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峻縣的二郎洞,就是大名鼎鼎的西王母石室,這在青海文史界已成為主流認知。筆者也同意這一觀點,但需要補充的是,二郎洞為西王母國后期的遺址,而早期的西王母石室在湟源縣日月山下的宗家溝。要說明這個問題,首先要從西王母國的歷史大環(huán)境中加以審視。上古時代,西王母就與中原有著十分密切的聯(lián)系,如“黃帝時,西王母騎白鹿來獻白環(huán)”?!皥蚍猹毶?,西見王母”?!八磸奶斓滤脠?,西王母獻白玉琯”等,由于史實和神話難以明確判分,暫且不說。若從殷墟卜辭中屢屢出現(xiàn)“西母”,到《竹書紀年》、《史記》、《漢書》等信史中,明確記述西王母國的史實,這中間至少有三千年的時間。在這樣長的歷史時段內(nèi),西王母只住一個石室,即天峻縣的二郎洞,則恐怕早就把二郎洞坐穿了不是?西王母為一游牧為主兼農(nóng)耕王國的君主,統(tǒng)治地域十分廣大。按貫例,凡是游牧王國的國王們,都是要輪回巡視四方,治理國家,西王母更不例外,這也是她所統(tǒng)治的國情需要。
其次,西王母國是以羌人為主的青藏高原的大國,全盛時期轄區(qū)包括今青海、甘肅、四川西北部至陜西渭河上游,其經(jīng)濟政治中心地域就是史學家們指出的“三河間”。即黃河上游、湟水河、大通河流域。羌人在上述地域生活繁衍的時間最長。故羌文化的代表,即卡約文化,以我之見也就是西王母國文化,則集中出現(xiàn)在大通、西寧、湟中、循化等地的墓葬中。足可作為鼎盛時代羌人活動中心地域的證物。而在湟源大華卡約墓葬出土的頂級文化,則又證明了西王母國的政治中心就在湟源境內(nèi),而離大華只有十多公里的宗家溝石洞群皆為這一時期西王母石室。
西王母由于地域廣闊,國力強盛,使得中原王朝十分看重與這個西部大國的關(guān)系,不斷發(fā)生文化、政治、經(jīng)濟的交往。如周穆王奔跑數(shù)千里,來會西王母。并且“樂而忘返”,并不是今人樂道的僅僅是看上了西王母的美色。周穆王“不樂臣妾”,后宮又美女如云。故不至于此。他是為了攻伐犬戎部,以解除犬戎對周王朝的威脅,來西王母國搞統(tǒng)戰(zhàn)的。“樂而忘返”是因為他被青藏高原美麗、神秘、博大的自然景觀和昆侖山萬物皆有的富饒所迷惑。到了春秋戰(zhàn)國時代,中原王朝與西王母國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重大變化。先是秦國的崛起,四處攻伐,開疆拓土,秦獻公兵臨渭首,羌人西移,到西漢初,霍去病征討河西,趙充國河湟屯田,羌人勢力逐漸向三河周邊和日月山西再移,大至就在這個時期,羌人的政治中心移至青海湖地區(qū),遂有了二郎洞這所西王母石室。
其三、早期西王母石室在《漢書·地理志》上寫的一清二楚,明白無誤。到漢代人寫《地理志》時,漢族已深入到河湟地區(qū),他們的就近觀察與表述不會有錯?!稘h書·地理志》載:“金城郡臨羌西北至塞外,有西王母石室,仙海、鹽池?!薄端?jīng)注》、《隋書》等各種信史都是如此記述的。古今表述地望時,凡是在一條線路上的地名,都是由近及遠。如此,則臨羌即湟源——西王母石室——仙海(青海湖)——鹽池(茶卡)。但是在詮釋此條時,由于硬要把二郎洞說成漢書上的石室。不得不說成石室、仙海、鹽池、石室“集中在一起”或曰四地在一地理范圍內(nèi)等等。顯然是把明白說成了糊涂,不可不察。到漢代時設(shè)臨羌縣,其西南界即為日月山以西屬羌,這種格局除新莽時代有短時間的變化外,一直延續(xù)下來,這樣日月山下的宗家溝石洞群,正是《漢書》所言的西王母石室,其地點正好在臨羌西北與青海湖之間。
其四、2006年初,因湟源縣縣委宣傳部李國權(quán)部長之邀,筆者隨董紹萱、朱世奎、謝佐、陳佐邦、任玉貴、井石諸位專家學者共同對宗家溝石窟群進行了一番田野調(diào)查,達成了初步共識,認為此處很可能就是《漢書》所記的石室所在。
宗家溝在湟源西南16公里處,此地山勢崢嶸,峰巒縱橫,溝腦通塞外,利于進退。溝內(nèi)氣候宜人,林木蔥郁、山泉奔涌,風景絕佳,很適宜人類居住。有大小百多個洞窟,形成海東地區(qū)最為密集的洞窟群。適合一個人口較多的族群在此常年繁衍生息。
幾個大的洞窟,洞頂有天然形成的紋飾,美倫美奐,不由使人想起古籍中關(guān)于西王母石室玉堂珠璣,煥若神宮的描寫。一號二號洞面積都在二百平米以上,現(xiàn)已被菩薩、呂祖占據(jù)。三號洞目前尚未被神仙們光顧,面積近三百平米,寬敞雄偉。洞外景象奇特,右為百丈紅砂俏壁,左為松林緩坡,洞口有崎嶇石階沿右壁而下。前面是一片三千平米的“廣場”,可納數(shù)千人聚會,“廣場”入口處有兩道明顯的關(guān)隘遺跡。此處,當年如果被西王母選為居室,則堪稱上佳。其余洞窟大小不一,多被后人當作羊圈,羊糞厚達幾尺,不少洞壁覆有厚厚的煙熏火燎之痕跡,看來世代均有人以此為室。
1992年,以日本著名學者吉田武彥為首的日本國西王母考察團來青考察,行程萬里,回去便發(fā)表專著,文中以周代之里量周穆王的行程,得出結(jié)論,西寧地區(qū)為西王母“前庭”。王母石室應在西寧西去120里之處,不在日月山以西,而宗家溝正好在這個距離上。日本學者無學術(shù)先入之見,更無爭文化資源之嫌,提出得見解應值得我們參考。
再從宗家溝周圍的環(huán)境看,在湟源縣與共和交界之處的湟源境內(nèi),日月山脈之東端,有一恢渾大山,突兀入云,色青黑,海拔4898米,為近湖地區(qū)最高的山峰,雄視青海湖及湟水上游。地圖上標此山名為野牛山。而當?shù)厝罕姺Q其為“索日格”山,藏語意為“大家的媽媽”。每年定期祭祀,儀式隆重。能當大家的媽媽者,在環(huán)湖地區(qū)恐怕只有萬帳王母即“赤雪甲姆”了,松巴益西等學者考證。赤雪甲姆就是西王母。而且此地的藏族風俗有異于其它藏族。如崇拜水,以水祭天,其葬俗就更奇特,有姓者行棺葬入土,無姓者行天葬。有姓的藏族多為楊姓。而《百神圖》記:“西王母位西方昆侖山。姓楊名回?!惫徘既颂貏e是河湟地區(qū)的羌人是行棺坑葬的。大華墓葬就是這種葬制。因此,我懷疑這部份藏族為羌人之后,西王母的直系親屬,并且是世代祭祀西王母的部落后裔。
又史學家班固所著《漢書·郡國志》載:“臨羌有昆侖山”。說明漢代時,把昆侖定位在臨羌縣,即今日的湟源。學者蘇雪林指出:西王母與昆侖山原有不可分拆的關(guān)系,言西王母即言昆侖也”。在湟源縣境內(nèi),能當?shù)闷鹄稣?,非野牛山即“索日格”,山莫屬?!渡持萦洝份d:“沙州(今青海貴南縣)東北青海湖一帶有大山”,“羌胡父老傳云:西王母樗蒲山”。按方位求之樗蒲山即野牛山。
另外,史料中一些細微之處,也可能含有重要的史學信息。如《穆天子傳》記:“天子西征至西王母之邦,吉日甲子,天子賓于西王母……乙丑天子觴西王母瑤池之上”。說明周穆王在見到西王母的第二天,就與西王母宴會在瑤池(青海湖)上。從宗家溝去青海湖邊,翻過日月山就到了,距離三十多公里,但如果從二郎洞出發(fā),第二天就在青海湖邊相會,雖有八駿之乘也難勝任,除非西王母能弄到輛桑塔那一類的交通工具。因為二者的直線距離為一百多公里,還要翻越海拔四千多公尺的象鼻山。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下,幾乎是不可能的。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湟源宗家溝為西王母國全盛時代的王母石室。二郎洞為西王母國中心移至日月山以西后的王母石室,此室面積只有130平方米,期面積環(huán)境與宗家溝石室有很大的差別,此與西王母國勢力的消長,環(huán)境的限制是分不開的。(編輯貢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