好時能有兩三百的收入。這種別人看不起眼的生意,卻因為郭哥的眼光獨到,讓他們賺了不少錢。后來玉鳳姐把唯一的兒子凡凡接過來上學,給了孩子一個好的上學環(huán)境。那是她最自豪的一件事,因為那些打工的人,往往是把孩子扔在家里的,不像她,短短幾個月的功夫,就有了好的生活景象。 然而好景不長,外表忠厚的郭哥在賣紙時,碰上了一個剛離婚的女子。女子年齡三十左右,生得美貌,整天懶慵慵的。女子也住在鳳莊,只是在8號院。 女子用完了紙,就打電話叫郭哥給她送過去。郭哥高興,玉鳳姐也高興,心想多發(fā)展一些這樣的客戶就好了。她哪里知道,那個女子對郭哥有意思,初始,郭哥還能保持鎮(zhèn)定,時間一久,就守不住了。他們之間有了第一次的糊涂賬,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那個女子的風情讓郭哥越來越迷失了自己。這樣幾個月過后,風言風語就傳到了玉鳳姐的耳朵。鳳莊并不大,加上玉鳳姐和郭哥人緣好,莊上的人基本上都認識他們,人們背后說,郭哥膽子真大,偷腥也不找遠一點的,就在眼前,不是自找麻煩嗎? 男人背叛在這個社會一點也不新鮮,而玉鳳姐是萬萬料不到的,人前人后,他對自己好得像糖那樣甜,怎么可能有女人呢?這大概是所有當妻子的自我良好感覺吧,總以為自己家的男人不會做出格的事情,料他也沒有那樣的膽。但郭哥偏偏就有,而且膽子異常的大,他一邊對玉鳳姐好,一邊疼愛著寶貝兒子,另一只腳時不時地還踏入那風情萬種的女子家。女子獨居,也沒有孩子,她的自由讓她要有多少男人都可以。實際上她真的不止郭哥一個男人,只是郭哥受不住誘惑而已。農村來的男子大部分就是這樣,受不了一點點的嫵媚,以為這世間最美的女子就是能對自己放電的那種,或者吃不到最好的,舍其次也未嘗不可。 男人不風流也許真的不叫男人,風流了其實更不叫男人,因為你自己也有妻子兒女,你的一生總要面對很多的女人,母親、妻子、女兒、媳婦,或者更多的親戚女性,當你褻瀆女性最高情感的時候,同時你也就被許多至親的女性所不恥。在我的親戚里面也有很多這樣的男子,當他們生活在故鄉(xiāng)的時候真是世間最好的男子,一旦進入外面的世界,立即眼花繚亂,忘了自己的屬相與本性,或許他們的本性只是在恰當?shù)臅r機顯露恰當?shù)谋举|吧,人總是雙面甚至多面的。一個男人不離開故鄉(xiāng),你永遠無法知道他真正的面目,所以我寧愿他們就守在故鄉(xiāng),老老實實地生活,不要展示出那可怕的另一面,不要制造那么多的家庭悲劇,給女子,給孩子帶來莫須有的疼痛。我曾經(jīng)親自接到一封小女孩的信,她說,她恨她的風流爸爸,她想尋回以前的那個老實本分的好爸爸。我為她傷心,也為天下至純的女子們傷心。 郭哥其實也是這樣的男子,玉鳳姐不敢相信那樣一個好的丈夫出來一年的時光,他就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讓她害怕,也讓她驚心,更讓她痛苦。那一刻的玉鳳姐沒有想死的心,但有想離開城市的念頭,如果回到鄉(xiāng)下該有多好啊,至少自己不會有如此強烈的屈辱感。 玉鳳姐高昂著頭,一如從前的歡笑。她說,她不能被打倒,一個臭男人讓她如此不堪,再打倒她的靈魂自己豈不是更可憐? 玉鳳姐在一次激烈的爭吵中,拉著兒子凡凡一起找到了8號院,當著郭哥的面,狠狠打了那女人幾個耳光,也打了阻攔的郭哥幾個耳光,玉鳳姐罵:如果你想賤,就陪她一起賤吧,從今天起,你就別回來了。 郭哥一氣之下,真的搬去了8號院。 玉鳳姐一邊賣著紙,一邊照顧接送兒子,那一段時光是她最黑暗最痛苦的日子,她的心不僅破碎,她的前景也暗淡無色。她說,她第一次開始對生活有了動搖,對人生有了懷疑,對婚姻有了絕望,對將來有了窮途末路的種種陰影。她從來沒有想到一個陌生的女人會打敗自己,一個曾經(jīng)相濡以沫的男人也會帶給自己最深的地獄。 這樣過了一個月,要強的她再也忍耐不住,看著可憐的兒子,孤獨寂寞地呆在房間里,她的自尊開始往下拉,她不能毀了兒子的夢,她要讓兒子生活在最陽光的日子里,自己委屈算得了什么? 她找到8號院的房東,讓她攆走那風騷的女人,房東答應了。玉鳳姐不解氣,她當著郭哥的面,狠狠打了那女人一頓,郭哥無可奈何,這些離開家的日子,見不到心愛的兒子,他的心比什么都痛,他也后悔自己一時的貪戀,造成不能挽回的錯誤。對于他來說,婚姻還是比外面的女人重要,靈與肉的感覺代表不了切身的親情缺失之痛。 玉鳳姐冷冷地說:我今天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還要你的兒子,就跟我回家,從此好好過日子,我不再計較今天的事,就當你犯了一個所有男人都想犯的錯誤,就當是一場糊涂的夢,你自己看著辦吧。 玉鳳姐牽著兒子凡凡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旁邊的人趕緊推著郭哥跟隨她后面。 家又完整了,雖然經(jīng)歷了一些波折,但生活里哪有那種百樣如意的事情呢?無論你愿意不愿意,都得承受婚姻里的苦澀。女人一旦進入婚姻,就學會了保護與職責,就懂得了恥辱與寬容同在,就明了背叛與愛情共存。想要完美無瑕的絕世婚姻,真是比登天還難上難哪。 玉鳳姐和郭哥不再賣紙,做了一些其它的小本生意,最后,郭哥決定去做貨運。他早些年就拿了駕車證,只是這幾年荒廢了。 我來的時候,正好是郭哥去買二手車辛苦拉貨的時節(jié)。郭哥真是苦干了,每天跑車辛苦,還要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路回到家,往往深夜十一點了,因為凡凡在上學,也因為玉鳳姐在這里住習慣了,有了深厚的情感,一時間舍不得搬,雖然在這個院子里她有了一段恥辱的回憶,但男人的好轉,也讓她贏回了尊嚴。 又住了兩年,玉鳳姐在四十歲那年生了一個漂亮的女兒,小家伙真是異常的美麗,我從未見過出世的小女孩那樣晶瑩粉嫩的,一個可愛的小公主,讓院子里的人沒有不喜歡的。郭哥每天回來,第一件事,一定是抱著女兒歡喜地笑,疲累早拋九霄云外了。那一刻,在他的臉上,我絲毫找不到他曾經(jīng)背叛的痕跡,這樣一個男人叫我迷惑,你真的有那樣一出嗎? 因為他,讓我發(fā)現(xiàn)男人的忠厚有時也不可靠,可靠的永遠只有事實。 玉鳳姐笑:你別看男人的外表,男人就像一根針,纖細得你找不到它的本質,但它是針,就能扎得你心痛,就會讓你拿著不能折,彎了換另一根針,依然會斷。一個稍優(yōu)秀的男人往往擁有幾號針的用處,所以你說他沒用,他卻又非常管用,當你想丟棄時,家的衣裳又不能縫得完美,你說女人痛不痛? 我不由笑了,男人像一根針,我倒是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理論,想想也是,男人和一根針有什么區(qū)別呢?沒有針做不成衣,沒有針,這世間少了很多輝煌的色彩,折了許多美麗。有了針,才讓女人有了縫家的歡喜,雖然有悲痛,有心酸,有苦澀,但針的好處女人們也是看得見懂得用的。 郭哥這根傷人的針還真是管用的,他用了兩年的時光,買了一套房,給玉鳳姐安了一個漂亮溫馨的家,我相信玉鳳姐的心里一定是愿意珍藏這根曾經(jīng)刺痛過她的針。 針的鋒芒讓人喜歡也讓人愁痛,但更多的時候,我們女子要善于運用這根針,讓他貼心貼肺,讓他暖肚暖腸,讓他只為我們自己所用,讓他成為我們心中最好的銀針。擁有銀針的女子,才能解俗世的百毒、溫暖家的裂縫。 男人就像一根針,好針壞針就在女人的蔥蔥玉指間,握輕了會掉,捏緊了會痛,用力了會斷,只有掌握了均勻的力量,才能織出美麗的家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