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梟雄,鮮卑的中流砥柱--慕容垂 桓溫先派建威將軍檀玄進攻湖陸(今山東魚臺東南),克之,俘燕寧東將軍慕容忠。前燕帝慕容暐任命下邳王慕容厲為征討大都督,統(tǒng)率步騎2萬人和晉軍戰(zhàn)于黃墟(今河南開封東),燕軍大敗,慕容厲單騎逃回,燕高平太守徐翻舉郡降晉。晉軍前鋒鄧遐和朱序又在林渚(今河南新鄭東北)打敗燕將傅顏。慕容暐又派樂安王慕容臧統(tǒng)率諸軍抵抗,慕容臧深感不敵。于是,派散騎常侍李鳳去前秦求援。七月,桓溫進駐武陽(今山東莘縣東南),前燕舊將、故兗州刺史孫元率宗族起兵響應,桓溫到達枋頭(今河南??h西南)。
東晉大軍連戰(zhàn)連勝,使慕容暐和太傅慕容評十分恐懼,商議欲逃故都和龍(今遼寧朝陽)。這時,吳王慕容垂請求率兵抗晉,他說:“不然。臣請擊之,若戰(zhàn)不捷,走未晚也”(《晉書·慕容暐載記》)。慕容暐以慕容垂代替慕容臧為南討大都督,率征南將軍慕容德等5萬步騎抵御桓溫。 慕容暐又派散騎侍郎樂嵩往前秦求救,并答應以割,讓虎牢(今河南滎陽西北汜水鎮(zhèn))以西的土地給秦為條件。前秦王符堅召集群臣商議,采納王猛先援弱擊強,后再乘燕衰而取的建議。八月,派將軍茍池和洛州刺史鄧羌率領步騎2萬救援前燕。援軍從秦洛州(今河南)出發(fā),出洛陽進屯潁川(今河南許昌東),又派散騎侍郎姜撫去燕國報信。 時桓溫在枋頭徘徊不進,欲以持久靜觀燕國內變,坐獲全勝。慕容垂遣將與桓溫交戰(zhàn),俘其向導段思,又擊斬晉將李述,使晉軍喪失銳氣。攻燕初期,桓溫曾派袁真攻打譙(郡治今安徽亳州)、梁(治今河南商丘南),欲占領石門(即汴口),以通水運。結果袁真攻克了譙、梁而沒有打開石門,晉軍水運斷絕。九月,慕容德率騎兵1萬,蘭臺治書侍御史劉當率騎5000進屯石門,出晉軍之后。燕豫州刺史李邦率州兵5000切斷了桓溫的陸運糧道。慕容德派將軍慕容宙率步騎1000為前鋒,與晉軍相遇。慕容宙知晉軍不善于沖鋒陷陣,喜歡乘退進擊,遂采取后退誘敵,設伏聚殲的戰(zhàn)術,派200名騎兵出來挑戰(zhàn),其他騎兵伏于三處,挑戰(zhàn)者未戰(zhàn)即退,晉兵猛追,中伏大敗。 桓溫接連失利,糧草中斷,又聽說前秦援兵將要到達,遂下令焚燒戰(zhàn)船,丟下輜重、鎧仗,率軍從陸路撤回?;笢貜臇|燕(治今河南汲縣東南)出發(fā),撤退途中恐前燕追兵在上游放毒,命士卒鑿井取水飲用,這樣一直行走了700里。前燕諸將爭欲追擊,慕容垂說:“不可。溫初退惶恐,必嚴設警備,簡精銳為后拒,擊之未必得志,不如緩之。彼幸吾未至,必晝夜疾趨;俟其士眾力盡氣衰,然后擊之,無不克矣”(《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二》)。于是,慕容垂親率騎兵8000尾隨桓溫軍行進?;笢毓患铀偻吮瑤滋煲院?,慕容垂告諸將曰:“溫可擊矣”(《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二》)。遂令諸將急進,在襄邑(今河南睢縣)追上桓溫。慕容德先率領4000名精銳騎兵埋伏于襄邑東澗中,和慕容垂東西夾擊桓溫,大敗晉軍,斬首3萬人。 時秦將茍池又于譙郡截擊桓溫,晉軍死者復以萬計。晉將孫元據守武陽抵抗燕軍,被燕左衛(wèi)將軍孟高擒獲。十月,天氣漸冷,桓溫收集余眾,屯于山陽(今江蘇淮安)。至此,桓溫攻燕以失敗告終。 慕容垂大敗桓溫,威名大振,慕容評對慕容垂是又忌又恨。后慕容垂上奏:“所募將士忘身立效,將軍孫蓋等摧鋒陷陳,應蒙殊賞”(《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二》)。但被慕容評壓住不報。慕容垂大為不滿,與慕容評相爭。太后可足渾氏素恨慕容垂,遂毀其戰(zhàn)功,與慕容評相謀,欲殺慕容垂。慕容恪之子慕容楷及慕容垂舅蘭建知道后,告訴慕容垂說:“先發(fā)制人,但除評及樂安王臧,馀無能為矣。”慕容垂心中不忍,說:“骨肉相殘而首亂于國,吾有死而已,不忍為也”(《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二》)。不久,二人又告訴慕容垂說:“內意已決,不可不早發(fā)?!蹦饺荽拐f:“必不可彌縫,吾寧避之于外,馀非所議”(《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二》)。 慕容垂心中憂慮,未敢將此事告訴諸子,同時也是怕引起諸子的騷動。世子慕容令說:“尊痹賄如有憂色,豈非以主上幼沖,太傅疾賢,功高望重,愈見猜邪?”慕容垂說:“然。吾竭力致命以破強寇,本欲保全家國,豈知功成之后,返令身無所容。汝既知吾心,何以為吾謀?”慕容令說:“主上暗弱,委任太傅,一旦禍發(fā),疾于駭機。今欲保族全身,不失大義,莫若逃之龍城,遜辭謝罪,以待主上之察,若周公之居東,庶幾可以感寤而得還,此幸之大者也。如其不然,則內撫燕、代,外懷群夷,守肥如之險以自保,亦其次也”(《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二》)。慕容垂覺得這個辦法很好,遂同意。 十一月,慕容垂以打獵為由,微服出鄴,準備回故都龍城。到邯鄲時,卻出了意外,幼子慕容麟向來不為慕容垂所寵愛,便向慕容評告狀,慕容垂左右也多有離去。慕容評知道后,在慕容暐面前盡說慕容垂壞話,遂派西平公慕容強率精騎追之,到范陽(今北京)時,慕容垂派慕容令斷后,慕容強不敢追趕。時天將晚慕容令對慕容垂說:“本欲保東都以自全,今事已泄,謀不及設。秦主方招延英杰,不如往歸之?!蹦饺荽拐f:“今曰之計,舍此安之”(《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二》)! 慕容垂“乃散騎滅跡,傍南山復還鄴,隱于趙之顯原陵”(《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二》)。又殺白馬以祭天。慕容令對慕容垂說:“太傅忌賢疾能,構事以來,人尤忿恨。今鄴城之中,莫知尊處,如嬰兒之思母,夷、夏同之。若順眾心,襲其無備,取之如指掌耳。事定之后,革弊簡能,大匡朝政,以輔主上,安國存家,功之大者也。今曰之便,誠不可失,愿給騎數人,足以辦之。”慕容垂說:“如汝之謀,事成誠為大福,不成悔之何及!不如西奔,可以萬全”(《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二》)。 慕容垂遂率部西行,至河陽,斬津吏而渡。遂自洛陽與段夫人,子慕容令、慕容寶、慕容農、慕容隆,慕容恪之子慕容楷,舅蘭建,郎中令高弼一起投奔前秦,只留可足渾氏于鄴。乙泉戌主吳歸率兵追擊,被慕容令擊退。 自慕容恪死后,前秦王苻堅便有伐燕之意,但一直未成,一是因內亂,二是忌憚慕容垂之威名。苻堅聞慕容垂來歸,大喜,親自到郊外迎接,執(zhí)其手說:“天生賢杰,必相與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數也。要當與卿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后還卿本邦,世封幽州,使卿去國不失為子之孝,歸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慕容垂感謝地說:“羈旅之臣,免罪為幸。本邦之榮,非所敢望”(《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二》)!苻堅愛慕容令及慕容楷之才,皆厚相待,賞賜巨萬,每次進見,都屬目觀之。關中士民素聞慕容垂父子名,皆向慕之。 秦相王猛深知慕容垂有雄略,怕將來引以為患,便對苻堅說:“慕容垂,燕之戚屬,世雄東夏,寬仁惠下,恩結士庶,燕、趙之間咸有奉戴之意。觀其才略,權智無方,兼其諸子明毅有干藝,人之杰也。蛟龍猛獸,非可馴之物,不如除之?!避迗晕磸?,說:“吾方以義致英豪,建不世之功。且其初至,吾告之至誠,今而害之,人將謂我何”(《晉書·苻堅載記》)!并以慕容垂為冠軍將軍,封賓都侯,食華陰五百戶。 時前燕綱頹紀紊,曰益腐敗?;笢毓パ嘟Y束后,前燕反悔食言,未將虎牢(今河南滎陽西北汜水鎮(zhèn))以西土地割讓給前秦,前秦遂以此為借口,于十一月派王猛統(tǒng)將軍梁成、鄧羌等率步騎3萬,進攻前燕(參見前秦滅前燕之戰(zhàn)),并以慕容令為參軍,充當向導。 王猛出發(fā)前,去拜會慕容垂,慕容垂為他餞行。王猛一副依依惜別的神態(tài),嘆息道:“今當遠別,卿何以贈我,使我睹物思人”(《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二》)?慕容垂很受感動,順手解下佩刀相贈。 十二月,王猛攻洛州刺史慕容筑鎮(zhèn)守的洛陽。慕容暐派衛(wèi)大將軍慕容臧率精兵10萬馳援,進至滎陽,王猛派梁成等率精銳萬人,輕裝兼程奔襲,大敗之于石門,殲萬余人。洛陽守將洛州刺史慕容筑,因援軍不至,在王猛政治爭取下于次年正月以城降。 王猛對慕容垂一直耿耿于懷,便設下一個圈套。攻下洛陽后,他買通慕容垂的心腹金熙,金熙帶著慕容垂送給王猛的佩劍,裝著偷偷摸摸的樣子找到慕容令,假傳慕容垂的口信說:“吾父子來此,以逃死也。今王猛疾人如仇,讒毀曰深;秦王雖外相厚善,其心難知。丈夫逃死而卒不免,將為天下笑。吾聞東朝比來始更悔悟,主、后相尤。吾今還東,故遣告汝;吾已行矣,便可速發(fā)”(《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二》)。慕容令感到有些可疑,躊躇終曰,但見到父親隨身佩帶的短劍,又不能不信,于是偽裝出獵,投奔前燕石門守將慕容臧。王猛立刻上表彈劾慕容令叛逃,慕容垂大懼,只得騎馬逃跑,剛逃到藍田,被苻堅派來的騎兵追獲。但苻堅并沒有責備慕容垂,反而安慰他說:“卿家國失和,委身投朕。賢子志不忘本,猶懷首丘。《書》不云乎:‘父父子子,無相及也?!浜螢檫^懼而狼狽若斯也”(《晉書·慕容垂載記》)!于是復其爵位,恩待如初。 史學家司馬光在評論此事時,對王猛此舉極為不滿,他說:“昔周得微子而革商命,秦得由余而霸西戎,吳得伍員而克強楚,漢得陳平而誅項籍,魏得許攸而破袁紹。彼敵國之材臣,來為己用,進取之良資也。王猛知慕容垂之心久而難信,獨不念燕尚未滅,垂以材高功盛,無罪見疑,窮困歸秦,未有異心,遽以猜忌殺之,是助燕為無道而塞來者之門也,如何其可哉!故秦王堅禮以收燕望,親之以盡燕情,寵之以傾燕眾,信之以結燕心,未為過矣。猛何汲汲于殺垂,至乃為市井鬻賣之行,有如嫉其寵而讒之者,豈雅德君子所宜為哉”(《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二》)!雖言之有過,也確為實情。
慕容令逃回前燕后,因忽叛忽歸,而慕容垂又無恙,反而受到猜疑。燕廷將慕容令變相發(fā)配,派到極北的沙城去戍守,嚴加監(jiān)視。的慕容令欲在沙城聯絡舊部,準備起事,又被慕容麟告了密,慕容令被誅殺。 太和四年(369年)十一月,王猛滅前燕,慕容垂隨符堅入鄴,收集諸子,相對而哭。慕容垂見燕公卿大夫及故時僚吏,慕容垂想起當年的窘迫,有不悅之色。前郎中令高弼暗中對慕容垂曰:“大王以命世之姿,遭無妄之運,迍邅妻伏,艱亦至矣。天啟嘉會,靈命暫遷,此乃鴻漸之始,龍變之初,深愿仁慈有以慰之。且夫高世之略必懷遺俗之規(guī),方當網漏吞舟,以弘苞養(yǎng)之義;收納舊臣之胄,以成為山之功,奈何以一怒捐之?竊為大王不取”(《晉書·慕容垂載記》)。慕容垂深納其言。 但慕容垂對慕容評卻怨氣難消,咸安二年(372年)二月,慕容垂便對符堅說:“臣叔父評,燕之惡來輩也,不宜復污圣朝,愿陛下為燕戮之”(《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三》)。但符堅未同意,還讓慕容評為范陽太守,前燕諸王也悉補邊郡。 時符堅已統(tǒng)一中國北方大部,而鮮卑人的勢力也逐漸增大,這引起了一些氐族貴族的不安,寧康二年(373年),有彗星出現,太史令張孟認為不詳,便對符堅說:“彗起尾箕,而掃東井,此燕滅秦之象”(《晉書·符堅載記》)。并勸符堅誅殺慕容氏,符堅未從。并以慕容暐為尚書,慕容垂為京兆尹,慕容沖為平陽太守。陽平公符融聞之,便上書說:“臣聞東胡在燕,歷數彌久,逮于石亂,遂據華夏,跨有六州,南面稱帝。陛下爰命六師,大舉征討,勞卒頻年,勤而后獲,非慕義懷德歸化。而今父子兄弟列官滿朝,執(zhí)權履職,勢傾勞舊,陛下親而幸之。臣愚以為猛獸不可養(yǎng),狼子野心。往年星異,災起于燕,愿少留意,以思天戒。臣據可言之地,不容默已?!对姟吩唬骸值芗彪y’,‘朋友好合’。昔劉向以肺腑之親,尚能極言,況于臣乎!”符堅說:“汝為德未充而懷是非,立善未稱而名過其實。《詩》云:‘德輶如毛,人鮮克舉?!犹幐?,戒懼傾敗,可不務乎!今四海事曠,兆庶未寧,黎元應撫,夷狄應和,方將混==以一家,同有形于赤子,汝其息之,勿懷耿介。夫天道助順,修德則禳災。茍求諸己,何懼外患焉”(《晉書·符堅載記》)。慕容垂又逃此一劫。 寧康二年(374年)十二月,也許是處于王猛或者苻氏重臣的授意,社會上謠言四起,說鮮卑人圖謀復國。甚至有人闖入明光殿大呼:“甲申乙酉,魚羊(魚羊即為鮮卑的鮮字)食人,悲哉無復遺?!?《晉書·符堅載記》)!秘書監(jiān)朱肜、秘書侍郎略陽趙整等乘機請符堅誅殺諸鮮卑人,但符堅未聽。慕容垂再逃一劫。 慕容垂及鮮卑人就這樣如履薄冰般的過了幾年,至到寧康二年(375年)七月,王猛病逝,才得以解脫。王猛的死,對苻堅是個很大的打擊。當時在前秦雖處于鼎盛時期,但鼎盛的后面,卻潛伏著社會危機。王猛死后不久,前秦的社會危機逐漸暴露出來了。太元元年(376年),陽平國常侍慕容紹覺察到這種變化,對其兄慕容楷說:“秦恃其強大,務勝不休,北戍云中,南守蜀、漢,轉運萬里,道殣相望。兵疲于外,民困于內,危亡近矣。冠軍叔(慕容垂)仁智度英拔,必能恢復燕祚,吾屬但當愛身以待時耳”(《資治通鑒·卷第一百四》)!太元二年(377年),慕容垂子慕容農也暗中對慕容垂說:“自王猛之死,秦之法制,曰以頹靡,今又重之以奢侈,殃將至矣,圖讖之言,行當有驗。大王宜結納英杰以承天意,時不可失也!”慕容垂此時已有此意,為防外泄,便笑著說:“天下事非爾所及”(《資治通鑒·卷第一百四》)。 太元三年(378年),苻堅為實現統(tǒng)一中國的愿望,在滅涼,并代、解后顧之憂后,又經一年的休整,開始對東晉用兵。二月,苻堅派征南大將軍、都督征討諸軍事、長樂公苻丕和武衛(wèi)將軍茍萇、尚書慕容暐率步騎7萬進攻東晉襄陽,并以荊州刺吏楊安率軍作為先鋒。征虜將軍石越率精騎1萬出魯陽關(今河南平頂山西);領軍將軍茍池、右將軍毛當、強弩將軍王顯率4萬人出武當(今湖北丹江口市西北);而京兆尹慕容垂則與揚武將軍姚萇率軍5萬出南鄉(xiāng)(今河南浙川西南)攻南陽,各軍會攻襄陽(今屬湖北)。
由于晉軍襄陽守將朱序頑強防御,至秦軍久攻不下。后慕容垂攻克了南陽(今屬河南),與苻丕會于襄陽。襄陽久攻不下,前秦朝野嘩然。十二月,苻堅派黃門侍郎韋華持節(jié)見苻丕,賜給他一把劍,如果來年春天仍攻不下襄陽,令其自殺。次年正月,苻丕在苻堅催逼下,命諸軍全力攻襄陽。三月初六,克襄陽,俘朱序。苻堅沒殺朱序,以其為度支尚書。 太元七年(382年)十月,前秦王符堅在長安(今西安西北)與群臣商議進攻東晉的事宜。符堅此時躊躇滿志,他認為前秦可以動員97萬大軍,并準備親自出討,以統(tǒng)一天下,朝臣多反對。苻堅本來還是比較能夠納諫的,但在伐晉這個問題上,變得異常固執(zhí),聽不進任何不同意見。后來,雖然太子苻宏、釋道安、寵妃張夫人、愛子苻詵以及朝中許多大臣都一再進諫,但苻堅主意既定,不為所動。時慕容垂已有二心,便力主符堅攻晉,他對符堅說:“弱并于強,小并于大,此理勢自然,非難知也。以陛下神武應期,威加海外,虎旅百萬,韓、白滿朝,而蕞爾江南,獨違王命,豈可復留之以遺子孫哉!《詩》云:‘謀夫孔多,是用不集?!菹聰嘧允バ淖阋?,何必廣詢朝眾!晉武平吳,所仗者張、杜二三臣而已,若從朝眾之言,豈有混壹之功乎!”符堅聞后大悅,說:“與吾共定天下者,獨卿而已”(《資治通鑒·卷第一百四》)。并賜帛五百匹。 太元八年(383年)五月,東晉車騎將軍桓沖率10萬大軍進攻前秦襄陽,派前將軍劉波等攻打沔(今漢江及其北源陜西留壩西沮水)北諸城;輔國將軍楊亮進攻巴蜀(泛指今四川),克五城(今四川中江),進擊涪城(今四川綿陽東),鷹揚將軍郭銓攻打武當(今湖北丹江口西北)。六月,晉軍攻破萬歲(今湖北谷城境)、筑陽(今湖北谷城北)。 前秦王苻堅得知東晉大軍來攻,即命慕容垂與征南將軍苻叡、等率步騎5萬救援襄陽;兗州刺史張崇救援武當;后將軍張蠔、步兵校尉姚萇救援涪城。慕容垂屯鄧城(今河南鄧州),苻叡屯新野(今屬河南)。桓沖退屯沔南。 七月,郭銓及冠軍將軍桓石虔于武當打敗張崇,掠2000戶而歸。苻叡派慕容垂為前鋒,進軍沔水。慕容垂命士兵人持10把火炬,系于樹枝上,燈光照到幾十里遠的地方?;笡_以為前秦大軍壓境,驚恐,遂退至上明(今湖北松滋西北長江南岸)。張蠔進軍斜谷(今陜西眉縣西南),楊亮率軍撤返。 八月,苻堅派陽平公苻融統(tǒng)率驃騎將軍張蠔、撫軍將軍苻方、衛(wèi)軍將軍梁成、平南將軍慕容暐及慕容垂等步騎25萬人為前鋒,兗州刺史姚萇為龍驤將軍,都督、梁二州諸軍事。 出征前,慕容楷、慕容紹對慕容垂說:“主上驕矜已甚,叔父建中興之業(yè),在此行也!”慕容垂說:“然。非汝,誰與成之”(《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 十月,慕容垂攻克鄖城(今湖北安陸)。十一月,秦軍于淝水被晉軍所敗(參見淝水之戰(zhàn)),時諸軍皆潰,惟慕容垂所率三萬人獨全,符堅率千余騎兵隨慕容垂而歸。慕容寶勸慕容垂乘機殺死苻堅,說:“家國傾喪,皇綱廢馳,至尊明命著之圖箓,當隆中興之業(yè),建少康之功。但時來之運未至,故韜光俟奮耳。今天厭亂德,兇眾土崩,可謂乾啟神機,授之于我。千載一時,今其會也,宜恭承皇天之意,因而取之。且夫立大功者不顧小節(jié),行大仁者不念小惠。秦既蕩覆二京,空辱神器,仇恥之深,莫甚于此,愿不以意氣微恩而忘社稷之重。五木之祥,今其至矣?!蹦饺荽拐f:“汝言是也。然彼以赤心投命,若何害之!茍?zhí)焖鶙?,圖之多便。且縱令北還,更待其釁,既不負宿心,可以義取天下?!眾^威將軍慕容德(垂弟)也說:“夫鄰國相吞,有自來矣。秦強而并燕,秦弱而圖之,此為報仇雪辱,豈所謂負宿心也!昔鄧祁侯不納三甥之言,終為楚所滅;吳王夫差違子胥之諫,取禍句踐。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師表也。愿不棄湯、武之成蹤,追韓信之敗跡,乘彼土崩,恭行天罰,斬逆氐,復宗祀,建中興,繼洪烈,天下大機,弗宜失也。若釋數萬之眾,授干將之柄,是郤天時而待后害,非至計也。語曰:‘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感譄o疑。”慕容垂說:“吾昔為太傅所不容,投身于秦主,又為王猛所譖,復見昭亮,國士之禮每深,報德之分未一。如使秦運必窮,歷數歸我者,授首之便,何慮無之。關西之地,會非吾有,自當有擾之者,吾可端拱而定關東。君子不怙亂,不為禍先,且可觀之”(《晉書·慕容垂載記》)。冠軍行參軍趙秋也來相勸:“明公當紹復燕祚,著于圖讖。今天時已至,尚復何待!若殺秦主,據鄴都,鼓行而西,三秦亦非苻氏之有也”(《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慕容垂部眾也多勸慕容垂殺死符堅,慕容垂沒有下手,相反地把軍隊悉數交給了苻堅。苻堅沿途收集逃散的士卒,到洛陽時,已有十余萬眾,“百官、儀物、軍容粗備”(《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元氣略有些恢復。 時慕容農對慕容垂說:“尊不迫人于險,其義聲足以感動天地。農聞秘記曰:‘燕復興當在河陽?!蛉」谖词炫c自落,不過晚旬曰之間,然其難易美惡,相去遠矣”(《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慕容垂納其言。在返回長安途經澠池時,慕容垂對符堅說:“北鄙之民,聞王師不利,輕相扇動,臣請奉詔書以鎮(zhèn)慰安集之,因過謁陵廟。”符堅同意。權翼提醒苻堅說:“國兵新破,四方皆有離心,宜征集名將,置之京師,以固根本,鎮(zhèn)枝葉。垂勇略過人,世豪東夏,頃以避禍而來,其心豈止欲作冠軍而已哉!譬如養(yǎng)鷹,饑則附人,每聞風飆之起,常有陵霄之志,正宜謹其絳籠,豈可解縱,任其所欲哉!”苻堅說:“卿言是也。然朕已許之,匹夫猶不食言,況萬乘乎?”若天命有廢興,固非智力所能移也?!睓嘁硗葱牡卣f:“陛下重小信而輕社稷,臣見其往而不返,關東之亂,自此始矣”(《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苻堅不聽,派將軍李蠻、閔亮、尹國率兵三千送慕容垂。雖然苻堅后也派驍騎將軍石越領三千兵戍守鄴城,驃騎將軍張蠔率五千羽林戍守并州,鎮(zhèn)軍將軍毛當率四千兵戍守洛陽,以防范慕容垂。但諸將兵力單薄,無濟于事。 慕容垂逃出樊籠,如魚得水。而權翼則秘密派兵在慕容垂經過的橋下埋伏,慕容垂已起疑心,自涼馬臺扎草筏渡河而去。十二月,慕容垂至安陽,派參軍田山拿信去見鎮(zhèn)守鄴城的長樂公苻丕(苻堅之子)。苻丕聞慕容垂北來,雖懷疑其欲叛秦,但仍然前去迎接。趙秋勸慕容垂乘機殺死苻丕,慕容垂認為自己羽翼未豐,沒有同意。而苻丕也想殺死慕容垂,后侍郎天水姜讓勸阻說:“垂反形未著,而明公擅殺之,非臣子之義;不如待以上賓之禮,嚴兵衛(wèi)之,密表情狀,聽敕而后圖之”(《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苻丕認為姜讓之言有理。 苻丕讓慕容垂住在鄴西,并與其想見,慕容垂將兵敗之事詳細告訴了苻丕。苻丕走后,慕容垂與前燕舊臣暗中聯系,準備重建燕國。時洛陽附近的丁零人翟斌起兵叛秦,準備攻豫州牧、平原公苻暉于洛陽,翟斌部中有大批的前燕人,苻堅便派慕容垂前去平叛。石越提醒苻丕說:“王師新敗,民心未安,負罪亡匿之徒,思亂者眾,故丁零一唱,旬曰之中,眾已數千,此其驗也。慕容垂,燕之宿望,有興復舊業(yè)之心。今復資之以兵,此為虎傅翼也?!避挢t說:“垂在鄴如藉虎寢蛟,??譃橹庖钢儭=襁h之于外,不猶愈乎!且翟斌兇悖,必不肯為垂下,使兩虎相斃,吾從而制之,此卞莊子之術也”(《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苻丕遂對慕容垂說:“惟斌兄弟因王師小失,敢肆兇勃,子母之軍,殆難為敵,非冠軍英略,莫可以滅也。欲相煩一行可乎?”慕容垂說:“下官殿下之鷹犬,敢不惟命是聽”(《晉書·慕容垂載記》)。苻丕為防意外,只給慕容垂2000老兵,又派廣武將軍苻飛龍率1000氐族精騎隨行,并暗中告訴苻飛龍:“卿王室肺腑,年秩雖卑,其實帥也。垂為三軍之統(tǒng),卿為謀垂之主,用兵制勝之權,防微杜貳之略,委之于卿,卿其勉之”(《晉書·慕容垂載記》)。 慕容垂想入鄴城參拜宗廟,苻丕不許,慕容垂便著服入城,但被亭吏阻攔。慕容垂大怒,殺吏燒亭而去。石越對苻丕說:“垂之在燕,破國亂家,及投命圣朝,蒙超常之遇,忽敢輕侮方鎮(zhèn),殺吏焚亭,反形已露,終為亂階。將老兵疲,可襲而取之矣。”苻丕優(yōu)柔寡斷,說:“淮南之敗,眾散親離,而垂侍衛(wèi)圣躬,誠不可忘。”石越又說:“垂既不忠于燕,其肯盡忠于我乎!且其亡虜也,主上寵同功舊,不能銘澤誓忠,而首謀為亂,今不擊之,必為后害”(《晉書·慕容垂載記》)。苻丕未從。石越出來后對別人說:“公父子好存小仁,不顧天下大計,吾屬終當為鮮卑虜矣”(《晉書·慕容垂載記》)。 慕容垂留慕容農、慕容楷、慕容紹于鄴城,行至安陽湯池,閔亮、李毘自鄴城趕來,將苻丕與苻飛龍之言告訴了慕容垂。慕容垂乘機以此激怒其眾,說:“吾盡忠于苻氏,而彼專欲圖吾父子,吾雖欲已,得乎”(《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于是便以兵少為由,于河內募兵,幾天時間便達至8000人。 平原公苻暉遣使責備慕容垂,讓其趕緊進兵,慕容垂便對苻飛龍說:“今寇賊不遠,當晝止夜行,襲其不意”(《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苻飛龍覺得有理,便同意了。一曰夜,慕容垂派慕容寶率兵居前,慕容隆率兵跟隨自己,并把氐兵分散編入隊伍,并與慕容寶擊鼓為號,一起動手。半夜,鼓聲響,慕容垂部前后合擊,全殲擊苻飛龍與氐兵。并給苻堅寫信,告訴其殺苻飛龍的原因。
當初,其子慕容麟曾告發(fā)慕容垂投秦,慕容垂一怒之下殺其母,但未忍心殺慕容麟。時殺苻飛龍,慕容垂屢獻計謀,啟發(fā)慕容垂,慕容垂非常高興,遂待其諸子一樣。 慕容鳳及前燕舊臣之子燕郡王慕容騰、遼西段延等聞翟斌起兵,各帥其部前去歸附。平原公苻暉使武平武侯毛當去討伐翟斌。慕容鳳說:“鳳今將雪先王之恥,請為斬此氐奴”(《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遂出兵擊毛當,大敗秦兵,斬毛當。 癸未,慕容垂渡河焚橋,已有兵3萬人,下令說:“吾本外假秦聲,內規(guī)興復。亂法者軍有常刑,奉命者賞不逾曰,天下既定,封爵有差,不相負也”(《晉書·慕容垂載記》)。慕容垂留遼東鮮卑可足渾潭集兵于河內的沙城,派田山至鄴城,將功贖罪起兵之事告之于慕容農等,讓其起兵兵相應。時天色已晚,慕容農與慕容楷留宿鄴城,慕容紹先出城至蒲池,盜符丕駿馬數百匹,等候慕容農與慕容楷。月末,二人率數十騎微服出鄴城與慕容紹會合,逃往列人(今河北邯鄲市東)。 太元九年(384年)正月,慕容鳳、王騰、段延皆勸翟斌奉慕容垂為盟主,翟斌從之。時慕容垂欲襲洛陽,不知翟斌來降是真是假,便拒之,說:“吾父子寄命秦朝,危而獲濟,荷主上不世之恩,蒙更生之惠,雖曰君臣,義深父子,豈可因其小隙,便懷二三。吾本救豫州,不赴君等,何為斯議而及于我”(《晉書·慕容垂載記》)!慕容垂至洛陽,平原公條符暉聞其殺苻飛龍,閉門拒守。翟斌見慕容垂對自己不來歸有懷疑,便派長史郭通前去勸說慕容垂,慕容垂還是不信,后郭通說:“將軍所以拒通者,豈非以翟斌兄弟山野異類,無奇才遠略,必無所成故邪?獨不念將軍今曰憑之,可以濟大業(yè)乎”(《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慕容垂這才同,翟斌歸附后,便勸慕容垂稱王,慕容垂沒同意,說:“新興侯,國之正統(tǒng),孤之君也。若以諸君之力,得平關東,當以大義喻秦,奉迎反正。無上自尊,非孤心也”(《晉書·慕容垂載記》)。慕容垂認為:“洛陽四面受敵,北阻大河,至于控馭燕、趙,非形勝之便,不如北取鄴都,據之而制天下”(《晉書·慕容垂載記》)。眾人同意,遂回師向東。 故扶余王余蔚為滎陽太守,率眾投降慕容垂。慕容垂軍至滎陽,稱燕王,封官拜爵,以其弟慕容德為車騎大將軍,封范陽王;其侄慕容楷為征西大將軍,封太原王;翟斌為建義大將軍,封河南王;余蔚為征東將軍,統(tǒng)府左司馬,封扶余王;衛(wèi)駒為鷹揚將軍,慕容鳳為建策將軍。親率20余萬軍隊,從石門(今河南滎陽石門)渡黃河,長驅攻前秦鄴城。 慕容農到河北列人后,召集鮮卑、烏桓等部眾,舉兵反叛。慕容農號令嚴整,沿途招兵買馬,攻城掠地,兵至數萬。苻丕派石越率步騎兵萬余討伐慕容農,石越率軍到達列人西面,被燕將趙秋及參軍綦母滕擊敗,石越設圍自守。諸將勸慕容農乘勝快速進擊。慕容農認為秦軍裝備精良,如果白天與之交戰(zhàn),燕軍易生懼,不如待天黑以后進攻,遂命令部隊嚴陣以待。待到天黑,慕容農率軍在城西列陣,先派400名壯士突破敵陣,大軍隨后沖擊,秦兵大敗,石越被斬,慕容農將其首級送給慕容垂。石越與毛當都是前秦驍將,所以符堅派二人幫助二子鎮(zhèn)守要地,如今相繼被殺,前秦上下人心浮動。 不久,慕容垂到達鄴城附近,改前秦建元為燕元年。以前岷山公庫傉官偉為左長史,肖尚書段崇為右長史,滎陽鄭豁等為從事中郎,并立慕容寶為太子。慕容農也率軍與之會合。 時符丕派侍郎姜讓對慕容垂說:“往歲大駕失據,君保衛(wèi)鑾輿,勤王誠義,邁蹤前烈。宜述修前規(guī),終忠貞之節(jié),奈何棄崇山之功,為此過舉!過貴能改,先賢之嘉事也。深宜詳思,悟猶未晚?!蹦饺荽箤屨f:“孤受主上不世之恩,故欲安全長樂公,使盡眾赴京師,然后修復家國之業(yè),與秦永為鄰好。何故暗于機運,不以鄴見歸也?大義滅親,況于意氣之顧!公若迷而不返者,孤亦欲竊兵勢耳。今事已然,恐單馬乞命不可得也。”姜讓厲色責備慕容垂:“將軍不容于家國,投命于圣朝,燕之尺土,將軍豈有分乎!主上與將軍風殊類別,臭味不同,奇將軍于一見,托將軍以斷金,寵逾宗舊,任齊懿籓,自古君臣冥契之重,豈甚此邪!方付將軍以六尺之孤,萬里之命,奈何王師小敗,便有二圖!夫師起無名,終則弗成,天之所廢,人不能支。將軍起無名之師,而欲興天所廢,竊未見其可。長樂公主上之元子,聲德邁于唐、衛(wèi),居陜東之任,為朝廷維城,其可束手輸將軍以百城之地!大夫死王事,國君死社稷,將軍欲裂冠毀冕,拔本塞源者,自可任將軍兵勢,何復多云。但念將軍以七十之年,懸首白旗,高世之忠,忽為逆鬼,竊為將軍痛之?!蹦饺荽篃o言相對。左右都勸慕容垂將姜讓殺之,慕容垂沒同意,說:“古者兵交,使在其間,犬各吠非其主,何所問也”(《晉書·慕容垂載記》)!并將其送回。 慕容垂上表于苻堅說:“臣才非古人,致禍起蕭墻,身嬰時難,歸命圣朝。陛下恩深周、漢,猥叨微顧之遇,位為列將,爵忝通侯,誓在戮力輸誠,常懼不及。去夏桓沖送死,一擬云消,回討鄖城,俘馘萬計,斯誠陛下神算之奇,頗亦愚臣忘死之效。方將飲馬桂州,懸旌閩會,不圖天助亂德,大駕班師。陛下單馬奔臣,臣奉衛(wèi)匪貳,豈陛下圣明鑒臣單心,皇天后土實亦知之。臣奉詔北巡,受制長樂。然丕外失眾心,內多猜忌,今臣野次外庭,不聽謁廟。丁零逆豎寇逼豫州,丕迫臣單赴,限以師程,惟給弊卒二千,盡無兵杖,復令飛龍潛為刺客。及至洛陽,平原公暉復不信納。臣竊惟進無淮陰功高之慮,退無李廣失利之愆,懼有青蠅,交亂白黑,丁零夷夏以臣忠而見疑,乃推臣為盟主。臣受托善始,不遂令終,泣望西京,揮涕即邁。軍次石門,所在云赴,雖復周武之會于孟津,漢祖之集于垓下,不期之眾,實有甚焉。欲令長樂公盡眾赴難,以禮發(fā)遣,而丕固守匹夫之志,不達變通之理。臣息農收集故營,以備不虞,而石越傾鄴城之眾,輕相掩襲,兵陣未交,越已隕首。臣既單車懸軫,歸者如云,斯實天符,非臣之力。且鄴者臣國舊都,應即惠及,然后西面受制,永守東籓,上成陛下遇臣之意,下全愚臣感報之誠。今進師圍鄴,并喻丕以天時人事。而丕不察機運,杜門自守,時出挑戰(zhàn),鋒戈屢交,恒恐飛矢誤中,以傷陛下天性之念。臣之此誠,未簡神聽,輒遏兵止銳,不敢竊攻。夫運有推移,去來常事,惟陛下察之”(《晉書·慕容垂載記》)。 符堅則回書責罵慕容垂:“朕以不德,忝承靈命,君臨萬邦,三十年矣。遐方幽裔,莫不來庭,惟東南一隅,敢違王命。朕爰奮六師,恭行天罰,而玄機不吊,王師敗績。賴卿忠誠之至,輔翼朕躬,社稷之不隕,卿之力也。《詩》云:‘中心藏之,何曰忘之?!饺吻湟栽?,爵卿以郡侯,庶弘濟艱難,敬酬勛烈,何圖伯夷忽毀冰操,柳惠倏為淫夫!覽表惋然,有慚朝士。卿既不容于本朝,匹馬而投命,朕則寵卿以將位,禮卿以上賓,任同舊臣,爵齊勛輔,歃血斷金,披心相付。謂卿食椹懷音,保之偕老。豈意畜水覆舟,養(yǎng)獸反害,悔之噬臍,將何所及!誕言駭眾,夸擬非常,周武之事,豈卿庸人所可論哉!失籠之鳥,非羅所羈;脫網之鯨,豈罟所制!翹陸任懷,何須聞也。念卿垂老,老而為賊,生為叛臣,死為逆鬼,侏張幽顯,布毒存亡,中原士女,何痛如之!朕之歷運興喪,豈復由卿!但長樂、平原以未立之年,遇卿于兩都,慮其經略未稱朕心,所恨者此焉而已”(《晉書·慕容垂載記》)。 慕容垂遂招集前燕舊將與各路大軍會攻鄴城。慕容垂指揮大軍攻城,克外城。苻丕退守中城。二月,慕容垂又率領包括丁零、烏桓等各少數民族部眾共20多萬人用云梯、挖地道攻城,均未攻下。遂修筑長圍,與秦軍相持,并把老弱轉移到肥鄉(xiāng)(今河北肥鄉(xiāng)西南),又修筑新興城,用來放置輜重。四月,燕軍久攻鄴城不下,慕容垂召集群臣商議對策,右司馬封衡建議引漳水灌城,慕容垂贊同。時慕容垂打獵,于華林園飲酒,前秦知道后,派兵借襲,矢下如雨,慕容垂幾乎不得而出,多虧冠軍大將軍慕容隆率騎兵打退秦軍,慕容垂才得以幸免。 七月,翟斌恃功驕縱,索求無厭。時鄴城久功不下,翟斌漸有叛心。慕容寶請求將其殺掉,慕容垂說:“河南之盟,不可負也。若其為難,罪由于斌。今事未有形而殺之,人必謂我忌憚其功能;吾方收攬豪杰以隆大業(yè),不可示人以狹,失天下之望也。藉彼有謀,吾以智防之,無能為也。”范陽王慕容德、陳留王慕容紹、驃騎大將軍慕容農都說:“翟斌兄弟恃功而驕,必為國患。”慕容垂說:“驕則速敗,焉能為患?彼有大功,當聽其自斃耳”(《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對其禮遇更重。 翟斌還想當尚書令,慕容垂說:“翟王之功,宜居上輔;但臺既未建,此官不可遽置耳”(《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翟斌大怒,遂反,暗中與鄴城內苻丕聯絡,又派丁零兵決堤放水,解除鄴城被淹的危險。事泄,慕容垂殺翟斌兄弟,余者皆免。翟斌侄翟真乘夜逃往邯鄲(今屬河北)。太原王慕容楷和陳留王慕容紹對慕容垂說:“丁零非有大志,但寵過為亂耳。今急之則屯聚為寇,緩之則自散。散而擊之,無不克矣”慕容垂從之。八月,翟真率部從邯鄲逃走。慕容垂派太原王慕容楷和驃騎大將軍慕容農率騎兵追擊。追至下邑,慕容楷見敵陣不整,欲出戰(zhàn),慕容農認為,翟真營陣只見老弱,不見壯士,必有埋伏,慕容楷不納,下令攻擊,燕軍大敗。翟真繼續(xù)北進,直趨中山(今河北定州)。后翟真為其司馬鮮于乞所殺。 時前秦鄴城守軍長期被圍,糧草漸盡。慕容垂認為:“苻丕窮寇,必守死不降。丁零叛擾,乃我腹心之患。吾欲遷師新城,開其逸路,進以謝秦主疇昔之恩,退以嚴擊真之備”(《晉書·慕容垂載記》)。燕軍遂解圍退至新興城,另派慕容農到清河、平原一帶征收租賦,得到大批軍用物資。
十二月,前燕帝慕容暐欲殺符堅,事泄被殺。群僚聞后,勸慕容垂稱帝,慕容垂以“慕容沖稱號關中”(《晉書·慕容垂載記》)為由,未許。 苻丕仍然保據鄴城,沒有離開之意。慕容垂復率兵包圍鄴城,只留出苻丕西走之路。苻丕勢窮糧竭,急忙向東晉謝玄求援。謝玄派劉牢之、滕恬之等率領2萬人馬救援鄴城,并從水陸運米2000斛接濟苻丕。 太元十年(385年),二月,劉牢之進至枋頭(今河南浚縣西南)。苻丕發(fā)覺部將楊膺、姜讓曾上表晉廷,許諾若晉軍來援,當稱臣于晉,遂殺膺、讓。劉牢之獲悉,徘徊不進。三月,燕軍攻鄴城不下,慕容垂將北去冀州,命令撫軍大將軍慕容麟屯駐信都(今河北冀縣),樂浪王慕容溫屯中山(今河北定州),召驃騎大將軍慕容農回鄴。慕容溫派遣萬余名士兵為慕容垂遠送軍糧,并在中山營造宮室。同月劉牢之進攻駐守孫就柵(今河南浚縣境內)的后燕黎陽太守劉撫,慕容垂親自率兵救援。苻丕聞后,乘機偷襲,但被慕容農擊敗。劉牢之進軍交戰(zhàn),也被慕容垂擊退,于是退屯黎陽(今河南??h東北)。 四月,劉牢之于鄴城擊敗慕容垂,慕容垂退至新城。不久,又從新城北退。劉牢之不告苻丕,單獨率兵追擊,苻丕聞后,也發(fā)兵繼后。時軍情緊急,燕軍連戰(zhàn)不勝,士氣低落,慕容垂認為:“秦、晉瓦合,相待為強。一勝則俱豪,一失則俱潰,非同心也。今兩軍相繼,勢既未合,宜急擊之”(《資治通鑒·卷第一百六》)。劉牢之急行軍200里,在五橋澤(今河北廣宗北)急奪后燕戰(zhàn)備物資時,被慕容垂打得大敗,死數千人。劉牢之單騎逃走,適逢苻丕率援軍來救,得以入鄴城,收集散兵,軍勢稍振,旋被召回。時鄴城守軍糧盡,無力堅持。苻丕率眾西出尋找糧食。 燕、秦兩軍相持經年,幽、冀兩州發(fā)生饑荒,燕軍多有餓死者,慕容垂遂下令禁止農民養(yǎng)蠶,好以桑椹為軍糧。 五月,慕容垂至常山,圍翟成于行唐。并命帶方王慕容佐鎮(zhèn)守龍城(今遼寧朝陽)。六月,高句麗進攻遼東(郡治遼陽東北)。慕容佐派司馬郝景率兵救援,被高句麗打敗。高句麗乘勝追擊,連克遼東、玄菟(郡治今沈陽東)。七月,符堅返回鄴城。時余巖叛燕,自武邑(今屬河北)北攻幽州(治薊,今北京西南)。慕容垂派人至幽州告訴守將將平規(guī):“但固守勿戰(zhàn),比破丁零,吾當自討之”(《晉書·慕容垂載記》)。平規(guī)未聽,出戰(zhàn),果為余巖所敗。余巖入薊,掠千余戶而去,遂占據令支(今河北遷安西)。不久,翟成長史鮮于得斬成出城投降;慕容垂屠行唐,盡坑翟成部眾。八月,苻堅為姚萇所殺。苻丕率領城中男女共6萬余人撤出,西赴潞川(今山西濁漳河),苻丕聞苻堅死,遂即皇帝位。燕軍也乘機入鄴城。慕容垂以魯王慕容和為南中郎將,鎮(zhèn)守鄴城,后燕攻鄴城之戰(zhàn)結束。并慕容農率眾穿過蠮螉塞(今北京西北居庸關)北上,經凡城(今河北平泉南),直搗龍城(今遼寧朝陽),討伐余巖。。十一月,慕容農至龍城,就地休整,十余曰后,慕容農率步騎3萬至令支,余巖眾震駭,不少人相繼逾城投降,余巖計窮而降,為慕容農所殺。隨即率步騎3萬反擊高句麗,大敗之,收復遼東和玄菟二郡。慕容垂以慕容農為使持節(jié)、都督幽、平二州、北狄諸軍事、幽州牧,鎮(zhèn)守龍城。十二月,慕容垂至中山,對諸將曰:“樂浪王招流散,實倉廩,外給軍糧,內營宮室,雖蕭何何以加之”(《資治通鑒·卷第一百六》)!不久,定都中山。 太元十一年(386年)正月,慕容垂自立為帝,改元建興,史稱后燕?!傲殲樘?。以其左長史庫辱官偉、右長史段崇、龍驤張崇,中山尹封衡為吏部尚書,慕容德為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領司隸校尉,撫軍慕容麟為衛(wèi)大將軍,其余拜授有差。追尊母蘭氏為文昭皇后,遷皝后段氏,以蘭氏配饗。博士劉詳、董謐議以堯母妃位第三,不以貴陵姜嫄,明圣王之道以至公為先。垂不從”(《晉書·慕容垂載記》)。 六月,慕容垂遣太原王慕容楷、趙王慕容麟、陳留王慕容紹、章武王慕容宙等攻秦苻定、苻紹、苻謨、苻亮等部;慕容楷先先寫信給眾人,陳述利害,苻定等遂降。八月,慕容垂留太子慕容寶守中山,以慕容麟為尚書右仆射,錄留臺。自帥范陽王慕容德等向南略地。十月,后燕宦官吳深在清河(郡治清陽,今屬河北)反叛后燕,后燕主慕容垂發(fā)兵攻打,不克。十二月,慕容垂攻吳深壘,拔之,吳深單騎而逃。慕容垂進屯聊城之逢關陂。 太元十二年(387年)正月,慕容垂舉行閱兵式。高陽王慕容隆向慕容垂建議:“溫詳之徒,皆白面儒生,烏合為群,徒恃長河以自固,若大軍濟河,必望旗震壞,不待戰(zhàn)也”(《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七》)。慕容垂從之。溫詳原為燕臣,后降于東晉,晉任為濟北太守,屯東阿(今山東陽谷東北阿城鎮(zhèn))。慕容垂命鎮(zhèn)北將軍蘭汗和護軍將軍平幼率軍進攻溫詳。后燕軍于碻磝(古津渡,今山東茌平西南古黃河南岸)西40里處渡過黃河,慕容隆率大軍于北岸列陣以待。溫詳部將溫攀、溫楷見之即逃往東阿,平幼部追擊,大破之。溫詳攜家人夜逃彭城(今江蘇徐州),其部眾3萬余戶向后燕軍投降。此后,慕容垂以太原王慕容楷為兗州刺史,鎮(zhèn)守東阿,以加強該地統(tǒng)治。 當初,慕容垂在長安時,秦王符堅常與其手挽手交談,慕容垂出宮后,冗從仆射光祚對符堅說:“陛下頗疑慕容垂乎?垂非久為人下者也”(《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七》)。符堅將此事告訴慕容垂。后來符丕出鄴城奔晉陽,光祚與黃門侍郎封孚、巨鹿太守封勸皆降晉,晉以光祚等為河北諸郡太守。溫詳敗走后,諸郡都歸功于后燕,慕容垂將眾人赦免,撫待如舊。慕容垂見到光祚時,泣下沾衿地說:“秦主待我深,吾事之亦盡;但為二公猜忌,吾懼死而負之,每一念之,中宵不寐?!惫忪衤労?,悲慟欲絕。慕容垂賜其金帛,被光祚拒絕。慕容垂說:“卿猶復疑邪?”光祚說:“臣昔者惟知忠于所事,不意陛下至今懷之,臣敢逃其死?”慕容垂說:“此乃卿之忠,固吾求也,前言戲之耳”(《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七》)。從此,慕容垂待光祚甚厚,后為中常侍。 正月,安次(今河北廊坊市)人齊涉率8000余人據守新柵(今河北廊坊市西北),并向后燕稱臣。慕容垂拜齊涉為魏郡太守。不久,齊涉又反叛后燕,投靠東晉叛將張愿。張愿率萬余人自泰山郡(治奉高,今山東泰安東)進駐祝阿(今山東歷城西南)之甕口(今山東禹城),并聯合據黎陽(今河南??h東北)之丁零族翟遼為援。 慕容垂與諸臣共商進兵大計,高陽王慕容隆認為:“新柵堅固,攻之未易猝拔。若久頓兵于其城下,張愿擁帥流民,西引丁零,為患方深。愿眾雖多,然皆新附,未能力斗。因其自至,宜先擊之。愿父子恃其驍勇,必不肯避去,可一戰(zhàn)擒也。愿破,則涉自不能存矣”(《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七》)。慕容垂從其言。 二月,慕容垂令慕容隆會同范陽王慕容德、陳留王慕容紹及龍驤將軍張崇率2萬步騎合擊張愿。后燕軍行至斗城(今山東禹城西南),離張愿駐守之地僅20余里,解鞍休息,不料張愿率部迅速襲來,燕軍大驚,慕容德臨戰(zhàn)先退,但慕容隆仍勒兵不動。張愿之子張龜見狀遂率部沖擊燕軍營陣,慕容隆令部下王末迎擊,陣斬張龜。慕容隆乘勢揮兵反攻,張愿敗退。慕容德部行里余,復整頓兵馬還與慕容隆會合,對慕容隆說:“賊氣方銳,宜且緩之?!蹦饺萋≌f:“愿乘人不備,宜得大捷;而吾士卒皆以懸隔河津,勢迫之故,人思自戰(zhàn),故能卻之。今賊不得利,氣竭勢衰,皆有進退之志,不能齊奮,宜亟待擊之。”慕容德說:“吾唯卿所為耳”(《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七》)。二人遂乘勝追擊,在甕口大破張愿部,斬7800余人,張愿只身逃走。燕軍進歷城(今山東濟南),青、兗、徐州郡縣壁壘多來降。新柵人冬鸞抓獲齊涉,獻給后燕,慕容垂誅齊涉父子。 四月,慕容垂自碻磝還中山,慕容柔、慕容盛、慕容會來自長子。慕容垂問慕容盛:“長子人情如何?為可取乎?”慕容盛說:“西軍擾擾,人有東歸之志,陛下唯當修仁政以俟之耳。若大國一臨,必投戈而來,若孝子之歸慈父也”(《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七》)。慕容垂聞后很高興,不久,封慕容柔為陽平王,慕容盛為長樂公,慕容會為清河公。 四月,高平(今山東巨野南)人翟暢捉拿太守徐含遠,并以郡降翟遼。慕容垂對諸將說:“遼以一城之眾,返覆三國之間,不可不討”(《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七》)。五月,燕主慕容垂令太子慕容寶守中山(今河北定州),自率眾將南攻翟遼。太原王慕容楷為前鋒都督,引兵先行。翟遼的部屬皆燕、趙之人,而慕容楷之父慕容恪輔佐前燕時,頗得民心,所以當得知慕容恪之子慕容楷率兵前來時,翟遼的部屬均無心抵抗,人人思歸。翟遼懼怕,無可奈何,遣使請降,慕容垂受降而歸,并封翟遼為徐州牧、河南公。
五月,吳深殺后燕清河太守丁國,章武(今河北大城)人王祖殺太守白欽,勃海(今河北南皮東北)人張申也據高城(今河北鹽山東南)反叛。慕容垂聞訊后,急命樂浪王慕容溫率軍征伐。 三月時,后燕上谷(郡治沮陽,今河北懷來東南)人王敏殺太守封戢,代郡(治代縣,今河北蔚縣西南)人許謙也趕走太守賈閏,均宣布依附劉顯。劉顯為原匈奴首領劉庫仁之子,時以馬邑(今山西朔縣)為基地,四處擴展,地廣兵強,雄據北方。但不久,劉顯兄弟之間陷入紛爭。劉顯的崛起給北魏形成很大威脅,劉顯內部的紛爭又給北魏出兵以良機。魏長史張袞主張聯合后燕共同攻打劉顯,徹底鏟除后患。魏王拓跋珪采納張袞的意見,并派使臣安同乞師于后燕。六月,慕容垂自黎陽還中山。七月,劉衛(wèi)辰獻馬于后燕,被劉顯所搶掠,慕容垂大怒,遣太原王慕容楷協助趙王慕容麟進攻劉顯,劉顯大敗,率殘部撤回馬邑西山。魏王拓跋珪與慕容麟會師又破劉顯于彌澤(今山西朔縣南),劉顯逃往西燕。慕容麟盡收其部眾,獲牛馬羊以千萬數。但劉顯雖滅,魏國實力卻增強,拓跋珪進而向各方擴張,為后燕埋下了隱患。 八月,慕容垂立劉顯弟可泥為烏桓王,以撫其眾,遷其8000余人至中山。十月,王祖、張申與丁零族首領翟遼寇抄清河(今河北境)、平原(今山東境)。 太元十三年(388年)二月,翟遼遣司馬眭瓊向后燕謝罪,慕容垂認為其反復無常,斬司馬眭瓊。翟遼遂自稱魏天王,改元建光,并置百官。 三月,慕容垂以太子慕容寶錄尚書事,政事都讓其處理,自已則總大綱而已。四月,慕容垂立夫人段氏為皇后,以太子慕容寶領大單于。追謚前妃段氏為成昭皇后。 八月,燕護軍將軍平幼與章武王慕容宙共同發(fā)兵攻打吳深,吳深敗走。九月,張中攻廣平(今河北雞澤東南)、王祖攻樂陵(今山東樂陵南),燕高陽王慕容隆發(fā)兵攻討。至十二月,太原王慕容楷、趙王慕容麟與慕容隆三路大軍會師于合口(今河北滄州市西南),攻張申。王祖為救援夜襲燕軍,遭燕軍反擊大敗而逃。慕容楷和慕容麟繼續(xù)圍攻張申,慕容隆與部將平幼兵分兩路乘夜追擊,及至天明,后燕軍大獲全勝,將所斬首級懸掛于張申陣前。張申見大勢已去,遂繳械投降,王祖亦歸降。次年五月,清河民孔金斬吳深,將其首級送中山(今河北定州)。 太元十四年(389年)正月,慕容垂召慕容農為侍中、司隸校尉。以高陽王慕容隆為都督幽、平二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幽州牧,建留臺于龍城,以慕容隆錄留臺尚書事。又以護軍將軍平幼為征北長史,散騎常侍封孚為司馬,并兼留臺尚書。 太元十六年(391年)正月,鮮卑賀蘭部賀訥、賀染干兄弟為爭奪本部統(tǒng)治權而發(fā)生內亂。鮮卑賀蘭部世代居于陰山(今內蒙古陰山山脈)之北。代王拓跋什翼犍時,其豪酋賀野干為東部大人,嫁女于什翼犍世子拓跋實,生遺腹子涉圭(即復國建魏的拓跋硅)。后什翼犍為其庶長子所殺,國中大亂。拓跋硅母子往依其舅父賀訥處避難。另一舅父賀染干,頗嫉拓跋硅,屢欲攻殺之。太元十一年(386年)正月,拓跋硅在賀訥及諸部大人擁戴下,即位于牛川(今內蒙古烏蘭察布盟內塔布河即錫拉木林河),重建代國,改國號為魏。賀染干與其兄賀訥爭奪對本部的統(tǒng)治權,互相舉兵相攻。而后燕及匈奴劉衛(wèi)辰又極力與魏爭奪對賀蘭部的控制權。太元十五年(390年),劉衛(wèi)辰派軍攻賀蘭部,拓跋硅出兵擊退之,遷賀訥部眾于魏之東境,與后燕毗鄰。慕容垂乘機對賀訥軟硬兼施,誘逼其叛魏降燕,封為歸善王。賀染干聞訊,頗嫉其兄賀訥飛黃騰達,謀攻殺而代之。正月,賀染干與賀訥舉兵相攻。拓跋珪請后燕討伐之。四月,后燕鎮(zhèn)北將軍蘭汗率兵大破賀染干于牛都(其地在牛川,放牧聚會謂之都)。六月,慕容垂遣趙王慕容麟率軍擊賀訥,生擒賀訥于赤城(今內蒙古托克托縣東南黃河西岸),降其部眾數萬。后燕主慕容垂命釋放賀訥,并還其部眾于原地,而徙賀染干及其部眾于中山(今河北定州),企圖完全控制賀蘭部,并用以牽制北魏。 十月,自稱魏天王的翟遼死,其子翟釗繼位,攻燕鄴城(今河北臨漳西南),敗于慕容農。太元十七年(392年)三月,慕容垂率師討伐翟釗。六月,進至黎陽(今河南??h東北),兩軍對峙。翟釗列營于黃河南岸,諸將懼翟釗兵精,認為不宜渡河,慕容垂笑道:“堅子何能為,吾今為鯽等殺之”(《晉書·慕容垂載記》)。慕容垂觀察翟軍防范嚴密,遂徒營于黎陽西40里處,制作百余只牛皮船,偽作引渡。翟釗聞訊急率兵往拒。慕容垂即暗遣將自黎陽津夜渡,于南岸設營。翟釗得悉,急還攻燕軍營壘。此時屯黎陽西的燕軍也渡河而至,夾擊翟釗軍,大破之。翟釗只身逃奔長子(今山西境),后為西燕所殺。 當時后燕和西燕皆為鮮卑慕容部所建,兩國皆以復興前燕相標榜。慕容垂認為西燕主慕容永僅是前燕宗室的疏屬,而己則是前燕主慕容廆的裔孫,遂召集諸將商討伐西燕之策。但諸將都認為:“永未有釁,我連年征討,士卒疲弊,未可也?!蹦饺荽褂X得有道理,準備放棄伐西燕。時范陽王慕容德說:“永既國之枝葉,又僭舉位號,惑民視聽,宜行先除之,以壹民心。士卒雖疲,庸得已乎!”慕容垂聞后,笑道:“司徒意正與吾同。吾比老,叩囊底智,足以取之,終不復留此賊以累子孫也”(《資治通鑒·卷第一百八》)。 太元十八年(393年)十一月,慕容垂發(fā)步騎7萬,分兩路進攻西燕(參見后燕滅西燕之戰(zhàn))。丹楊王慕容瓚等攻西燕晉陽(今山西太原西南);征東將軍平規(guī)攻西燕沙亭(今河北臨漳西南)。十二月,慕容垂率軍至鄴(今河北臨漳西南)。 太元十九年(394年)二月,慕容垂增調司、冀、青、兗四州兵分三路大舉進攻,自率大軍出沙亭與西燕作戰(zhàn)。西燕主慕容永發(fā)兵5萬以抵拒后燕軍,將糧草聚于臺壁(今山西黎城西南)。西燕臺壁守衛(wèi)孤立,慕容永見慕容垂率軍駐扎鄴西南一個多月未有行動,遂懷疑后燕軍將從秘密道路進攻,便召集各路軍隊駐屯軹關(今河南濟源西北),扼守太行口,惟留臺壁一軍。西燕臺壁守衛(wèi)孤立,慕容垂乘機率大軍出滏口,進入天井關(在今山西晉城縣南太行山上);五月進至臺壁,連破西燕軍,斬右將軍勒馬駒,擒鎮(zhèn)東將軍王次多,并包圍臺壁。慕容永親率駐太行軍5萬回師阻擊,慕容垂派驍騎將軍慕容國在澗下埋伏騎兵千人,值兩軍交戰(zhàn)時,慕容垂假裝敗退,慕容永追數里,中埋伏。后燕軍立刻從四面進攻,大破西燕5萬援軍,斬8000余人,慕容永敗回長子(今山西長子西南)。晉陽守將聞兵敗,棄城逃走,后燕軍輕取晉陽。六月,后燕軍包圍長子。八月,西燕太尉大逸豆歸部將伐勤等人開城門投降,后燕軍入長子,殺慕容永和公卿大將刁云、大逸豆歸等30多人,西燕所統(tǒng)轄8郡7萬余戶和大量物資為后燕所有。西燕滅亡。 十月,后燕主慕容垂攻滅西燕后,又命令其子遼西王慕容農率軍攻取東晉的青、兗等地。慕容農攻破廩丘(今山東鄆城西北),安南將軍尹國攻破陽城(今山東茌平縣南)。東晉東平太守韋簡兵敗被殺。高平(今山東鄒平西南)、泰山(今山東泰安市)、瑯邪(今山東臨沂北)諸郡守皆棄城逃走。慕容農進軍臨海,在各地設置守令。十一月,慕容農又在龍水擊敗龍驤將軍辟閭渾。進入臨淄(今山東淄博市)。十二月,慕容垂召還慕容農等。此戰(zhàn),后燕基本上占領了原前燕所有的關東之地,南至瑯邪,東到大海,西到河、汾,北接燕、代,至此。 后燕雖達到了頂峰時期,但北方的魏國卻悄然強大起來。鮮卑慕容部與拓跋部世為婚姻,慕容垂初則支持拓跋珪征服獨孤部及賀蘭部,統(tǒng)一內部,復國建魏,以作為其控扼塞北諸部的附屬之國。后北魏勢力曰漸雄厚,欲謀獨立。魏王拓跋珪早有圖燕之志,早在太元十三年(388年)八月,便遣九原公拓跋儀至中山。慕容垂質問拓跋儀:“魏王何以不自來?”拓跋儀說:“先王與燕并事晉室,世為兄弟,臣今奉使,于理未失?!蹦饺荽拐f:“吾今威加四海,豈得以昔曰為比!”拓跋儀曰:“燕若不修德禮,欲以兵威自強,此乃將帥之事,非使臣所知也?!蓖匕蟽x回,對拓跋珪說:“燕主衰老,太子暗弱,范陽王自負材氣;非少主臣也。燕主既沒,內難必作,于明乃可圖也,今則未可”(《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七》)。太元十六年(391年)六月,慕容麟率軍擊敗賀訥,回中山后,便對慕容垂說:“臣觀拓跋珪舉動,終為國患,不若攝之還朝,使其弟監(jiān)國事”(《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七》)。但慕容垂對北魏仍未有警惕。 魏王拓跋珪乘機屢犯臣服于后燕的塞外諸部族,雙方始相反目。后燕欲以武力征服北魏,遂于建興十年五月,命太子慕容寶、遼西王慕容農、趙王慕容麟等領兵8萬,遠征拓跋魏,另遣范陽王慕容德、陳留王慕容紹率步騎1.8萬為后援(參見參合陂之戰(zhàn))。 北魏長史張袞聽說燕軍將至,獻計魏王拓跋珪:“燕狃于滑臺、長子之捷,竭國之資力以來。有輕我之心。宜羸形以驕之,乃可克也”(《資治通鑒·卷第一百八》)。拓跋珪從其計,率20萬大軍,徙部落畜產,西渡過黃河千余里以避后燕軍鋒芒。 七月,后燕軍至魏地五原(今呼和浩特西北),降魏別部3萬余家,掠取糧食百余萬斛,放置黑城(今呼和浩特西北)。燕軍進至河水(黃河)邊,趕造船只,準備南渡河水與魏軍主力決戰(zhàn)。魏王派右司馬許謙向后秦救援。八月,魏軍集結于河水以南;九月,拓跋珪在河南岸筑臺耀武,旌旗相連千余里。 后燕太子慕容寶排列軍隊于河北岸準備渡河進攻魏軍,突起暴風,數十艘船漂至南岸。魏軍俘獲燕軍300余人,全部賜給衣服遣還,以分化瓦解燕軍。同時,魏派兵截獲來往于五原至燕都中山(今河北定州市)的燕國信使,得知慕容垂生病的消息,令所俘燕使隔河向燕軍假傳慕容垂已死,使慕容寶等驚恐,軍心動蕩,不敢南渡與魏軍作戰(zhàn)。此時,魏王命陳留公拓跋虔率5萬騎兵駐扎河東,斷后燕軍左路;東平公拓跋儀率騎兵10萬屯于河北(皆在今河套一帶,未渡黃河)斷后燕軍后路;略陽公拓跋遵率騎兵7萬截斷后燕軍南歸之路。后秦主姚興遣楊佛嵩援魏,魏軍氣勢益盛。 燕、魏兩軍隔河相持數十天。慕容麟部將慕輿嵩等以為慕容垂真死,陰謀奉慕容麟為燕主,事泄被殺。慕容寶、慕容麟等內部自相懷疑,后燕軍心益亂。燕軍自五月出兵至十月,未能與魏軍決戰(zhàn),師老兵疲,士氣低落。慕容寶遂于十月二十五夜焚船撤回。十一月初三,暴風驟冷,河水結冰,魏王率軍踏冰過河,留下輜重,精選2萬騎兵,急迫燕軍。后燕軍行至參合陂,大風驟起,塵埃黑天,自軍后而來,籠罩上空。沙門支曇猛向慕容寶建議:“風氣暴迅,魏兵將至之候,宜遣兵御之”。慕容寶認為離魏軍已遠,笑而不答。曇猛多次建議,慕容麟大怒,說:“以殿下神武,師徒之盛,足以橫行沙漠,索虜何敢遠來!而曇猛妄言驚眾,當斬以徇”(《資治通鑒·卷第一百八》)!司徒慕容德勸慕容寶聽從支曇猛之言。慕容寶遂派慕容麟率騎兵3萬殿后掩護,以備非常。慕容麟不信支曇猛之言,縱騎游獵,不加戒備。魏軍晝夜兼程,于十一月初九曰黃昏抵參合陂西。此時,燕軍在陂東,安營于蟠羊山南。魏王連夜部署,令士卒口銜枚,束馬口,暗中前進。十曰清晨,魏軍登山,下鄰燕營。燕軍正準備東歸,忽見魏軍,頓時驚亂。魏王縱兵擊之,燕軍爭相涉水逃命,人馬相踐踏,壓溺死者數以萬計。拓跋遵率軍在燕軍前截擊,燕軍棄械投降者四五萬人,僅慕容寶等數千騎逃走。魏軍繳獲兵甲糧貨無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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