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佛——會昌法難的前前后后
年代:唐朝 提出者:唐武宗 類型:政治 結(jié)果:失敗 公元845年,長安慈恩寺。 夜如潑墨般濃黑。 慈恩寺內(nèi)一間禪房,昏黃的燈燭在疾風(fēng)中搖曳不定,忽明忽暗地光映著一張青灰慘淡的臉——方丈大師還在念經(jīng),手中的佛珠微微顫抖,口中的經(jīng)書卻越念越快。 地下烏壓壓跪著一眾面如死灰的青衣僧人,因為房間狹小,有些僧人只能忍著寒風(fēng)在庭院里跪拜。 “方丈大師,求您老人家,給眾弟子指一條活路吧!”一位中年僧人含淚道:“皇上,這次不是要咱們的錢米良田,而是要,要咱們的命??!” “阿彌陀佛!首座,我佛慈悲,定會救我等于水火之中,莫要驚慌!”方丈緩緩抬頭,眼睛半闔半張。 “可是,官兵已在門外將寺院團團圍住,勒令我寺立刻遣散僧眾,緊閉寺門,這,這……” “難道一人也不許留嗎?”方丈眼睛倏忽睜開,驚問道。 “象我慈恩這等千人大寺,聽說只能留三十人,其余小寺全部關(guān)閉,佛像盡毀,寺內(nèi)財產(chǎn)沒收官府,可是”,首座屈膝往前了一步,輕聲道;“若說寺內(nèi)財物,原是身外之物,但是驅(qū)使眾僧,您知道,之前被驅(qū)趕出寺的人大部分都死于官府之手,這次……只怕也難逃此劫?。?#8221; “哎!”方丈長嘆一聲,許久方道:“當(dāng)今圣上,這是要對咱們僧人趕盡殺絕??!” 首座將頭深埋地下,泣道:“求方丈大師為我眾弟子指一條生路!”身后跪拜眾僧均納頭深拜。禪房內(nèi)外一片死一般的沉靜。 “阿彌駝佛,傾覆之下,豈有完卵?諸位請起,各安天命吧!”良久,方丈振衣而起,徑自走向里屋,不再回首看背后的僧人。 忽然,一位小沙彌從里屋沖出來,淚流滿面:“方丈大師,圓寂了!” 眾僧還來不及哀悼,寺外的官兵已然闖進,剎那間,火把映紅了寺內(nèi)的天空,馬嘶聲,呵斥聲,哀嚎聲,響成一片,漫天的烏云涌上,一場暴風(fēng)雨即將來臨。 首座大師依舊動也不動,不停重復(fù)道:“在劫難逃?。?#8221; 不錯,這一年,正是佛教的大劫之年,著名的會昌佛難開始了。 晚唐政治混亂,宦官專權(quán)是朝廷最大的憂患?;鹿俨坏梢园褦埑{(diào)兵遣將,還可更立皇帝,晚唐數(shù)個帝王都是被宦官擁上皇位,唐武宗也是如此,他本是前任皇帝文宗的弟弟,并不是繼任的最好人選,但是他得到大宦官仇士良的支持,順利登上皇位。可是,武宗雖然性情偏執(zhí)暴躁,卻并不希望大權(quán)依舊掌握在宦官手中,他任用政治家李德裕為相,開始慢慢排擠仇士良的勢力,仇死去后,君相二人聯(lián)手,徹底清除了仇士良在朝廷的影響,中央集權(quán)得到了部分鞏固。從武宗登基之后的政事處理來看,他還是有一定的政治才干的,并非一個喪心病狂之人,雖然性格有些狂躁,但還不至于偏激,李德裕為政更是算得精明強干,除了在牛李黨爭方面受到指責(zé)外,大部分史家對李德裕的政治才干還是極其欣賞的,就是這樣一對君臣聯(lián)手,怎么會開展了明顯頗為偏激的會昌滅佛運動呢? 后人對此眾說紛紜,有觀點認(rèn)為因宦官仇士良是虔誠的佛教徒,唐武宗和李德裕君臣為徹底滅掉仇士良在各方面的勢力,故而對佛教痛下殺手。也有觀點認(rèn)為是因武宗在做藩王時,便信仰道教,與當(dāng)時著名的道士趙歸真交好,后來登上皇位后,更是對趙歸真恩寵有加,對趙引薦的羅浮道士鄧元起、 衡山道士劉玄靖也都一一授官加封,正是在這三位道士的慫恿鼓動下,武宗下令滅佛。還有一種觀點,認(rèn)為滅佛運動是牛李黨爭的犧牲品,因為李黨李德裕一向排佛,故而在其執(zhí)掌朝政后,便對佛教痛下殺伐,以上幾種觀點,各有偏重,但相比起來,還有一種說法更令人信服:即佛教僧眾一向是特權(quán)階層,僧人無需服役,寺院廣占良田,擴張無度,與世俗地主之間產(chǎn)生了激烈的矛盾;寺院的免稅特權(quán),又使得中央政府流失了很大一部分財政收入,這部分收入,若是在國力興盛時,尚無足輕重,但是若在積弱積貧、民生凋敝的晚唐,這份收入就顯得格外重要了。 公元841年,崇信道教,深惡佛教的唐武宗登上皇位,逐漸開始限制佛教的特權(quán):會昌二年,武宗下詔沒收寺院財產(chǎn);會昌三年,武宗下“殺沙門令”;會昌四年,敕令盡拆大規(guī)模的寺院、佛堂,勒令僧尼還俗;會昌五年,對佛教的打擊到達極致,此次武宗下令關(guān)閉天下廟宇四千余間,勒令二十六萬僧尼還俗,釋放奴婢15萬人,收繳良田萬頃,中央稅源得到了極大的補充,而佛教,自然也遭受到了有史以來最沉重的打擊,直到會昌六年,武宗病死,信仰佛教的宣宗繼位,佛教才得以光復(fù)修整。 就“會昌滅佛”事件而言,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雖然“會昌滅佛”雖牽涉到道教與佛教的矛盾,但是卻并不是一次宗教性的活動,而是世俗政權(quán)對日益膨脹的宗教勢力的遏制和打壓,這一點我們從武宗對佛教“勞人力于出木之功,奪人力于金寶之飾;遺君親于師資之際,違配偶于戒律之間”的批評即可看出一二。第二,唐朝晚期,因為數(shù)位帝王佞佛,佛教廟宇急劇擴張,僧尼大幅上升,他們廣占良田,生活奢侈,對社會造成了許多不利的影響。在這樣的背景下,武宗遏制佛教有一定的政治和經(jīng)濟意義。但是古人說:“過猶不及”。因為要打壓佛教的勢力,暴力拆毀諸多名寺古廟,殃及眾多無辜的僧尼,在當(dāng)時即受到輿論的批評,在后世,對這種世俗政權(quán)過分干涉宗教的行為也有頗多非議,這,或許是唐武宗最初頒布滅佛命令時始料未及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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