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謂橫也。直謂縱也。均謂間也。密謂際也。鋒謂格也。力謂體也。輕謂屈也。決謂牽掣也。補謂不足也。損謂有余也。巧謂布置也。稱謂大小也。 草書狀
昔秦之時,諸侯爭長,簡檄相傳,望烽走馹,以篆、隸之難不能救速,遂作赴急之書,蓋今草書是也。其先出自杜氏,以張為祖,以衛(wèi)為父,索、范者,伯叔也。二王父子可為兄弟,薄為庶息,羊為僕隸。目而敘之,亦不失倉公觀鳥跡之措意邪!但體有疎宻,意有倜儻,或有飛走流注之勢,驚竦峭絶之氣,滔滔閑雅之容,卓犖調(diào)宕之志,百體千形,巧媚爭呈,豈可一概而論哉!皆古英儒之撮撥,豈群小、皂隸之所能爲(wèi)?因爲(wèi)之狀曰;
疾若驚蛇之失道,遲若淥水之徘徊。緩則雅行,急則鵲厲,抽如雉啄,點如兔擲。乍駐乍引,任意所為。或粗或細,隨態(tài)運奇,云集水散,風(fēng)回電馳。及其成也,粗而有筋,似蒲葡之蔓延,女蘿之繁縈,澤蛟之相絞,山熊之對爭。若舉翅而不飛,欲走而還停,狀云山之有玄玉,河漢之有列星。厥體難窮,其類多容,炯娜如削弱柳,聳拔如裊長松;婆娑而飛舞鳳,宛轉(zhuǎn)而起蟠龍??v橫如結(jié),聯(lián)綿如繩,流離似繡,磊落如陵,暐暐曄曄,弈弈翩翩,或臥而似倒,或立而似顛,斜而復(fù)正,斷而還連。若白水之游群魚,藂林之掛騰猿;狀眾獸之逸原陸,飛鳥之戲晴天;象烏云之罩恒岳,紫霧之出衡山。巉巖若嶺,脈脈如泉,文不謝于波瀾,義不愧于深淵。
答陶隱居論書
夫運筆邪則無芒角,執(zhí)筆寬則書緩弱,點掣短則法臃腫,點掣長則法離澌,畫促則字勢橫,畫疏則字形慢;拘則乏勢,放又少則;純骨無媚,純?nèi)鉄o力,少墨浮澀,多墨笨鈍,比并皆然。任之所之,自然之理也。若抑揚得所趣舍無為;值筆連斷,觸勢峰郁;揚波折節(jié),中規(guī)合矩;分簡下注,濃纖有方;肥瘦相和,骨力相稱。婉婉曖曖,視之不足;棱棱凜凜,常有生氣,適眼合心,便為甲科。
古今書人優(yōu)劣評
鐘繇書如云鵠游天,群鴻戲海,行間茂密,實亦難過。
王羲之書字勢雄逸,如龍?zhí)扉T,虎臥鳳闕,故歷代寶之,永以為訓(xùn)。
蔡邕書骨氣洞達,爽爽如有神力。
韋誕書如龍威虎振,劍拔弩張。
蕭子云書如危峰阻日,孤松一枝,荊柯負劍,壯士彎弓,雄人獵虎,心胸猛烈,鋒刃難當(dāng)。
羊欣書如婢作夫人,不堪位置,而舉止羞澀,終不似真。
蕭思話書如舞女低腰,仙人嘯樹。
李鎮(zhèn)東書如芙蓉出水,文采鍍金。
王獻之書絕眾超群,無人可擬,如河朔少年皆悉充悅,舉體沓拖而不可耐。 索靖書如飄風(fēng)忽舉,鷙鳥乍飛。
王僧虔書如王、謝家子弟,縱復(fù)不端正,奕奕皆有一種風(fēng)流氣骨。
程曠平書如鴻鵠高飛,弄翅頡頏。又如輕云忽散,乍見白日。
李巖之書如鏤金素月,屈玉自照。
吳施書如新亭傖父,一往見似揚州人,共語語便態(tài)出。
顏蒨書如貧家果實,無妨可愛,少乏珍羞。
阮研書如貴胄失品,不復(fù)排斥英賢。
王褒書悽斷風(fēng)流,而勢不稱貌,意深工淺,猶未當(dāng)妙。
師宜官書如鵬翔未息,翩翩而自逝。
陶隱居書如吳興小兒,形狀雖未成長,而骨體甚峭快。
鐘會書有十二意,意外奇妙。
蕭特書雖有家風(fēng),而風(fēng)流勢薄,猶如羲、獻,安得相似。
王彬之書放縱快利,筆道流便。
范懷約真書有力,而草、行無功,故知簡牘非易。
郗愔書得意甚熟,而取妙特難,疏散風(fēng)氣,一無雅素。
柳惲?xí)v橫廓落,大意不凡,而德本未備。
庚肩吾書畏懼收斂,少得自充,觀阮未精,去蕭、蔡遠矣。
孔琳之書如散花空中,流徽自得。
徐淮南書如南岡士大夫,徒尚風(fēng)軌,殊不卑寒。
袁秘書如深山道士,見人便欲退縮。
張融書如辯士對揚,獨語不困,行必會理。
薄紹之書如龍游在霄,繾綣可愛。
蕭衍(464一549) 梁武帝,南朝梁的建立者。長于文學(xué),善音律,工書法.傳世書論四篇。自晉末至北朝宋、齊,書壇上惟重王獻之。“比世皆尚子敬書”(語見陶弘景《與梁武帝論書啟》)的結(jié)果是世人皆寫“今瘦”體書,以“肥”、“瘦”論優(yōu)劣。,把“文所不書"的“字外之奇”這一根本的審美原則反而丟掉了。蕭衍“有異眾說”,標(biāo)舉鐘繇、王羲之,把“殆同機神"作為書學(xué)批評標(biāo)準(zhǔn),不僅開唐人、王羲之之先聲,重要的是為品評書法確立了一項重神韻的審美法則,從而也確立了他自己在書法史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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