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家七年前警告:日本核賭——致命的危險游戲 作者: 盧綸•莫雷特(Leuren Moret) 按正常的思維方式,全世界沒有任何地方會如此密集地濫造核電站,而日本則與眾不同地在這方面獨領風騷。 日本列島坐落在“環(huán)太平洋火山帶”上,這是一個環(huán)繞南北美洲、亞洲和東南亞列島的火山活躍帶和大地構造帶。由于太平洋構造板塊及其他幾個板塊的向西移動,導致其向亞洲板塊之下俯沖,從而會在這一帶引發(fā)大地震和火山活動。 日本處于四個地質板塊的交界處,是俯沖帶的邊緣,也是全球構造運動最活躍的地區(qū)。海底板塊的劇烈運動所產生的超高壓力和溫度,營造出了風光秀麗的日本列島,也造成了日本的火山爆發(fā)。 盡管如此,日本還是像全世界不少國家一樣——這些國家和地區(qū)百分之八十五的商用核電站是由通用電氣和西屋公司設計——把核電作為主要的能源供應。事實上,日本已成為全球核電三巨頭之一。美國2000年經能源部(DOE)確認的核反應堆為118座,法國為72座,而據(jù)2003年12月日本內閣發(fā)布的白皮書確認,日本已在運行的核反應堆為52座。 這52座核反應堆——占全日本總發(fā)電量的百分之三十多——修建在跟加利福尼亞面積相當?shù)姆秶鷥?,而且為了利用海水冷卻,幾乎全部建在沿海地區(qū),相互之間的距離多數(shù)不超過150公里。 最令人擔心的是,反應堆選址一直存在問題,大多數(shù)錯誤地選在活性斷層,更嚴重的是竟然選在太平洋沿岸的俯沖帶上,這一帶經常發(fā)生里氏7—8級甚至更高級別的大地震。日本大地震的平均周期不足十年。日本這個全球第三的核電國家,其危險的地質條件卻是全世界絕無僅有。 神戶大學的地震學家和教授石橋克彥曾經說:“一想到這些情況,我就提心吊膽。”他說:“這就像是一架載著炸彈的神風特攻隊飛機,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爆炸。” 去年夏天,因公眾對大地震的擔心,我曾應邀考察過靜岡縣的濱岡核電站。在之后的新聞發(fā)布會上,我報告了我的調查。 由于濱岡核電站直接坐落在兩個板塊碰撞的俯沖帶上,而且大地震的間隔時間已經超過預期的周期,因此,被認為是日本最具危險的核電站。在當?shù)厝耸康呐阃?,我用一天時間走遍這座核電站,收集當?shù)氐膸r石樣本,考察了電站所處的軟質沉淀層地基,追尋穿越這個地區(qū)的幾近垂直的斷層——這是劇烈構造運動的證據(jù)。 我告訴他們,這就是所謂的“外壓”(即外部壓力)效應。就我在美國的經驗而言,同樣的事情如果只有當?shù)厝耸筷P心,很少能成為媒體的焦點,這個記者會之所以用我的名義,只是希望媒體能給予重視和報道,今天我們將請一位日本人來做報告——他就是著名地震學家石橋教授! 當我們以地質學的證據(jù),證明濱岡核電站所面臨的極端危險時,出席會議的記者們明顯地感到了震驚。有一幅日本中部電力公司存檔的航拍地圖,是向政府提交的關于這座核電站建設和運行申請文件的附件。地圖顯示主斷層正好從濱岡穿過,這份地圖也意味著公司已經意識到了大地震的威脅,所以他們還是很謹慎地把每一個反應堆都安置在兩個主斷層之間的地帶。 據(jù)這家核電廠網站的設施說明介紹:“核電站的建筑是直接坐落在基巖上的,能夠經得起里氏8.5級的地震”。 而據(jù)我對該地區(qū)巖層的調查和研究,我發(fā)現(xiàn)核電廠下面的沉積床有嚴重斷裂。我探測到若干裂隙,寬度小于1cm。 我讓大家看我在核電廠的采集的巖石樣本,我用手指一捏,它們就像方糖塊一樣被捏碎了。有記者說:“但是電力公司卻告訴我們,這里的巖層確實很堅固呀!”我問:“你們認為這樣的巖石確實很堅固嗎?”他們聽了都笑了。 去年7月7日,就在我考察濱岡的同一天。在札幌市舉行的國際大地測量學和地球物理學聯(lián)盟的會議上,石橋先生就提出過地震誘發(fā)核災難的警告,指出這不僅僅是日本的潛在威脅,而且會是全球性的災難。他說:“核電站設施設計所依據(jù)的標準與現(xiàn)代地震學的研究成果相比已經太過時,因而是有缺陷的。當局必須充分考慮到大地震引發(fā)核災難的可能性,從而對風險作出客觀的評估。” 在日本歷史上,1999年9月日本最大的的東海核電站(位于茨城縣)發(fā)生過核事故。之后,他們花費巨額投資在核電廠附近建立了“應急響應中心”,以安撫附近的居民。 到離濱岡只有幾公里遠的應急響應中心考察后,我了解到的是,如果地震破壞了反應堆的水冷系統(tǒng)導致核反應堆熔毀,日本并沒有切實的核事故應急計劃。 尤其令人擔憂的是,應急響應中心的官員竟然沒有預計到大地震可能引發(fā)存放乏燃料棒的冷卻池可能會因水量缺失造成極端危險的重大核事故。據(jù)去年《科學和全球安全》雜志報道,美國核管理委員會2001年的一項研究成果表明,如果這些水池的降溫功能嚴重喪失——比如池中的水被排干——而核燃料棒的溫度升高到足以燃燒的程度,燃料棒中的放射物質將會釋放到大氣中。這樣會造成比切爾諾貝利更嚴重核災難。 如果核災難發(fā)生,核電廠的員工以及緊急響應中心的所有人員將直接受到致命的輻射。在我考察期間,中心的工程師給我們展示了一種小型淋浴器,據(jù)介紹,這就是他們用來給人們“消除污染”的設備。但是,在發(fā)生事故的緊急情況下,廠區(qū)內部工作人員受到直接輻射并吸入放射物,靠這個淋浴器顯然是無濟于事的。 我問緊急響應中心的官員,如果發(fā)生類似神戶大地震規(guī)模的大地震,在通訊、公路、鐵路、飲水系統(tǒng)和排污系統(tǒng)全遭到破壞的情況下,將如何從靜岡縣以及周邊地區(qū)疏散數(shù)百萬人口(神戶與濱岡處在同樣的俯沖帶上),他們竟無言以對。 去年,美國聯(lián)邦應急管理署前任主任詹姆斯•李•威特(James Lee Witt)受紐約公眾委托,針對核電站災難的政府應急計劃進行了評價。人們驚訝地獲悉,對距離紐約市只有80公里的印第安角核反應堆可能發(fā)生的核災難,政府竟然沒有任何針對性的應急計劃。 遺憾的是,日本政府也沒有更好的準備,因為這里沒有充分的響應措施能夠控制或處理可能發(fā)生的核災難。對災難的防范而言,最應該重視的是切實有效的具體措施。 1998年,時年51歲的日裔美國人菅岡啟(Kei Sugaoka)因為揭發(fā)核電站安全問題而被開除。他是一位資深安裝工程師,從1980年到1998年一直在美國通用電氣公司工作。他被開除的原因是曾提醒日本的原子能監(jiān)管機構,請他們注意檢查一座1989年修建的核反應堆的問題,據(jù)他說,通用公司已經對它的客戶東京電力公司持保留態(tài)度。這一事件導致了核電廠停機以及日本電力產業(yè)的改革。 后來,據(jù)通用公司的檔案透露,事實上他們當時已將發(fā)現(xiàn)的問題通報了東京電力公司,但是這家公司并沒有向政府監(jiān)管機構報告設備存在的隱患。 菊池洋一是一名日本核電工程師,他也被指為“告密者”,他曾當面對我講述日本核電廠的許多安全隱患,比如冷卻系統(tǒng)的管道就存在因核反應堆震動而產生的裂縫。他說,電力公司“為了提高效益正在進行一場危險的賭博,并且力圖逃避政府的監(jiān)管。” 菅岡也提出同樣的批評,他說:“除此之外,最嚴重的問題是所有的核電廠設備陳舊,導致管路和連接件老化,而這些部位始終在經受著強烈的輻射和高溫的侵蝕。” 正如大多數(shù)內幕揭發(fā)者一樣,菅岡和菊池是民眾中的英雄,但是現(xiàn)在他們都在失業(yè)。 輻射和公共衛(wèi)生項目組織(The Radiation and Public Health Project)是一個美國科學家組建的獨立機構,他們從生活在核電站附近的兒童中收集了4000個乳牙。這些乳牙都要經過測試,以確定它們的鍶-90的積存程度。鍶-90是一種核裂變的產品,它們會從核電站的排放物中逃逸和擴散。 嬰兒在懷孕期間也可能通過母親的飲食遭受鍶-90的侵襲。生活在核電站附近的任何人都不可避免地會長期遭受低水平輻射以及污染的食物與飲水的侵害。不斷增長的癌癥發(fā)病率、嬰兒死亡率和低出生體重導致的認知能力損壞被認為與數(shù)十年直接輻射相關。 需要提到的是,輻射風險歐洲委員會于2003年1月向歐洲議會提交的一份關于低水平輻射的獨立報告確認,美國政府自1945年以來在日本實施的一項針對廣島和長崎核爆炸幸存者的研究,對直接輻射的風險低估了1000倍。 此外,2003年3月26日——美國歷史上最嚴重的三里島(位于賓夕法尼亞州)核災難25周年前夕——輻射和公共衛(wèi)生項目組織發(fā)布了關于該次核事故后果的新數(shù)據(jù)。數(shù)據(jù)顯示,嬰兒死亡率增加了53%,在下風方向的一些郡,甲狀腺癌發(fā)生率的增長超過70%。而這方面的數(shù)據(jù),例如所有關于短期和長期的健康影響的數(shù)據(jù),美國政府至今尚未公開。 對日本而言,問題不在于會不會發(fā)生核災難,而在于核災難將在什么時候發(fā)生。 就像前蘇聯(lián)在切爾諾貝利核災難之后一樣,日本也將成為世代人遭受核輻射病折磨的國家。農業(yè)地區(qū)的廣泛污染也將造成公眾健康方面的災難。國民經濟將遭受不復之劫。 考慮到大地震帶來的嚴重威脅,許多安全保障和震后垃圾清理等嚴重問題必須緊急處理,日本當前緊迫的任務是,將現(xiàn)有核反應堆的半數(shù)關閉,轉而以礦物燃料(比如天然氣)發(fā)電代替。這種轉換比建立新的發(fā)電廠要便宜,天然氣來自西伯利亞油田,可以用輸油管以低廉的成本輸入,需要克服的只是政治的和其他方面的障礙。美國幾家核核電廠在當?shù)孛癖娨竽茉垂咀鞒龈淖兊膲毫ο?,已經改為使用天然氣發(fā)電。 美國科學家歐內斯特•斯騰格拉斯(Ernest Sternglass)曾因推動停止大氣層核試驗而著名,他在談及核電站陷阱的解決之道時指出:“因為核反應堆多次出現(xiàn)問題,最近科羅拉多州的圣弗蘭堡核電站已改為天然氣發(fā)電。更早一些的例子是,位于辛辛那提的奇摩爾發(fā)電廠,最初的設計是核電廠,但是在運行之前改為燃氣發(fā)電。這種轉換適用于任何核電廠,轉換成本只相當于新建電廠的20%至30%。原先的渦輪機組、管網系統(tǒng)和廠址都可以繼續(xù)利用。” 無論是從子孫后代的安全考慮,還是從經濟效益著想,日本都應當把核電轉換為以礦物為燃料的火電,這是刻不容緩的當務之急。 作者介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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