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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若雪花，殤亦作歌  一
下雪了。 你看，那細(xì)碎而皎潔的雪粒，似一顆顆晶亮的珍珠，由蒼穹撲簌簌地滑落，不一會兒，一張鋪天蓋地的潔白宣紙就在大地上悄悄的鋪就，銀光閃閃地誘惑著人們?nèi)我獾負(fù)]毫寫意、放縱地潑墨尋歡。 慢慢的，雪粒被呼呼的北風(fēng)，剪裁成柳絮狀的六角雪花。一片片銀色玉蝶，象一個個裙裾飄飄的凡仙，婀娜多姿飄進樓宇，輕舞飛揚落上樹枝，嬌羞含情親吻大地。朵朵晶瑩剔透的白花瓣兒，精靈般調(diào)皮地穿梭、嬉戲、簇?fù)碇?#8230;…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你看吧—— “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滿目玉樹瓊花；“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傾城銀裝素裹；“山舞銀蛇，原馳蠟象”，白茫茫天地一色。不多時，漫天飛舞的雪花就將平日里喧囂的市井在蕭疏、混沌之上平添了幾分清凈、幾許明亮和幾多寧馨，也給蟄伏在蕭瑟寒冷冬季的人們帶來了無比的驚喜，帶來了頓時的雀躍，帶來了些許久違的溫情。  二 走在雪地上，仿若置身一個冰清玉潔、浪漫無邪的童話世界。任由片片雪花兒親吻上我的睫毛、額頭，冰冰的、涼涼的；任由朵朵瓊花嫵媚地飄落在我的頭上、身上，清清的、爽爽的。瞬間，那婀娜輕盈的身姿便融化成水滴，濡濕了我的發(fā)梢和黛眉，也落下了絲絲唯美與滴滴悵惘，在眼里心底，構(gòu)筑了一個潔白無暇的夢的天堂。 你看，上帝手中把玩的這類似牡丹芍藥的雪花兒，層層疊疊，如煙似霧，朦朦朧朧。如閑情的云朵，靜靜的飄在屋頂；似輕盈的柳絮，無聲掛上枯枝；象閃亮的碎銀，散落撒滿人間；又象只只翩躚的玉蝶，誘惑得無數(shù)個長槍短炮“咔嚓咔嚓”地此起彼伏、響作一團，將一個個聲色浪漫的美好瞬間定格成趣、成為永遠(yuǎn)的風(fēng)景。雪花，既清亮了大人們那渾濁了的目光，又催發(fā)了孩童們樂此不疲地堆雪人、滾雪球、擲雪彈、打雪仗的瘋狂興致…… 雪花，使城市的街道一下子變得新奇和陌生起來。她將路上的坑洼、陷阱一一溫柔的掩蓋、抹勻。道旁的那些樹，幾經(jīng)秋風(fēng)的侵蝕，早已枝干瘦削，如佝僂的身影，落寞地彳亍于塵世一隅，此刻正靜靜地迎候著飄落下的雪花。那紛紛的雪花迫不及待地傾訴著那些風(fēng)干但飽滿的塵事，于是，雪花悄悄地凝結(jié)成樹枝上的串串蓓蕾，靜靜等待著寒風(fēng)的親吻。這不正是“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的真實寫照嗎？！ “雪花生蒼穹，翩然下凡間，嫵媚戲寒冷，晶瑩醉行人”。漫步在雪中的我，看著銀色雪蝶婀娜搖曳，宛若行走在陌上的青衣，幽幽哀婉著，裊裊飄逸著，此時也禁不住來了雅性，一時間興起，觸景生情的竟脫口吟出了這樣一首打油詩來。都說愛情出詩人，其實，浪漫更造就詩人。哈哈，一不留神，走在風(fēng)雪中，我自己也成了濕（詩）人了！ 雪花，像被風(fēng)吹落的蒲公英，零零落落，紛紛揚揚。你再看此時的天地，早已沒了往常的紅（日）、黃（土）、藍(lán)（天）生命的三原色了，渾然一體的是一望無際的白色。這白色，像一塊頂天立地的天然大銀幕，把人的視線無限地擴大、拉伸，讓人驚詫、震撼的同時，亦給我?guī)砹藥自S深思和些須反省。 三 悠然旋舞的雪花，是蒼穹撒落到人間的一枚枚月宮桂花樹上的落葉，她是天神的寵兒，是愛的使者，是純潔魂魄的化身。 雪，同人一樣，活著，也是這般的卑微，輕渺，仿若不堪一擊，卻又閃現(xiàn)著溫暖的光和亮。晶瑩的雪花從飄落到消融，自有她的愛恨情愁、悲歡離合。無不讓人心動，心顫，甚至是心碎。 雪天，是滿目蕭殺、清冷，亦是一懷封藏、蟄伏，更是一種頓悟和禪思。蕭殺清冷的必是我們經(jīng)不起蕭瑟與寂寥的浮躁之心，封藏蟄伏的，定是冰雪覆蓋下那積蓄生長因子的醇香泥土，而頓悟禪思的，應(yīng)該是那些我們平日看不到、想不透、也明不了的生活、人生和生命吧。 蝶舞翩躚的雪花，象綴滿了星星般璀璨的夢想。皚皚白雪封藏、蟄伏的，是泥土里蓄滿了生命最絢爛的快意與欣悅。起點即終點，一切似乎飄散，一切又在默默地輪回。莫道人生難得一知己，做好自己就是圓滿。我想，此刻的點點雪花定是陶醉在“春之聲”的圓舞曲中，獨享著生命之花那份無羈絆的旋轉(zhuǎn)舞姿所帶來的酣暢與快意吧？ 宿命告訴我們，一個生命的力量大小不在于她征服了什么，而在于她承受了什么。那么，雪，怕是世間最具威力的吧！她從不去征服，卻承受并穿越了運命中所有無常的明與暗，清和濁，甚至她是以一種始終不變的、和緩而詩意的瀟灑姿態(tài)，穿越萬里云天的長途跋涉，一路風(fēng)塵，一路輕歌，洋洋灑灑，踏歌起舞，一路浩浩蕩蕩地奔涌向那浩淼無限的自由王國——只為降落而生，只為消融而死，只為升騰翩躚而輪回不息。 四 紛紛的雪花，從容優(yōu)雅，白晶晶，撲簌簌，欣欣然，像一場素雅的花事。冰冷、蒼茫以及消逝的顏色，都只是落雪的注腳，死，本就是種簡單的回歸，像一個驛站，慢慢踱向另一個驛站。 北風(fēng)勁吹，雪花便盎然綻放，恣意飛舞。一種燦爛得無與倫比的綻放，一份決絕得義無反顧的獻祭。而后，在陽光、清風(fēng)的親吻下，花事消盡，汁液流淌。雪，及她晶瑩剔透的軀體，那冷傲、孤寂、高潔的冰雪，便隨之風(fēng)蝕、流淚、化水，最終悄然地歸隱于泥土。 我在想，若沒有凜冽的寒風(fēng)，雪兒便結(jié)不出晶瑩的冰蕾；若不為繽紛的花事，冰雪清亮的淚滴就失卻了意義；若不能決絕的綻放，雪花一生的飄舞都將黯然失色；若不是最終消融化水，雪花的夢想何以實現(xiàn)？！雪的花事無論表面看起來多么的熠熠生輝、楚楚動人，若最終不能在大地母親的懷抱里安詳，一切都將毫無意義和價值可言。想來，我感慨：雪消融掉的，許是一種天地之間的大愛吧?；樗?，是一種義無返顧的知恩圖報的壯舉。 雪，飄落是偶然，消融是必然?；樗仙迫羲?，是雪的本質(zhì)。人，生是偶然，死是必然。知恩圖報，厚德載物，是人的本性。 人生在世，形形色色，千姿百態(tài)，如景同物一般，生如夏花，姹紫嫣紅；死如秋葉，寂靜歸塵。人生之時，世界對他來說是空無的，是純白的。人死之時，世界對他來說許也是白的吧，它隱匿了生的歡悅、痛楚以及輾轉(zhuǎn)。死亡，就是上路。就像冬天的雪，要從天空滑落塵世，從一端到達(dá)另一端。像生命的始終，要從溫?zé)嶙呦虮鶝?。白，其實是對生命極致的定義，簡單之中蘊涵隆重的禮贊。 五 雪花，輕輕的、柔柔的、悄悄的從空中緩緩地飄落下來，白皚皚地純凈了大千世界，白茫茫地也清濯了我們的眼睛。當(dāng)她輕輕的落在地上時，無聲地滋潤著大地母親，也滌蕩了我們藏滿世俗塵垢的靈魂。 雪之白，斂去了季節(jié)的噴薄、躁烈連同孤傲。惟有白，冬的白、雪的白，白的空無，讓人懂得自省，懂得歸樸，懂得簡單和清凈。 一年又一年，冬來冬又往。一季又一季，雪落雪又散。季節(jié)更迭，人、事、物也隨之偶然、必然、自然地變遷著。我在想，人的一生會有幾次冬呢？而我們每個人心底的雪，又究竟封存了幾許繁華和荒涼？我們?nèi)松拿總€季節(jié)的雪，又究竟藏匿了幾多繽紛與素凈？我們想過這些問題嗎？生活中的某些印跡，甚至是氣息，早已被一季季輪回的冬雪消融成無邊的白，終究歸于思念的蒼茫。也或許，人生有太多的糾葛，我們無暇亦不屑于思考這樣荒誕的話題吧？但我知道，過一個冬，生命里就會少一個冬。 生似花事，紛繁喧騰；死如落雪，九九歸一。人生何不如此呢？無論悲歡，風(fēng)過無痕；無論長短，雪消無跡。人生的種種際遇，一切都是隨風(fēng)即逝，如雪花般，輕輕的來，悄悄的走，飄落、融化、升騰，由天國而來，再回歸故里。輪回。虛無。仿若，一切從未有過。 所以，我想。人活著，需要有一種積極的心態(tài)，永葆童心。而心若孩童，又是件極幸福且易痛苦的事。因此，一個人要想讓自己留駐孩童之心，并且祛除苦痛的人，就需要不斷地穿越過許多飄雪的冬季。這就是歷練，更是運命。走過四季，笑對飄雪的冬季，是飽滿生命不可或缺的生命旅程。 六 雪花，自由無拘，天性飄逸，不管路人是否駐足，無論寒風(fēng)怎樣怒號，她總是那么安然、瀟灑，裊裊婷婷地?fù)u曳，羞羞答答地開放。不偽飾不造作，不諂媚不逢迎，在一片無邊的開闊中，怡然地守護著自己依然的輕盈與天生的潔白。 人若有此境界，又何愁不會收獲快樂？ 生命如雪，當(dāng)該是圓滿的。凌空飛舞時，變得生動柔和，華美飄落時，充滿脈脈溫情。 堅持，卻不苛求；喜歡，但不奢望。雪花如是，人生很多的事情，不也需要如此嗎？就如冬季里那一朵朵寂然無聲的雪花，既然有幸生發(fā)綻放，就要堅持留下自己最自然的美麗；既然喜歡這片土地的遼闊博大，就甘愿清守淡然、無怨于自己的卑微、無悔于自己的從容！ 人若能始終自知自覺，又怎么會迷惘困惑、躁動虛??？ 七 雪花終于沉寂。這是必然，盡管她的飄落是如此地偶然。像生命的誕生，源于偶然，止于必然。亦像某種流浪，某次相遇，終將遠(yuǎn)行，注定別離，只留下某份懷想，某種思念。 希望自己的生命能如雪花般，以綻放的姿態(tài)作別塵世，能把自己生命里僅有的、剎那的芳華，留給塵世間所有美好的人和物。飄落時，安靜下來，如雪花般沉著欣然的匍匐進淳然的泥土，給生命一次最真實的涅磐和重生。 “玉花飛半夜，翠浪舞明年”。 來生，我真愿化作一片輕盈的、潔白的雪花兒，揮別一種凜冽、孤寂、落寞，遠(yuǎn)離蕭殺、清冷甚至是憂傷，不因風(fēng)的召喚，也不為大地的挽留，只為期許一場美麗的芬芳花事，在夢境中與你翩然邂逅，舞出一片純真、潔白、浪漫的唯美世界…… 生若雪花，殤亦作歌。
2010.12.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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