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六年前的一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讀余華小說《活著》的。從書架上拿起書的那一刻,我并沒有刻意去進行選擇,僅僅是因為作者過去工作過的地方和我同屬一個地區(qū)。
當我翻開扉頁,一頁一頁地讀下去時,心里卻不自覺地起了波瀾。繼而,波瀾起伏,洶涌澎湃。薄薄的小說,我迫不及待讀了個通透。這些年來,在我的閱讀視野中,從來沒有一本書能夠如此直抵生命的盡頭,將苦難疊加成“死”的必然途徑,同時衍生出“生”的高貴來。從那一刻起,我記住了那些鮮活的名字,福貴、家珍、有慶,還有二喜……
余華是一個深刻而敏感的作家,他絕不會只是描寫一個人淺薄平常的故事,他透過福貴這樣一個小人物的遭遇,表達的是某種普世價值,表現(xiàn)人類的某種深刻內(nèi)在的東西。余華曾說,這部小說是“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伴隨下活著”。的確如此,親人一個個地離去,這是怎樣一種人間悲痛?雖然大多數(shù)人的一生都不可能如福貴一樣,可這樣的悲痛似乎又離我們很近,因為我們身邊甚至我們每個人都可能遇到這樣的事。人生無常,這樣的苦難我們誰都無法排除,人生就是處在這樣的危險的可能性中。
開始時,我認為福貴那樣活著是沒有一點意義的,只是一具軀體行走在世上,沒有靈魂,甚至沒有精神。然而,隨著認識的深化,我對福貴又產(chǎn)生了新的興趣。評論家洪治綱說,活著與金錢、地位、堅韌等都無關(guān)?;钪局皇且环N人類生命的自然狀態(tài),它脫去了那些附在個體生命上的面具和光環(huán),讓生命赤裸著,純粹著?;钪侨祟惖谋灸?,腰纏萬貫、有權(quán)有勢者活著;家徒四壁、卑微平庸者也活著,你活著,我活著,大家都活著。一個普通人,遭受了這樣大的苦難,活著已屬不易,我們又怎么忍心對他提更多的要求呢?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亡,相對于那些逝去的生命和那些疾病纏身的生命,活著的確是一種幸福了。生命如此艱難,我們又有什么理由去踐踏它呢?既然活著,就好好地活著吧,即使如福貴那樣,也一樣要秉持對生命的熱愛,不放棄,不自棄,縱然災(zāi)難、貧困接踵而至,壓得你喘不過氣來時,依然頑強地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