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名片:酒杯里的詩人 2011-12-29 10:47 范云英
周永強,福建省作家協(xié)會全委會委員,泉州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著有詩集《山溪漂流》、《夜海白帆》等。 說周永強,不能離開酒。因為,我和他的交往進行曲,十有八九是在酒杯中彈奏的,可謂君子之交醇如酒。 平常,他很順溜地直呼我的網(wǎng)名“落山石”,而號稱網(wǎng)匪的我卻中規(guī)中矩地叫他“老周”。這非常不倫不類,就像以他那樣一個數(shù)十年播種耕耘的詩壇前輩卻和我這樣一個半路出家渾水摸魚的文學打劫者一起坐在酒桌前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談文學一樣。 與老周喝酒,痛快并痛苦著。落座之后,他必敬酒,一人一杯一個一個單打獨斗,不論大小不玩心計,實打實。一次,敬到我處,我端著杯支支吾吾,這是水,要不你意思一下?他則爽快,是我敬你,不管你喝什么,我都要干。和領導喝酒,大都是領導隨意我干杯,想不到現(xiàn)在卻是領導干杯我隨意,痛快!可是轉眼,這種小人物的痛快就隨著他一口飲盡杯中酒而演變成為痛苦,因為倉皇之下,我搶過酒瓶,急急倒一大杯,狠狠灌進肚里,結果自是大醉而歸。我后腦天生一反骨,不知不覺中竟被老周捋平,這是老周的智慧還是性情?酒醒之后,苦思多時,不得其解。 酒于老周,是還原劑。它能抹去凡常拘謹?shù)耐獗?,還原出內(nèi)里飛揚的詩情,將一個儒雅謙恭的知識分子還原成一個有道義擔當?shù)难詽h子。老周中等個子,戴一副無色細邊眼鏡,不喝酒時,他貌似文弱書生,西裝襯衫,不打領帶,寡言少語,神情當中隱見一絲羞赧。酒過三巡,他有如一個躍上駿馬的漢子,手持套馬桿,目光炯然,揮詩如鞭策馬飛馳,古今中外侃侃而談。他說,只有真善美才是文章最為永恒的主題,而“先學做人,再學做文”更是他劍指時弊,對我這樣的文學“投機倒把犯”的犀利告誡。 酒杯里的詩人,詩亦如酒。冷露凝霜的夜晚,一首《春筍》破開寒冰,“蟄伏已久/伸出頭……倒春寒是常有的事情/回頭路早沒了影……說你嘴尖皮厚/那是塵世的眼光/誤解太深/你雖捂得嚴實/但從你每日的長進/我看得出你/有節(jié)且虛心”,這詩如紅酒一杯,溫入肺腑,驅去體內(nèi)委屈清寒。跌宕沉浮的人生之旅,一句“航程不總在藍天,向下也是一種飛翔”,更如烈酒一杯,蕩除迷霧,讓人陡生“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的豪氣,重燃生活的熱情。 老周的詩有一個特點,精致精巧,短短幾句卻濃縮了一個詩的大意境,我不知道這是否和德化這樣一個靈秀的小山城有關。德化很小,小到老周一個電話,一個小時就能齊集各路文友,寫詩的、寫散文、寫小說的圍坐一起,兩杯小酒,幾篇文章,品酒論文。醉眼蒙眬中,細看老周,恍然明白,他不僅是酒杯里的詩人,更是一個釀酒大師。他用自己的學識和個人魅力將我們這些分散在各行各業(yè)如高粱、小麥、水一樣的文學愛好者匯聚在一起,兩次加沙、八次發(fā)酵、九次蒸餾,待酒質(zhì)逐漸醇香綿軟,再將我們裝瓶出廠,推出德化。只不過別的釀酒師釀一瓶酒,少則數(shù)月,多則三年五年,而德化文學這一壇酒,卻讓老周釀造了一輩子。 愛酒之人,必有珍藏。今年年初,老周喬遷,一干文人摩拳擦掌殺上門去,我等鼠輩后人,倚小賣小,四處營鉆,名為參觀,實為覬覦他家美酒。老周危坐中堂,天機不漏,直至我們起身欲走,他方摸出十年陳釀兩壺敷衍眾人饞相。表面看去,老周不動聲色,不知心里可曾附上歪詩一首,腹誹這群酒肉文友。 時入大雪,夜風如針,拉高衣領瑟縮于鬧市,想起好久未見的老周,摸出手機,我想問問這個酒杯里的詩人,“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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