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惟呂命1，王享國(guó)百年2，耄3，荒度作刑4，以詰四方5。

【注釋】

　　呂刑：周穆王名滿，在位五十五年。前期喜歡游歷（相傳曾到過昆侖山西王母國(guó)），諸侯不睦，政治昏亂，任意施刑。后期呂后訓(xùn)相，勸告穆王制定刑法，采用中刑。穆王聽從他的意見，大告天下，強(qiáng)調(diào)要依據(jù)刑律定罪和采用中刑，天下終于安定了。本篇就是穆王的誥詞，由于是采納呂侯的意見，史官便名為《呂刑》。呂侯又做過甫侯，所以本篇又叫《甫刑》。本篇誥詞中，穆王詳盡敘述了刑的源流，說明了當(dāng)時(shí)刑法總共有三千條，而且制定了贖刑的條例，強(qiáng)調(diào)要依法定罪和采用中刑。它在穆王之世，起到了由亂變治的重要作用。它是我國(guó)歷史上最早的系統(tǒng)的刑法文獻(xiàn)，具有很高的史料價(jià)值?！　?

　　1、呂命：呂侯被命為卿?！　?

　　2、享國(guó)：指在位。百年：虛數(shù)，是說很久?！　?

　　3、耄：老。八十、九十稱耄?！　?

　　4、荒：大。度：謀?！　?

　　5、詰：禁戒?！　?

　　以上第一段第一節(jié)，史官記事之辭。

【譯文】

　　呂侯被命為卿時(shí)，穆王在位巳很久，年紀(jì)老了，還是大力謀求制定刑法，來禁戒天下。

【原文】

　　  王曰：“若古有訓(xùn)1，蚩尤惟始作亂2，延及于平民，罔不寇賊3，鴟義奸宄4，奪攘矯虔5。苗民弗用靈6，制以刑7，惟作五虐之刑曰法8。殺戮無辜，爰始淫為劓、刵、椓、黥9。越茲麗刑并制10，罔差有辭11。

　　“民興胥漸12，泯泯棼棼13，罔中于信14，以覆詛盟15。虐威庶戮16，方告無辜于上17。上帝監(jiān)民，罔有馨香德18，刑發(fā)聞惟腥19?；实郯я媸局还?/strong>20，報(bào)虐以威21，遏絕苗民22，無世在下23。乃命重、黎24，絕地天通25，罔有降格26。群后之逮在下27，明明棐常28，鰥寡無蓋29。　　

　　“皇帝清問下民鰥寡有辭于苗30。德威惟畏，德明惟明31。乃命三后32，恤功于民33。伯夷降典34，折民惟刑35；禹平水土，主名山川36；稷降播種37，家殖嘉谷38。三后成功，惟殷于民39。士制百姓于刑之中40，以教祗德。

　　“穆穆在上41，明明在下42，灼于四方43，罔不惟德之勤，故乃明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彝44。典獄非訖于威45，惟訖于富46。敬忌，罔有擇言在身47。惟克天德48，自作元命49，配享在下。”

【注釋】

　　1、若：語首助詞。　　

　　2、蚩尤：東方九黎族的首領(lǐng)，與黃帝戰(zhàn)于涿鹿，失敗被殺?！　?

　　3、寇：抄掠。賊：殘害?！　?

　　4、鴟義：冒沒不正。奸宄：內(nèi)外作亂。　　

　　5、攘：竊取。矯虔：詐騙強(qiáng)取?！　?

　　6、靈：通令，政令?！　?

　　7、制：制服?！　?

　　8、曰：為，以為?！　?

　　9、爰：語首助詞。淫：大。劓：割鼻子。刵：當(dāng)依《說文》作刖。斷腳脛。椓：割去生殖器。黥：即墨刑，用刀刻面而染以黑色?！　?

　　10、越茲：于是。麗：施行。并：廢棄。制：制度法令?！　?

　　11、差：差減，減免。有辭：有辭辯解者，指無罪?！　?

　　12、民：指苗民。興：興起。胥：互相。漸：欺詐?！　?

　　13、泯泯棼棼：紛亂的樣子?！　?

　　14、于：與，和?！　?

　　15、覆：敗，背。詛盟：誓約。　　

　　16、虐威：受虐刑的人。庶戮：眾被侮辱者?！　?

　　17、方：通旁，普遍?！　?

　　18、馨香：散發(fā)很遠(yuǎn)的香氣?！　?

　　19、發(fā)：散發(fā)。　　

　　20、皇帝：鄭玄以為是顓頊高陽氏。不辜：無罪?！　?

　　21、報(bào)虐以威：用刑罰審判暴虐的人。報(bào)，審判。　　

　　22、遏絕：制止，消滅?！　?

　　23、無世在下：沒有后代的下國(guó)。世，嗣。　　

　　24、重、黎：都是人名。顓頊時(shí)，重主管天神，黎主管臣民?！　?

　　25、絕地天通：斷絕地民和天神的感通，當(dāng)是禁止巫術(shù)等?！　?

　　26、格：通假，升?！　?

　　27、群后：指高辛和堯舜。逮：及，相繼?！　?

　　28、明明：顯用明德的人。棐常：輔助常道?！　?

　　29、蓋：壅蔽?！　?

　　30、皇帝：指堯舜。清問：明白知道。問，通聞，知。辭：指怨言?！?

　　31、德畏惟畏，德明惟明：《禮記·表記》引這二句，鄭玄解釋說：“德所威，則人皆畏之，言服罪也；德所明，則人所尊之，言得人也。”按此二句也是上文“清問”的賓語?！　?

　　32、三后：三位長(zhǎng)官。指伯夷、禹、稷?！　?

　　33、恤：慎重。功：事，這里是“服務(wù)”的意思。　　

　　34、伯夷：堯帝的大臣。降：下。典：法典。　　

　　35、折民：制民?！　?

　　36、主名山川：主管名山大川?！　?

　　37、稷：后稷。堯舜時(shí)的農(nóng)官?！　?

　　38、農(nóng)：勉，努力。殖：種植?！　?

　　39、殷：富，富厚?！　?

　　40、士：士師。制：制御。百姓：百官。于：以。中：平?！　?

　　41、穆穆：恭敬。　　

　　42、明明：勉力。。　　

　　43、灼：光，照耀?！　?

　　44、率：遵循。　　

　　45、典：主管。訖：終?！　?

　　46、富：仁厚?！　?

　　47、擇：通斁，敗。擇言：敗言，壞話?！　?

　　48、克：肩任，肩負(fù)。天德：上天仁愛的美德?！　?

　　49、元：善。　　

　　以上第一段第二節(jié)，穆王詳述刑的源流。

【譯文】

　　王說：“古代有遺訓(xùn)，蚩尤開始作亂，擴(kuò)大到平民百姓。無不冠掠賊害，冒沒不正，內(nèi)外作亂，爭(zhēng)奪竊盜，詐騙強(qiáng)取。苗民不遵守政令，而用刑罰來制服，制定了五種酷刑以為常法。殺害無罪的人，開始放肆使用劓、刖、椓、黥等刑罰。于是，施行殺戮，拋棄法制，不減免無罪的人。

　　“苗民互相欺詐，紛紛作亂，沒有中和信，以致背叛誓約。受了虐刑的和一些被侮辱的都向上帝申告自己無罪。上帝考慮苗民，沒有芬芳的德政，刑法所散發(fā)的只有腥氣。顓頊皇帝哀憐眾多被害的人沒有罪過，就用威罰處置暴虐的人，制止和消滅行虐的苗民，使他們沒有世嗣留在下國(guó)。又命令重和黎，禁止地民和天神相互感通，使他們不能升降來往。高辛、堯、舜相繼在下，都顯用賢德的人扶持常道，于是孤苦之人沒有壅敝之苦了。

　　“堯皇帝明知道下民和孤寡有對(duì)苗民的怨言。又明知賢人所懲罰的，人都畏服，賢人所尊重的，人都尊重，于是命令三位大臣慎重為民治事。伯夷頒布法典，用刑律制服人民；大禹平治水土，主管名山大川；后稷下去指導(dǎo)播種，努力種植好谷。三后成功了，就富厚老百姓。士師又用公正的懲罰制御百官，教導(dǎo)臣民敬重德行。

　　“堯皇帝恭敬在上，三位大臣努力在下，光照四方，沒有人不勤行德政，所以能勉力于刑罰的公平，遵循它治理老百姓以扶持常道。主管刑罰的官，不是終于作威，而是終于仁厚。又敬、又戒，自身沒有壞的言論。他們肩負(fù)上天仁愛的美德，自己造就了好命，所以配天在下享有祿位。”

【原文】

　　王曰：“嗟！四方司政典獄1，非爾惟作天牧2？今爾何監(jiān)3？非時(shí)伯夷播刑之迪4？其今爾何懲5？惟時(shí)苗民匪察于獄之麗6，罔擇吉人，觀于五刑之中7；惟時(shí)庶威奪貨8，斷制五刑，以亂無辜，上帝不蠲9，降咎于苗10，苗民無辭于罰11，乃絕厥世。”

【注釋】　　

　　1、司政典獄：指諸候。　　

　　2、惟：為。牧：治民，指治民的官?！　?

　　3、監(jiān)：視?！　?

　　4、播：施行。迪：道?！　?

　　5、懲：懲戒。　　

　　6、匪：不。麗：施行?！　?

　　7、視：察，指審察?！　?

　　8、庶威：庶，侈。張大。庶威奪貨，黃三式說：“自侈其威以奪取貨也。”　　

　　9、蠲：除，指赦罪?！　?

　　10、咎：災(zāi)禍?！　?

　　11、無辭于罰：對(duì)上帝的懲罰，無話可說。　　

　　以上第一段第三節(jié)，穆王告誡典獄者以伯夷為法，以苗民為戒。

【譯文】　　

　　王說：“啊！四方的諸候們，不是你們做上天的治民官嗎？現(xiàn)在，你們要重視什么呢？難道不是這伯夷施行刑罰的方法嗎？現(xiàn)在你們要懲罰什么呢？就是這苗民不詳察獄事的施行，不選擇善良的人，監(jiān)察五行公正；就是這苗民任用虛張威勢(shì)、掠奪財(cái)物的人，裁決五行，亂罰無罪，上帝不加赦免，降災(zāi)給苗民，苗民對(duì)上帝的懲罰無話可說，于是斷絕了他們的后嗣。”

【原文】

　　王曰：“嗚呼！念之哉。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孫，皆聽朕言，庶有格命1。今爾罔不由慰曰勤2，爾罔或戒不勤。天齊于民3，俾我一日4，非終惟終5，在人。爾尚敬逆天命6，以奉我一人7！雖畏勿畏，雖休勿休8。惟敬五刑，以成三德9。一人有慶10，兆民賴之11，其寧惟永12。”

【注釋】　　

　　1、格：通假，嘉。格命，就是嘉命?！　?

　　2、由：通繇。即喜?！　?

　　3、齊：整頓?！　?

　　4、俾：職，引申為任用。　　

　　5、終：成。惟：與，和。　　

　　6、逆：迎接，接受。　　

　　7、奉：助?！　?

　　8、休：休息。　　

　　9、三德：《孔傳》解為剛?cè)嵴钡娜拢讖V森解為三后之德。聯(lián)系上文，三德當(dāng)指敬順、公正和勤勞?！　?

　　10、慶：善?！　?

　　11、賴：利。　　

　　12、其寧：國(guó)家的安寧。惟：乃，就。　　

　　以上第一段第四節(jié)，穆王告誡典獄者勤政慎刑。

【譯文】　　

　　王說：“?。∧銈円涀∵@個(gè)教訓(xùn)??！伯父、伯兄、仲叔、季弟以及年幼的子孫們，都聽從我的話，或許會(huì)享有好命。如今你們沒有人不喜慰說勤勞了，你們沒有誰制止自己不勤勞。上帝治理下民，暫時(shí)任用我們，不成與成，完全在人。你們可要恭敬地接受天命，來輔助我！雖然遇到可怕的事，不要害怕；雖然可以休息，也不要休息。希望慎用五刑，養(yǎng)成這三種德行。一人辦了好事，萬民都受益，國(guó)家的安寧就會(huì)長(zhǎng)久了。”

【原文】

　　  王曰：“吁！來，有邦有土1，告爾祥刑2。在今爾安百姓，何擇，非人？何敬，非刑？何度3，非及4？

　　“兩造具備5，師聽五辭6。五辭簡(jiǎn)孚7，正于五刑8。五刑不簡(jiǎn)，正于五罰9；五罰不服，正于五過10。五過之疵11：惟官，惟反，惟內(nèi)，惟貨，惟來12。其罪惟均13，其審克之14！

　　“五刑之疑有赦15，五罰之疑有赦，其審克之！簡(jiǎn)孚有眾16，惟貌有稽17。無簡(jiǎn)不聽，具嚴(yán)天威。

　　“墨辟疑赦18，其罰百鍰19，閱實(shí)其罪20。劓辟疑赦，其罪惟倍21，閱實(shí)其罪。剕辟疑赦22，其罰倍差23，閱實(shí)其罪。宮辟疑赦24，其罰六百鍰，閱實(shí)其罪。大辟疑赦25，其罰千鍰，閱實(shí)其罪。墨罰之屬千26，劓罰之屬千，剕罰之屬五百，宮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

　　  “上下比罪27，無僣亂辭28，勿用不行29，惟察惟法，其審克之！上刑適輕30，下服；下刑適重，上服31。輕重諸罰有權(quán)32。刑罰世輕世重33，惟齊非齊34，有倫有要35。

　　“罰懲非死，人極于病36。非佞折獄37，惟良折獄，罔非在中。察辭于差38，非從惟從。哀敬折獄39，明啟刑書胥占40，咸庶中正41。其刑其罰，其審克之。獄成而孚，輸而孚42。其刑上備43，有并兩刑44。”

【注釋】

　　1、 吁：嘆詞。有邦：指諸候。有土：有采地的大臣?！　?

　　2、祥刑：祥，善。祥刑，善用刑法。　　

　　3、度：謀劃。　　

　　4、及：作宜，得宜?！　?

　　5、兩造：一作兩遭，就是兩曹、兩輩，指原告和被告?！　?

　　6、師：士師，就是法官。聽：平治、審理。五辭：入于五刑的訟辭?！　?

　　7、簡(jiǎn)：核實(shí)。孚：誠(chéng)信?！　?

　　8、正：治，處理。于：以。五刑：墨、劓、剕、宮、大辟五種刑罰?！　?

　　9、正于五罰：用五等罰金來處治?！　?

　　10、五過：五種過失。　　

　　11、疪：弊病?！　?

　　12、官：畏官勢(shì)。反：報(bào)恩怨。內(nèi)：諂媚內(nèi)親。貨：索取貨賄。來：作求，受人請(qǐng)求。　　

　　13、其罪惟均：與犯人同罪?！　?

　　14、克：通核，實(shí)。　　

　　15、疑：疑案?！　?

　　16、簡(jiǎn)孚有眾：核驗(yàn)于大眾?！　?

　　17、貌：治。稽：同。惟貌有稽，指審理案件要有共同辦案的人?！　?

　　18、墨：就是黥。辟：罪。疑赦：可疑就從輕?！　?

　　19、鍰：古代重量單位。一鍰約過去六兩?！　?

　　20、閱實(shí)：《孔疏》說：“檢閱核實(shí)其所犯之罪，使與罰名相當(dāng)，然后收取其贖。”　　

　　21、倍：百鍰的一倍，即二百鍰。　　

　　22、剕：即去掉膝蓋骨?！　?

　　23、倍差：一倍半，即五百鍰。　　

　　24、宮：宮刑，就是椓棟刑?！　?

　　25、大辟：死刑?！　?

　　26、屬：指刑罰的條目。　　

　　27、比：比照，比例?！　?

　　28、僭：差錯(cuò)。辭：供辭。　　

　　29、不行：巳廢除的法律?！　?

　　30、適：宜?！　?

　　31、服：治，處置。下服：減一等處理。上服：加一等處理?！　?

　　32、權(quán)：變，就是靈活性?！　?

　　33、刑罰世輕世重：刑罰根據(jù)時(shí)世決定輕重。《孔傳》：“刑罰隨世輕重，新國(guó)用輕典，平國(guó)用中典，亂國(guó)用重典。”　　

　　34、齊：同。惟齊非齊，同與不同?！　?

　　35、倫：道理。要：要求。　　

　　36、極：痛苦?！　?

　　37、佞：佞人，善于巧言的人?！　?

　　38、差：指供詞的矛盾。　　

　　39、敬：作矜，憐憫?！　?

　　40、啟：打開。胥：相。占：量度?！　?

　　41、庶：章太炎讀為度，謀求。　　

　　42、輸：變更?！　?

　　43、備：慎。以慎重為上?！　?

　　44、有并兩刑：兩罪只罰一種，不責(zé)其余?！　?

　　以上第二段，說明刑法的種類、條目，以及審理獄訟的方法。

【譯文】

　　王說：“啊！來吧！諸候國(guó)君和各位大臣，我告訴你們要善用刑法。如今你們安定百姓，要選擇什么呢，不是吉人嗎？要敬慎什么呢，不正是刑罰嗎？要考慮什么呢，不就是判斷適宜嗎？

　　“原告和被告都來齊了，法官就審查五刑的訟辭；如果訟辭核實(shí)可信，就用五刑來處理。如果用五刑處理不能核實(shí)，就用五罰來處理；如果用五罰處理也不可從，就用五過來處理。五過的弊端：是法官畏權(quán)勢(shì)，是報(bào)恩怨，是諂媚內(nèi)親，是索取賄賂，是受人請(qǐng)求。發(fā)現(xiàn)上述弊端，他們的罪就與罪犯相同，你們必須詳細(xì)察實(shí)啊！

　　“根據(jù)五刑定罪的疑案有赦免的，根據(jù)五罰定罪的疑案有赦免的，要詳細(xì)察實(shí)啊！要從眾人中核實(shí)驗(yàn)證，審理案件也要有共同辦案的人。沒有核實(shí)不能治罪，應(yīng)當(dāng)共同敬畏上天的威嚴(yán)。

　　“判處墨刑感到可疑，可以從輕處治，罰金一百鍰，要核實(shí)其罪行。判處劓刑感到可疑，可以從輕處治，罰金二百鍰，要核實(shí)其罪行。判處剕刑感到可疑，可以從輕處治，罰金五百鍰，要核實(shí)其罪行。判處宮刑感到可疑，可以從輕處治，罰金六百鍰，要核實(shí)其罪行。判處死刑感到可疑，可以從輕處治，罰金一千鍰，要核實(shí)其罪行。墨罰的條目有一千，劓罰的條目有一千，剕罰的條目有五百，宮刑的條目有三百，死刑的刑罰，其條目有二百。五種刑罰的條目共有三千。

　　“要上下比較其罪行，不要錯(cuò)亂供辭，不要采取已經(jīng)廢除的法律，應(yīng)當(dāng)明察，應(yīng)當(dāng)依法，要核實(shí)?。∩闲桃擞跍p輕，就下一等處理，下刑宜于加重，就上一等處治。各種刑罰的輕重有些靈活性。刑罰時(shí)輕時(shí)重，相同或不相同，都有它的道理和要求。

　　“刑罰不是置人死地，但受刑罰的人感到比重病還痛苦。不是巧辨的人審理案件，而是善良的人審理案件，就沒有不公正合理的。從矛盾處考察真情，不服從的犯人也會(huì)服從。懷著哀憐的心情判決訴訟案件，明白地檢查刑書，互相斟酌，都要謀求公正。當(dāng)刑當(dāng)罰，要詳細(xì)察實(shí)?。∫龅桨讣卸?，人們信服；改變判決，人們也信服。刑罰貴在慎重，又可合并兩種罪行，只罰一種。”　

【原文】

　　  王曰：“嗚呼！敬之哉！官伯族姓1，朕言多懼。朕敬于刑，有德惟刑。今天相民2，作配在下3。明清于單辭4，民之亂5，罔不中聽獄之兩辭6，無或私家于獄之兩辭7！獄貨非寶8，惟府辜功9，報(bào)以庶尤10。永畏惟罰11，非天不中12，惟人在命13。天罰不極14，庶民罔有令政在于天下15。”

　　王曰：“嗚呼！嗣孫，今往何監(jiān)，非德？于民之中16，尚明聽之哉！哲人惟刑17，無疆之辭18，屬于五極19，咸中有慶20。受王嘉師21，監(jiān)于茲祥刑22。”

【注釋】

　　1、官伯：司政典獄。族姓：同姓大臣?！　?

　　2、相：扶助?！　?

　　3、配：天之配匹?！　?

　　4、明清：明察。單辭：一面之辭?！　?

　　5、亂：治?！　?

　　6、中聽：公平審理。兩辭：原告和被告兩方面的訴辭?！　?

　　7、私家：私自謀利。　　

　　8、獄貨：訴訟中得了財(cái)貨。　　

　　9、府：取。辜：罪。功：事。　　

　　10、報(bào)：判決。尤：引作訧，罪?！　?

　　11、畏：敬畏?！　?

　　12、中：公平。　　

　　13、在：終?！　?

　　14、極：至?！　?

　　15、令政：善政?！　?

　　16、中：獄訟之成，即訟案的判決書?！　?

　　17、哲：通折，制?！　?

　　18、辭：訟辭?！　?

　　19、屬：合。五極：就是五刑。極，誅。　　

　　20、中：公平?！　?

　　21、師：眾，民眾?！　?

　　22、監(jiān)：明察。　　

　　以上第三段，說明懲辦貪污和使用中刑的重要意義。

【譯文】

　　王說：“啊！敬慎??！諸候國(guó)君以及同姓官員們，對(duì)我的話要多多戒懼。我重視刑罰，有德于老百姓的也是刑罰。如今上天扶助老百姓，你們?cè)谙旅孀魈熘?，?yīng)當(dāng)明察一面之辭，老百姓的治理，無不在于公正地審理雙方的訴訟詞，不要對(duì)訴訟雙方的訴詞貪圖私利??！獄訟接受賄賂不是好事，那是獲罪的事，我將以眾罪論處這些人。永遠(yuǎn)可畏的是上天的懲罰，不是天道不公平，只是人們自己終結(jié)天命。上天的懲罰不加到他們身上，在天下的民眾就不會(huì)有美好的政治了。”

　　王說：“??！子孫們，從今以后，你們明察什么呢？難道不是行德嗎？對(duì)于老百姓案件的判決，要明察??！治理老百姓要運(yùn)用刑罰，使無窮無盡的訟辭合于五刑，都能公正適當(dāng)，就有福慶。你們接受治理王家的好百姓，可要明察這種祥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