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似乎已成為一句富有哲理的名言。
美是什么?自古希臘美學家柏拉圖煞費苦心地探討了一番,發(fā)出“美是難的”嘆息之后,至今,兩千多年了,關(guān)于它仍然眾說紛紜。不過,概念的確定與否,卻絲毫不影響美的客觀存在,當然也就無礙于審美者在美的王國漫步了。
維納斯越過重洋來到東方,戴著破氈帽的阿Q竟在高樓林立的西歐名城展露姿容,中國人稱道《巴黎圣母院》中的加西莫多,西方人也把“美若游龍”的鐘馗請了過去。美的藝術(shù)形象越過國界,也不受民族傳統(tǒng)的桎梏。
在鄉(xiāng)間小路上,我看見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摘下一株頂著迷迷蒙蒙的白絨球的蒲公英,久久地,久久地凝視著……我明白了,那里裹著她一個美好的夢和一個純真的希冀。蒲公英是平淡的,甚至說是卑微的,但它卻是純樸的,是美好的,似一支兒歌,又似一則童話,所以她愛它。愛美之心是崇高的,是向上的,是自由的,是向善的,是純真的,應該珍重它。
人各有別,心必難同。“愛美之心”更是如此。
人們面對審美客體,所得到的感受和理解必然不盡相同,甚至會相去甚遠。一部《紅樓夢》,有多少人為之垂淚,多少人為之感奮,但也有多少人不解其中味。
一輪明月,朗照當空,有人是“行宮見月傷心色”(白居易《長恨歌》),這月,好不黯淡、凄婉;有人卻看到“月中霜里斗嬋娟”(李商隱《霜月》),這月,真?zhèn)€嬌美、活潑。
文人學者喜歡在案頭置一盆文竹;鄉(xiāng)間農(nóng)家院落的籬笆上往往爬著牽牛花。農(nóng)家女孩在田野上或小路邊采得一朵小花,看看,聞聞,而后又插在了自己油黑發(fā)亮的發(fā)辮上;一個濃妝艷抹、環(huán)佩叮當?shù)馁F婦人,故作姿態(tài)地在花卉間搖來擺去,她很得意,也許正是為了以自己的華貴去壓倒群芳她才走進花園中的。
可見,人的地位、立場、閱歷、心境、情趣、職業(yè)、理想、文化素養(yǎng)、審美能力、審美感受等諸多因素都是要來顯身手的。那么,具體到每一個人來說,又是這諸多因素集合后的產(chǎn)兒,不然,怎么會1000個觀眾心里有1000個哈姆雷特呢。
世上有人能在琴弦上識得知音,可也有人不辨音律;有人能從一粒細沙上看到涓涓清流,有人卻有眼不識泰山。應該說,愛美之心,重在培養(yǎng)??v然是美的蹤跡需到生活中,甚至是生活的深處和邊沿去找,但也只有不忘記心的陶冶、心的修養(yǎng)和鍛煉,才可能為美的發(fā)現(xiàn)和體驗做好準備。人,作為萬物之靈,值得驕傲的地方太多了。我以為,愛美之心是驕傲中的驕傲。它伴隨著美的誕生而誕生,又伴隨著美的發(fā)展而發(fā)展。只有它的認可,美的存在才具意義;只有它的不斷升華,才常常為美的創(chuàng)造提出新的課題和要求。有了愛美之心,有了美的追求,天地間連同蟬鳴蛙叫也有了韻味,湖光山色也有了生氣,人的生活便有了活力和向往,一切丑惡才會現(xiàn)出原形,遭到鄙棄和懲罰。文/宋生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