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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情敵眼里讀懂自己
那些放棄了自己，一心一意為家庭和孩子活著的女人，日子也許能過得天長地久，但是，危機可能也正悄悄地靠近；那些在進入平淡期的婚姻里覺得寂寞的男人，紅顏知己也許“懂你”，但是，穩(wěn)定的家園可能也正是你在一手醞釀著危險的裂變。 -------------------后記
交往到半年多，他家出了一件事，他父親病危。那時候他天天除了教課就是跑醫(yī)院，很辛苦。我?guī)筒簧鲜裁疵ΑＳ幸惶?，他打電話說有話跟我說，讓我到天壇公園等他。我去了。看見他從遠處小跑著過來，我忽然有了一種溫情的感覺。他瘦了，頭發(fā)也長了，有些零亂。大概那就是心疼一個人的感覺。他跑過來，我主動去拉住他的手，他馬上緊緊握住我的手。我們走到祈年殿附近的一處回廊，并肩坐下來。他一直拉著我的手不放開，我的手心里都是汗。這樣坐了半天，我憋不住了，問他這么急著見我有什么事，他看著我，認真地看著，目光一下都不錯開，手還是不放。就這樣過了一會兒，他終于說話了。他說他爸爸快不行了，他是家里惟一的男孩，他爸爸也知道他在跟我談戀愛，知道我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他爸爸說，要是雙方都覺得挺好的，就結(jié)婚吧。自始至終，他就在說他爸爸，最后，他說：“我覺得我爸爸說得對，這也是我的愿望。不知道是不是你的?！?/font> 這就是我丈夫的求婚。 我們在他父親去世之前登記結(jié)婚了，老人家沒有能參加婚禮，但是也走得很欣慰，畢竟他看見兒子成了家。結(jié)婚以后的日子也很平常，跟千千萬萬個中國家庭沒有什么兩樣，兩個人工作、掙錢，把小家庭建設(shè)得越來越好，然后女兒出生了。再然后，他得到了一個機會，離開了學(xué)校，和朋友一起去搞職業(yè)培訓(xùn)，就算是下海了。他的收入比過去好了很多，顧及家里的時間也相應(yīng)的越來越少，孩子在成長，撫養(yǎng)和教育都是問題，他希望我能多管家里的事情。我本身也不是特別有事業(yè)理想，他征求我的意見之后，通過朋友的關(guān)系把我調(diào)到了現(xiàn)在這所成人大學(xué)當(dāng)老師，收入一般，但自己的時間比較多，可以把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放在女兒和家庭上。我們的家庭狀況有了一些小變化，我?guī)е畠喝ド细鞣N課外學(xué)習(xí)班，輔導(dǎo)女兒的功課，照顧雙方的老人，處理日常的家務(wù)，他一心一意做生意，錢越掙越多，人越來越辛苦，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 平心而論，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什么。關(guān)于外遇的故事、關(guān)于男人有錢就變壞的故事看了那么多，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的丈夫有一天也會把同樣的問題帶回家。我覺得我們就是那種最平常也最容易長久的夫妻，因為我們的婚姻非?，F(xiàn)實。他的工作和我完全不同，我沒法幫助他，他也從來沒跟我說過什么工作上的事，好像不需要似的。好像他就是需要我這么一個妻子，能把他的家庭和孩子照顧好，不給他添任何麻煩，讓他沒有后顧之憂，已經(jīng)足夠了。他給我的感覺是這樣，我也就這么認為了。我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去了解他的工作、工作中的苦惱和歡樂、生活中的如意和不如意、每天的心情好不好，我覺得他不需要我去了解，他自己能把一切對付周全。他出差，我就按照他的習(xí)慣來收拾東西，他到了，會給家里打個電話報平安，回來之前，會給家里打個電話說一聲，僅此而已。過年過節(jié)，我們會一家人在一起，看看電視、逛逛商場、看看雙方的老人，多少年來就是這樣，也不覺得有什么欠缺。 真正感覺到這種生活中存在著很多欠缺和隱患還是從這個外遇的出現(xiàn)開始的。 -這么多年共同生活下來，我對我丈夫，究竟是不是一種愛情？還是僅僅是命運連在一起的兩個人，彼此習(xí)慣了對方，也習(xí)慣了這種沒有激情的日子？我覺得都是，也都不是 去年年底，我忽然接到了他的同事打來的電話，說他撞車了，人事不省，已經(jīng)送到醫(yī)院。我嚇壞了，趕緊把女兒送到姥姥家，趕到醫(yī)院。那時候，他還在昏迷。我能做什么呢？就是一個妻子所能做的一切。陪伴他，照顧他，跑前跑后，有時間就待在醫(yī)院里。他醒過來了，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手機打開之后沒有兩分鐘，短信息滾滾而來。當(dāng)時，我就在他身邊，什么也沒想。真的。他是個很忙碌的人，手機好幾天不開了，有留言是正常的。平時，他回到家里就會把手機關(guān)上，早晨出門才打開，我也覺得很習(xí)慣。我猜想他是不想有人打擾他在家休息，這不是對我和孩子的體貼嗎？ 其實，我注意到了，短信息來的那一瞬間，他有些慌亂。但我沒覺得那跟我有關(guān)。然后，他囑咐我回家休息，說這些天辛苦我了，孩子也需要有人照顧，他已經(jīng)沒有危險了，不用我總是陪著他。我們是夫妻，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我們有共同的利益和共同的責(zé)任，我們做任何打算、任何安排都會從家庭出發(fā)，不需要客氣也不需要虛偽。雖然我很關(guān)心他的狀況，但畢竟我們還有孩子和家。從那天開始，我就不是每天在醫(yī)院了，我照樣上班、管孩子，只在每天中午來看看他，或者打個電話問問他有什么需要。 這樣過了兩個多星期。有一天，我下了課，路上看見賣火龍果的，又便宜又好。我知道他喜歡這種水果，就買了幾個，看看時間還早，就到醫(yī)院去看他。結(jié)果，在推開病房的門那一瞬間，從門上那個小窗戶，我看見一個年輕女人坐在他身邊，頭垂在他肩膀上，他抱著她。 還用得著解釋什么嗎？不用，我全都明白了。他們的動作已經(jīng)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我忽然想起那天他拿著手機回短信息的時候為什么總是偷偷看我是不是在注意他，那些滾滾而來的信息，就來自眼前的這個比我年輕的女人。 我站在病房門外，站了很長時間。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想沖進去讓他們知道我已經(jīng)什么都看見了。我忽然覺得一切都距離我非常遙遠，極其不真實，像做夢。看著一個生活中最親近的人像當(dāng)年對待我一樣對待另外的女人，我不能相信我的眼睛。那個男人是我丈夫嗎？是我孩子的父親嗎？他的那種眼神，那種陶醉、深情的眼神，難道是對著一個不是我的女人嗎？我不能相信這是真的。而且，我不能從我們的共同生活中找到任何征兆。他一直以來對我和女兒是那么好，他不是把掙到的錢都拿回家了嗎？他不是給我們買了大房子、裝修到我最滿意、買了車來方便我上下班、讓女兒上了最好的學(xué)校嗎？他不是從來都在說我們要白頭到老一起抱外孫嗎？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發(fā)生在共同生活里的，都是讓我越來越死心塌地跟著他過日子的理由。眼前這個男人和這個女人究竟是誰呀？ 此刻坐在這兒，我還是在問自己，這么多年共同生活下來，我對我丈夫，究竟是不是一種愛情？還是僅僅是命運連在一起的兩個人，彼此習(xí)慣了對方，也習(xí)慣了這種沒有激情的日子？我覺得都是，也都不是。 -她就像一面鏡子，照出了我在我丈夫眼睛里從來沒看見過的形象 醫(yī)院的樓道很寬也很暗，我拎著一袋子火龍果，靠著病房門正對面的墻站著。我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待那個女人出來，也許就是吧。時間在這種時候是不是都過得很慢？我覺得我等待的時間比前半輩子都長。最終，那女人走出來了。病房門在她身后關(guān)上，她還轉(zhuǎn)身透過門上的小窗戶朝里面揮了揮手，臉上是幸福的笑容。她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在死死盯著她，她完全沉浸在她自己的好心情里面。 這是一個挺漂亮的女人，后來我知道她33歲，離婚了，是我丈夫的同事，來他們公司兩年半。她跟我完全不一樣。我在33歲的時候已經(jīng)放棄了打扮自己，而一心一意為家庭和孩子活著，我已經(jīng)不穿高跟鞋、不涂口紅、不留長發(fā)，也不在乎我丈夫是不是還凝視我的眼睛、我的臉。我已經(jīng)天然地認為作為妻子不需要這一切了?？粗@個女人輕盈地往樓梯口走，大衣的衣擺像長裙子一樣飄起來，我有自慚形穢的感覺，她就像一面鏡子，照出了我在我丈夫眼睛里從來沒看見過的形象，老實說，那并不是一個美好的妻子的形象。 就在她快要消失在樓梯口那一剎那，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開口叫了一聲“小姐”，她遲疑了一下，回過頭來，沒說話先微笑了：“您是叫我嗎？”我說是。她轉(zhuǎn)過身來，說：“我不認識您呀。有什么事嗎？”她的聲音很好聽，臉上的笑容很自然地燦爛著。我趕緊走過去。和她面對面，我有些緊張，抓著水果袋子的手在發(fā)抖。她就那么看著我，挺從容不迫的，也挺友好。就在她的這種表情里，我鼓足勇氣說我是某某的妻子。她有點兒吃驚，然后一臉的尷尬。她在我的注視下慢慢低下頭，輕輕地說了一聲“對不起”。她想沖我笑，但是臉上的肌肉只是動了動，沒笑出來。 我站著不動。這樣過了一會兒，她恢復(fù)了平靜，說：“要是您愿意，咱們一起坐坐吧。”說實話我沒有心理準備，但也沒有憤怒，甚至還有些好奇。我說好，就去醫(yī)院旁邊的麥當(dāng)勞。我們一前一后地走，她在前，我在后，誰也不說話。進了麥當(dāng)勞，我們選了靠窗戶的桌子坐下。我問她想要什么，她先說“我來吧”，然后又說一杯熱茶就好。 -結(jié)婚這么多年，這些話從來沒有從我丈夫嘴里說出來過，我從來不知道，今天，我卻要通過一個所謂的“第三者”來了解他的內(nèi)心世界，這是多么悲哀和荒唐的事情 我買了兩杯茶，坐在她對面。我已經(jīng)非常平靜了。真的，是那種一切了然之后的平靜。還是她先說話了。她說：“請不要誤解，我沒有想破壞你們的家庭，我和他之間，沒有烏七八糟的關(guān)系，只是比好朋友更好的好朋友?！蔽艺f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去理解這個“比好朋友更好”。她笑了。接下來，問了我一個問題：“您了解您的丈夫嗎？”按照通常的情況，做妻子的應(yīng)該毫不猶豫地說了解，可是，不知怎么我就是說不出來。我了解我的丈夫嗎？朝夕相處，不能說不了解，可是，了解怎么還會不知道這一切？怎么還會讓這一切悄悄地發(fā)生？我不說話。她嘆了口氣，開始給我講他們倆的事。他們是在工作中互相了解的，來這個公司時，她已經(jīng)單身。起初，就是我丈夫喜歡跟她聊天，聊工作，然后越聊越深，直到無話不談。她說我丈夫曾經(jīng)給他講過我們夫妻之間的一切，我丈夫說我是一個全心全意的妻子和母親，對家庭盡職盡責(zé)，從男人找老婆的角度來說，我沒有任何過失，惟一令他感到遺憾的就是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過深刻的交流，我從來沒有了解過他的內(nèi)心。所以，他在婚姻里其實是孤獨的，我對他的了解甚至還不如他的合作伙伴。但是這不是他離開我、離開家庭的理由，所以，他最終選擇了放棄和自己的妻子交流而只是維持一個平靜的婚姻，他也不想要求我去做我本來不會做、不知道應(yīng)該做、也做不到的事情。 我靜靜地聽著她說，結(jié)婚這么多年，這些話從來沒有從我丈夫嘴里說出來過，我從來不知道，今天，我卻要通過一個所謂的“第三者”來了解他的內(nèi)心世界，這是多么悲哀和荒唐的事情。 她說我丈夫曾經(jīng)明確地告訴她，絕對不會跟我離婚，絕對不會為了別的女人放棄我們共同的家庭，她也明白，他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結(jié)果。她說她很喜歡我丈夫，覺得他是一個優(yōu)秀的男人，有責(zé)任感、聰明勤奮。她說她很羨慕我有一個這樣的丈夫，這是我的福氣，只是我還沒有學(xué)會好好去守住這份福氣。 她問了我一連串的問題，比如：你丈夫最喜歡的顏色是什么？他平時經(jīng)常抽的煙是什么牌子？他周圍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他最喜歡的休閑方式是什么？他希望自己的家居環(huán)境是什么樣的？他在工作中最擔(dān)心的事情是什么？他最大的工作理想是什么？他最喜歡什么類型的女人？他生活中的異性朋友都有什么優(yōu)點、什么特征？他希望看到的你是什么樣的？他在朋友中的地位如何，朋友怎樣評價他的為人？他平時怎樣教育女兒，他希望女兒成長為什么樣的人？他上一次表現(xiàn)出感動是為了什么？他最喜歡的書籍和影視作品是什么類型？他最反感的是什么人？他最害怕發(fā)生的事情是什么？等等，很多。在她問我的時候，我在心里迅速地搜尋答案，但是，真的很遺憾，我能準確回答上來的問題太少了。 最后，她說：“一個男人，看起來再堅強，他的內(nèi)心也有特殊的脆弱，男人和女人一樣，需要關(guān)愛，需要有一個人可以分擔(dān)他的憂慮和痛苦，在他不夠堅定的時候給他支持和鼓勵。別覺得男人像他們看起來那樣無堅不摧，他們的軟弱也需要有個地方安放。當(dāng)你作為妻子做不到這些的時候，如果有一個外面的女人能夠給他這些，他會把心交給這個人的。如果他是一個有良心、有責(zé)任心的男人，這個女人可能只是紅顏知己；如果這個男人不是這樣的，這個女人也不僅僅想做一個紅顏知己，那么你就有失去丈夫和家庭的危險了。” 這是一個比我小7歲的女人說的話，她在我面前打開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聽著她說話，我忽然理解了我丈夫為什么會愿意跟她聊天，我相信很多男人都會愿意跟她交流，因為她能夠看到他們的內(nèi)心深處，并且懂得怎樣去呵護那份深刻的孤獨和寂寞，還有永遠不能在家里的女人面前表現(xiàn)的脆弱和無助。 從始至終，我只問了她一個問題：“你是怎么了解這一切的？誰教會你這些？” 她再一次笑了，但是那笑容特別苦澀。她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說：“是我前夫的外遇，她就是這樣把我們分開的。那時候的我跟你一樣，從來不知道我的丈夫作為男人也跟我們女人一樣，有一顆心，而且，這顆心也會流血。所以，請你相信我，請你珍惜你的生活?！?/font> 那天我們說了很多話，你大概不能想象，這樣認識的兩個女人，會像朋友一樣交流對待婚姻的心得。我還是會想起剛剛看到的情景，她和我丈夫之間的擁抱，但是我不憤恨，發(fā)自內(nèi)心的沒有憤恨。甚至，我感謝命運給我的生活送來的是這樣一個智慧而且不乏善良的女人，她不僅沒有想奪走我的丈夫，反而還點醒了我。如果我碰到的不是她，而是一個純粹的掠奪者，我的生活又將會是什么樣子呢？我想都不敢想。 那天和這個女人分開之后，我整整一夜都在想著突如其來的這一切。我有自責(zé)，真的，如果說我的丈夫最終選擇了她而不是我，我沒有什么可爭辯，的確是我沒有走入他的世界啊。 我沒告訴我丈夫我看到和聽到的一切，我想我不需要告訴他這些。如果我能從現(xiàn)在開始慢慢靠近他，他一定會有與過去不同的感覺，那時候，也許他會知道在車禍之后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那時候告訴他也不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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