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一場無法預料、無法阻止的浩劫,可是大自然又確實警告過,這些警告使那些災難發(fā)生后重新收集資料的那些地震學者們,感到毛骨悚然和深思。只是,對于“7.28”來說,這一切都太晚了。恐怖極了的魚據(jù)蔡家堡、北戴河一帶的漁民說,魚兒像瘋了一般。在七月二十八日前后,各種魚紛紛上浮、翻白,極易捕捉,漁民遇到了從未有的好運氣。 歧門河閘附近,光著身子的孩子們用小網(wǎng)兜魚,魚兒簡直是往網(wǎng)里跳,數(shù)小時就能兜幾十斤魚。 唐山市趙各莊煤礦陳玉成說,七月二十四日,他家里的兩只魚缸里的金魚,爭著跳離水面,躍出缸外,把跳出的金魚放回去,金魚居然彈跳不止。 唐山柏各莊養(yǎng)魚場的霍善華介紹說,七月二十五日,魚塘中一片嘩然的響聲,草魚成群跳躍,有的跳離水面一尺多高。更有奇者,有的魚尾朝上頭朝下,倒立水面,竟螺旋一般飛快地打轉。 唐山以南天津大沽口海面,“長湖”號油輪的船員介紹,七月二十七日那天,油輪周圍的海蜇忽然增多,成群的小魚急促地游來游去,放下鉤去,片刻就能釣上一百多條。 唐山以南天津大沽口海面,“長湖”號油輪的船員目睹,七月二十五日,油輪四周海面的空氣吱吱地響,一大群深綠色翅膀的蜻蜓飛來,棲在船窗,桅桿和船舷上,密匝匝的一片,一動不動,任人捕捉驅趕,一只也不起飛。不久,船上的騷動更大了,一大群五彩繽紛的蝴蝶、土色的蝗蟲,以及許許多多麻雀和不知名的小鳥也飛來了,仿佛是不期而遇的大聚會,最后飛來一只色彩斑斕的虎皮鸚鵡,傻傻地立在船尾一動不動。 天津市郊木場公社和西營門公社都看見成百上千只蝙蝠,大白天在空中亂飛。 唐山以南寧??h潘莊公社西塘坨大隊一戶社員家,從七月二十五日起,房梁下的老燕就象發(fā)瘋一樣,每天將小燕從巢里拋出去,主人將小燕撿回去,隨即又被老燕拋出去。七月二十七日,老燕帶著剩下的兩只小燕飛走了。 七月二十七日,遷安鄉(xiāng)社員看到,蜻蜓如蝗蟲般飛來。飛行隊伍寬一百多米,自東向西,持續(xù)約十五分鐘之久。蜻蜓飛過時,一片嗡嗡地響聲,氣勢之大,令人目瞪口呆。 動物界的逃亡大遷徙七月二十七日,唐山地區(qū)灤南縣王蓋山的人們親眼看見成群的老鼠在倉惶奔躥,大老鼠帶著小老鼠跑,小老鼠則相互咬著尾巴連成一串。有人感到好奇,追著打,好心人勸阻說:“別打啦,怕是要發(fā)水” 。 七月二十五日上午,撫寧縣,有人看到一百多只黃鼠狼,大的背著或叼著小的擠擠挨挨地從古墻洞鉆出,向村內大轉移。天黑時分,有十多只在一棵核桃樹下亂轉,當場被打死五只,其余的則在不停地哀嚎,有面臨死期的恐慌感。二十六日、二十七日,這群黃鼠狼繼續(xù)向村外轉移,一片驚慌氣氛。 敏感的飛蟲、鳥類及大大小小的動物,比人類早早地邁開了逃難的第一步。然而人類卻沒有意識到這就是來自大自然的警告。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一場毀滅生靈的巨大災難已經(jīng)迫近了。 不可捉摸的信息大自然確實在警告人類。唐山東南的海岸線上,浪濤在發(fā)出動人心魄的喧響。七月下旬起,北戴河一帶的漁民就感到疑惑:原來一向露出海面的礁石,怎么被海水吞沒了。距唐山較近的蔡家堡至大神堂海域,漁民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從來是碧澄澄的海水,為什么變得一片渾黃?在不平靜的海的深處,就象有一條傳說中的龍尾在擺動,在攪動著海底深處的泥土。 據(jù)當時在秦皇島附近水域中作業(yè)的一位潛水員說,他看見了一條彩色絢麗的光帶,就象一條金色的火龍,轉瞬即逝。 水!水也在向人類發(fā)出警告!在唐山地區(qū)灤縣高坎公社有一口井,這口井并不深,平時用扁擔就可以提水,可是在七月二十七日這天,有人忽然發(fā)現(xiàn)扁擔掛著的桶已經(jīng)夠不到水面,他轉身回家取來井繩,誰知下降的水又忽然回升了,不但不用井繩,而且直接提著水桶就能打滿水!那些天,唐山附近的一些村子里,有些池塘莫名其妙地干了,有些地方又騰起水柱。水!忽降忽升的水!它在向人類傳遞大自然的什么信息呢?! 距唐山二百多公里,海拔一千三百五十米的延慶縣佛爹頂上的一臺測雨雷達,以及附近一臺空軍警戒雷達,二十六日、二十七日,連續(xù)收到來自京、津、唐上空一種奇異扇形指狀回波,這種回波與海浪干擾、晴空湍流等引起的回波都不一樣,使監(jiān)測人員十分惶惑。而京、津、唐人們就在這個強大的磁場中毫無知覺的穿行。 七月二十七日,唐山北部一個軍營里,幾個士兵驚叫起來,他們發(fā)現(xiàn)地下的一堆鋼筋,莫名其妙地迸發(fā)出閃亮的光,仿佛一個隱身人在那里燒電焊。 在京、津、唐地區(qū),半夜不少人家中關閉的日光燈依然奇怪地亮著。在唐山林西礦區(qū),飄來一股淡黃色的霧,它障人眼目,令人迷惑。人們被那股異味熏糊涂了,他們已經(jīng)看不清這世界的面目,更弄不清大自然正在醞釀著什么樣的悲劇。如果這些奇異的信息都能夠及時地被采集、被集中、被傳送、被處理,那么對這場災禍的描述也許完全可能是另一個樣子。人們眨著迷惑的眼睛,迷迷蒙蒙、不知不覺地走到七月二十七日深夜。
唐山市郊栗園公社茅草營大隊王財在深夜十二點鐘看完電影回家,看見四只鴨子依然站在門外,一見主人,它們齊聲叫起來,伸長脖子,張開翅膀,搖搖晃晃地撲來,王財走到那兒,它們就追到那兒,拼命地用嘴擰他的褲腿。唐山市郊栗園公社的王春衡,親眼看見他二大爺家里的貓隔著帳子撓人,非把人撓醒不可。 那一夜,唐山周圍方圓幾百公里的地方,人們都聽見了長時間的尖厲的犬吠。 唐山市殷各莊公社大安各莊李孝生養(yǎng)的那只狼狗,那一夜死活不讓他睡覺,狗叫不起他,便在他的腿上猛咬了一口,疼得他跳起來,追打這條忠實的狗。 豐南縣畢武莊公社李極莊大隊劉文亮,深夜被狗叫吵醒;當時他家的狗在院內使勁撓著他的房門,他打開門放狗進來。狗卻要把他拖出屋去。 唐山市遵化縣劉備寨公社安各寨大隊張洪祥家的狗也叫個不停,一直叫到張家的人下床,狗在張洪祥兄弟的腿上咬了一口,象引路似的,奔向屋外。豐南縣闌高莊公社于北大隊王有才妻那天晚上由公社回家剛走到門口,家里的公狗突然從門口向她撲來,阻撓她進院。 越來越深。這是一個充滿喧囂的夜。七月二十八日就是在這不安的氣氛中來臨的。 一時三十分,撫寧縣大山頭養(yǎng)貂場張春柱被一陣“吱吱”的叫聲驚醒,全場四百一十五只貂,象炸營一樣在籠里亂跳,驚恐萬狀。 與此同時,豐潤縣白官屯公社蘇官屯大隊養(yǎng)雞場也出現(xiàn)一片混亂:一千多只雞來回亂串,上窗臺咯咯怪叫。 三點多,豐潤縣左家塢公社揚谷塔大隊的一百多匹馬全部掙斷韁繩,爭先恐后跑出馬廄,在大路上撒蹄狂奔。 就在眼前了。昌黎縣有幾個看瓜員,看到距離他們二百多米遠的上空忽然明亮起來,照得地面發(fā)白,西瓜地中的瓜葉、瓜蔓清晰可辨。“怎么,天亮了?”,但一看表才三點多鐘。正奇怪,天又變暗了,又如墨染的一般。 那一刻,大地正沉浸在毀滅之前的寧靜之中。 顯然,在唐山大地震前,許多人都收到了大自然的警告信號。這些信號具有不唯一性——天氣悶熱也會使雞犬不寧,連日多雨也會使井水突漲,人們也正是用最尋常的經(jīng)驗解釋了那些“異常”。 1978年美國地質調查局出版的《地震情報通報》中,刊印了一張幽默照片:一只閉眼張口、驚恐慘叫的黑猩猩。照片上方寫著“為什么我能預報地震而地震科學家們不能?”這是人類的自責。然而人們常常忘了:人是社會的動物,即使在同自然界的斗爭中,人也只是作為一個整體,才能顯示出他們的力量。當人們各自為戰(zhàn)的時候,他并不比動物有更多的優(yōu)越性。僅僅依賴本能,人甚至不如動物。在地震這樣重大而又神秘的自然災害面前,人們沒有形成一個防犯的整體,沒有相應的通訊渠道和手段對自然界的異常信息進行及時的收集和處理,他們怎能不被突降的惡魔各個擊破? 永遠記住大自然的警告吧。
1.李洪義(二五五醫(yī)院護士)那天晚上,我值后半夜。上半夜又熱又悶,人根本無法入睡。接班后困得不行,在病房守到三點半的光景,我就跑到屋外乘涼。四周出奇的靜,平時的蛙叫鬧嚷嚷的,可眼前怎么一點聲音也沒有了?靜得讓人發(fā)怵。 突然間,我聽到一個古怪的聲音,“吱——”從頭上飛過,那聲音尖細尖細的,象一把刀子從天上劃過。我打了一個哆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抬頭看天,陰沉沉的,有一片形狀奇怪的彩云,說紅不紅,說紫不紫,天幕特別昏。我想是不是要下雨,起身往屋里走。可是人莫名其妙的發(fā)慌,象有人隨時會從身后追過來抓我一般。我平時膽子挺大,可那時卻怕得要命,心砰砰亂跳,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跑起來。我回了一下頭,見西方特別亮,好像失火,又聽不見人喊,到處象死了一樣。我越發(fā)緊張,趕緊逃進房子,一把擰亮電燈,又把門插上。 這時我聽見“嗚——嗚”的巨響,象是百八十臺汽車在同時發(fā)動。“糟了”,邢臺地震時我在滄州聽過這種聲音。我立刻想到:是地震。 說話間房子猛烈地搖晃起來,桌上的暖瓶栽下地,炸了個粉碎。我用力打開門,只開了一小半,沖出房子,沖向房前的大樹。 我緊緊抱住樹。黑暗中只覺得大地晃晃悠悠,我和大樹都在往一個萬丈深淵里落、落。房子倒塌聲我根本聽不見,只看見宿舍樓的影子,剛才還在,一會兒就沒了。 我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可什么也看不清。我嚇傻了,拼盡全身力氣吼了一聲。 2.田玉安(唐山豐南縣稻地大隊農民) 咳,真嚇人。 那天新上任的隊長讓大家連夜干活,說是怕誤了農時。 三點多才完了事,別人拾掇工具回村去了,只留下我和另外一個人打掃場子。猛然間,頭頂上象挨了一個炸雷,“轟隆隆——”地動山搖!我象被一個掃堂腿掃倒在地,往左調一個個兒,又往右打了一個滾,怎么也撐不起身子。場上的電燈一下子都滅了。一扭頭,媽呀,嚇死人!一個火球從地下鉆出來,通紅刺眼,噼啪亂響,飛到半空才滅。 天亮了,我看見火球躥出的地方有一道裂縫,兩邊的土都燒焦了。 3.張克英(唐山火車站服務員) 地震那聲巨響,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那天,我兩點多鐘起來值班,負責賣站臺票。三點多鐘的光景,聽人喊“要下雨啦!要下雨啦!”我趕緊跑出去搬我新買的自行車,只見天色昏紅昏紅的,好像什么地方在打閃。站前廣場上的人都往候車室里涌,想找一個躲雨的地方。那時,候車室里有二百多人,接站的、上車的、下車后等早班公共汽車的,鬧嚷嚷的一片。我還記得一對年輕人要找我買站臺票,接北京來的車。我告訴他們:“這會兒沒車,還是在五點以后再買吧。”他倆不走就等在窗前,誰想到就這么等來了大地震。 地震來前,我正在與隔壁的陳師傅說話,就聽“咣?。?!”,那響聲把人都震甍了,我以為是兩輛高速行駛的列車對撞,還沒等喊出聲來,整個候車室的燈滅了,一片漆黑。房子搖晃起來,候車室亂作一團。喊爹的,叫媽的,人踩人的,東西碰東西的,什么都有。先是聽到“噗通!噗通!”吊燈、吊扇落下來砸在人頭上的聲音,被砸的大人孩子一聲接一聲地慘叫。不一會兒,“轟隆隆”一聲,整個車站大廳落了架,二百多人,差不多全給砸在里面。我多虧房門斜倒在“小件寄存”的貨架上,把我夾在中間,沒傷到要命的地方。我聽見離我很近的地方兩聲慘叫: “哎呀——” “媽呀——” 我聽得出,是那一對年輕男女。他們只喊了這一下,再沒有第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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