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教授和我的同事、本網(wǎng)記者胡曉坤在建德合影)
非常高興來到這樣一所漂亮的學校，下面坐著的都是這么漂亮的男孩與女孩，今天我要送給學生們?nèi)湓?，希望在你們今后不論是學習還是生活中都能夠起到啟示作用。
第一句話是面對苦難，我們應抱有感恩之心。
為什么送著句話給大家，我覺得是有道理的。當前，我們這個國家是個超級享樂主義的國家，我曾經(jīng)去國國外的許許多多的城市，如法國的巴黎，德國的法蘭克福、柏林，日本的東京等等，這些發(fā)達國家的城市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還在喧囂中，所以這些城市的夜晚是非常非常安靜的。但在我們國家，很多城市特別是南方的一些城市到了夜晚，那簡直可以用燈紅酒綠來形容。我覺得我們這樣一個正在崛起的國家，同時是一個精神荒蕪的國家，你們在座的就是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下學習，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學習，我覺得你們太苦了。
雖然如此，但我曾經(jīng)在上百所學校宣揚過這樣一種觀點：苦難絕不是從你們這代人開始的，其實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苦難。記得幾年前我的兒子考大學，他每天都要復習到凌晨一兩點鐘，我們父母親覺得他太苦啦，于是全家人都在默默地支持著他的“高考大業(yè)”，走路不敢發(fā)出響聲，說的每句話都要掂量掂量，生怕會給他的情緒帶來影響。一天夜里凌晨時分，兒子被一道數(shù)學題難住了，而我也被一本正在創(chuàng)作中的小說的一個情節(jié)卡住了，于是那天夜晚屋里兩個男人都帶著不小的火氣。正當兒子要發(fā)作的時候，作為父親的我語重心長地對兒子說：“你遇到什么難事時，父親還會把一杯熱好的牛奶放在你桌前，輕輕地說請慢用，而你的父親像你這么大的歲數(shù)時，經(jīng)常是夜里一兩點還在麥地里割麥子，餓了渴了的時候只能到河邊喝一口水。對你說這樣的話不是說你不苦，你的父親比你苦，知識告訴你，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苦難，面對苦難，我們應學會抱有感恩的心。”其實人的一世間都伴隨著苦難，這是人的悲劇性的本質(zhì)，只有認識到這樣一個事實，我們才能提高我們的人生質(zhì)量。當然每一代人的苦難都有不同的解讀，在座的每位同學，你們的父輩所受的苦難絕對不亞于你們所面臨的苦難，只不過面對你們時，他們都把自己曾經(jīng)遭受到的苦難隱藏起來了。對于這樣的做法我不能理解，其實讓你們經(jīng)受一點苦難，對你們今后的人生道路不無裨益。
記得八年前，我前往新疆吐魯番地區(qū)進行考察，當時正是天氣最為炎熱的季節(jié)，地表溫度甚至高達攝氏四五十度，就連柏油馬路都被曬化了，汽車經(jīng)過時發(fā)出咯咯響聲。突然前方出現(xiàn)了一群頭包紗巾的孩子，他們的歲數(shù)與在座的各位大抵相當，經(jīng)過打聽，原來是一個學校的學生正在拉練，但遺憾的是在那群孩子中沒有一個是中國的孩子，他們?nèi)渴侨毡镜囊粋€學校的學生。這就是兩個國家、兩個民族對苦難教育的不同解讀和認識。
還有一件事情我還記得非常清楚，幾年前，日本有一名學生由于不堪忍受學習的壓力自殺了，如果同樣的事件出現(xiàn)在我們國家，我們會發(fā)現(xiàn)一夜之間，所有的媒體都會大張旗鼓地對當代的教育制度進行如潮的批評，而在日本，媒體會更多的關(guān)注這名自殺學生自身的原因，為什么在遇到苦難時，他不具備相應的忍受能力。從這樣一件事情中，我們同樣看出了兩個國家主流人群對苦難教育的不同理解，而當悲劇發(fā)生時，我們才真正認識到苦難教育對一個人一生的重要意義。
為此在幾年前，我寫了一本書，書名叫《青銅葵花》，在書的扉頁上我寫道：“謹以此書，送給那些遭受過許多苦難的人。”通過此書，我正是要宣揚這樣一個道理，我們?nèi)绾蚊鎸嚯y，面對苦難，我們應抱有感恩之心，正因為有了苦難，我們的人生才會變得有質(zhì)地、有質(zhì)量。
我要說的第二句話是，沒有情調(diào)的人生，是一種質(zhì)量低下的人生。
現(xiàn)在的中小學教育存在著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教育的維度單一。學生來到學校接受教育，主要就是知識的灌輸。其實一個完整的人，知識灌輸不能成為學校教育唯一的維度，實際還有很多很重要的維度，比如說情調(diào)，它屬于審美范疇。北大的校長蔡元培先生曾經(jīng)提出過一個非常重要的教育維度，就是審美教育，可惜的是在當代教育中我們卻把它給淡化了。剛才進到這個報告廳之前，我在你們學校的櫥窗里看到了一張張漂亮的臉蛋，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你們長得非常好看，但你們的衣服和著裝我不敢恭為。你們衣服顏色和款式的搭配都不合適，我可以很肯定地說，這就是由于審美教育的缺失而造成的。我曾經(jīng)在德國一所學校做過訪問學者，我發(fā)現(xiàn)那所的學生的穿著都非常得體和漂亮。也許許多人會指出，那是別人的生活水平高的緣故，其實事實并不是如此。下面一個例子就是一個很好的佐證。
這幾年我到過江浙許多地方，這些地方的老百姓由于經(jīng)濟條件的改善，因此造了很多可以說是很奢華的房子。但我要說的是，這些房子的主人雖然花了那么多的錢，卻造出了那么丑陋的房子：本來房子用紅磚砌成就很漂亮，但屋主卻偏偏要在磚上敷上一層水泥，然后貼上白色的長條形瓷磚，殊不知，如今這些長條形的瓷磚已成為城市中大大小小廁所的一個標志，而那些丑陋的房子也就成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廁所，這絕對是我們國民審美缺失后的一種悲哀。
相比之下，我們古人建設(shè)的房子不論是顏色的搭配還是結(jié)構(gòu)的選擇都是那么的和諧，為什么我們卻失去了這樣的審美能力，這是值得我們共同思考的一個話題。
作為一個完整的人，我們不僅要有思想，還要有生活情調(diào)。假如現(xiàn)實中有兩個類型不同的人：一個是思想力度非常之深，但沒有情調(diào)的人；另一個是有一般思想，但非常有情調(diào)。對于這樣兩類人，我們當然更喜歡后者。
送給大家的第三句話是，這個世界，只屬于那些細心的人。
作為一個作家，我當然要回歸到寫作中來。我可以肯定地說，在座的所有的人最討厭的一件是就是寫作，但作為學生我們不得不學習寫作。有些人為什么作文寫不好，最關(guān)鍵的一個因素是你們沒有細心地打量和觀察我門生活著的這個世界。正因為沒有細細地去觀察我們這個世界，很多很有意思的生活細節(jié)都被我們給忽略了。
德國有一個著名作家名叫契訶夫，相信大家都讀過他的作品，他就是一個特別注意觀察身邊世界的人。他有一篇作品《草原》，講述了一個非常簡單的故事，說的是一個小男孩坐著一駕馬車去上學，當馬車行駛在茫茫的草原上時，男孩覺得很孤獨，這時頭頂上飛過三只鳥。別看這只是一句非常簡單的描述的句子，但背后其實是契訶夫非常留意身邊事物的表現(xiàn)。過了一會而，契訶夫又寫道，“這時候天空又飛來三只鳥，不，這就是剛才的那三只鳥。”為什么契訶夫這么肯定飛來的就是原先的三只鳥，因為他經(jīng)過了仔細地打量過了，才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
其實我們這個世界的很多事物都是很有意思的，我們只有細心去觀察，才能發(fā)現(xiàn)其中的微妙之處。
錢鐘書先生在《圍城》這部作品中，正是惟妙惟肖地刻畫出書中人物之間那種微妙之處，才吸引了如此多的讀者的眼球。在《紅樓夢》里，有一處描寫元妃回到賈府省親的場景，當大家圍滿時，元春發(fā)現(xiàn)人群中少了一個人的身影——寶玉，當下人把寶玉找來后，元妃將寶玉攬入懷中，用手撫著寶玉的頭說，又長高了很多，說著淚如雨下。正是通過這樣一個微妙的細節(jié)，將元春與這個弟弟的感情刻畫得至深至情。
因此我們的學生在寫作的過程中，就要善于描寫這樣的細節(jié)，而前提就是要有一雙善于觀察的眼睛。
（最后，曹教授要求在座的所有學生齊聲將三句話重新念一遍。）（建德新聞網(wǎng)記者胡曉坤根據(jù)錄音整理）編輯：徐衛(wèi)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