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杜牧?xí)釉?/SPAN>

唐朝時期，安徽池州(今貴池縣)的十里杏花村，處處酒旗飄揚。其中有一家小酒店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開的。這個小姑娘的名字叫杏云，父母早亡，跟爺爺相依為命。爺爺讀過書，是釀酒名師，因年歲巳大，小酒店全由杏云操持。杏云很小就在店里做事，沒有上過學(xué)，由爺爺教她認字寫字。她聰明好學(xué)，不恥下問，而且過目成誦、過耳不忘，已成了十里杏花村有名的小才女。杏云精明能干，才思敏捷，出口成章，經(jīng)常與酒客對對子。杏云的名氣大了，很多人慕名而來喝酒尋對，小店的生意也隨之興隆。

由于生意好，爺爺每天早早地叫孫女兒起來作準備。有一天清晨，杏云在房里一邊梳頭一邊背誦詩詞，爺爺連喊數(shù)聲沒有反應(yīng)，沒好氣地大聲說：

丑丫頭，真會裝聾作??！

杏云笑答：

好祖父，為何冒火生煙？

爺爺說：

快，快，快將店堂收拾，酒客快要進店！

杏云答：

慢，慢，慢把發(fā)髻卷起，孫女慢些出房。

這一下老爺子真的發(fā)火了：“我叫你快、快、快，你偏要慢、慢、慢！” 杏云解釋說：“不是孫女偏愛慢，是爺爺說的話連疊三個‘快’字，我怎能不對三個‘慢’字呢？”弄得祖父啼笑皆非。

池州刺史杜牧，聽說有這樣一位聰明的賣酒姑娘，便有意走訪。一日，書生打扮，帶了一個書僮打扮的年輕衙役，來到這家小酒店。

這座酒店實際是在一座八角亭上。亭子用白茅草蓋頂，欄柱亭檐未加裝飾，非常簡陋。然而這質(zhì)樸無華，倒也雅靜宜人。酒店的堂中掛著一幅水墨中堂《醉八仙》，配了一副酒店的通用聯(lián)：

座上客常滿；

杯中酒不空。

亭堂中間擺著四張方桌，靠中堂虎壁放一張條幾，上有文房四寶，大概是供文人墨客題詩答對之用。迎面兩張方桌，已有人在飲酒談天。杜牧選在后右方的空桌前坐下，身著淡紅衣裳的杏云從虎壁后面出來，走到桌前一邊抹桌子一邊問：

先生，初次光臨小店，幸甚！幸甚！

杜牧瞄了一下書僮，示意他發(fā)話。書僮聰慧靈敏，見杜牧示意，便上前答話：

姑娘，幾番欣聞大名，拜訪！拜訪！

杏云一聽書僮答話，與剛才自己的發(fā)話，正好對仗。尋思，這一主一仆上門，可能是有意考她來的。且書僮有如此口才，諒主人一定是博學(xué)多才之士。杏云心想：即使對不過他們，也是一個向他們求教的機會。于是，笑臉對秀才問道：“先生，請點美酒佳肴，以助雅興?！?/SPAN>

杜牧不經(jīng)意地說了聲：“隨便來點什么吧。”杏云原以為這位秀才有妙語相對，看如此出言，好像不怎么樣？然而，細看這人眉清目秀，舉止端莊，不像是個花花公子。常言道：“半油簍子晃蕩，滿瓶子穩(wěn)當?！币苍S秀才真是個有識之士。

杏云一手端著兩碟菜，一手持酒壺杯筷來到秀才桌前，把兩碟菜擺在桌上，又將杯筷整整齊齊地擺在這主仆二人面前，然后將手中錫酒壺，用肩上搭的手貼揩了揩，雙手恭恭敬敬地往秀才面前送。說：

一把酒壺手中拿。

杜牧笑了笑，依舊向書僮示意。書僮拿起酒壺先給秀才斟滿一杯酒，然后把自己的酒杯斟滿，望著杏云答道：

兩朵杏花腮邊開。

秀才隨即贊道：“妙對，妙對！”然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杏云向秀才說：“先生，貴書僮有如此學(xué)問，先生必定更是才高八斗，學(xué)富五車，當壚女①很想聆教！”

秀才望著這位天真的姑娘笑了笑，然后拿起白色錫酒壺，抑揚頓挫地吟道：

白錫壺腰中出嘴。

杏云一聽，心里不禁暗笑：堂堂秀才竟出這樣俗不可耐的上聯(lián)。于是，不假思索地指著桌上的竹筷說：

金竹筷身上烙花。

秀才聽罷大笑。杏云原以為會得到秀才的贊賞，想不到竟受一番嘲笑。便問：“難道這下聯(lián)對得不好么？”秀才一本正經(jīng)地說：“姑娘，對得倒也可以，不過，我這上聯(lián)是擬人化的，‘腰’乃是人的軀干部分，而‘嘴’是五官之一，在人的頭部?？赡愕南侣?lián)‘身上烙花’，這‘身’算人的軀干部分。人的頭部只有耳、目、鼻、口、眉毛、胡須和頭發(fā)，那有‘花’呢？”

杏云聽他這一剖析，意識到這上聯(lián)看上去平常，卻是有點奧妙！這一下杏云哽住了。書僮笑著說：“姑娘，你的下聯(lián)沒對上，我們相公這酒也咽不下呀！要是對不出，就把酒店門關(guān)了吧！”杏云不禁脫口辯道：“關(guān)門？我是賣酒的，對不上對聯(lián)有什么關(guān)系？！”秀才看杏云急得一臉傻相，故意嚴肅地說道：“不但要你關(guān)門，我還要拿一把大銅鎖把門鎖上，什么時候?qū)ι?，什么時候開鎖！”

杏云是個靈敏的姑娘，他看到秀才臉上雖然嚴肅，卻含著笑意，特別是說“大銅鎖”三字時加重語氣，一字一頓，知道這是有意點撥。忽然靈機一動，便道：

 紫銅鎖腹內(nèi)生須。

秀才暢懷一笑，贊道：

姑娘真聰慧！

杏云向秀才欠身道：

先生巧指引！

秀才見杏云姑娘如此聰明乖巧，不勝欣喜。付了酒帳正欲離開，杏云上前問道：“請問先生尊姓大名？”秀才說：“問我姓甚名誰嘛？我出一副謎聯(lián)你猜，聯(lián)曰：

        半邊林靠半坡地；

 一頭牛同一卷文。

杏云低頭琢磨：半邊林乃“木”，半邊坡地乃“土”，“木”“土”相靠是“杜”，而“牛”“文”同列為“牧”。?。≡瓉硭谴淌范拍链笕?！杏云“卟通”一聲跪下，說：“刺史大人！民女失敬，恕罪！恕罪！”

這一舉動驚動了四座，許多目光都集中看著杜牧。杜牧扶起杏云，匆匆離店而去。杏云姑娘送了一段路，杜牧囑杏云回酒店照應(yīng)生意。杏云正欲轉(zhuǎn)身，年輕衙役說：“慢！我們還不知道姑娘姓什么哩？”

杏云答道：“民女的姓和名都在酒亭正面那副對聯(lián)上?！倍拍梁脱靡圩⒛客ィ灰娋仆ふ婺歉睂β?lián)是：

    但憑水流澆紅杏；

    借助火光燒彩云。

衙役說：“上、下聯(lián)最末一個字合起來正好是杏云的名字，姓什么呢？”用詢問的目光望著刺史大人。杜牧笑道：“有水能‘澆’，有火方‘燒’，如無水火呢？”衙役脫口而出：“??！杏云姑娘姓‘堯’！”

注：① 當壚女，就是賣酒的女孩、女人或姑娘。壚是酒店里放灑壇子的臺子，代指酒店。當壚，就是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