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月亮一樣孤獨(dú)

    俄國作家邦達(dá)列夫在一篇散文中說過一句古怪的話：“月光并非沐浴著每一個人。”這句蘊(yùn)含美妙與神秘意義的話，充滿著一種折磨人的深長意味，始終縈回在我的心頭。

    為什么不是每一個人？為什么是月光？

    在沉睡中的城市上空，漆黑的天際沒有星星陪伴，只有一輪黃色的月亮靜靜照射出清涼的光芒，穿過窗欞，映照著半個房間。每當(dāng)我憂煩之時，抬頭看著寒空中的它，心中總是特別寧靜，甚至小心翼翼，不敢踩到一條條鋪在地板上的潔白光影。

    為什么月亮讓我的心惶恐？有時又感到親切？

    每當(dāng)此時，我感覺月亮也在溫柔地看著我，從遠(yuǎn)遠(yuǎn)的高空。仿佛可以與之交談，仿佛它能聽懂我的話。在浩瀚的宇宙銀河里，月亮是距離我們居住的地球最近的一顆星體，它有億萬同伴，只是我們?nèi)庋劭床灰?。而我依然覺得它在浩浩長空中是這樣孤獨(dú)，就像我們身處滾滾人流中一樣寂寞。在廣場上，在酒吧里，在客棧中，在黑夜的篝火旁，我們到處相逢。而心與心的距離依然那么遙遠(yuǎn)。

    著名的迷幻搖滾樂隊平克·弗洛依德曾以專輯《月之暗面》轟動全球。那么，月亮的暗面是什么呢，為什么地球上的人類永遠(yuǎn)只能看到月亮的一個面？

    后來讀了一些書，才知道，在佛學(xué)的解釋里，每一個人的心里都藏著一片月，它是獨(dú)一無二、光明湛然的，只是自己不知罷了。當(dāng)月亮照耀我們時，心中的月反映著月光，感覺天上的月也是心中的月。

    所以禪宗把直指人心稱為“指月”，指著天上的月教人看，教化人心里都有月的光明。

    打水的時候，月華映在水里；抬頭的時候，月輝映在眼里；極目四望，月光沐浴著一切。真人的光輝便是這月輝，完完全全一樣，普照一切時間一切所在。

    禪詩有云：孤輪獨(dú)照江山靜。表述的就是清澄空寂的心境，心月一輪，普照大千世界，何等空靈自閑。

    清涼明凈的月亮讓我豁然開朗，就像一道柔和的清輝投射在心海里。有了它的光明，就不會再有對黑夜、對孤獨(dú)的恐懼，它把黑暗的世界和混沌的心一起照亮，一如赤子。我忽然想起一些早期的流行歌曲，像葉倩文的《明月心》、鄧麗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等，歌詞把心與月相連，雖然活色生香地俗了一回，還是能表述出月亮與人之間神秘的聯(lián)系。再比如前段時間揚(yáng)威國際的電影《臥虎藏龍》的主題曲《月光愛人》。

    邦達(dá)列夫在文中最后寫道：“可是對于世間那些春色月光沒有沐浴到的許多人來講，這句話所包含的往往不是高興，而是悲傷。”東方的玄學(xué)與西方的哲學(xué)都說著同一個道理：我們?nèi)绻豢吹教焐现拢床坏叫撵`之月，不失為一種生命的悲哀。（文/周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