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書才是人生
在一個叫做愛知的書店,我在那幾排熟悉的書架前踟躕,神情茫然如靈魂被誰人掏空,對著那滿架的書,尋覓著什么,仿佛這樣,是對自己心靈的一份療救。這時我身后走來兩位年青的女孩,她們膀子互相套著。一個臉頰紅紅的、胖一點(diǎn)的說:
“以后有錢就開書店?!?/p> 那個瘦高的,一副漫不經(jīng)心:“那你滿意了,會有看不完的書?!?/p> “是啊,看書才是人生?!迸盅绢^大大咧咧地說。 我不由得多看了她們兩眼。這個臉頰紅紅的丫頭,也才十五六歲的樣子,可是已著實(shí)討人歡心了。 呵呵,這個小大人一般的女孩,儼然一個哲學(xué)家的口氣。“看書才是人生”,僅這一句,讓我記住了她們的對話。 我曾在筆記本中寫道:“不讀書,心中慌。唉!什么是有意思呢?在我心中,大約就是讀書了?!?/p> 我的筆記中,經(jīng)常有這樣的嘆息:“我很久不看一個字了。十天沒有進(jìn)一下書房,你是荒廢了。從今天起要逐步拾起來。”或者:“昨天暴雨如注。入夏了,雨水多了起來。我是久不看書,久不寫作,被兒女情長所包圍,小日子過著。可時光一日一日過去了,你真是墮落了嗎?”這也是我“靈魂被掏空”、那種茫然心態(tài)的緣由了。 我多年喜歡汪曾祺,寫了一本記汪小書:《一汪情深》。書出版后,有贊美的、有批評的。豆瓣小組內(nèi)有一個帖子說:有一個叫蘇北的,好像大半個人生都在欣賞、品鑒汪曾祺的人和作品,覺得他是個老汪迷。另一網(wǎng)名叫“夜晚書齋”的網(wǎng)友,推薦我這本書。他在網(wǎng)上的推薦語是:“推薦《一汪情深:回憶汪曾祺先生》,因?yàn)樗囊煌樯??!边@個廣告詞,我也挺喜歡的。網(wǎng)上也有一些留言,很激烈、很刺耳。一個叫“過譽(yù)了”的網(wǎng)友留言:在不同的地方看到夸這本書,就迫不及待地買了,確實(shí)寫得不好,那些贊美,都過譽(yù)了,只是一個粉絲幼稚狂熱的仰慕而已。還有的留言干脆利落:“老頭兒更高興大家喜歡他而不是研究他。”“蘇北的功底太淺薄,簡直無法看?!薄案衾线@么多年,一點(diǎn)仙氣都沒沾?!薄巴衾现?,甘之如飴;蘇北之文,味如嚼蠟?!?/p> 有兩位網(wǎng)友寫得很有趣。一個說,汪在世時,孫郁拜訪他,談起周作人四弟子之一沈啟無,汪長嘆一聲:“步步追隨苦雨齋,終無出息!”另一個說,每想到蘇北的抄書,便覺得其人可愛。蘇北曾狂抄汪的文字,達(dá)幾冊。這使我想到明朝張溥的《七錄集》——凡認(rèn)為好的文字,便抄了背,背了燒,再抄背數(shù)次。 我將這些留言,都存在我的博客上。一位網(wǎng)友說我大度。我又有何大度呢?書出版了,有人讀,就是福氣了,至于別人如何評價,又何必計(jì)較和在意呢?我喜歡讀書,喜歡讀我喜歡的書,這是我個人的事。 比如說,《紅樓夢》也是我愛讀的。我將一套《紅樓夢》裁成20本薄薄的冊頁(這樣輕,不累手),作為床頭書,每晚睡前讀一兩頁,每讀到會心和絕妙處,真是“咨嗟驚喜”,比什么都讓人心中舒坦,覺得無比幸福。讀完就嘆息,之后安然入睡。 讀書實(shí)在是自己的事。即如那位紅臉頰的胖丫頭所言:看書才是人生,與人何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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