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多數(shù)女人一樣,起初,她是個慣于糾纏的女人。每一條細(xì)微的蛛絲馬跡,都能被她糾纏得膨脹蔓延,變成一大團(tuán)令他解也解不開的亂麻。
她的糾纏令他厭煩,有時甚至令他有崩潰的感覺。他只知道女人都是愛糾纏的,但不知道女人的糾纏會如此瘋狂。
一開始,他還是盡量保持著足夠的耐心,面對她的纏磨,一遍遍解釋,回答她那些刁鉆的、毫無意義的問題。
當(dāng)時,他對她的戀情還是新鮮而充滿激情的,所以當(dāng)她這樣糾纏的時候,他雖然有些傷腦筋,但還是覺得她可愛,便一把拉過她來,用一個吻,阻止她無休止的糾纏。
某些夜晚,他和朋友出去應(yīng)酬。先是在電話里向她請假的時候,她步步審問個不停,一個假,沒有個十分鐘一刻鐘的,是請不下來的。
為什么出去吃飯,你們聚會是啥理由?
去哪里吃?。看蟾艓c回來?有沒有女的?
他逐一回答著她的詢問,一個回合下來,他只是覺得累。但仍然捺著性子回答到她滿意為止。
但這樣的糾纏,也只是個序幕,既然有序幕,就得有落幕,這一套動作都弄完整了,他才能安生下來。
不管他多晚回來,她都還清醒著。見他進(jìn)門,眼睛便瞪得炯炯有神,絲毫沒有困意的樣子,而她審問的思路也異常清晰。
不是說了12點前回來嗎?你看看現(xiàn)在幾點了?
打手機(jī)為什么不接?什么聽不見,不是說了調(diào)在振動上嘛,在茶幾上都振得玻璃砰砰響,振你的腰振你的肚皮,怎么就沒感覺?
你不是說張波也去了嗎?他晚上打電話到家里找你,你為什么撒謊,到底和誰去的?
在外面折騰了一晚上,那時候他只是困,想快快睡覺,但就這樣被她糾纏住,除了硬撐著應(yīng)付,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那一次,他終于發(fā)作了。那晚,他正和朋友在包廂唱歌,聲音很大。
然后朋友的手機(jī)響了,朋友表情怪異地接著電話,說,好,他在,我給他。然后把電話遞給了他。是她。她說打他電話他不接,就只好打到了朋友的手機(jī)上。
你有什么事嗎?他強(qiáng)壓著怒火問。
沒事,就是看你沒接電話,以為你有什么事了,想問問你幾點回來。
要是沒事的話,你先睡吧。
他掛了電話,朋友一陣哄笑,說,可真是惦記你惦記得緊啊,有什么秘訣讓她這樣緊張你,給我們講講啊。
大家善意的玩笑,他卻感到了恥辱,這樣的女人,真是丟自己的面子。
那個晚上,他假借著酒勁,對她大吼著,我是個大男人,是個獨立的人,有自己的生活和隱私,你不要隨便干涉,你有什么權(quán)利干涉?
說完他沖進(jìn)客廳,使勁關(guān)上門。
是的是的,他厭倦了這樣的糾纏。如同一根橡皮筋時刻拉著自己,他稍一想遠(yuǎn)點,就感到那緊迫的力量,這種感覺,讓他厭倦疲勞。在這樣的反感里,他起了逆反的心,而出去應(yīng)酬更頻繁了。
再請假,他由原先的小心翼翼變得理直氣壯。
她糾纏的苗頭剛露出頭來,他便死死摁下去。
‘說了跟朋友吃飯,朋友多了去了,我不能把每個人的名字都給說一遍吧,再說,說好了誰誰去,但到時候還有變化吧。’
他一番冷硬的話,幾次下來,她果真有些收斂了。
‘ 那幾點回來?’她的聲音也弱了些。
嘿嘿,他暗自樂了。還真是,人家說,人生就是蹺蹺板,你上來,她就下去,不是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就是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還真沒錯。
‘幾點回來,這個說不準(zhǔn),誰知道臨時有什么安排呢?你早點休息,不用等我。’
他比以前更晚回來了,她還是睜眼等著他。
為了避開她糾纏,他在臥室門口探下腦袋,說:‘我這會兒睡不著,看會兒書就睡書房了’。然后,就隨手關(guān)了書房的門。
這樣的生活,讓他感覺到了輕松。想出去應(yīng)酬,就去了;回來晚了,就晚了。哪有那么多追問,沒有了她的糾纏,渾身都利索,這樣的日子多好多輕松。
再后來的時候,他更加放松了,出去應(yīng)酬,索性連電話也不打了,只發(fā)個短信:今晚和朋友出去吃飯。
最初的時候,她也當(dāng)即打電話過來,說:‘又要出去吃飯嗎?’他立即不耐煩地說:‘不是發(fā)短信了嗎,沒收到嗎?那還問啥。’
‘這周都出去三次了’。她在電話里嘟囔著。
‘好了,我掛了’。嘿,他根本不給她糾纏的機(jī)會。
他徹底獲得了自由。一條短信,便一切都搞定,哪怕和朋友在外面徹夜狂歡,也沒有心理負(fù)擔(dān)。
那天,幾個哥們兒約好了飯后去洗浴城修腳。后來就都睡著了。他醒來的時候,看到和他一個包間的哥們兒正慌忙換衣服,手里握著電話,一副驚慌的樣子,不停地對他說:‘壞了,壞了,睡過去了,剛看手機(jī),打了八個電話,還有四條短信。我得趕緊回去。’他這才掏出手機(jī)來看,空空的,干凈屏幕,沒有未接來電的提示,也沒有新的信息。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有些失落,覺得那個屏幕,哪怕有一個未接來電,即使是她的也好啊。
但是,沒有。正想著,那個哥們兒的手機(jī)又響了,他聽見他說著:‘噢,噢,我回去給你解釋好嗎?我馬上回,現(xiàn)在就回。’然后,他問:‘誰的’?那人答:‘這大半夜的,誰會不睡覺給你打電話啊’??粗鐐儍鹤吡怂泊┐髌饋砘亓思?。
她已經(jīng)睡著了。他用書房方法躲避她之后,她也漸漸不再等他。他輕手輕腳站在臥室門口,聽見她熟睡的呼吸聲,很想叫醒她,告訴她,他剛才在洗浴城睡了過去,差點就睡到天亮。這樣想著,他就忍不住了,坐在床邊,他推了推她。
我回來了。他說。
噢。她睜開眼睛答了一句。
我今天和王勇他們?nèi)ハ茨_了。
噢。
差點還在那里睡過去。
噢,知道了。
然后,她轉(zhuǎn)過身去,又閉上了眼睛接著睡。
那一刻,他說不清楚心里的滋味。
酸澀難言,還有悵然和失落。
他又開始給她打電話。
‘我晚上和朋友出去吃飯。’
‘知道了。’
他還想接著告訴她都有誰,但她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
她不再關(guān)心這些了,他縱然想說,她也是不愿意聽的。
怎么會變成這樣子呢?她不是追著他糾纏的嗎?怎么現(xiàn)在他要講,她都不要聽了呢?
在飯局中,他的心情也變了。以前恨不能關(guān)了手機(jī)痛快喝酒,但現(xiàn)在,總要時不時拿出來看一下。每每席間有人手機(jī)響起,看一下來電嘿嘿一笑,然后出去接電話... 他忽然覺得那人很幸福。
有人纏著,有人惦著,自己的分量和重要性才能顯現(xiàn)出來吧。
而他,不被女人纏著已經(jīng)很久了。這期間,他只是迫切感受著自由的幸福,卻不知道,他們的疏離也是隨著他的自由一起到來的。
確切地說,是女人對他的疏離。那些她曾經(jīng)很關(guān)心在意的問題,現(xiàn)在她早已放棄不問了。
這種放棄,是一種中斷!?。?br> 是的,當(dāng)他握著手機(jī),看著屏幕安靜黯然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中斷這個詞。
手機(jī)就在他的手里,但是,他卻失去了愛他的女人的信號。
他走出包廂,打了個電話。我一會兒就回去,你在干嗎呢?
噢,我已經(jīng)睡了。
他悻悻掛了電話,心里一片悵惘。
然后,他看見過道里一個男人一手捂住一只耳朵,正大聲說著:我不會喝多的,我真的是和大學(xué)同學(xué)在一起,不信我可以讓王凱接電話。好,吃完飯就回家,不唱歌也不洗腳,好,就十一點,十一點之前我保證到家好嗎?
他忍不住笑了。電話的兩端,一個拼命解釋,一個拼命糾纏,是一種緊密的力量把這樣的兩個人聯(lián)在了一起,系在了一起。多好啊,一個拽,一個跑,彼此因為對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不虛空,不寂寞。普通的男人,普通的女人,那些過往的日子,不就是因為這些糾纏才有滋有味嗎?而一個平凡的女子,她對男人的那些依戀和需要,多半就用這些糾纏表達(dá)了出來。
怎么能夠失去她的糾纏?
把糾纏剔除干凈了,一個普通的男人和女人,還能有多少瓜葛?
平凡的日子里,糾纏的意思就是,和你在一起。
用這糾纏,讓你知道我存在,讓你知道我在你的生活里,你在我的日子里。
他猛然想到這個很有哲理意味的句子,眼里蒙上了薄霧。只是,他已經(jīng)失去了這親密的糾纏,愛他的女人不再糾纏他了...
他想著,從現(xiàn)在起,他要開始糾纏這個愛他的女人...
那天從“生活好管家”短信上看到這篇文章,真的好喜歡這篇文字,看后眼睛有些朦朧。其實和他相處的生活中,我從沒有做過過分的糾纏,但這并不妨礙他對我越來越不耐煩的態(tài)度。文章的后期狀況正是我現(xiàn)在放棄糾纏的生活寫照,但他也許到彼此分離也不會了解到糾纏的含義。
晚上和姐姐通電話時,說到他出差,我說我也不清楚去哪里出差了,姐姐批評我說太不懂得關(guān)心人了??墒情L時間以來,我的關(guān)心已經(jīng)被他的無所謂給消滅干凈了。他要求的自由度和空間太大,一次次的爭吵踐踏了我對愛情和婚姻的美好想象,和他相牽的手被他無情地斬斷,逐漸學(xué)會了自己生活,學(xué)會了相敬如賓。因為看到蟲子害怕得叫出聲來,而被他抱怨自己太聒噪,這教我學(xué)會了堅強(qiáng),學(xué)會了不再期待他的保護(hù)。生活中不停勸誡自己:累了就放手好了,不要讓彼此生活在煎熬中,不要奢望溫暖甜蜜的擁抱,否則帶給自己的只能是更大的失望和傷心。開始時他時常會要求分開睡,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不再習(xí)慣和他在一張床上,這也是他爭取自由的結(jié)果。心已死,情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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